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中學舉行運動會期間, 學校取消了早晚自習。
春陽和林舒閑成為了志願者，負責籌備一些比賽需要用到的東西。
“薛讓要給你畫肖像？”林舒閑抱着一疊寫着號碼的馬甲，震驚地問。
春陽點頭, “他沒有給別人畫過肖像，所以想試一下。”
林舒閑若有所思道：“怎麽突然想起來畫肖像了？”
春陽道：“他以前給人家畫過海報, 但是被騙了, 想重新試試畫海報, 或者其他東西。”
“那他為什麽不找我？”
春陽側頭看着她, 小聲道：“……你不知道嗎？”
林舒閑：“……”
“好吧，他确實不會找我。”
春陽笑了一聲，他們倆要麽誰也不理誰, 要麽一開口就吵架。
學校裏能和薛讓說得上的話的人，不是林舒閑, 就只剩下春陽。
“什麽時候？”
“嗯？”
“不是給你畫肖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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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陽道：“哦, 他讓我發幾張照片就好了。”
“正好前段時間和星月拍了一組寫真, 我就發給他了。”
林舒閑詫異揚起眉頭, “這麽好的機會，他竟然……”
“什麽？”春陽沒聽清她的話。
“沒什麽。”林舒閑搖頭道。
“哦。”
将東西送到一百米比賽場地，老師讓春陽舉着旗子站在賽道旁。
“春陽。”江川套着07號黃色馬甲，趁着比賽還沒開始, 上前和春陽打招呼。
春陽道：“嗯, 比賽加油。”
江川笑道：“抱歉, 本來希望你幫我一下, 沒想到被老師拉過來了。”
“沒事, 反正只是一些小事情。”
“那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吧。”
春陽笑了笑, “好。”
老師開始念比賽名單，江川和她打過招呼就回到了賽道上。
盡管天氣仍然涼飕飕的, 江川只穿着短袖和運動短褲，身上的肌肉勻稱有力，和周圍同學有一種割裂感，在人群中可以一眼精準地看到他。
“準備！”
“1、2、3！開始！”
随着信號槍槍聲響起，春陽手裏的旗子降下，賽道上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瞬間沖了出去。
“加油！！！”
“江川加油！”
江川的跑步姿勢非常健康，充滿力量的美感。
像一匹駿馬，疾馳在賽道上，将參賽其他人遠遠甩在身後。
林舒閑踱步來到春陽身邊，感嘆道：“雖然知道他是體育生，但是平時頂多看到他打籃球，沒想到爆發力這麽強。”
春陽認同地點頭，“真的很快。”
“身上有肌肉，但是不誇張，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平常跟誰都相處得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啧啧，咱們學校女生就喜歡這一款。”
春陽瞄了眼賽道兩邊明顯不是第三中學的學生，低聲道：“不止，那幾個女孩子都是外校的學生。”
“真的诶！”
春陽之所以注意到她們，是因為比賽開始前，江川主動過來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們就直勾勾地盯着這邊。
春陽對別人的注視比較敏感，大部分時間當做沒有發現，可是她們眼神的探究意味太明顯，春陽就算背過身也能清楚地感覺到。
一百米短跑小組賽結果不言而喻，江川在比賽中遙遙領先。
除了一百米短跑，江川還報名了其他項目，回來記錄成績簽完字就趕到了其他場地。
短跑小組賽結束後就是半決賽，半決賽直接淘汰四分之三的人，剩下的選手分成兩組分別進行比賽，最終只剩下四位同學，進行最後一輪比賽。
江川非常順利地拿到了高二年級一百米短跑的冠軍。
在記錄成績處簽完字後，江川終于抽得出時間休息，坐在春陽身後的臺階上。
春陽給他接了一杯溫水，拿了兩支葡萄糖。
“你還好嗎？”
江川整個上午幾乎沒有停下來過，渾身皮膚泛着運動過後健康的紅色，汗水浸透了衣服，神情倒是還算輕松。
“謝謝，我沒事，和平時訓練量相比，這些不算什麽。”
春陽把東西遞給他，從外套口袋裏取出一包紙巾，“你擦擦汗吧。”
“這是哪個牌子的紙巾？這麽好聞。”江川接到手中，撩起衣擺将額頭汗水擦幹，“有點舍不得用，反正休息一會兒就要去洗澡。”
