第27章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臨江市冬天來得早去得也快, 開學不到兩周氣溫就回暖了。

以前校服外還需要加一件厚外套，現在裏面穿厚一點就沒關系。

“春陽，早上好。”林舒閑耷拉肩膀走進教室, 春陽正坐在位置上啃面包。

“早上好。”春陽應了一聲。

林舒閑拉開椅子坐下，渾身乏力地趴在桌子上, “周一沒有早自習太棒了。”

春陽道：“是啊, 不用起那麽早。”

“宋老師弟弟到底什麽時候才來啊？英語早自習一直是老楊守着, 早上想補會兒覺都不行。”

英語代課老師宋青來因為一些緣故沒有及時趕到學校, 英語課暫時由其他年級的老師代課，早自習他們都不願意守着，楊老師只好親自上陣。

春陽咽下口中的面包, 喝了口牛奶，說道：“聽說好像就是這兩天。”

雖然9958的出現讓她意識到宋青來也是原時間線會對她造成傷害的人之一, 但是經過一段時間接觸, 季行知、江川、薛讓三人都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所以春陽并不擔心。

她已經可以用平常心看待這位宋老師了。

至于9958說的bug, 随着系統逐漸穩定，他們沒有出現情緒波動過大的時候，應該就不會再發生了。

上課鈴聲響起，同學們紛紛回到自己座位上。

春陽看向自己左手邊, 隔着過道薛讓的位置。

他的座位空着, 新學期的書本整整齊齊放在桌上, 椅子上已經積滿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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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開學快兩周了, 薛讓沒有來過學校, 聽說去參加了一個數學培訓, 下周才能回學校。

據林舒閑所說，薛讓原本不想浪費時間去參加培訓, 學校答應給他每天一百五十塊補助，才勉強同意了。

“看什麽呢？”林舒閑碰了下她的胳膊。

春陽道：“我們回頭把他的書放到課桌裏去吧，積了好多灰。”

林舒閑撇下嘴角，“反正他又不看書。”

春陽道：“你不是說學校打算把他當市狀元培養，資助他上高中嗎？以後他就不用一直兼職，把白天時間用來休息了。”

“兼職我估計他不會放棄，只是會把重心放在學習上來，畢竟學校給他的東西有條件，萬一他沒有達到，也要準備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有道理。”春陽點了點頭。

薛讓的性格讓他注定無法徹底地依賴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正式鈴聲響起後，楊老師走進了教室。

“今天給你們提個醒兒，代課的英語老師已經到學校了，人家大學畢業沒多久，沒什麽授課經驗，你們聽話一點，第一節課別把臉丢得太幹淨，知道嗎？”

此話一出，班上瞬間沸騰起來。

“宋老師來了？”

“終于來了！”

“我等得花兒都快謝了！”

楊老師整理了一下講臺上的雜物，似笑非笑道：“這麽激動？”

“那當然啊！那可是我們親愛的宋老師的弟弟！”

“而且我總覺得其他年級英語老師跟不上咱們的思路，還得是宋老師啊。”

“對啊，不是為別的，主要是就是為了學習。”

楊老師白眼道：“那宋老師教你們的時候，沒見你們英語成績好一些？你們是為了宋老師和學習嗎？我都不好意思點破你們！”

“嘿嘿。”

“那就看破不說破嘛！”

“行了行了，上課。”

“起立！”

“老師好！”

一節課在同學們興奮不已的情況下開始。

周一早上最後兩節課都是英語，終于熬過了前兩節和課間操，鈴聲還沒響起，大家就早早坐在位置上，目不轉睛地盯着教室門口，向來人聲鼎沸的班級竟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楊老師漫不經心地在後門晃悠，瞧見他們一本正經乖孩子的模樣，發出一聲哂笑。

鈴聲結束不久，一道穩重的腳步聲在走廊中響起。

“來了來了！”

“噓！”

