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救災民,斷袖謠

救災民,斷袖謠

慕汐睡醒時,裴行之正坐在榻邊。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瞧見帳外已點起了燈,不由得問:“裴将軍,你怎麽在這?天黑了,現下什麽時辰了?”

“我剛從蘭州城那邊回來,現下已是戌時一刻了。”

男人的語氣略顯疲累。

他竟連自稱都改了。慕汐微微詫異,也瞧出了他心裏有事,但他既不主動說出,她亦不方便問,因而只道:“這段時日發生的事太多,大人着實辛苦。既已戌時,大人可用晚飯了?”

裴行之擡眸定定地看着她:“還沒。縷月去了西營照料病人,你給我做麽?”

慕汐微頓。

方才那話原也只是她的客套話。再說了,他裴大将軍想吃東西,只管通傳一聲便是。

慕汐未料裴行之順着臺階倒下得快,不得已,她只好起身笑道:“也好,大人且稍等。”

一面說着,慕汐掀了簾子往膳房那邊去。

她是會做飯,只是不知合不合裴行之的口味罷了。因已過晚飯時辰,膳房裏只剩了兩個人在收拾,他們見了慕汐來,忙上前笑問:“慕姑娘過來可是餓了?屬下這就準備些膳食送過去。”

慕汐溫聲笑道:“不是我,是裴将軍。他餓了,想讓我做點東西給他。不知現下還有什麽食材麽?”

兩個炊事兵聞言,面面相觑,神色中掩不住的驚訝。頓了兩秒,他們忙将桌子二層的半邊雞、兩條魚、一只鴨,還有雞蛋和各類蔬菜拿出。

“姑娘需要幫忙麽?”見慕汐已換上襜衣,炊事兵道。

慕汐搖搖頭,笑道:“你們忙了一天兒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東西我做完飯後會收拾好的。”

兩人連連道謝,方回營帳歇下。

考慮到裴行之這些日子很是傷神,兼之前番受過傷,慕汐炖了個菌菇雞湯,又清蒸了條鲈魚,再做份鮮磨菜心便上桌了。

“本王......還是第一次吃三個菜。”裴行之舉着筷子,一眼就看遍了桌上的菜。

慕汐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随意扯了個理由:“我這不是怕你久等了,餓着麽?且這行軍打仗的,能有得吃便不錯了。”

慕汐在他對面坐下,滿臉好奇:“話說,你平日裏都要吃幾個菜?”

裴行之夾起一塊魚嘗了嘗,味道雖比不上宮裏的禦廚,卻也算別有一番滋味,他放下筷子,擡首看她。

那似盛滿星光的眸落入眼中,男人那顆原已靜下來的心又泛起圈圈漣漪。

裴行之想不通她為何對這種小事好奇,卻仍是回她:“行軍時最少六個。回了府裏,一般十二個。”

慕汐驚得張了張嘴。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慕汐忙合上嘴巴,又問:“縱然是行軍時的六個菜,你一人也必定吃不完。為何非得上這麽多菜?”

“祖宗留下的規矩,”裴行之淡聲道,“一道菜頂了天兒也只能吃三四口。只因這道菜若被人下了毒,吃三四口尚能救回,若整盤吃光,便是神仙也難。你是大夫,應當比本王更明白這個理兒。”

慕汐聞言,忽地思及一事:“那方才的菜,你怎麽沒用銀針試過再吃?”

裴行之看着她,眸色漸深,啓唇:“你若要害我,當日何必救我?況且,我信你。”

他後面那三個字,着實過于沉重。

慕汐輕呼口氣,尴尬地笑了聲後,便轉了話題:“那個,時辰不早了。你用完飯且回去歇着吧,我去西營看看他們恢複的情況。”

裴行之點點頭,直到她消失在帳簾外,這方收回目光。

慕汐到西營檢查過将士們恢複的情況後,又和魏大夫斟酌過剩餘那幾味藥的用量,反複寫了幾次後,确認了最終的藥方單子,時辰也已将近子時。

雖說有睡了兩個時辰,可縷月還是擔心慕汐熬夜身子受不住,見她将藥方定下後,便忙催着她回去睡了。

翌日。

慕汐用過早飯,縷月便過來回:“姑娘,蘭州城也出現了瘟疫,今兒一早上報的人數,合計竟有三萬多人。殿下當即便命人将城裏和其他地方的藥材都收集起來,好統一調配。奈何現下天寒,鋪子裏的藥也都是往年的存貨,加起來亦不多。殿下讓我過來問問,軍中的藥還剩多少?”

因着昨兒稍閑了些,慕汐清點過庫房裏的藥,有些憂心地道:“統共加起來也只夠三萬餘人的用量,可軍中尚有兩千餘人後續需服藥才可徹底痊愈。若将這些藥全調配出去制成藥方,這些将士可怎麽辦?”