春陽無奈道：“小賣部買的。”
林舒閑走到兩人身邊，胳膊搭在春陽肩膀上，調侃道：“你們老班把你當牲口啊？竟然報了十幾個比賽項目，也不怕累死你。”
江川無奈道：“我們班願意參加的學生不多，就只能由我補上來。”
林舒閑唏噓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啊。”
中午斷斷續續有一些其他比賽在進行，坐在邊上休息半個來小時，江川回了籃球館洗澡換衣服，春陽兩人下午還得幫忙，留出的時間不多，在食堂随便吃了點東西應付過去。
回到操場上，春陽忽然接到了季星月的電話。
“星月，怎麽了？”春陽把旗子交給林舒閑，走到旁邊接電話。
“姐姐，你在哪裏？我已經到學校門口了！”季星月歡快的聲音響起。
春陽怔了一秒，皺眉道：“你在學校門口？你一個人？沒有上課嗎？”
季星月道：“我們學校下午有演講會，不上課，我就跟老師請假了，我想看你們的運動會。”
春陽抿唇，“你等一下，我現在有點事情走不開，一會兒過來接你。”
“沒關系啦，我看到路邊有很多第三中學的學生，你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問一下路自己過去。”
季星月向來膽子比較大，性格活潑機靈，應該沒什麽問題。
春陽道：“我在二號操場靠近籃球場這裏。”
“我知道啦！”
“沒找到的話就給我或者舒閑姐姐打電話。”
“知道了知道了！”
比賽馬上開始了，春陽叮囑兩句就挂斷了電話。
“怎麽了？星月要過來？”林舒閑問道。
春陽道：“嗯，她自己過來了。”
“找得到路嗎？”
“她應該會問。”
季星月在電話手表上點了幾下，擡頭往路邊看了一眼，公園門口站着許多第三中學的學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和玉，你什麽意思？”
被問到的男生蹲在花壇上，無聊地撥弄着葉子。
他耷拉着眼睛，好像有點困，眯起眼睛打了個哈欠，睫毛沾上一滴生理性的眼淚。
“什麽啊？我聽不懂。”男生道。
“昨天晚上不是說好了在七中門口見面，你為什麽沒去？你慫了？”
和玉無辜地擡起頭，“我不是說了嘛，我不打架，你自己莫名其妙找我事兒，我都沒有跟你計較呢。”
“你不打架？我忒麽臉上這塊兒狗打的是嗎？”
和玉道：“那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不知想到什麽，男生哼了一聲，“就是因為你，害得我差點就被誤會了。”
“滾你大爺的！少忒麽廢話，今天我不弄死你我就……”
“哥哥。”
突然間，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在他們身邊響起。
衆人疑惑地低下頭，一個個子小小的女孩兒不知何時鑽進了人群中，抓着書包站在和玉面前，眼神直勾勾的，像發現了喜歡的玩具。
和玉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小學生，問道：“幹嘛？”
“我在找我的姐姐，能麻煩你幫我帶路嗎？”小女孩問道。
“幹嘛找我？沒空。”
“噗……”
“咱們和玉簡直就是婦女之友，但凡看到這張臉都會把他當做大大的良民。”
和玉橫他們一眼，對小女孩說：“走開啊，我最讨厭小孩子。”
“媽的，我說話你們是不是聽不見？哪兒來的小學生……”
季星月感覺自己的書包突然被人抓住了，一個膀大肩寬的男生将她提了起來。
“啊！”
“滾！”
慌亂之中，季星月看到那位大哥哥跳下花壇，一把将她撈了過去，長腿往她身後一踢，身後拉扯的力道頓時消失不見。
同時，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哥哥……你好厲害！”季星月崇拜地看着大哥哥。
和玉頗為嫌棄地将她推開，走到找麻煩的男生面前，擡腿就是當胸一腳，“我說了，不想打架，能不能別來找我麻煩？”
季星月看着大哥哥，眼睛裏都快冒星星了。
“小朋友，看見了嗎？他可不是什麽和藹可親的大哥哥，自己去找你姐姐吧。”另一位大哥哥撥了下季星月的馬尾，“或者我送你過去？”
季星月回頭看了看，“謝謝，但是你沒有大哥哥好看。”
男生笑眯眯彎下腰，舉起自己沙包大的拳頭，“可是我這位大哥哥的拳頭，比那位大哥哥的大哦。”
季星月擡頭看着他，然後擡起左手，露出電話手表，點開了通話按鍵頁面，果斷輸入了110。
“等等……哥哥跟你開玩笑呢。”
季星月鼻腔發出一個簡單的“哼”音，删除了輸入的號碼。