“安靜一點兒，別把老師吓跑了！”

春陽不知道代課老師的模樣，但是最近有關他的事情在學校流傳得很廣。

據說代課老師以前也是第三中學的學生，算下來就是他們的學長。

陽光穿透雲層灑在陽臺邊，一道修長身影倒映在地上，随着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逐漸靠近了二十三班門口。

從影子來看，男人身形很高，手指垂在身側，修長而分明。

片刻後，一抹墨色闖入視線中。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肩膀寬厚，胸膛挺括，頭發被一絲不茍地打理過，量身訂造的皮鞋锃亮地踩過地板，穩健而沉着。

“哇……”

和想象中的英語專業學生不同，宋青來身上有一種厚實的成熟男人的韻味。

“卧槽……”林舒閑目瞪口呆地看着門口，“長得這麽牛掰？”

春陽一直認為自己的審美比較趨近于大家的長相都差不多，無論薛讓、季行知還是江川，她能夠感覺到他們身上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放在人群中總是顯眼一些。

盡管如此，春陽只是覺得他們比普通學生好看一點，僅此而已。

可是宋青來和他們不同，不是長相上的區別，而是時間和閱歷在他身上的沉澱，和身為學生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不能說宋青來長相比他們更加優越，而是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成熟男性魅力，需要用時間和經歷去堆積。

如果用動物來比喻，宋青來像一頭成年的獅虎，擁有近乎完美的捕獵技巧，即使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都讓獵物感到膽寒。

“大家好，我是你們本學期的英語代課老師，我叫宋青來。”

男人走上講臺，目光沉靜地掃過臺下衆人，他身上沒有任何初次身為教學者的局促和緊張，落落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紹，熟稔的表現仿佛在屬于他的舒适圈，其他人才是真正的入侵者。

因為，教室裏坐着的學生，看上去比他緊張一百倍。

“愣着做什麽呢？”楊老師敲了敲欄杆，提醒道。

衆人頓時反應過來，班長喊了起立，向宋青來問了好。

“沒出息。”楊老師嘀咕一聲。

“大家不用緊張，可以适當放松一點。”宋清來道。

同學們根本放松不了一點。

見到宋青來之前，他們一直認為宋青來只是比他們大了好幾歲的學長，還是刻板印象中十分潮流的英語專業高材生，怎麽想都覺得是一位溫柔開朗的大哥哥。

然而萬萬沒想到，宋青來才不是什麽哥哥類型的人物，更像是他們平時接觸不到，只會出現在雜志和新聞上的事業有成型人物。

起初對他還有點蠢蠢欲動的少女心思，真正見到本人之後，就只剩下對于老師和上位者的敬畏。

春陽對他的尊敬畏懼不比其他人少一分，面對宋青來有種完全無法反抗的心理。

別說春陽，就是林舒閑上課也不敢開小差。

楊老師在窗外看了幾分鐘，本來想看一下宋青來的教學方式以及學生會不會給他添麻煩。

結果真是沒想到，宋青來教學方式和原來的宋老師差不多，應該提前做過功課，學生比較容易适應。

而且，他的表情并不嚴肅，語氣甚至還算平和，這些平日頑皮的學生，竟然一個兩個坐得筆直，完全不敢松懈，更不敢和同桌說悄悄話。

二十三班從來沒出現過這麽好的課堂氛圍！

下課鈴聲響起時，沉浸在課堂中的二十三中學生猛然驚醒。

“下課了，好好休息。”

由于下一節課仍然是英語，宋青來出了教室，站在陽臺邊，沒有離開。

“不是吧……”

“我對帥哥祛魅了。”

林舒閑繃了一節課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

“宋老師平時是一個多麽和藹可親的人，為什麽她弟弟這麽可怕？”

春陽真是一秒鐘時間都沒有松懈過，吐出一口氣，說道：“真的有點可怕。”

