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卧槽!!!”
“春陽!!!”
周一早上, 春陽坐在位置上喝牛奶。
林舒閑背着松松垮垮的書包,火急火燎地跑進了教室。
春陽習慣了她一驚一乍,自顧自喝着牛奶, 慢條細理地問:“舒閑,怎麽了?”
“你還喝呢!”
林舒閑一把搶過她的牛奶, 自己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
“幹什麽?”春陽不明所以, 重新從課桌拿出一盒牛奶。
“和玉被請家長了!”林舒閑震驚道。
春陽撕開吸管包裝紙的手停頓兩秒, 問道:“為什麽?”
“你不知道嗎?這個周末三中八卦群已經傳瘋了!”
春陽搖頭道:“我不知道, 我沒有在那個群裏。”
林舒閑道:“上周五放學,七中龍子陽是不是來堵你了?”
春陽擡起頭來,呼吸微滞, “……對,和這件事有關系?”
“不知道, 反正周五那天和玉把龍子陽揍了一頓, 還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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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陽心髒猛地一跳, “人沒事吧?龍子陽那天是來找我了, 幸好薛讓和我一起回家……”
林舒閑道:“沒什麽大事,骨頭斷了幾根。”
春陽臉色煞白,骨頭斷了還叫沒什麽大事?
“放心啦,受傷的人不是和玉。”林舒閑道。
春陽抿着唇瓣, 心裏惴惴不安, “和玉來了嗎?”
“來了, 路上碰見他和他奶奶, 已經去校長辦公室了。”
“我去看看。”春陽立刻起身, 匆匆離開了教室。
“春陽……”
林舒閑想喊住她, 春陽已經一溜煙不見了。
林舒閑嘟囔道:“我還沒說完呢。”
春陽一路緊張地來到校長辦公室,如果這件事跟自己有關系, 和玉因此被勸退了怎麽辦?而且龍子陽……她的确被吓到了,可是被打斷幾根骨頭似乎太嚴重了。
抵達校長辦公室時,門邊圍着一些看熱鬧的學生。
春陽站在人群外圍,隔着窗戶往裏看了一眼,和玉乖乖地站在沙發前,一位燙着小卷發的老人坐在沙發上,懷裏還抱着一只黃色小土狗。
校長坐在他們對面,神情還算平和。
“你把我叫過來,就是想說這些?”和玉奶奶不耐煩地說。
圍觀其他人驚訝地張大嘴巴,和玉把人打進醫院的事情他們多多少少都聽說了,犯下這麽嚴重的錯誤,請了家長到學校來,家長的态度竟然這麽嚣張?
和玉奶奶懷裏的小土狗擡起腦袋嗅了嗅,好像聞到了什麽熟悉的氣味,興高采烈地從奶奶懷裏站起來,歡快地搖着尾巴。
垂首站在辦公室的和玉意識到什麽,擡頭看向窗外,一眼就看到了神色焦急的春陽。
“姐……”和玉下意識擡手跟她打招呼。
坐在沙發上的校長擡腿給了他一腳,罵道:“你還有臉笑?”
“你打誰呢?”
和玉奶奶抓起抱枕猛地砸在校長臉上。
和玉朝春陽安撫地笑了笑,随後走到奶奶身旁,輕輕為她順氣,說道:“奶奶,沒事,我不疼。”
“您就慣吧!看看,他現在成什麽樣子了!”校長氣得臉紅脖子粗,指着和玉罵道,“我就沒見過那個學生像他這麽混賬!”
“你說誰混賬?這事兒是他的錯嗎?”和玉奶奶破口大罵,“我看你才像混賬!”
“奶奶,校長說得對,我就是個有爹生沒爹養,只有奶奶的小混賬。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就成孤兒了。”和玉嘆息道。
和玉奶奶抓起沙發上的雜志朝校長扔了過去,“你早幹什麽去了?我不慣着他,他在家裏餓死了都沒人知道!你現在也配跟老娘說這種話?啊?”
“哪有這麽嚴重?”校長蹙眉道。
“我今天把話撂這兒,和玉和醫院那臭小子的事兒,你給我好好處理,誰對誰錯是非分明,你要是為了你的臉面冤枉我家和玉,逢年過節你也別回來,我們權當沒有你這個人。”
和玉奶奶硬氣的一番話,聽得衆人心驚膽戰,
一向威嚴的校長在她面前像個孫子似的,被罵得一聲不敢吭,十分憋屈。
“奶奶,您別生氣,校長覺得誰錯那就是誰的錯。”
“你給我住嘴!”校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火上澆油的某人。
“你吼誰呢?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話,咱們就不聊了。”和玉奶奶沒好氣地說。
校長敢怒不敢言,往窗外瞟了一眼,看見十幾雙眼睛興沖沖盯着他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不想上課就收拾東西回家!”
