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熱戀
第29章 熱戀
這幕天席地的, 要做點什麽,林振武還真沒敢想過,媳婦躺在旁邊, 兩個人靠在一起說說話,是他能想出來的最浪漫的事, 沒成想,唐秀秀說的更刺激。
林振武呼吸一窒,轉頭靠近她, 兩人呼吸勾纏,他輕聲,“還能做什麽?”
唐秀秀哈哈笑起來,“還能陪我抓螢火蟲呀。”
她爬起來, 眼睛比月色更亮, 帶着盈盈笑意,“起來啦, 林振武,陪我去抓螢火蟲, 好不好?”
林振武從涼席底下抽出根麥稈, 叼在嘴裏, 似笑非笑, “耍我是不是?”
唐秀秀嘻嘻笑, “不敢,你可是咱村鼎鼎有名的大惡霸,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我怎麽敢。”
“哼, 我看沒人比你更敢。”
林振武伸手一拉,她整個人就撲到他懷裏, 他身上的氣息吸入肺腑,滿滿都是麥香氣。
“說幾聲好聽的。”林振武按着她腦袋,不讓她起來。
唐秀秀趴在他胸膛,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音軟軟,“振武哥。”
“不行。”
“振武哥哥”
“好哥哥。”
“情哥哥。”
“唔……”剩下的話被吞下,他親一口,撤回去,“再喊一聲。”
“情哥哥。”
林振武雙手收緊,啧一聲,“怎麽這麽甜呢。”
甜死個人。
他起身,拉她也起來,“走。”
“幹嘛?”不親啦,她還沒親夠呢。
“給你抓螢火蟲,要多少給抓多少。”
唐秀秀哦一聲,這家夥,怎麽做到這麽坐懷不亂的,她心裏嘀咕一聲,不過到底還是抓螢火蟲這件事更新奇一些,她轉瞬又興高采烈起來,“走走走。”
林振武讓她先等等,唐秀秀還想着幹啥呢,就見他就着煤油燈,抓出一把麥稈,手指上下翻飛,不一會句編出一個小小的麥稈籠。
“哇,林振武,你怎麽還會編這個啊,好厲害。”唐秀秀拿在手裏,愛不釋手,這籠子合的并不密實,麥稈之間有些縫隙,如果螢火蟲放進去,正好方便微光透出來,應該會很好看。
林振武就喜歡她這種,一點小東西都能興奮半天,很捧場的樣子,又乖又可愛。
“蝈蝈籠,這個不難。”
“怎麽不難,拿着那幾根麥稈,就能編出這個來,我連擺都擺不齊耶”,她提着小籠子跟着林振武朝外走,還在驚奇,“我覺着,你要是跟着王妮姐學習那個編繩,肯定一學就能會,你沒見,她兩根繩就那麽一固定,手指頭擺弄的眼花缭亂的,我看都看不懂,你就和她一樣厲害。”
林振武見她也不看路,伸手牽着她,聲音懶懶,“和她是沒法比,但是哄你是夠了。”
“喂,說得我像個小孩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也不覺着無聊,一起朝着曬賣場邊上走去。
這地方石頭多,雜草就多,石頭縫裏的狗尾巴草長得老高,不知名的蟲鳴聲此起彼伏,一派野趣。
林振武蹲下幫唐秀秀把褲口紮緊,讓她朝前走,“走過去。”
唐秀秀一時沒明白,“都是草,走過去幹什麽。”
不過對于田野,總歸是林振武是行家,她雖然不懂,但是也聽話朝前走,腿腳拂過草叢,窸窣聲中,讓唐秀秀驚喜的一幕出現了。
她走過的地方,草叢裏慢悠悠升起一只只螢火蟲,在夏日的夜晚翩翩起舞,柔和迷人的光芒,與靜谧夜色相容,構成一幅迷人畫卷,在唐秀秀面前徐徐展開。
大自然對于美的饋贈,總是那麽無聲無息,又驚心動魄。
唐秀秀一時屏住呼吸,只靜靜看着,她伸出手指又瑟縮一下,不敢碰觸這想象不到的美。
偏一只螢火蟲,慢吞吞落在她指尖,翅膀煽動又停,那螢光明明滅滅,讓人不自覺沉溺。
唐秀秀聲音小小,卻滿是驚喜,“林振武,快看,好美。”
林振武一眼t不錯看着她,她只覺這景色美,卻不知道自己立在這廣袤田野裏,引得螢蟲盤旋指尖,笑顏綻放那一瞬,像個精靈一樣,動人心魄。
他不自覺跟着重複,“嗯,很美。”
唐秀秀手指輕動,朝着打開的蝈蝈籠輕彈,小小螢火蟲就飛進去。
她輕笑裏帶着安撫,“小乖乖,進去吧,只在裏面呆一會哦,還會還你們自由的。”
這一晚,就像仲夏夜之夢,美的不像話。
唐秀秀趴在枕頭上,看着小小蝈蝈籠裏散發出的螢螢亮光,心裏一片歡喜,“林振武,今天好開心。”
林振武側躺着,撐着胳膊看她,“真容易滿足。”
唐秀秀覺着他不明白,“你不懂啦,這種快樂,不是錢能買來的,也許以後我們會很有錢,買來很多特別珍貴的東西,可是都不一定會有今天的快樂。”
林振武伸手摸摸她臉頰,“這麽開心?”
