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街道旁閃爍的霓虹燈和明黃路燈形成交錯的光影投射在兩人身上。
不同顏色燈光在皮膚上拼接成泾渭分明的色塊兒, 男生目不轉睛看着她，嘴角微微向下。
春陽稍微猶豫了一下，覺得他看上去很可憐。
“你處理一下傷口, 打車回去吧。我還有其他事情，得走了。”
男生垂下長睫, 眼睛眨了眨, 睫毛根處立刻墜上了一滴淚珠。
“哦……”
春陽直起身子, 到底還是離開了。
到了星月姑姑家, 打開密碼鎖關上房間空調，春陽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回了家。
路過遇到男生的地方，摔壞的單車和男生都已經不見了, 她留下裝着藥品的塑料袋也一并被帶走了。
看到這一幕，春陽終于放下心來。
春陽覺得不搭理別人是一件非常禮貌的事情, 但是她又有點害怕男生, 現在跟他說清楚了, 以後應該就不會再跟她打招呼了。
周一早晨, 春陽來到學校。
她來得比較早，教室裏沒什麽人，林舒閑也沒有到。
春陽把書本收拾好，坐在位置上吃早餐。
春陽吃東西比較慢, 一個普通的面包都要吃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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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 教室裏來了不少學生, 變得熱鬧起來。
春陽喝了口熱牛奶, 感覺有人從自己背後走過去, 校服下擺的拉鏈不小心擦過了她的肩膀。
緊接着, 左手邊空了半個月的椅子就被人拉動了。
春陽訝異地擡頭看去，薛讓站在過道旁, 敞開着校服，頭發比寒假前短了一些，身形似乎也高了一點。
“早上好。”春陽怔怔道。
薛讓取下肩上的書包，随口道：“早上好。”
打開書包拉鏈，取出兩張濕巾紙，他彎下腰，把桌椅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春陽本來想問一下培訓結果怎麽樣，但是薛讓忙着整理抽屜，她就沒有打擾，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喝完牛奶，吃完面包，春陽起身将盒子和塑料袋扔進了垃圾桶。
回到座位時，發現自己的課桌上多了一顆圓滾滾的蘋果。
林舒閑桌上也有一顆，比她的小一點、青一點。
春陽纖長白皙的手指将紅通通的蘋果拿起，看了一眼左手邊整理書本的薛讓。
“謝謝。”春陽道。
薛讓沒有擡頭，“嗯”了一聲。
正說着，林舒閑走進了教室。
“哇！春陽，你買的蘋果啊？”林舒閑拉開座椅，驚訝地說。
春陽搖頭道：“不是，薛讓給的。”
“呦？一段時間不見，知道孝敬我了？”林舒閑将蘋果抛到空中，穩穩接住，“不錯啊小薛。”
薛讓置若罔聞，當她不存在。
“春陽，這是給你的？為什麽你的比我的更大更紅！”
春陽沒太在意，把蘋果遞給她，“我們換吧。”
“哼，算了。”林舒閑坐下來，瞟了眼薛讓，“萬一人家有什麽小心思呢。”
“不吃還給我。”薛讓道。
“我沒說不吃啊，你急什麽？”
薛讓抿唇，擡頭看了她一眼。
春陽無奈地嘆息一聲，見面不到一分鐘，他們又開始了。
上課後，春陽把蘋果放進課桌裏。
薛讓昨晚應該休息得不錯，上課竟然沒有睡覺，但是也沒有認真聽講，一直在埋頭寫什麽。
兩節課過去，他都沒有将頭擡起來過。
春陽往他桌上看了看，發現他一直在寫這段時間落下的練習冊。
“好了，給。”
林舒閑把洗好的蘋果遞給她。
“謝謝。”
林舒閑啃了口蘋果，贊嘆道：“你別說，自己種的蘋果就是好吃。”
春陽怕自己吃不完，幹脆将美工刀擦幹淨，小心翼翼将蘋果切成了四份。
自己留了一塊，其他兩塊分給了紀思顏她們，最後一塊則用紙巾墊着放到了薛讓桌子上。
薛讓擡眸道：“謝謝。”
“春陽，外面有人找你。”前排同學提醒道。