“你吼什麽吼?跟孩子們有什麽關系?”和玉奶奶瞪了他一眼。
和玉壓低上身,在她耳邊說:“奶奶,我先帶土豆出去,你跟校長好好聊。”
“嗯,吃完早飯再去上課,知道嗎?”
“知道了。”
和玉抱起小土狗,拉上辦公室的窗簾,臨走前順便關上了門。
“姐姐。”和玉抱着土豆走到她面前,狗狗嗷嗷朝她吠了兩聲,手腳并用往她懷裏爬。
春陽擔憂道:“怎麽樣?你會不會被退學?”
和玉将土豆放進她懷裏,說道:“一會兒就上課了,我先送你回教室,邊走邊說。”
春陽往校長辦公室看了一眼。
和玉道:“不用擔心,校長不敢和我奶奶嗆聲。”
聽起來和玉奶奶應該和校長認識,不知道事情會怎麽解決。
回教室的路上,春陽問道:“周五那天怎麽回事?”
和玉道:“龍子陽堵完你之後,你和你同學剛走就被我撞見了。”
“我警告過他,不要讓我在三中附近看到他。”
春陽道:“那也不能把他打進醫院啊。”
和玉揚了下眉,笑道:“你聽誰說我把他打進醫院了?”
春陽愣了一下,“不是嗎?”
和玉不滿道:“我看起來有這麽兇嘛?”
春陽怔怔搖頭,不太确定。
和玉逗了逗她懷裏的土豆,說道:“我知道他來騷擾你的确很生氣,但是我有分寸,要是真把他弄進醫院,我也別想上學了。”
“我還想考大學呢。”
春陽面露疑惑,問道:“那是怎麽一回事?”
和玉道:“我本來想警告他最後一次,還沒走到他跟前呢,他就跟見了鬼似的,拔腿就往路中間跑。”
和玉悶悶不樂道:“我長得有這麽吓人嗎?挺打擊人的。”
春陽沒想到事情是這種走向,安慰道:“沒有,你一點都不吓人。”
“真的嘛?”和玉擡起明亮的眼眸,神情期待。
“真的。”春陽點頭道。
和玉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自己長得太吓人,所以他看見我就跑呢。”
“那他怎麽斷了幾根骨頭進醫院了?”
和玉道:“那條路旁邊有一個很長的臺階,他跑得太着急,一下踩空,從臺階上掉了下去。”
“校長不分青紅皂白把我奶奶喊過來,明明還是我送龍子陽去醫院的。”和玉不高興道。
春陽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裏,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原來是這樣。”
和玉擡眸看着她,“姐姐擔心我嗎?”
春陽點頭道:“嗯,把別人打進醫院不是小事情,如果別人告你或者你被學校勸退怎麽辦?”
春陽坦率就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若即若離地擦過心髒。
和玉看着她笑了一聲,“所以我從來不會主動和別人動手。”
“那校長還會處罰你嗎?”春陽問道。
和玉搖頭,“我奶奶在,他不敢。”
聽到這裏,春陽不禁有些好奇。
“你和校長是親戚嗎?”