男生：“……”
可惡，被一個可愛的小學生拿捏了。
和玉收拾完了地上的男生，轉過身發現那個長得有點眼熟的小學生還沒走，不耐道：“你走開，我身邊兩米範圍內不可以出現小孩子。”
季星月看得出他真的不喜歡自己，“哦”了一聲，她還以為這位大哥哥一定會幫自己呢。
嘿嘿，但是他長得好可愛，原諒他啦。
季星月沒辦法，只好轉身離開。
這時，手表接到了趙希蘭的電話。
“媽媽！”季星月接起電話甜甜地喊。
“星月，聽說你跟老師請假，去找姐姐了？”
“對呀，我已經在學校門口啦。”
“你跟姐姐說了嗎？一個人小心點兒。我打個電話，讓春陽到學校門口接你……”
百無聊賴的和玉正在拔花壇裏的草，突然渾身一個激靈，眼睛圓溜溜地瞪起來，跳下花壇就追了上去。
“和玉？你去哪兒？”
“獻愛心。”
剩下衆人面面相觑，他獻哪門子的愛心。
“你好呀小朋友。”
季星月挂斷了媽媽的電話，在人群中尋找看起來比較像好人的人，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季星月回過頭，驚喜道：“大哥哥！”
和玉走到她身邊，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哥哥剛才心情不好，說話有點兒重，你能原諒我嘛。”
季星月看了看他手裏的糖，搖頭道：“哥哥，我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哥哥也不用跟我道歉，我不喜歡看起來兇兇的人，所以也不希望他們靠近我。”
“你好厲害，明明很多大人都想不通這個道理。”和玉誇贊道。
季星月臭屁地擡起下巴，“姐姐教我的！”
“你姐姐好棒！對了，你是去第三中學找姐姐嗎？”
“對呀，姐姐在做志願者，我想去看看她。”
“不知道姐姐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認識呢。”
“春陽！”
“嗯？你是春陽的妹妹嗎？”
“你認識我姐姐啊？”
和玉彎着眼睛，“嗯！我陪你去找她吧。”
“謝謝哥哥！”
“姐姐做志願者會不會很辛苦？我們去給姐姐買一杯奶茶吧。”
季星月看向路邊的奶茶店，“好呀，我想給舒閑姐姐也買一杯。”
“林舒閑……”和玉嫌棄地皺了下眉頭，“好吧，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給她買一杯。”
比賽正在進行中，春陽不時看一眼時間。
距離季星月打電話半個小時過去了，她怎麽還沒找到這裏？是不是不小心迷路了？
春陽有些不放心，把旗子交給林舒閑，想跟老師說一聲去學校門口找她。
“春陽，那邊是不是星月？”林舒閑指了指籃球場的方向。
春陽轉頭看過去，季星月也看到了她，擡手用力朝她揮了揮，“姐姐！”
看到她沒什麽事情，春陽松了口氣。
同時，發現季星月左手還牽着一個人。
“姐姐好。”和玉一手提着奶茶，一手牽着季星月，乖乖地跟她打招呼。
春陽驚訝道：“和玉？”
季星月松開他的手，一下子撲進春陽懷裏，笑道：“姐姐，和玉哥哥帶我過來找你的，我自己都找不到呢。”
春陽感激地笑了笑，“和玉，謝謝你，她一個人過來我很擔心。”
和玉往前走了半步，露出溫良的笑容，“沒關系，我和星月真的很有緣分，沒想到她就是你的妹妹。”
季星月彎着笑眼，“姐姐，和玉哥哥比你小一歲，但是他長得好高哦。”
“是嗎？”春陽揉了揉她的腦袋。
“對呀。”
“我以後也可以喊你姐姐嗎？”和玉期待地問。
春陽怔愣兩秒，“我比你大，喊姐姐倒是沒問題……”
“姐姐！”
沒等春陽說完，和玉就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春陽有點不好意思，沒有被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男生喊過姐姐。
“姐姐，工作辛苦了！這是我和星月給你買的奶茶。”和玉把奶茶袋子遞給她，神情有幾分不情願，“其中有一份是星月給林舒閑的。”
聽他提起林舒閑，春陽登時反應過來，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比賽已經開始了，林舒閑代替她的位置，在賽道旁舉着旗子，此時此刻，她正黑着臉惡狠狠地看着他們。
春陽提着奶茶袋子的手顫抖了一下，心虛地別開頭。
“姐姐，和玉哥哥說為了公平起見，他給你買，我給舒閑姐姐買，然後他再給我買，嘿嘿。”