林舒閑問道：“誰啊？”
春陽道：“不知道，可能是江川吧。”
其他班學生只有江川會來找她。
“哦。”林舒閑擺了擺手，讓她自己去。
春陽起身離開座位，林舒閑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喂。”林舒閑濕漉漉的手指拍了拍他的桌子，留下一點水漬。
薛讓眉心微皺，用春陽墊蘋果的紙巾把水漬擦幹淨，問道：“有話就說。”
林舒閑指了指門口，“我覺得江川學長對咱們春陽有意思。”
薛讓懸在練習冊上的筆尖稍頓，“所以呢。”
林舒閑眯起眼睛，“沒事啊，我就問一問，你以前不是差點進了籃球隊嘛？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薛讓道：“挺好的。”
“就……沒了？”
“不然？”
“那他如果真的喜歡春陽怎麽辦？”林舒閑擰了擰眉。
“這句話你應該問春陽。”薛讓神情平靜，将寫完這一頁的練習冊翻了過去。
林舒閑盯着他看了幾秒，嘆息道：“算了，搞不懂你。”
蘋果的甘甜還在口腔回蕩，薛讓落筆速度很快，仿佛這些問題的答案根本不需要經過思考。
“不要多管閑事。”薛讓說
林舒閑聳肩道：“知道了知道了。”
春陽以為找她的人是江川，所以看到男生時她十分驚訝。
“你……找我有事？”春陽問道。
那張乖巧的娃娃臉帶着一些忐忑不安，将手裏裝着零食的塑料袋遞給她，說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來找你的麻煩。謝謝你昨晚給我的藥和現金，我給你買了一點零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
春陽往走廊兩邊看了看，不少學生在偷偷注意他們。
“謝謝，但是不用了。”春陽婉拒道。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男生耷拉着眼睛，“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如果沒有遇到你，昨晚我就只能自己可憐巴巴地走回去，我只是想感謝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男生仿佛深受打擊，眼尾染着點澀意。
春陽猶豫片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男生只是想來感謝她而已。
春陽上前半步，接過了他手上的袋子，說道：“謝謝你，零食我收下了。”
男生頓時來了精神，擡起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開心表露得太明顯，春陽總覺得他身後有一只看不見的毛茸茸尾巴一直在晃啊晃。
春陽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回教室了。”
“有……”男生耷拉下肩膀，擡起無辜的眸子，“你昨天說，你不認識我，所以不想和我打招呼。”
春陽抿唇，她表達的應該是這個意思。
男生神情真摯，問道：“那我們不可以認識一下嗎？”
男生眼睛十分明亮，一副乖巧學生的長相，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兇狠的模樣，春陽真的想象不出來他力氣那麽大。
春陽有點怕他，卻說不出直接拒絕的話。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春陽遲疑道。
男生乖乖點頭，“嗯嗯。”
“那天，在公園，和你打架的那個人……他還好嗎？”春陽道。
男生怔了怔，神色茫然，問道：“你是問哪一個？”
春陽：“……”
敢情和他打過架的人不止一個兩個？
春陽才不要和這樣的危險分子成為朋友！
“謝謝你的零食，我先進去了……”
“等、等一下……”
春陽哪裏敢等，扭頭就往教室裏走。