聽和玉奶奶那些話的意思應該是這樣。
和玉随口道:“校長是我爸。”
春陽目瞪口呆看着他,“可是,校長不姓和啊。”
“我跟我媽姓。”
“原來是這樣啊。”
“我媽是考古工作者,經常一年半載不回家,我跟我爸兩個人住在一起。後來有一次他出差,忘了給我留零花錢,我餓得受不了,就自己走了三個小時才到奶奶家。”和玉道。
春陽皺眉,“難怪奶奶對他那麽兇,太粗心了。”
“奶奶特別生氣,差點就把他趕出家門了,後來我就一直跟着奶奶住。”
到了教室門口,和玉把土豆抱回去,說道:“姐姐,你去上課吧,不用擔心,我沒事。”
春陽了解到事情經過放心多了,朝他揮了揮手,“那我進去了。”
“好。”
看着春陽走進教室,和玉也轉身離開了。
“怎麽樣?”林舒閑問道。
春陽道:“應該沒事,龍子陽進醫院是不小心摔到了。”
“是嗎?”林舒閑聳了下肩膀,“無所謂,反正他也挺惡心的。”
和玉的事情在三中鬧得沸沸揚揚,并且傳得越來越離譜,一會兒變成了和玉揍人,一會兒變成了和玉撞人,一會兒變成了和玉推人,總之五花八門。
但是這些對和玉本人沒有影響。
和玉奶奶離開學校後,他照常上課,事情不了了之。
只是聽說龍子陽摔得不輕,可能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
對此,林舒閑的評價是——活該。
随着天氣越來越暖和,第三中學迎來了期中考試。
四月十九號,期中考試結束,接下來兩天就是周末。
“春陽,周一見。”
“周一見。”
春陽站在路邊等了兩分鐘,薛讓騎着電動車停在她面前。
“走吧。”
這段時間,薛讓幾乎天天都會順路送她回家。
路過沣西公園裏,和玉就像固定在那裏刷新的NPC,無論春陽什麽時候路過,一定能看到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們一群人圍在那裏究竟在做些什麽。
“姐姐,回去了嗎!”
和玉擡起手臂朝她揮了揮。
春陽坐在電動車後座,也朝他揮了下手。
等電動車走遠了,和玉臉上笑容褪去,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那小子怎麽每天都和她在一起。”
“是啊,我們和玉天天等着和她搭讪,都沒機會呢。”
回到小區門口,兩人告別,薛讓去了醫院。
春陽轉過身,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小區。
她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可以和朋友成為同桌,可以和朋友一起回家,可以在路上和朋友打招呼,有時候也會和朋友一起受罰,一起吐槽老師的嚴厲,一起讨論吃什麽、喝什麽、看什麽電影。
這就是春陽曾經最想要的普通的生活。
“咔噠”一聲,防盜門被打開。
春陽沒來得及走進去,一道身影就撲進了懷裏。
“姐姐!”
早放學一個小時的季星月一頭紮進她懷裏。
“姐姐,我好讨厭哥哥。”季星月委屈巴巴地告狀。
春陽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怎麽了?”
“哥哥不陪我看動畫片。”季星月嘟囔道。
季行知周五沒什麽課,昨晚就回家了。
春陽搭着她的肩膀走進玄關,換了鞋子。
“哥哥不喜歡看動畫片,一會兒我陪你看。”
“好耶!”
季星月喜上眉梢地去翻自己喜歡的動畫片了。
春陽将書包放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到廚房洗了手,打開冰箱切了點水果。
“哥哥呢?”春陽問道。
季星月坐在地毯上,眼睛跟着電視屏幕上的人物移動,回答道:“在房間,他就沒有出來過,我去找他看電視,他理都不理我。”
“這樣啊,可能有什麽事情在忙吧。”
春陽切好了水果,發現冰箱裏趙希蘭給季行知留的湯一口都沒喝,不知道他吃午飯了沒有。
春陽把一盤水果放到茶幾上。
“姐姐,一起看!”
春陽道:“好,我把水果給哥哥送過去。”
“噢。”
春陽端着切好的水果,敲響了季行知卧室的門。
“哥,我切了點水果。”
卧室門關得很死,聽不見什麽動靜。
“哥?”
春陽輕輕将耳朵貼在門上,跟季星月學的。
“哥,你吃飯了嗎?媽媽給你留的湯好像還沒喝。”
半天沒聽見回音,季星月打着赤腳咚咚咚跑了過來。
“哥哥?”
春陽微微皺起眉頭,問道:“你回來的時候看見他了嗎?”
季星月搖頭,“沒有啊,我喊他他就讓我別煩。”
“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他中午好像沒有吃飯。”
季星月神情有些慌張,“姐姐,那怎麽辦?”
春陽抿唇,将水果交給季星月,擡手敲了敲門,“哥,我們進來了?”
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春陽握住門把手,輕輕往下一擰,門就開了。
室內窗簾拉得嚴實,沒什麽光線。
除了偶爾打掃的時候,春陽沒有進過季行知的房間。
黑色行李箱被他随便放在門後,春陽推門時感受到阻力,好在已經足夠她通過。
她跨過行李箱走進房間,季星月緊随其後。
房間光線不夠充足,只能看到床上鼓鼓囊囊躺着一道身影。
“哥?”