春陽勉強笑了一下，說道：“謝謝你。”
和玉說：“不用跟我客氣，就是我和星月有緣分。”
“姐姐，我可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和玉哥哥，還有人想欺負我，哥哥一腳就……”
和玉把她往後一拉，打斷道：“我和朋友鬧着玩，她突然過來問路，沒想到這麽巧，是你的妹妹。”
春陽道：“我知道了，我還有事情，先過去了，謝謝你給星月帶路。”
“沒事，你做志願者累不累？我替你一會兒吧。”
“不用了，謝謝。”
春陽讓季星月在旁邊待着，一路小跑回了林舒閑身邊。
“他怎麽會和星月在一起？”林舒閑咬牙問道。
春陽解釋道：“星月不知道二號操場的位置，剛好找他問路。”
“學校裏這麽多學生，偏偏找到了那條瘋狗，星月肯定也是被他的外表蒙騙了，以為他是什麽好人。”
林舒閑始終對自己因為和玉的長相判斷失誤而耿耿于懷。
春陽道：“幸好他幫了星月，這是星月給你買的奶茶。”
“哼！他手碰過的東西我不想要。”林舒閑賭氣道。
春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這樣星月會傷心的，而且浪費食物也不好，是不是？”
“好吧，看在星月的面子上，我勉強接受他碰過的東西。”
“哇哇哇！跑得好快！”
“好厲害！”
季星月在旁邊看他們比賽，時不時地喊兩聲。
周圍同學被她逗得直發笑，想上去逗逗她，結果發現她身邊站着一個長相乖巧、戴着黑色耳釘的男生，頓時移開了視線，生怕不小心被他注意到了。
“和玉哥哥，你猜哪個會贏？”
“左邊第二個。”和玉篤定道。
星月驚訝地說：“可是他看上去個子小小的，跑得過旁邊的人嗎？”
和玉道：“星月，哥哥教你一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知道嗎？”
“噢！我知道了。”
“砰！”
林舒閑打響了信號槍，春陽搖下旗子。
幾位參賽選手瞬間沖出了賽道。
“我真想給他一槍啊。”林舒閑感嘆道。
春陽無奈道：“冷靜一點，這是信號槍。”
結果毫無意外，被和玉看好的左邊二號選手墊了底。
和玉耷拉着肩膀，嘆道：“萬萬沒有想到。”
季星月人小鬼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關系，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好吧，你說得對。”
小組比賽結束後，春陽兩人和老師一起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和玉和季星月就跟她們一起轉移。
到了地方，江川正在做熱身運動。
“江川哥哥！”季星月站在人群中朝他揮手。
江川驚訝地擡起頭，緊接着朝她走了過來。
“星月？你怎麽來了？姐姐知道嗎？”江川問道。
季星月道：“我們學校有演講，我就請假了，想過來這邊看一看，姐姐她知道的。”
江川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笑道：“晚上和姐姐一起嗎？我請你們吃飯，想吃什麽？”
“哇！謝謝江川哥哥！我不挑食！”
江川道：“好，那晚上記得等我啊。”
“知道啦。”
江川直起身子，看向他身邊的和玉，兩人眼神對視幾秒，互相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那我先過去了。”江川道。
“江川哥哥加油！”
“謝謝星月。”
江川轉身回到了賽道上，春陽兩人也趕到了，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看起來十分熟稔。
和玉思忖片刻，問道：“星月，那是姐姐的朋友嗎？”
季星月道：“對啊，江川哥哥打籃球特別厲害呢。”
和玉點了點頭，“這樣嘛。”
比賽開始，江川照常發揮，遙遙領先。
比賽結束後，分不清本校外校的女生一股腦地湧上去，将手中的水遞給他。
江川全部婉拒了，回到起始地點簽了字，春陽接了杯溫水給他，他順勢就接了過去。
春陽好像在詢問他的情況，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和玉怔怔地看着他們，眼睛耷拉着。
“早知道我也參加了。”和玉嘀咕道。
春陽和林舒閑一直忙到了放學，期間和玉一直陪着季星月。
終于，運動會第一天所有比賽結束了。
春陽收拾好了東西，操場學生大部分都散去，和玉和季星月慢慢走了上來。