男生倒是沒有追上去，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在想什麽。
春陽回到教室，終于松了口氣。
“江川又給你買了零食？”林舒閑調侃道，“可以啊他。”
春陽搖頭道：“不是他。”
“嗯？誰啊？”
春陽道：“你和思顏之前說的那個男生。”
“？？？”
林舒閑猛地坐直身體，“那條瘋狗啊？”
春陽：“……”
“娃娃臉？戴耳釘？”
“嗯……”
“卧槽！”林舒閑猛地一拍桌子，“他找你做什麽？你竟然收了他的東西？”
春陽解釋道：“昨天晚上我遇見他了……”
“不是讓你別理他嗎。”
“他好像騎自行車摔倒了，手機也壞了，我覺得他挺可憐的，就給他買了藥和一些現金。”
林舒閑戳了戳她的臉頰，“你怎麽回事！你就應該目不斜視地走過去，理他做什麽？”
春陽就算後悔也沒辦法了。
“他很可怕嗎？”春陽問道。
林舒閑冷笑一聲，“你知道我除了薛讓，最讨厭的人是誰嗎？”
春陽道：“盧子月？”
“男的。”
“誰啊……”
林舒閑氣得吹胡子瞪眼，“就忒麽是這條瘋狗！”
紀思顏轉過身來，眼神幽幽的，“你真的沒聽說過這個人？”
春陽迷茫搖頭，“我真的不認識。”
“你記得上學期，林舒閑和別人打架，被請家長的事情嗎？”紀思顏道。
春陽道：“有一點印象，就是他嗎？”
“不是他，但是和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林舒閑冷着張臉，一言不發。
紀思顏道：“你覺得那家夥長得怎麽樣？”
春陽老實點頭，“可愛。”
紀思顏指了指林舒閑，說道：“她以前也這麽覺得。”
春陽疑惑道：“所以呢？”
“然後，她就試着勾搭了一下。”
春陽不解，“勾搭？”
“嗯……你可以理解為，搭讪。”
“哦。”
“那家夥看着很乖對不對？我們英明神武的林大小姐就被他的外表蒙騙了，企圖霸王硬上鈎，結果被人提溜着領子提了半裏地，丢盡了臉。”
春陽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嘴角微微上揚。
“你敢笑？”林舒閑惡狠狠地說。
春陽立刻收斂表情，“我不笑。”
紀思顏道：“那時候我們才知道，這人原來在七中，跟人打架被勸退了，然後轉到了三中。本來七中全都是他那樣的小混混，但是他打架沒輕沒重，差點沒把人肋骨打斷，就被開除了。”
“到了三中之後，他裝得跟三好學生似的，咱們林大小姐就上當受騙了，後面請人去找場子，七八個人被他胖揍一頓。”
春陽努力吸收她話中信息量，突然想起來了，一開始班裏同學都特別害怕林舒閑，就是因為她曾經也是個小混混。
和林舒閑相處這麽長時間，春陽忘得差不多了。
“那上學期開學的時候……”
紀思顏道：“那是七中一位女生，好像和瘋狗是親戚，笑話林舒閑來着，就打了一架。瘋狗當時在旁邊看着，誰也不幫，林舒閑實在氣不過，一鞋底拍他臉上，兩個人梁子就結下來了。”
春陽似懂非懂地點頭，“我知道了。”
林舒閑道：“你以後離他遠點兒，我看見他那張臉就來氣。”
“哦……”
上課鈴聲響起，她們停止了讨論。
男生買的零食太多了，遠遠不止春陽給他的藥和現金的花費，抽屜裏放不下來，她就挂在課桌旁，打算下課給其他人分一些，剩下的全部給季星月帶回去。
剩下兩節都是英語課，等待宋青來進入教室這段時間，周圍鴉雀無聲。
大概班上從來沒有這麽安靜過，一直埋頭寫題的薛讓都不免擡頭看了一眼。
就在這時，宋青來走進了教室。
“今天做一下随堂小測驗，課代表把卷子發下去。”
春陽走到講臺前，接過他手裏的卷子，一個一個發了下去。
薛讓應該不知道原來的送宋老師休假的事情，看着臺上的男人，不經意間皺了下眉頭。
發完卷子，春陽回到座位上。
“開始考試吧，想去洗手間可以直接去。”宋青來道。
宋青來将黑色公文包放在講臺上，打開拉鏈取出一個筆記本電腦，大概有其他事情要處理，表情一直很嚴肅。
教室裏安靜得不像話，只剩下筆尖與紙張摩擦的聲音。
期間偶爾有學生去洗手間，宋青來頭都沒有擡一下。