與其說是宋青來可怕，不如說他對于十五六歲的學生來說，十分具有壓迫感。

坐在她們前排，這兩周一直瘋狂搜尋宋青來信息的紀思顏麻木地轉過身來。

“我服了。”紀思顏面如紙色，“我還以為能夠發展一段正常的……”

春陽道：“……不正常。”

紀思顏瞪她一眼，“等他結束代課不就正常了？”

紀思顏和林舒閑認識好幾年了，關系十分不錯，和春陽也成為了朋友。

“但是正不正常都無所謂了。”紀思顏趴在桌子上嘆息一聲，“說實話啊，宋老師這種男人，我走在街上都不敢多看一眼。”

這回林舒閑沒有嘲笑她，默默附和道：“我也是。”

沉默相望幾秒，春陽聲若蚊蠅：“……我也是。”

林舒閑和紀思顏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看向春陽。

“謝謝你哦。”紀思顏嘟囔一聲，“如果不是和你同班，在路上遇到你，我也不敢和你說話好嘛！”

林舒閑眼神幽幽的，捏了捏春陽的臉頰，“你是不是忘記開學時候，自己為什麽交不到朋友還跑去跟盧子月搭讪了？”

“疼疼！”春陽吸了口氣，聲音含糊了些，“那不是我不理人嘛。”

林舒閑松開手，說道：“那是因為大部分人根本不敢主動和你打招呼！”

春陽揉着自己紅彤彤的臉頰，“哪有？我現在走在路上，都有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跟我打招呼呢。”

“誰啊？”林舒閑好奇道。

春陽道：“不認識。”

春陽意識到是自己不搭理別人的那天，路過公園時回應了一位男生的招呼。

她不認識對方，只知道是第三中學的學生，至于叫什麽名字、哪個年級、哪個班級她統統不清楚。

但是，自從那天之後，那位同學只要看到春陽就一定會跟她打招呼。

久而久之，春陽就記住他了。

“我覺得他很奇怪，前兩天我路過學校附近的公園，他好像在和什麽人打架，我不小心看到了就想離開，他突然擡起頭沖我笑了一下，問我‘你要回家了嗎’，他當時手上還拎着一個鼻青臉腫的人。”

春陽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都覺得有些害怕，不知道被他拎在手上的人怎麽樣了。

林舒閑和紀思顏四目相對，紛紛領悟到了什麽。

“上周五？”林舒閑道。

“放假後？”紀思顏道。

“沣西公園？”

“南門？”

“娃娃臉？”

“戴了只黑色耳釘？”

春陽迷茫地看着兩人，問道：“你們認識嗎？”

林舒閑：“……”

紀思顏：“……”

“不認識。”

“不認識。”

春陽：“……”

她看着兩人反應，試探道：“真的不認識？”

林舒閑一把攬住她的脖子，威脅道：“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紀思顏捏捏春陽的鼻尖，“以後看到他不準打招呼！”

春陽為難道：“可是他跟我打招呼，不理他會不會不禮貌？”

“你忘了他把別人打到鼻青臉腫了？”

“反正就是不準，以後你離那種瘋狗遠一點！”

“瘋狗……”春陽疑惑了一下，看到兩人認真的表情，想起他确實挺可怕的，“我知道了，我以後不跟他打招呼了。”

上課鈴聲響起，宋青來重新回到了教室，繼續上課。

結束一段課程後，他留出時間讓他們把對應章節的練習冊寫了，随後就站在講臺上翻閱教科書。

“春陽，放學去不去吃海底撈？我請客。”林舒閑悄悄向她靠近了些，輕聲問道。

林舒閑自以為很小的聲音根本一點都不小，每次她上課跟春陽說話都會被抓包。

春陽攥着筆杆的手一緊，立刻擡頭看向講臺。

好在宋青來沒有發現，修長手指翻動着教科書，紙張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因為低頭動作，額前垂落一縷頭發，點綴了白皙的皮膚。