“和玉，謝謝你陪着星月，過兩天一起吃頓飯吧，我請你。”春陽道。
春陽忙起來顧及不到季星月，讓她一個人待着也不放心，畢竟運動會對外開放了，什麽人都可以進來。
幸好有和玉陪着季星月，春陽才放心一些。
江川每次找她和林舒閑幫忙都會順便請他們吃飯，春陽便也這麽對和玉說了。
和玉眼珠子亮得不行，“好啊，那就今晚怎麽樣？”
春陽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今天已經和別人約好了。”
和玉明亮的眼睛肉眼可見地暗了下來，“哦……跟別人約好了就沒有辦法。”
“春陽，走了。”林舒閑在背後喊道，沒好氣地瞪了和玉一眼。
和玉撇下嘴角，“姐姐，你千萬不要忘記和我吃飯的事情，我先走了，明天再見。”
春陽點頭，“好，明天見。”
“星月，哥哥走了。”
“和玉哥哥再見！”
“再見。”
和玉朝她們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舒閑姐姐辛苦了！”季星月道。
林舒閑彎下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還記得我啊？我以為你跟在他身邊哥哥長、哥哥短的，已經不記得我了呢。”
“怎麽可能！我怎麽會不記得你呢，嘿嘿。”
春陽看着她們打鬧，不禁失笑，抱起裝着雜物的紙箱，東西不重，大部分是衣服。
“你們在這裏等我，我把東西放到器材室就過來。”
林舒閑折騰一天早就累了，坐在椅子上不想動，“去吧去吧。”
季星月道：“姐姐我陪你去吧？”
“沒事，你陪着舒閑姐姐。”
“噢。”
運動會期間取消了晚自習，學校裏基本沒有幾位學生。
器材室在靠近籃球館的地方，離得不遠。
經過走廊，路燈斜斜地映在地上。
春陽活動了一下肩膀，站了一天身體有些酸疼，吃完飯回家要好好地泡個澡。
寂靜走廊中只有春陽的腳步聲，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有些長。
“咚——”
突然間，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春陽吓了一跳，擡頭看了過去。
一間空蕩蕩的教室，前後門都開着，卻沒有開燈。
随着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幾道身影逐漸走出了教室。
燈光将人影倒映在地上，足有七八個人。
春陽抱着紙箱的手指一緊，腳步頓住，往後退了一步。
“你好啊，春陽是嗎？”其中一位女生和她打了聲招呼。
春陽認出了她是誰，就是早上江川和她打招呼時，一直在旁邊盯着他們的外校女生。
雖然沒有真正挨過打，類似場景春陽曾經也經歷過，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情。
“請問，你們有什麽事情嗎？”
春陽雙手抱着紙箱，手機還在季星月的包裏，沒辦法聯系其他人。
“別緊張，問你幾件事。”女生淡淡道。
“進教室說吧。”
春陽搖頭，“有什麽話在這裏，我不進去。”
春陽又不是傻子，進了教室，她們把門鎖上，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幾人互相看了看，自己在推辭誰先開口的問題。
“行吧，那我問你，你有男朋友嗎？”
最終，一位女生無奈地開了口。
春陽愣了兩秒，“什麽？”
不是應該問江川嗎？
“就是你，你有沒有男朋友。”女生道。
春陽狐疑地看着她們，“沒有。”
“真的？”女生似乎有些不相信，“你有喜歡的人嗎？”
春陽搖頭，“沒有。”
“那你以後……”
“哎呀，直接說就行了嘛！我們是七中的，有個朋友挺喜歡你的，想跟你互相了解一下。”
春陽神色微滞，抿着唇瓣，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們說的朋友是誰，但是，如果和他有關系，他可以自己來告訴我。你們突然出現在這裏，會吓到我。”
幾人探究地看着她，後知後覺有些不妥，解釋道：“不好意思啊，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單獨找到你。”
春陽道：“請你們告訴那位朋友，我高中沒有談戀愛的打算。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啊……可以。”
“春陽？”
江川洗完澡，換了身衣服，路過時看見了她們。