後來，宋青來離開教室到走廊上接電話。
林舒閑擡頭往外看了一眼，“終于走了。”
春陽提醒道：“你不要說話，一會兒被發現就糟了。”
“我知道，我就喘口氣，憋死了。”
宋青來接着電話轉過身來，看着教室裏的學生。
“倒數第一排，春陽過道旁邊的男生？”宋青來問道。
電話那端的宋老師回答道：“對，他的事情只要不影響到其他人，盡量不要管。”
“為什麽？”
“他情況有點特殊，平常幾乎都是自己學習，有一套自己的思維邏輯，盲目打亂可能會對他産生負面效果。”
“嗯。”宋青來目光越過其他人，看着角落處漫不經心盯着試卷的男生，“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你在班上少端點兒架子，平和一點，一些同學有問題都不敢主動來找你。”
“你是指春陽？”
宋老師失笑，“你這麽快就發現了？”
宋青來目光沉着，“我在窗外看着她，看樣子快吓哭了。”
宋青來問道：“我有這麽可怕？”
宋老師道：“你想聽實話？”
“算了。”
春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宋青來一直看着他們這邊，她和林舒閑身體繃得筆直，快把卷子盯出一個洞了。
終于，宋青來打完電話回到了教室。
春陽和林舒閑對視一眼，初春的天氣驚出一身冷汗。
好在考試還是順利結束了。
放學後，春陽他們去吃出川菜，本來想邀請薛讓一起，可是他要回家自己做飯，再送到醫院，薛阿姨那邊。
吃飯時，林舒閑一直在吐槽宋青來。
畢竟上學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老師能讓她覺得這麽可怕。
關鍵是說不出具體可怕的點在于哪裏，就是很可怕。
春陽道：“但是他教得很好。”
“那咋了？”
“宋老師什麽時候回來啊！”
“我也想要宋老師。”
“唉。”
吃完飯，一行人往學校走。
春陽照常給趙希蘭發消息，報備自己中午吃了什麽，免得她擔心。
她剛把短信發過去，走在前面的林舒閑幾人渾身一個激靈，立刻扭頭跑回了餐廳。
春陽不明所以地擡起頭，看見一道熟悉身影朝這個方向走來。
“春陽！”林舒閑小聲喊道。
春陽反應過來立馬想回頭，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不遠處的宋青來擡頭看到了她。
這時候再躲起來，似乎太過明顯了。
春陽只要硬着頭皮等他走過來，喊道：“宋老師好。”
宋青來颔首，“一個人？”
春陽往旁邊的餐館看了一眼，回答道：“……對，我一個人。”
林舒閑幾人：“……”
宋青來目光微擡，腳步頓了頓，說道：“明天晚上找個時間去辦公室，把今天的測驗卷發下去。”
春陽道：“我知道了。”
宋青來“嗯”了一聲就離開了。
頓時，春陽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
林舒閑幾人鬼鬼祟祟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宋青來走遠了才出了餐館。
“吓死我了！”
“他不是開車來的嗎？怎麽自己走回去。”
春陽道：“我們趕緊走吧。”
“走吧走吧，回學校。”
“如果宋老師能溫柔一點就好了。”
“可能帥哥都有脾氣吧？”
事實上，宋青來在課堂上和私下都不算嚴厲。
晚上放學，和林舒閑道別後，春陽獨自回家。
走了沒幾步，路過熟悉的公園門口，這回沒有圍着什麽人，倒是有個人站在路燈下，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方向。
春陽看清那人的模樣，立刻低下頭加快了步伐。
“春陽……”
春陽把頭埋得很低，徑直往前走。
“春陽，等一下嘛。”男生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只是由于膝蓋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