“殿下說了,無須制成藥丸,只須調一半的量出去,熬大鍋湯藥分派即可。”

慕汐聞言,點頭道:“如此也可行。藥效雖減弱一半,但也可緩燃眉之急。”

說着,慕汐當即和縷月到庫房調出一半藥材。慕汐擔心大鍋湯藥熬起來,城內的大夫無法掌握好藥量,是以也想一同前往。

裴行之見狀,擔心昌炎細作會借此再挑事端,恐傷及慕汐性命。他着命郁舟在軍中掌控大局,自己則與慕汐一同入城。

裴行之原打算命人由城中藥房統一熬制完湯藥後,讓人來西街領,慕汐卻認為此舉不妥:“若全城百姓皆聚集到西街市口,那麽有病和無病之人皆會攪和在一起,傳染範圍豈非更大?”

裴行之蹙眉,下意識脫口道:“那些沒病的過來領什麽湯藥?”

慕汐笑了笑,反問他:“你覺得他們有可能不來領麽?”

“一來這湯藥是無償的,無償的東西領回去,縱是倒掉也斷斷不會覺得可惜。二來疫病攪得人心惶惶,便是不曾染病之人亦有未雨綢缪之心,此前城中無人哄搶藥材,不過礙于不知哪些藥物能夠治療這疫病罷了。如今有無償的湯藥,自然是多多益善。至于湯藥的量夠不夠城中人所用,他們自不會擔憂,只會想盡法子多領些回去備着,以防出現疫病時所用。”

裴行之聞言,思量片刻後,方知她話裏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湯藥不僅要挨家挨戶地分派,且但凡領過湯藥的人家也須得登記造冊。”

“大人睿智,”慕汐笑笑,“若是藥材足夠,我們自不必這般摳摳搜搜,誰領多些,誰領少些,又有何妨?正因得病的人太多,藥材又着實欠缺,才需這般計算着使用。”

慕汐此言甚是有理,裴行之當即将命令傳達下去,蘭州縣丞立時便派人進行分派。可不多時又有人來回,道是全城有上萬戶人家,縱是加上裴行之帶過來的人,挨家挨戶分也得分上兩三天。

此病傳得快,發得也快。若是這般,斷然不可,裴行之立刻又命縷月回軍營調了五百将士過來。

“現下湯藥該如何熬制他們已熟知,我閑着在藥房也是無事,”慕汐提議,“莫若把其中一塊地方的交與我,我必定完成任務。”

她此言方出,裴行之立時否決:“不可。自古便有窮山惡水出刁民一說。如今突發瘟疫,天災之下,必有人禍。你長得這般貌美,落入那些餓狼眼中,還不知......”

他話未道完,慕汐便握拳放到唇邊,輕咳一聲道:“大人若是擔心我的安危,那與我同去便是。”

裴行之聞言後知後覺,思及方才說的那話,不覺紅了耳根,為掩飾尴尬,他連忙擡腳出了藥房的大門,一面丢下句:“既是如此,那便一塊走吧!”

慕汐和裴行之負責東街南巷口那一塊地方的三四十戶人家。

後頭推着獨輪車的兩名将士跟在身後,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聲八卦了句:“聽聞殿下早已心儀慕大夫,只待此事一了,便要納她進門。”

“慕大夫人美心善,縱是做殿下的王妃也使得,”另一人下意識脫口,又蹙額思量了片刻,不覺歪頭瞧着身旁人,壓低了聲線問,“哎!此等秘聞,你如何得知?”

那人輕笑道:“這等秘事,我們外人如何得知?還不是前兩日管硯大人身子方好,他嘴饞得緊,拉着嚴氏那兩史兄弟邊喝酒邊說了一夜的話。管硯大人乃殿下的貼身侍從,從他嘴裏說出的話,想必不會有假。況且我聽聞慕大夫出身不大好,她若想做殿下的王妃,只怕是難。”

正說着,幾人已行至一戶人家門前,兩人忙止住了嘴。慕汐敲了下門,立時便有一老婦端了碗過來,她接過,到獨輪車上的木桶上舀了一碗送過去。

老婦忙道了幾聲謝。

幾人繼續往前。

那将士繼而道:“殿下骁勇善戰、卓爾不群,縱是不能做正妃,當個妾室,往後榮華也非常人能比了。但說來也怪,殿下有雄才大略,人也長俊俏。還是堂堂的淮州王、骠騎大将軍,前途不可限量,想來送上門兒的姑娘也不少,可這麽多年,也沒聽聞殿下與哪位姑娘親近過。”

那将士聞言,無聲地笑道:“坊間也有謠傳,道是殿下有斷袖之癖。”

另一人聞言,臉色微變,立時低聲道:“軍中素來最忌謠傳。此話不可再說,否則讓人聽了去,你我必受重罰。且管硯大人不也說了殿下心儀慕大夫麽?這便不是有斷袖之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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