看到他出現，春陽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春陽道。
江川走到臺階上，皺眉看着她們，“在做什麽？”
那幾人讪讪地聳肩，說道：“沒什麽。”
春陽走到他身邊，擠出笑容，“我要去器材室放東西，麻煩你等等我，正好一起去吃飯。”
她擔心她們還會追上來。
江川點了點頭，重新看向那幾人，目光有些銳利。
“我們走吧。”春陽道。
江川低下頭，觀察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在确定什麽。
“好。”
兩人并肩離開了走廊，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盡頭。
“完蛋，她好像生氣了。”
“……服了，都說讓那傻逼自己來。”
“他敢嗎？和玉一直在旁邊盯着呢，他學校都不敢進，估計露頭就秒了。”
“那傻逼心裏沒點兒數嗎？人家長這麽漂亮，和玉都跟她面前獻殷勤，人家還能看上他？”
“這事兒千萬別讓和玉知道。”
“趕緊走吧！”
一路上，江川一直在觀察春陽的表情。
“春陽，你還好嗎？她們在找你麻煩？”江川問道。
春陽搖頭，“我沒事。”
她只是被吓到，然後有點煩躁。
春陽極其讨厭有人跟她說“喜歡”這兩個字。
她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多麽美好、特殊的詞語。
她始終無法接受，把她關在器材室裏，那樣羞辱、折磨、看她笑話的人，卻在初中畢業那天，紅着臉對她說“我喜歡你”。
“春陽，我喜歡你。”
“春陽，我真的喜歡你。”
“對不起，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只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希望你能原諒我。”
春陽可以永遠不去回想那些事情，但是她也永遠無法原諒那些事情。
無法原諒她感受到的絕望、恐懼和侮辱，更無法原諒那樣傷害她的人，最終卻告訴她，一切都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
這令春陽感到惡心。
那個不知名的男生，對她的“喜歡”，和曾經傷害過她的人沒有區別。
“春陽，你看那朵雲是不是很像一匹馬。”江川指着陰沉天空飄着的雲朵。
春陽擡頭看向天空，疑惑道：“它像馬？”
江川震驚道：“不像嗎？你看它的腦袋和腿。”
春陽仔細地看，努力把雲朵想象成馬，最終還是失敗了。
“……你确定它真的像馬嗎？”春陽糾結道。
“你是不是看錯了？我說的是後面那一朵。”
春陽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搖頭道：“後面那一朵也不像。”
“是嗎？”江川皺着眉頭，“那你看着像什麽？”
春陽認真地看了一會兒，說道：“什麽都不像。”
江川道：“嗯？那旁邊那一朵呢？有沒有像一件衣服？”
春陽道：“不像，它比較像一只小鴨子。”
“你眼神真好，本來還不覺得，你這麽說，确實挺像小鴨子。”江川垂眸看着她，眼中帶着笑，“我們要不要把小鴨子拍下來？”
“……我沒帶手機。”春陽道。
“我帶了。”江川在背包裏翻了一陣，拿出手機按了兩下，失落地看向春陽，“但是忘記充電了……”
春陽有些忍俊不禁，“那怎麽辦？”
“是啊？那怎麽辦？”
“不知道啊。”
江川笑了笑，“說不定有人和我們一樣發現它，再把它記錄下來。”
“嗯。”
可能被轉移了注意力，春陽心情放松了些。
來到器材室，門朝外開着，可能怕被風吹關上，用一塊小石塊抵着。
江川站在門邊按開關，器材室燈光卻沒有亮起。
“燈好像壞了，你能看見嗎？”江川問道。
器材室放着很多器械，窗戶被完全擋住了，裏面一片漆黑。
箱子大部分是比賽要用的衣服，放在地上容易受潮，春陽想找個架子放上去，但是什麽都看不見。
“嘶……”
春陽往前走了一步，右腿不小心撞到什麽東西，疼得抽了口氣。
“春陽，你還好嗎？”江川走進器材室，朝着春陽的方向。
“砰！”
然後走了幾步，身後發出一聲巨響。
春陽吓得渾身哆嗦，猛地擡頭看去，器材室裏唯一的光線不見了，大門被死死地關上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稀疏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可惜被堆放的架子擋住了。