“你別跟着我，我要回家了。”春陽道。
“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幾句話就好了！求你了……”男生道。
春陽腳步停頓，看了看四周，還有不少學生，他應該不敢直接對自己動手。
春陽擡起頭，眼神充滿戒備，問道：“你想跟我說什麽？”
男生彎着好看的眼睛，彎下腰揉了揉膝蓋，緩解撕扯帶來的疼痛，說道：“春陽，我知道你今天問的那個人是誰了，他沒有事。”
他好像很認真地在和春陽解釋，語氣和表情都帶着一些小心翼翼。
春陽抿唇，問道：“你知道打架是不對的嗎？”
男生乖乖點頭，“我知道。”
男生垂着纖長的睫毛，表情有些委屈，說道：“我不想打架，但他們總是找我麻煩。昨天我想騎自行車回家，結果他們一直追着我，我不小心才撞到了汽車上。”
春陽愕然地看着他，“撞、撞到了汽車上？”
男生往前走了半步，擡腿動作拉扯到了膝蓋上的傷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指了指路邊的長椅，問道：“我們可以不可以去旁邊坐一下？我不希望你誤會我，我想說清楚。”
春陽躊躇數秒，說道：“可是太晚了，我想回家了。”
“我可以送你回去，反正我家也住在那個方向，讓我休息休息……”男生長得比春陽高一截，彎腰扶着自己的膝蓋，擡眸看着她，“不可以嘛？”
春陽掙紮了幾秒鐘，有些理解林舒閑為什麽會被他的外表蒙騙，圓溜溜的眼睛真的很像一只可憐無辜的小狗狗。
反正這裏這麽多人，等他說完之後，再好好跟他說清楚，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春陽勉為其難地點了下頭，“好吧。”
男生臉上的委屈痛苦瞬間消失不見，慢慢轉過身往長椅走去。
他追趕春陽時，剛結痂的傷口被撕裂了，沒走兩步就疼得厲害。
春陽于心不忍，手掌輕輕托着他的胳膊，說道：“我扶你過去吧。”
“謝謝你，春陽。”
“走吧。”
“哎呦！疼疼疼……”
“好疼啊！”
春陽放輕手裏的動作，把他放到長椅上。
“你上醫院檢查了嗎？身上骨頭有沒有問題？”
撞到了汽車可不是什麽小事情。
男生說：“沒事的，就只是傷口有點疼，可能追你的時候太着急了。”
春陽皺起眉頭，往他膝蓋看了一眼，鮮血已經暈染在了褲子上。
“你追我做什麽？我不是說了，不要跟我打招呼嗎。”
男生嗡聲道：“我只是和你打招呼，為什麽不可以？”
春陽沒有說話，總不能說自己看到他打架有點害怕？再加上林舒閑也讓她離他遠一點。
男生看着她的表情，問道：“因為那天在公園我吓到你了嗎？”
春陽沒有否認，“你要去診所看看嗎？”
“我不是故意想打架，那個人弄壞了我很重要的東西，他不想賠給我，還罵我。”男生解釋道。
男生撇下嘴角，“因為我長得很好欺負，他們總是欺負我，所以我才學會了打架，我不會那麽随便對別人。”
“我只是想和你打招呼，我不會打擾你的，你別不理我，以後我不會去你教室門口了。”
他的聲音沙啞，有一種被誤解後的傷心。
說起來，林舒閑之所以不喜歡他，也是因為他看起來很好欺負，結果反倒自己被欺負了。
林舒閑這件事，也不能算是男生的錯。
春陽嘆息一聲，問道：“你為什麽要和我打招呼？”
男生貌似被問住了，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幾下，不自然地別開了頭，“看到了就想打招呼啊，明明就不影響什麽……”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弱。
“春陽，我那時候可能有點兇，但是我絕對不會那麽對你，以後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之前你突然就走了，我真的很傷心，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春陽道：“對不起，我當時……只是有點害怕。”