“哥哥?”
季星月有點着急了,大步走到床邊,手腳并用地爬上去。
“哥!”她用力地推了季行知一下,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哥哥身上好燙啊!”季星月用手摸了摸季行知的額頭。
春陽走上前看了看,季行知雙眼緊閉,眉頭緊鎖,面部泛着不正常的紅。
“星月,你把醫藥箱拿過來一下。”春陽道。
“好!”
季星月咚咚咚地跑出去,翻找醫藥箱。
春陽俯身看了他一眼,将剛洗過冰冷的手貼在他的額頭。
“好燙……”春陽皺起眉頭,應該是發燒了。
季行知好像感受到什麽舒服的東西,追着她的手指蹭了一下。
見狀,春陽便将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上,給他降溫。
不知道是不是稍微緩過來了,季行知朦胧地睜開眼睛,眸光昏暗,眼神失焦,可能根本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側過頭來,臉頰貪婪地蹭着她手腕的溫度。
春陽被他蹭得有些癢,不自覺地縮了一下。
季行知并不滿足,臉頰若即若離貼着她的手腕,微微擡起頭,幹澀唇瓣接觸到她溫涼的皮膚,竟然像喝水一般,輕輕吮了一下。
“渴了嗎?”春陽沒有想太多,左右看了看,發現床頭上放着水杯。
空餘的手将水杯端起來,稍微朝他幹澀開裂的唇瓣傾斜了一些。
水珠滲進他的齒縫,喉結微微滾動。
溢出來水珠沿着他的下巴滑落,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水漬。
“姐姐,我把醫藥箱拿過來了!”季星月抱着箱子跑進放進。
春陽把水杯放回原位,打開床頭的小夜燈,把醫藥箱接過來。
季行知情況似乎好了一些,呼吸都變得順暢了。
春陽翻出一把體溫槍,在他手腕側了下溫度。
季行知手腕清瘦,腕骨突出,皮膚下的青色血若隐若現。
“37.8℃。”
“嚴重嗎?”季星月不安地問,“要不要打電話給爸爸媽媽?”
春陽道:“低熱,不算嚴重,先試一試能不能把溫度降下來。”
春陽找到幾張退熱貼,貼在他額頭上,然後接了盆溫水,浸濕毛巾,将其擰幹,擦拭他的臉頰和脖頸。
季星月怕自己手忙腳亂幫倒忙,眼巴巴地在旁邊望着。
“哥哥會死嗎?”季星月紅着眼睛,嗡聲問道。
季行知呼吸微弱,不仔細聽都聽不見。
春陽安慰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別擔心,哥哥不會死。”
“爸爸媽媽今天很忙,我們先試一下能不能給他降溫,如果沒有作用,然後再聯系爸媽,送哥哥去醫院。”
季星月坐在地上,雙手枕在床邊,不時用手去摸一摸季行知的臉。
春陽讓她陪着哥哥,來到廚房用電飯煲熬了鍋粥,給趙希蘭發短信說了這件事。
趙希蘭拜托她照顧一下季行知,如果兩個小時後沒有退燒,她就回來接他們上醫院。
春陽重新回到卧室,把床頭的小夜燈關掉,重新回歸了黑暗。
“媽媽說兩個小時後沒有退燒,就回來接哥哥上醫院。”春陽坐到她身邊,學着她的動作,雙手枕着腦袋,趴在床邊。
“哥哥會不會把腦子燒壞了?”季星月氣音問道。
春陽道:“應該不會。”
“如果燒壞了怎麽辦?”
“那怎麽辦?”
“那小面姐姐就不要他了。”季星月傷心地說。
“沒關系。”
季星月伸出手碰了碰季行知的臉頰,“燙燙的。”
“哥哥腦子壞了也沒關系,他長得好看,肯定會有女孩子喜歡。”
春陽道:“你不是覺得哥哥不好看嗎?”
“誰讓他對我那麽兇!”