“春陽，海底撈，去不去？”

沒得到回答，林舒閑稍稍拔高了聲音。

“你先回答她吧，不然一會兒我都不能裝作聽不見了。”

突然，宋青來擡起頭，深邃平靜的眸子猝不及防地撞進了春陽的視線。

春陽和林舒閑一下全都愣住了。

兩個人同時低下頭，臉色以肉眼可見速度紅了個徹底。

林舒閑臉皮一向比較厚，除了和薛讓吵架氣性上頭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臉紅過。

“噗嗤——”

紀思顏實在沒繃住，捂住嘴巴笑了出來。

宋青來站直身體，眸光掃向三人，問道：“這學期英語課代表選了嗎？”

班長回答道：“沒有，宋老師您來選吧，我選的他們不願意當。”

宋青來了然地點頭，“她剛剛喊的春陽是嗎？”

春陽心裏一個咯噔，桌子下的手用力捏了林舒閑一下。

“你站起來一下。”

春陽身形頓時僵住了，轉頭看向林舒閑，後者雙手合十朝她露出抱歉的表情。

春陽慢吞吞從位置上站起來，紅紅的臉頰和蘋果沒什麽兩樣。

紀思顏回過頭幸災樂禍地看着兩人。

“老師，對不起，我不應該上課說話。”春陽開口就是道歉。

宋青來眸子很黑，臉上神情并不嚴肅，就是莫名地有壓迫感。

“別緊張。”宋青來翻動講桌上的排名表，“上學期期末，英語考試第二名是嗎？”

春陽點頭，“對……”

期末英語考試第一名是薛讓，準确來說所有學科第一名都是薛讓。

宋青來颔首，“這學期課代表就是你了。”

“我知道了……”春陽不敢反駁。

“下課之前，按照你們班的座次，從左到右把同學的名字寫下來交給我。”

“我知道了。”

“坐下吧。”

春陽松了口氣，翻出一本筆記，按照從左往右的座次把名字記錄下來。

下課鈴聲響起之前，春陽寫好了名單，捧着筆記本走到講臺前。

宋青來接過筆記本，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跡，點了點頭，“筆記本暫時借我一下。”

“好的。”

春陽立刻轉身回到了座位。

下課後，宋青來宣布放學，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大步離開了教室。

“林舒閑……”

“春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下次一定小聲點兒！” 林舒閑雙手合十朝向她，“我也不知道宋老師耳朵這麽好使啊。”

春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不是老師耳朵好使，你不知道自己每次說悄悄話的聲音有多大嗎？”

春陽用力戳了兩下，林舒閑哭喪着臉，“對不起嘛……”

“但是，成為課代表就有更多機會和宋老師接觸了！”

“這機會給你要不要？”

林舒閑把頭搖成撥浪鼓，“不要不要，感覺跟他待在一個教室裏，空氣都是稀薄的！”

紀思顏道：“可惜，他要是再醜一點、矮一點，我就敢毛遂自薦當課代表了。”

林舒閑搭住春陽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也不能算是一件壞事，走吧！我請客，吃午飯去咯！”

春陽嘆了聲氣，不是當課代表有什麽不好，就是宋老師讓她有點害怕。

幸好周一只有兩節英語課，春陽稍微放松了些。

周二早自習，英語。

宋青來走進教室，讓春陽坐在講臺上守着他們背單詞，随後自己離開了一會兒。

林舒閑在下面沖她做鬼臉，還把她沒來得及吃完的面包一口兩口全部塞進了嘴裏。

春陽聽到自己肚子“咕嚕”了兩聲，幸好他們背書聲音比較大，沒有被人發現。

林舒閑一邊吃一邊搖頭嘆息，好像吃的不是袋裝面包，而是美味佳肴。

春陽早上沒吃兩口，這會兒饞得不行，眼神示意林舒閑給她剩一點兒。

這時，林舒閑好像看到了什麽，立刻低下頭正襟危坐，裝模作樣地背誦起英語單詞。

春陽默契地察覺到了什麽，低頭看向課本。

宋青來走進教室，目光在講桌上女孩身上落了一秒，随後看向後排，她的同桌，臉頰鼓鼓囊囊，嘴裏食物還沒來得及咽下去。

女孩大概餓了，抿了抿唇瓣，喉嚨滾了一下。

“回座位吧。”