男生擡眸看着她，“那你以後還會這樣嘛。”
他的眼神忐忑又期待，完全就像一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狗。
春陽沒出息，她知道自己容易心軟，男生也确實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而且……他看上去真的很乖、很可憐。
春陽在心中默默跟林舒閑說了一聲對不起，點頭道：“我不會不理你，但是打架真的不好，別人會受傷，你自己也會受傷。”
男生直勾勾看着她，眼神亮得發燙，說道：“可是有人欺負我，那怎麽辦？”
“……那就以保護自己為前提。”
男生露出開心的笑，臉頰浮現淺淺的酒窩。
“對了，春陽，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男生道。
春陽點了下頭，林舒閑也沒跟她說過名字。
“我叫和玉，禾口的和，白玉的玉。”男生臉上帶着笑，朝春陽伸出右手。
春陽沒想太多，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春陽。”
和玉拇指輕輕按着她的手背，說道：“我們算是認識了。”
“嗯。”春陽想了想，跟他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春陽打算明天跟林舒閑解釋一下，只是打招呼的話，她應該不會介意。
“我膝蓋疼，你能拉我一下嗎？”和玉問道。
春陽站起身，扶着他的胳膊，沒有想象中那麽吃力，把他拉起來了。
和玉家住得不遠，正好在一條路上，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回走。
和玉跟她說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包括他為什麽被第七中學退學，其實不是因為打架，而是他自己不想留在那裏，主動轉到了第四中學。
本來打算安安靜靜過完高中三年，結果還是莫名其妙惹上了很多麻煩，林舒閑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膝蓋受傷，他走得很慢，将近半個小時才回到春陽小區門口。
“我到了，你小心一點，回去好好處理傷口。”春陽道。
“嗯！學校見！”
“學校見。”
春陽進入小區，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和玉拖着受傷的腿，走得困難又緩慢。
春陽收回目光，明天要好好和林舒閑解釋一下。
走到拐角處，一步三抽氣的和玉忽然站直了身子，雖然傷口仍有影響，步伐卻變得無比輕快。
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翌日，早自習後，春陽主動買了面包。
林舒閑趴在桌子上補覺，早自習是英語，根本不敢把眼睛閉上。
“舒閑，你的早餐。”春陽把面包和牛奶放在她桌子上。
“謝了啊。”林舒閑道。
春陽道：“舒閑，我想跟你道個歉，昨天晚上我遇到和玉了，我跟他聊了聊。”
林舒閑睜開眼睛，哼唧一聲，“然後你就發現他其實不怎麽壞？”
春陽誠懇地點頭，“他是因為長得容易被人欺負，所以才學會打架。”
林舒閑嘆息一聲，“你跟我道什麽歉，我不喜歡他本來跟你就沒關系，而且我就猜到了，他要死死纏爛打你肯定會心軟。”
“不過他說得也對，一開始的确沒惹事，是我主動找他麻煩。算啦！但是，我絕對不會因為你跟他關系好，就原諒他用臉欺騙我的事情！”
春陽笑道：“你不生我氣就好。”
林舒閑莞爾一笑，擡手戳了戳她的額頭，“但是我們倆關系最好，知道嗎？”
春陽點頭，“我知道的。”
轉眼間，高一下學期第一次月考就來臨了。
有了宋青來的出現，二十三班英語成績有了顯著提升。
最令人感到驚訝的是，薛讓竟然好好地完成了考試，并且取得了年級第二的好成績，和年級第一僅有一分之差。