“嗯”,唐秀秀蹭蹭他手指,索性坐起來倚着他,“那些螢火蟲從草叢裏出來的驚豔,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你呢,覺着美不美。”
林振武說心裏話,“我這輩子忘不掉的,是你一身嫁衣坐在床上,親我的樣子。”
唐秀秀嗔他一眼,“說正經的呢。”
林振武伸指彈一下蝈蝈籠,“我再正經不過。”
微弱光芒下,唐秀秀靠着他感受一下,又轉頭湊近他,狡黠一笑,“正經,真假?”
那光芒讓她整個人都暖起來,白皙的臉暖玉一樣,林振武一時間心癢的厲害,擡頭啄她唇角,“真的。”
夜色太美,氣氛太好,唐秀秀原本打趣一樣,卻被他引得生出些別的心思,伸出舌尖舔他一下,“說真的,想不想幹點別的。”
林振武胳膊撐不住,随着她壓下來的力道躺下,喉結滾動,除了自己心跳,再也聽不見其他,“想。”
他聲音低啞,“親我。”
“寶寶,親我一下。”
不知是誰,翻滾間打翻了蝈蝈籠,小小螢火蟲次第飛出,在蚊帳裏翻飛,照不進小小空間裏的情潮洶湧。
這一吻,伴随着天地清風,大地蟲鳴,好似要到地老天荒。
等回家,林振文還睜着大眼睛問,“嫂子,怎麽樣,曬麥場守夜是不是特別好玩啊。”
唐秀秀林振武兩人對視一眼,林振武面無表情的,說不出的正經,如果忽略他紅起來的耳根的話。
“很好呀,明年還可以試試。”唐秀秀盯着那抹紅,說的意味深長。
這種隐秘的情愫,讓兩人情緒上湧,如果讓唐秀秀說,她和林振武,好像陷入了熱戀期,每每一個眼神對視,就情不自禁貼上去。
以至于林振武這次出去,就變得太難舍難分。
林振武想時時把她帶在身邊,“真不和我一起去?帶你去玩玩。”
唐秀秀也想過,可到底沒同意,“不去啦,我還是在家等你。”
他事業剛起步,出去也是這裏那裏忙得厲害,如果要帶她玩,還要分心,最主要的是,她覺着兩人該保持點距離,再這樣下去,就算林振武能忍住,她都要忍不住,不滿十八歲,真的不能越界!
“不想我?”林振武不自覺又湊上去。
唐秀秀擡手捂住他唇,“停停停。”
林振武不滿挑眉,唐秀秀一本正經,“你自己算算,自打麥收完,咱倆正式開始學習以後,一共學了多少?”
她放下手,林振武看一眼放在桌上的課本,“那不是,語文數學物理化學的,天天學嗎。”
唐秀秀看一眼兩人的坐姿,瞪他,“是天天學,可哪天能認認真真學上一小時?”