宋青來走到她身邊，說道。

春陽點了點頭，抱着書本回到座位上。

林舒閑捂着嘴巴把食物全部咽了下去，然後朝春陽露出無害的笑容。

“你賠我面包！”春陽故作兇狠地說。

林舒閑道：“那怎麽辦？我把東西吐出來？”

春陽扭過頭，“哼，不要了，反正一會兒下課了。”

林舒閑笑了兩聲，“放心吧，餓不着你，我們親愛的學長馬上就要送早餐過來了。”

春陽怔了怔，問道：“江川？為什麽？”

林舒閑道：“當然是為了安慰被迫當課代表，還被我偷偷吃了面包的你咯。”

“真的？”春陽半信半疑道。

林舒閑微微一笑，“假的。”

春陽：“……”

“但是他來送早餐是真的。”

春陽疑惑道：“為什麽？”

“月考過後就是運動會了，他報名參加的項目很多，想請咱們幫個忙，做一下志願者。”

“可以啊。”春陽道。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他這會兒剛訓練完，趁食堂沒什麽人，直接買了給我們送過來。”

早自習結束後只有半個小時休息時間，她們通常都是在食堂解決，早上食堂學生比較多，經常搶不到喜歡的食物。

春陽從課桌裏把表拿出來，看了眼時間，“十八分鐘之後才下課，能不能讓他晚點兒再過來……”

春陽話音未落，餘光瞥見林舒閑忽然坐正了身體，同時一道陰影打在了自己身上。

春陽僵着脖子，默默把手表放了進去。

男人伸手撥弄了一下她的單詞本，随口道：“困的話起來站一會兒。”

“……”

春陽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

由于春陽兩人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宋青來從她們身後繞過，就來到了林舒閑身邊。

“怎麽？你不困嗎。”宋青來道。

林舒閑明白了他的意思，“……哦。”

她拉開椅子，和春陽并肩站在一起。

宋青來沒再說什麽，回到了講臺上。

春陽和林舒閑面面相觑，同時在對方眼中讀懂了一個信息。

——宋老師好可怕。

和其他老師完全不一樣的可怕！

站了沒兩分鐘，一道身影在窗外晃動。

春陽兩人擡頭一看，江川穿着單薄的外套，提着熱氣騰騰的早餐站在窗邊，朝她們揮了揮手。

林舒閑趕緊給他使眼色，讓他等會再送進來。

江川大概領悟到了，往講臺上看了一眼。

新來的代課老師似乎發現了他，瞟了眼他手裏的東西。

江川只好站在陽臺邊等着，下課鈴聲響起後，代課老師離開，他就直接從後門走進了教室。

“春陽，你們的早餐。”

春陽剛落回座位上，喘了口氣。

“謝謝。”

林舒閑有氣無力地說：“謝了。”

“應該還是熱的，你們趁熱吃吧。”江川道。

說着，江川往窗外看了一眼，“他就是你們新來的英語代課老師，宋青來？”

林舒閑道：“你都知道這件事？”

江川笑道：“整個學校應該沒有人不知道。”

林舒閑擡眼看他，問道：“怎麽樣？在你們男生看來，他長得帥不帥？”

江川坦率地說：“與其說是帥，不如說有魅力。”

“嗯？你也覺得他有魅力？”

江川笑說：“嗯。”

林舒閑揶揄道：“有沒有覺得自己輸了？”