兩人席地而坐,雙手枕着腦袋,趴在床邊,時刻觀察季行知的體溫變化。
後來體溫降下來些,春陽松了口氣,給趙希蘭發了消息,讓她別擔心。
盡管如此,季星月仍然不放心,守在床邊不願離開,春陽只好一直陪着她。
天色漸漸暗下去,室內幾乎看不見任何光線,季星月趴在床邊睡着了。
春陽不敢動她,找到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自己也來了些困意,幹脆就趴着睡會兒。
室內一片寧靜祥和。
幽幽黑暗中,床上身影隐約有了起伏。
一聲悶哼後,季行知睜開眼睛,喉嚨仿佛有火在燒。
他下意識将手伸向床頭,手臂牽動被子感覺到了拉扯力,床邊似乎有着什麽東西,壓着被角。
季行知順勢打開床頭的小夜燈,借着朦胧光線看見地上放着白色醫藥箱,溫度槍就放在上面,旁邊地上坐着兩道身影,趴在床邊睡得很熟。
小夜燈柔和的光線灑在她們臉上,讓季行知微微有些愣神,似乎想起了什麽。
……不是夢?
季行知擡手撫摸着自己的額頭,冰涼觸感似乎還停留在上面。
兩人睡得很熟,可能毯子不夠兩個人蓋,只有季星月肩上搭着一條毯子。
季行知垂下眼眸,轉身從另一側下了床。
醒來時,春陽恍惚聽見了熱水器啓動的聲音。
她扶着腦袋坐起身來,搭在肩上的外套掉落在身邊。
“嘶……”
沒想到會在這裏睡這麽久,她的腰有點疼。
房門已經打開,客廳的燈光洩露在地上,床上已經沒有了季行知的身影。
春陽把掉落在身邊的外套撿起來,發現是季行知的衣服,将它放在床尾,然後輕輕把季星月喊醒。
“星月,星月。”
季星月慢慢擡起皺巴巴的小臉,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上。
春陽把她糊在臉上的頭發拂開,雙手托住她的臉頰,說道:“醒醒,哥哥已經起來了。”
“哥哥……哥哥?”
聽到季行知,季星月頓時清醒過來。
圓溜溜的眼睛在房間轉了一圈,問道:“哥哥呢?”
春陽撐着床邊坐起身來,說道:“好像在外面。”
季星月噌地一下站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哥哥!”
季行知好像在淋浴間洗澡,這丫頭看也不看就往裏闖。
下一刻,季行知胳膊上套着半截沒來得及穿好的上衣,一手提溜着季星月的衣領,把她從淋浴間丢了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哥哥!!”季星月憤怒地錘了兩下門,“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嘛!”
“你就不能敲門再進來?”
片刻後,季行知穿好衣服,抱着換下來的衣服走進陽臺,丢進洗衣機,放了洗衣凝珠,擰動了開關。
“哥哥,你沒事了?”季星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嗯。”季行知道。
春陽一條腿壓麻了,一瘸一拐地走進客廳。
春陽道:“我熬了一點粥,你中午應該沒吃東西,先吃一點吧。”
季行知抿唇看了她一眼,然後迅速移開視線。
“我叫了外賣,點了幾個菜。”季行知道。
“咕嚕——”
季星月的肚子适時地發出聲音。
季行知走過她身邊,重重揉了下她的腦袋,“馬上就到了。”
季星月捂着腦袋,“嘿嘿”笑了兩聲。
外賣送到後,季行知将提前盛在碗裏涼了會兒的粥端上桌子。
季星月迫不及待地坐在桌邊,等着季行知把外賣盒子打開。
“春陽,吃飯了。”季行知喊了一聲。
春陽雙手背在身後,慢吞吞地走到餐廳。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季行知擡頭看向她,“怎麽了?”
季星月坐在位置上,角度剛好能看見春陽背在身後的東西。
“當然是要給哥哥炫耀了!”季星月道。
“炫耀?”季行知眉梢微擡。
春陽把藏在身後的東西拿出來,一幅很漂亮的畫。
“朋友送給我的。”
畫面中,微風輕輕揚起女生的裙角,貼在潔白的小腿上。
季行知一瞬間的表情有些恍惚。
他沒有在看畫,反而看着少女纖長的手指。
春陽的手指白皙圓潤,指甲修剪的幹淨整潔。
手指彎曲的幅度十分美妙,肌理線條柔和美麗。
因為擡起的動作,袖口掉落在小臂,露出潔白削薄的手腕。
他記得那裏的觸感,溫涼,柔軟。
季行知看着那截白得晃眼的手腕,眸光濃郁深邃。
“好看嗎?”
女孩彎着眼睛,眼神柔和而期待,完全放松了警惕。
她像溫和卻不刺眼的陽光。
在那一時片刻,哪怕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人,也無法輕易挪開視線。
季行知的眼神重新落回到那幅恬靜的畫。
“……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