第一天,學語文,‘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他上頭,要親。
第二天,學數學,為了引起他的興趣,她講了個特殊函數,畫出來以後是一顆心,一句送給他,他看了半晌,要親。
第二天,學物理,講萬有引力,解釋任何兩個物體之間都有引力,相互靠近,會不可控制地相互吸引,她随口說一句‘像我們兩個一樣’,他忍不住,要親。
直到今天,兩人原本板板正正挨着坐,只随口說幾句話,也不知道咋回事,等她回神,已經坐在他大腿上,眼看着又要親。
林振武朝後靠在椅子上,看她氣鼓鼓的樣子,眼裏都是笑意,“那等我回來,每天學習兩個小時,認認真真的。”
唐秀秀也朝後靠在桌子上,“真的?”
林振武嗯一聲,“那學完了,能不能親。”
好家夥,感情是拿着親給自己當獎勵呢,唐秀秀努力一本正經,“不行,得我願意才行。”
林振武挑眉,“成。”
唐秀秀說完這話就後悔,她好像從來都沒有不願意,林振武是瘋,可還真從沒幹過強硬的事,而且,好像每每都是她先忍不住。
唐秀秀哼哼兩聲,等以後,再不能讓他輕易如願。
唐秀秀坐回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和他說起正事,既然兩人打算學習,以後她得嚴格要求,再不能這麽吊兒郎當的,學習也得有個章法。
不說南山村,就是他們整個河新縣,現在對于高考相關的資料,估計都是沒有章法的,書本裏的知識點她知道,據說這幾年的高考題對于後世來說,就像是小兒科,可到底林振武是土著人士,要想讓他考好,還是要有充足的資料,越多越好。
所以這次林振武出去,還有個任務就是找資料,不拘從哪裏看到的,只要是遇見,都買着就是,到時候她再逐個分析,知道考什麽,這心裏就有底。
“哦,還有我和大姐那個攤位的衣服,我和她說了,這次你出去多買一點,她可是給拿過來三百塊錢,不少吧,我說幾種衣服,你看着買。”
林振武還真不知道,這一個夏天的功夫,大姐掙了這麽多,“這就掙了三百?”那很不錯啊。
唐秀秀知道他怎麽想的,“不是純利潤,不過我估摸着純利潤二百是有的,剩下的一百,應該是大姐的存款,這眼看着入秋,天要涼下來,我們自己做衣服,就沒那麽快了,夏天的還好說,秋冬的不行,而且大姐夫他們紡織廠,現在那些毛呢什麽的,稀缺又貴重的布料,還不朝外面個體戶放,想做衣服也沒那麽方便,我想着呢,大姐的錢,你就買衣服,咱們自己投進去的,你就看着買,有合适的,買布料也成。”
她一件件安排,說得詳細,一點離別之情都沒露出來,惹得林振武很是怨念,“我明天就走,你就一直說這些?”
唐秀秀好笑,“這還是我們來去如風,不留一片雲彩的林振武嗎,你在這吃誰的幹醋呢。”
林振武伸手把她抱床上,“我誰的醋都吃,今天不學了。”
唐秀秀已經忘了自己剛想的,不能讓他輕易如願的話,反而伸手圈住他脖頸,心底被壓住的不舍漏出三分,湊上去親他一下,“林振武,我會想你的。”
再不舍,還是要走的,林振武一走,唐秀秀又閑下來,不過這次她倒是沒那麽無聊,一個是她每天晚上都要學習,晚上這時間就好過,白天也閑不着,因為林有木又接着一批大活。
其實自打給鎮上劉家飯館做出桌椅板凳後,林有木的生意就沒怎麽閑着,只不過活都零散些,但只這些,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以往還有林振武,可現在林振武也有自己的事,他就理所當然把宋糧喊來。
孔春蓮是大大開心,她直接到宋家,“以前,因着有振武,家裏有點活計,這爺倆能幹得過來,老宋你總也不肯過來幫忙掙這幾個錢,現在好了,振武根本沒空,他爸自己一個也忙不過來,你可再不能推辭,你們哥倆合夥幹,樂樂呵呵說說話,還能掙幾個錢,多好。”