“沒有。”江川如實回答，“他擁有他那個年齡段的魅力，和我不一樣。因此，我和他也不一樣。”

“那倒也是。”林舒閑道。

春陽确實餓了，不參與他們的對話，小口小口咬着包子，吃得臉頰鼓起一塊兒。

江川垂眸看她，笑了笑，說道：“春陽，好吃嗎？”

春陽只顧着吃，有點不好意思，“好吃，謝謝你，運動會我會去幫忙的。”

江川道：“你覺得代課老師怎麽樣？我聽說學校裏的女孩子都挺喜歡他的。”

春陽小臉一垮，默默喝了口牛奶，含含糊糊道：“就……還挺好的。”

她的回答跟以前不太一樣，江川轉頭看向林舒閑，問道：“怎麽了？”

林舒閑憋着笑，“這事兒怪我，害得春陽連續被宋老師點了兩次。”

“讓你們站起來也是？”

“對啊。”

“老師嚴厲一點兒也挺好的。”江川道。

林舒閑聳肩，“不能說嚴厲，只能說非常有壓迫感。”

送完早餐，江川沒有直接離開，陪他們聊了一會兒。

江川在教室裏看了一圈，問道：“你們身邊之前那位男同學呢？”

春陽道：“薛讓嗎？”

“對，今天怎麽沒看到他？他坐在哪兒？”江川問道。

春陽指了指過道旁的課桌，她和林舒閑已經把薛讓的書都放起來了，課桌上沒什麽東西。

“他坐在這裏，最近參加數學培訓去了，下周才回來。”春陽擡頭看着他，“你找他有什麽事情嗎？我們可以幫你轉達。”

“你們位置離得真近，關系也挺好的。”江川走到桌邊，“運動會快開始了，他體格這麽好，籃球打得也不錯，不打算參加什麽項目嗎？”

春陽道：“嗯，他好像不打算參加。”

“那就沒事了。”

“春陽，今年過年回老家了嗎？”江川忽然道。

春陽動作停頓半秒，“回去了。”

她差點忘記了，初中的時候她和江川在老家見過面。

雖然春陽不記得在什麽時候，記憶中完全沒有和江川有關的畫面，但是她的确夢見過，原時間線她和江川發展到那步田地，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他們過去産生的交集。

江川似乎不打算主動告訴她，春陽也不想問，因為她很滿意現在和江川的關系，擔心問出來後，事情會發生什麽變化。

“這樣啊，那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好，謝謝。”

“謝了啊學長。“

江川朝兩人揮手，“不客氣，有時間一起吃飯。”

“好。”

宋青來的出現讓二十三班同學在英語課上無比認真，也徹底打散了女同學對他抱有的幻想。

過了沒兩天，聽說高三有位學姐跟他高調表白，第二天就被學校勸退了。

勸退不是宋青來，而是那位學姐。

用林舒閑的話來說，宋青來這樣的高端型人才，到學校給二十三班代課，純粹是看在自家親姐姐的面子上，學校這麽點兒破工資，人家一頓飯就吃完了。

他肯來第三中學，那都是學校沾了光。

本來宋青來就容易讓人産生距離感，有了學姐無知無畏的前車之鑒，大家對宋青來的敬畏之心更加重了幾分。

一周時間很快過去，周五放學後，春陽和林舒閑幾人分別，獨自往家的方向走。

路過沣西公園時，南門照舊站了不少第三中學的學生。

春陽在人群中看到一張熟悉的娃娃臉，立刻埋下頭加快了腳步。

“春陽！你回家了嗎？”男生一如既往地和春陽打招呼。

春陽想起林舒閑兩人說的話，也想起上周五看到的畫面，他像拎小雞似的拎着一個人，于是不敢擡起頭，直接走了過去。

“春陽……”