江川适應了一下黑暗，安慰道：“門可能被風吹關上了，你別害怕，站着別動，小心撞到自己，我先看一下能不能從裏面打開。”
江川轉身走到門後，摸索門把手才發現已經壞了。
看樣子壞了挺長一段時間，該死的摳門的學校，一把鎖都舍不得換。
“春陽，你還好嗎？”江川問道。
“嗯……”春陽低低應了一聲。
江川重新将手機翻出來，嘗試開機，然而電池已經完全沒電了，一點光亮都發不出來。
“有人嗎？有人在嗎？”江川喊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
換做平常附近可能會有老師，可是今天晚上不上課，學校本來就沒什麽人。
江川想嘗試把門撞開，但是怕吓到春陽。
她一直待在黑暗裏，沒有動作，也沒有發出聲音。
“春陽，你還好嗎？”江川問道。
可是，這一次沒有得到回應。
江川語氣沉了些，“春陽？”
“嗯……”
春陽聲音發着抖，隐約有些哽咽。
江川愣了一下，“春陽，我可以過來嗎？”
“別、別過來……”春陽身體死死貼着冰涼的架子，腦海裏緊緊繃着一條線。
過去不那麽美好的記憶不斷在腦海裏浮現。
春陽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在相似的黑暗環境裏，仿佛小腿上又出現了相似的惡心的觸感。
他們不斷地拉扯，不斷地嘲笑。
“春陽……”
“求你了……別過來……”
春陽害怕極了。
害怕的事情又不僅僅只是過去，還有那些原本應該發生在未來的事情。
她甚至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跳出來了。
“星月她們還在等我……太久沒回去……她們會發現的……”
春陽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江川不放心她，卻不敢繼續往前了。
可是，一味地保持沉默，可能會讓春陽更加害怕。
江川與她隔着兩米的距離，同樣靠在了架子上。
“春陽，你記得我之前提到過的老家嗎？”江川道。
春陽呼吸急促，沒有回答。
“我的老家在慶城，和你在同一個地方。”江川自顧自地說。
“其實那天在奶茶店，我不是第一次遇見你。只是我沒有想到，會在相隔那麽遠的地方，再次見到你。”
黑暗中，他只能聽到春陽喘息的聲音。
“那年我上初三，到你們學校去參加比賽，運動會你還記得嗎？”
“運動會”這三個字像一記重錘敲在了春陽的心上。
她難以置信地擡起頭，聲音嘶啞：“你在門外？”
江川沉默片刻，說道：“沒有。”
“但是，我從門外路過了兩次。”
春陽神情呆怔，眼淚滑過了臉頰。
“第一次，我聽到有人在哭，但是比賽馬上開始了，我沒有多想就走了。”
“快到球場的時候，我還是放心不下，就重新回去了，然後就看到……”
江川沒有說下去，春陽猜他應該什麽都知道。
“我看着門口圍着很多學生，就給教練打了電話，讓他通知學校的老師，然後自己再上去了。”
“我那時候長得很高，他們都挺怕我，就把路讓開了。”
江川擡起頭，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空氣中漂浮着鐵鏽氣味。
“那時候你哭得很厲害，我把你抱起來，你渾身都在發抖，一直緊緊抓着我的衣服，直到老師過來把你帶走，我也被教練拉去比賽了。”
春陽有些茫然，她不記得打開門的人是誰，那時候她太害怕了，哭得險些昏過去，去了老師辦公室情緒才稍微好一些。
“打完比賽離開學校的時候，我看見你一個人，想去打聲招呼，問一下你的情況。但是，你好像沒看見我，也不理我，就從我面前走過去了。”
春陽一點都不記得了。
她當時情緒非常不對勁，再加上習慣性地忽略所有調侃和惡作劇，沒有注意到有人和她打招呼。
因為在學校沒有人會正常地和她打招呼。
“高中我就來了臨江，有時候也會想起你，不知道你怎麽樣了。”
江川笑了笑，“我真的沒想到會在臨江遇見你，和你搭讪的時候，還在猜測你會不會記起我，結果你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春陽嗫嚅道：“對不起……”
江川沒有說謊，因為春陽知道自己曾經像抓着救命稻草般地抓着一個人。
只是從來沒有看過他的模樣。
江川聲音輕緩，帶着笑意，又堅定。
“我說這些話，只是想告訴你，在我身邊不要害怕。”
“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