兩家就是鄰居,有個什麽事都瞞不過去,林振武每天進進出出忙活,那時候聽秀秀說還要學習,那指定是沒空,宋糧兩口子對着林有木,拿着當親哥一樣,他一個人忙不過來,那指定是要幫忙,馮翠那才松了口,“成,嫂子,我們就不和你們客氣,以後,讓他們哥倆一起幹。”
哥倆都是實在人,做的東西也紮實,鎮上這邊整個小賣部,那邊做個叫賣桌,也慢慢都喜歡叫他們做,這生意真還成。
也因着這,宋家算是有個額外的進項,他們雖然不富裕,可也不是死命省錢的性子t,這掙了錢,也沒摳着藏着,索性都給兒媳婦買吃的,米英懷着身子,再回娘家就不方便,就讓宋飽隔三差五提着點東西去看丈母娘,也算是一點心意。
有進項,那活自然更好好幹,這良性循環,大活就找上來了。
這回是鎮上有人要起個大樓,這活還是當初的劉老板介紹的,說那樓房要和縣上一樣,做成個百貨大樓,裏面要的桌椅板凳的,海了去,林有木做的這點,只是零頭。
可就算是零頭,也夠他和宋飽做上一個多月的了,而且人家還大方,不出木料,這木料林有木他們自己出,這利潤更大些,活剛來的時候,孔春蓮和馮翠就拉着唐秀秀給算過,這一個月幹下來,純利潤能有個六七十,那就是一家三十多塊錢,趕上工人一個多月工資了。
這可把兩個老姐妹高興的,走路都帶風。
晚上吃飯的時候,孔春蓮又說起唐秀秀,“這說起來,當初這飯店劉的生意,就是秀秀剛進門的時候,人家找上來的,我那時候就說,秀秀是個有福氣的,你看,一進門就給咱們帶來個大活計,那時候秀秀就說,以後鎮上要發展起來了,有這第一單,就有第二單,說只要手藝過硬,不愁不掙錢。”
她轉頭問林有木,“你還記得不?”
這一下進項這麽多,林有木心裏也高興,他樂呵呵點頭,“可不是,當時秀秀說手藝要過硬,我那時候和老宋,幹的那叫一個認真,原本下十分力氣,那時候可是下十二分,那老劉可喜歡我們做的東西,這不,沒想到他還給介紹個大活。”
孔春蓮就想說這個呢,“我就說,秀秀就是咱家的福星,這丫頭腦子活主意也多,聽她的,準沒錯。”
林振文也跟着點頭,如今,他已經成為唐秀秀的标準小迷弟,“嗯嗯,媽你不知道,嫂子真的特別厲害,就我不會的那些題,老師講的我都不明白,可是嫂子一講,就可簡單,她還給我講方法,有好些題都能用一個方法做出來,我這次考試,又考第一!”
“你看看,看看!”孔春蓮激動的不行,直覺自己兒媳婦,就是個福氣包。
也不光她那麽覺得,馮翠這個從來不迷信的,都這麽認為,她在家裏也說,“我看你們林大伯家,娶秀秀真是娶對了,英子你不知道,以前咱家和你林大伯家在村裏,那就是人見人嫌,咱家是窮要飯的,你林大伯家呢,村裏人都害怕振武,就說他不是個好的,那時候我和你孔大娘,就愁振武和老大的親事。”
“可你說也奇,自打這秀秀娶進來,不光你們林大伯家,就連咱們家,都跟着轉運,那話怎麽說的,時來運轉,對,就是時來運轉。”
“秀秀一進門,這鎮上就有個大活找上門來,咱家也跟着賺了幾個錢,英子你也知道,這杜媒婆被騙,朝着咱家介紹個騙子,那要不是秀秀,咱家錢指定是被騙個精光,可她就偏偏看出那是個騙子,咱家保住了錢,又娶了你進門,你說說這是什麽運道。”
“就說後來,也是因着秀秀,王家妮兒和你們二嬸,能把生意做到縣城百貨大樓去,麗丫頭的衣裳,聽說在縣城都出名,前些天麥收,咱又跟着沾光,一連吃好幾天的大肉。”
她說着說着就感慨起來,“這回,又來這麽個大活,英子,爸媽商量過了,這半年啊,你爸跟着你林大伯,也掙了幾個錢,這回幹完這單活計,能有個三四十塊錢,咱家也算有幾個了,等過了秋收,就把咱家西屋修整一下,太好是沒有,可住人是沒問題,到時候,就把你娘家媽接過來,成嗎?”