那幾天，楊老師給他們上課都是笑眯眯的，甚至在運動會開始前夕，取消了晚自習，讓他們看了一部電影。
春陽起初還在認真地看，發現只是一部很沒意思的動作片，她不太喜歡這種打來打去的電影，就被林舒閑拉去玩游戲了。
教室拉着窗簾，關上了燈，只有投影儀散發着光芒。
春陽玩了幾局，游戲角色每一次都被打得很慘。
“我不玩了。”春陽看着屏幕裏角色死亡的播報，無奈地說。
她不适合玩這種打鬥類的游戲，沒看清人從哪裏冒出來，屏幕上就一陣眼花缭亂，然後游戲角色就死了。
不知道林舒閑她們怎麽能玩得這麽投入。
春陽關上手機，看向周圍。
認真看電影的沒有幾個人，全部圍在一堆玩手機。
春陽往左手邊看了看，薛讓和同桌換了位置，坐到了窗邊。
如此昏暗的環境裏，他沒有睡覺，拉開一側窗簾，靜靜看着窗外，身上籠罩着低沉的氛圍。
春陽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這段時間，薛讓只有周末才會去兼職，上課基本沒有睡過覺，春陽每次側頭看向他，他都是醒着的。
只是，他以前偶爾還和林舒閑拌兩句嘴，最近說話的時候越來越少了。
不知道是學習壓力太大，還是薛阿姨的原因。
仿佛察覺到了春陽的視線，薛讓轉頭看了過來。
春陽沒來得及移開視線，她有點擔心薛讓的情況，不管學習壓力還是薛阿姨的事情，他肯定不會主動告訴別人。
可是一個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薛讓眸光淺淡，對視兩三秒之後，他垂落眼簾，将頭轉向了窗外。
春陽思索片刻，拍了拍他同桌的肩膀，問道：“我們能換一下位置嗎？”
同桌懵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春陽和他換了位置，坐在原本薛讓的位置上。
過程中，薛讓一直沉默地看着她。
坐下後，春陽問道：“最近薛阿姨身體還好嗎？”
薛讓道：“前兩天情況不太好，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
春陽點了點頭，那可能就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我最近有點困惑。”薛讓說道。
春陽愣了愣，她還在考慮怎麽詢問，沒想到薛讓自己說出來了。
春陽順勢問道：“為了什麽？”
薛讓沉默地垂下眸子，說道：“不知道。”
“但是，應該不是很嚴重的問題。”
春陽道：“和學習有關嗎？”
“不是。”
那是什麽？
“我好像在做一件，我本來不應該做的事情。”
春陽不是很理解他的問題。
“影響大嗎？”春陽道。
薛讓說：“對別人應該沒有影響。”
春陽疑惑道：“那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
“春陽，你有想過以後去哪所大學嗎？”薛讓問。
春陽道：“北大？雖然目前以我的成績，不一定能考上。你呢，以後想去哪裏？”
薛讓道：“我應該會留在本市。”
“那也挺好的，本市也有好幾所不錯的學校。”
“嗯。”
薛讓手指輕輕搭在桌子上，摩挲着不知道怎麽弄出來的缺口。
“明天運動會……你要去給江川幫忙嗎？”薛讓問道。
春陽道：“嗯，他報了很多項目。”
“嗯……”
春陽面露疑惑，“怎麽了？”
他反複地按壓着桌子上的缺口，“沒有。”
“你有參加的項目嗎？”
“沒有，那幾天我請假了。”薛讓道。
“兼職嗎？”
薛讓摩挲缺口的動作頓住了，“……嗯。”
“……你覺得，我的畫好看嗎？”薛讓問道。
春陽不假思索地點頭，“好看。”
薛讓道：“我想試着重新畫海報，或者其他一些東西。”
春陽道：“好啊，這次要謹慎一點，不能再被騙了。”
“……我能先送給你一幅畫嗎？”
“送給我？”春陽怔愣道。
“嗯，一幅肖像。我沒有給別人畫過，想試一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