男生看着她明顯加快的腳步，愣了一下，神色有些茫然。

走遠之後，春陽才松了一口氣。

說起來十分奇怪，春陽幾乎沒有在學校見過那個男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個年級。

林舒閑和紀思顏看起來應該認識他，但是不想告訴春陽，只是讓她不要和他接觸。

春陽看到他也有點害怕，他打架的時候特別兇，跟外表一點都不像。

周末，季星月在公園玩的時候，不小心把腳扭到了，兩天都窩在家裏，哪裏都去不了。

周日傍晚，趙希蘭打來電話，星月姑姑兩口子去外地旅游，離開的時候忘了關空調，麻煩春陽過去關一下。

由于季星月光榮負傷，無法陪同春陽完成這個任務，春陽只好獨自前往。

星月姑姑家離他們不是很遠，不到兩公裏的路程，春陽打算散步過去，然後騎共享單車回來，順路給季星月買點零食，安慰一下她受傷的心靈。

街道兩旁商鋪早早亮起了燈，人來人往的道路上感覺到了一絲初春的暖意。

春陽走在路邊，透過人群縫隙往前看去，看到一個男生推着自行車一瘸一拐的背影。

春陽感到好奇，不免多看了一眼。

自行車的車轱辘被撞歪了，男生身上也沾了不少泥土，手上甚至還有血跡，可能不小心在哪裏撞到了。

走到一處人流量相對少一些的地方，他像是再也堅持不住了，将自行車靠在路燈旁，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這時，春陽才看到他膝蓋的褲子已經被磨破了，露出了血肉模糊的皮膚。

他看起來挺疼的，手上也受了傷，低頭朝傷口吹了吹起，一枚黑色耳釘突兀地闖入了視線。

春陽腳步頓了一下，看清了他的臉，就是經常在路上和她打招呼的男生。

男生眼眶有點紅，小心翼翼避着傷口從兜裏取出手機，望了眼不遠處的藥店，可惜手機屏幕已經碎得不成樣子，根本開不了機。

春陽猶豫了一下，不想和他打招呼，打算直接走過去。

“春陽！”男生一個擡頭就看見了春陽，紅紅眼圈頓時亮了起來。

春陽抿着唇瓣，徑直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男生神情微滞，怔怔看着春陽離開的背影。

“為什麽不理我……”

他有些傷心，有些迷茫。

“我做錯了什麽嗎？”男生輕輕呢喃，洩憤似的摁了摁掌心的傷口，“……明明以前都會理我。”

他垂着眼睛，嘴角下壓，眼淚在眼眶中醞釀。

“不要理我就一直不理啊……我又沒有纏着你……在學校也沒有打擾你……”

“……怎麽這麽倒黴！”

男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狽，吸了吸鼻子，“算了，反正今天我不好看，下一次再不理我，我就生氣了……”

打在身上的路燈突然被擋住了一部分，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男生擰着眉頭，将頭擡起，“幹什麽？擋着我光了……”

“你好。”

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男生瞪大紅通通的眼睛，驚訝的神情之下，殘留着沒來得及掩藏的委屈。

春陽聽見他的話，身體往右邊傾斜了一些，“不好意思。”

路燈重新灑在男生臉上，同時為近在咫尺的春陽塗上了一層銀邊。

春陽将手裏裝着藥品的塑料袋遞給他，說道：“你的手機好像壞了，應該沒辦法買藥給傷口消毒。”

男生怔愣看着她，漂亮的娃娃臉布滿了傷心和委屈。

“……你為什麽不理我？”男生問道。

春陽把東西放在他身邊，解釋道：“我不認識你，以後你不要和我打招呼了。”

春陽把從藥店老板那裏換來的五十塊現金，輕輕地放在塑料袋上。

“我不知道你家住在哪裏，你在路邊打一輛出租車回去吧。”

男生淚汪汪地看着她，像一只灰頭土臉的小狗。

春陽仍然記得他一手把人拎起來的畫面，沒有因此心軟。

“我真的不認識你，以後不要和我打招呼，我不會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