宋家人和林家一樣,都不是愛出門侃大山聊八卦的,吃完晚飯,喜歡一家人說會話,米英每天格外享受這段時光,聽着公公說地裏的收成,婆婆算着家裏的米面吃喝,聽宋花說學校裏的趣事,她每每都要笑出來。
今晚聽着馮翠說起唐秀秀,她話雖不多,可心裏一直點頭,誰說不是呢,她自打嫁過來,就和唐秀秀關系好,如今兩人更是和姐妹一樣,無話不說,接觸的越多,她越覺出唐秀秀的好來。
每天都那麽開開心心的,好像有永遠用不完的勁兒,她從來都不悲觀,遇到不好的事情,總是喜歡把‘沒事呀’三個字挂在嘴邊,和她在一起,你永遠不用擔心做錯事會挨罵,因為再壞的事情,她都能給你找出好來,并且有能力解決它。
這樣的人,誰不喜歡呢。
正聽得認真,就聽着馮翠說了最後那句話。
她一個愣怔,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馮翠就坐她旁邊,見她欲言又止地,伸手握住她,“我知道你怎麽想的,心裏呢,想同意,可又擔心咱們家沒錢,是不?”
米英确實是這樣想的,最開始她嫁過來,圖的事宋飽的老實和實在,圖他人高馬大有安全感,要說感情,是沒有多少,可這半年處下來,公公每天話不多,但是一門心思掙錢養家,婆婆喜歡唠唠叨叨,可從不訴苦說日子多難,宋飽雖然不會說些甜言蜜語,可衣食住行,家裏家外,從沒讓她幹一點活,就連小姑子,都懂事可愛,每天會說趣事哄她開心,現在,她是真把宋家當成了自己的家。
娘家那邊,她也盼着能接過來,可這些日子,她也看的明白,她不方便回娘家,宋飽就隔三差五去,不管東西好孬,從不空着手,她中間去過一次,她媽說宋飽每次來,家裏家外的收拾,缸裏的水挑滿,鍋棚裏的木頭劈好,碼得整整齊齊,就是親兒子,也不一定能做到這份上。
而且因着宋飽隔三差五的去,他又長得壯,很能唬人,村裏沒人再敢說什麽閑話。
她一時倒是不急着接過來,“媽,那錢要是蓋了房子,咱們手裏就不剩多少,要是有個什麽急事,手裏沒錢不行,我媽那邊,等明年再說吧。”
這是真心話,馮翠能聽出來,可就因為是真心話,她更不能讓兒媳婦失望,“你說的,媽都知道,咱家呢,這日子是剛起來,可眼看着也越來越好,那木匠活不說,今年雨水不賴,地裏莊稼長得好,到年底,光地裏就能出不少錢,再說咱家也沒什麽大事,最重要的,就是明年娃出生,養娃的錢,那肯定是得攢着,那個不用你們操心。”
在西屋起個房子,也是老兩口深思熟慮的,“這過了秋收,正好是個空閑,咱們這房子,當年就是人家不要的破房子,那時候呢,就修了個堂屋和鍋棚,西屋就那麽一直爛着,可到底是有個底的,修起來費不了多少錢,這家具呢,媽也不和你說外道的,到時候從你娘家那邊拉過來就成。”
“咱不說別的,等到了冬天,你身子也笨,身邊離不開人,不下雪還好,老大去你娘家方便,可一下大雪,那沒到膝蓋,咱就是想去都沒那麽方便,你媽自己一個,有個難為都不好朝這邊送信,可住過來就不一樣,條件好不好的,能天天見着,到時候你也不用天天擔着心。”
她說的句句在理,米英就再也說不出個不字來,她眼裏水光閃過,嘴角卻帶着笑,“嗯,我聽媽的。”
第二天,林有木和宋糧在院子裏收拾木頭,他們要算計一下家裏的木料,看看還需要買多少,米英就跟着來林家,找唐秀秀說話。
她原本是個酷姐,可能因為常年朝着山裏鑽,行走坐卧都帶着些肅殺,可如今要當媽的人,整個人都柔和平靜下來,帶着平穩的力量感。
唐秀秀原本是跟着打醬油一樣打個雜,見着她來,也不玩了,搬出兩把大椅子,唐秀秀給她那把放個自己做的抱枕,兩人坐在屋門口說話。
米英先把昨天馮翠說的那番話說出來,再怎麽擔心錢,娘家媽能過來,總是高興的,開心的事,就是要和好姐妹分享。
唐秀秀聽着也替她高興,“馮嬸子想得真周到,她說的沒錯啊,要是把你媽接過來,這個冬天,你省下多少擔心。”
米英其實也高興,但也确實擔心錢,“我也是怕家裏錢不夠,你也知道,我們家底子薄,有點錢不存着,總覺着不安穩。”
唐秀t秀朝院裏努努嘴,“家底子薄,那是以前,不說別的,就看咱們這木匠生意,以後肯定越來越紅火,你那些擔心都是多餘,我說別的你不信,可你只看現在鎮上,你也知道,自打那劉家飯店開張,他家的飯食,咱們還去吃過,便宜量大味道好,是吧,再看國營飯店裏的,那服務員都用鼻子看人,國營飯店那裏的人,一日少一日,劉家飯店紅紅火火,這不是我編的吧。”
她用類比法,“再看咱們家這木匠活,用料實誠,價格公道,你看他們用的那鳔膠,都是最好的,我聽林振武說,這鳔膠可有講究,好的次的,差的錢可多了去,用這最好的,那木釘蘸着膠,砸進桌椅縫裏,鳔膠粘的牢固,這家什就結實,他說,全鎮上,也就咱家舍得用這最好的鳔膠。”
“只看這點,咱家就比大部分木匠強了,這還不論他們的技術呢,咱倆公公這技術,你也是看的見,就算是個最簡單的條凳,那就得丁是丁卯是卯,一點不含糊,做出來的凳子,好看不說,我這外行人,看着都覺的紮實。”
“所以呢,咱們的家具,稱得上是物美價廉,所以以後這生意,肯定是差不了,錢的事,你可別擔心。”
唐秀秀這麽一說,米英心裏還真松一口氣,她想到什麽,笑着從兜裏拿出一串小把件來,“說實在的,我公公的木匠活,真是沒話說,你看看,他也不知道怎麽雕的,這一串小刀小劍的,讓我帶着,說能辟邪。”
唐秀秀接過來一看,驚呼一聲。
這哪裏是雕工不錯,這是出神入化啊,這一串十來個小玩意,每個也就比指甲大一些,不到兩厘米的樣子,可愛的不行,唐秀秀挨個看,龍頭刀、龍頭劍、金剛斧、桃木棒,小小顆的玉米白菜小花生,降魔鈴降魔杵,還有個用核桃雕刻的長命鎖樣式的福包,一個個挨在一起,讓人愛不釋手。
唐秀秀翻來覆去的看,“天啊,這怎麽做出來的。”
原本兩人聲音小,原院裏忙活的林有木宋糧聽不見,唐秀秀這聲音一大,兩人聽個正着。
林有木打眼一看,樂了,“秀秀,做這些個小玩意,可是你宋叔的拿手本事,你別看他像個大老粗,可是最精通這些精細活,以前跟着你們爺爺當學徒,他就稀罕擺弄這些小東西,做得那叫一個好,家裏這些個孩子,小時候都帶過他雕的桃木玩意,振武振文的,現在還放着呢。”
他又看宋糧,“後來你死活不當木匠,那刨子鋸子一個不要,可那套小刨鋸,圓口刀斜刀平刀那一套,還留着吧。”
宋糧就憨厚笑起來,點頭,“留着呢,有時候沒事,就做幾個小東西,那天我挑着幾個,給英子串了一串帶着玩。”
他又揚聲和唐秀秀說話,“秀丫頭,你要是稀罕,趕明兒,給你做一串。”
唐秀秀樂得不行,“宋叔,這太好玩了,我太稀罕了,這就是出去買,都買不着……”
她說着說着,聲音一頓,又看了看這串小玩意,半晌,轉頭和米英說話,“英姐,我覺着,你家蓋房用錢的事,你是真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