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仙醫(2)

第042章 仙醫(2)

此神醫在賀逸行的府邸扮作天師, 與她道起“阿雪”之稱,而離聲中了花月散仍活在世……

原是被方鶴塵所救。

難怪離聲對這陛下身邊的老者十分敬重。

“老夫見他倒于街頭,氣息奄奄, 渾身是血,僅有一息尚存……”

方鶴塵細想當時景象, 無奈嘆了嘆氣:“堂堂玉鋒門門主,竟會落魄凄慘成那t模樣,老夫心懷恻隐, 将他救了。”

似未曾見過那慘狀, 尋常之人恐是撐不上一刻鐘, 這離門主偏是硬撐了幾個時辰。

他微搖頭作嘆,于心不忍般再道:“花月散毒侵五髒六腑,若再遲上一步, 即便是神仙也救不下。”

“方仙醫說了這麽多,是想讓我愧疚?”沈夜雪淡漠而笑,那人是自投羅網,何故能怪到她頭上,“是他一廂情願為情所困,與我何幹。”

況且她還是留了一份心軟在, 若非那日未見其斷了氣息便走, 離聲也不會大難不死,活至今時。

她怎能明裏暗裏地被這仙醫譴責……

方鶴塵再度開口, 話語緩慢, 意味深長般将目光放了遠:“花月散也算是世間奇毒了,他能硬生生地忍下毒發之苦, 定是受過常人不及之痛。”

“老夫言盡于此,只是想告知姑娘, 離門主對姑娘一夕千念,執着成癡,別無他意。”

她心生疑惑,這名揚萬裏的方仙醫,何時管起關乎男女之情的閑事來……

莫非這世間的醫者皆是閑得慌,有事無事喜好點着鴛鴦譜?

說起此人的醫術,倒是提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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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公子欲尋龍騰玉,為醫自身病疾,她便有疑慮藏心,此時第一神醫在前,她可解上一惑。

“方仙醫神通廣大,傳言能枯骨生肉,起死回骸,”默了片晌,沈夜雪緩聲問着,“我鬥膽一問,花月坊沈欽的天生之疾是否可醫?”

方鶴塵似被那傳聞逗了笑,朗笑了幾聲,随後擺手示意:“那些謠傳之語太為荒謬,姑娘豈能輕信。”

“不過,天生所患疾症無藥可醫。若為後天所致,皆可一試。”

果然,公子尋玉之舉是因野心作祟。

哪有什麽醫治症疾之法,無非是公子勢欲熏心,欲奪天下之勢,便随性編了個令她信服的謊。

至于為何命她去竊玉,許是公子深知她守瓶緘口,絕不會對他人言道。

而她為讨好公子,定會心甘情願舍身奪此玉。

她自覺耍盡心計攀上一處高臺,到頭來卻仍是被利用殆盡。

沈夜雪自嘲般苦笑一聲,想着方鶴塵是陛下的人,那麽蕪水鎮招魂一事怕是陛下暗中下的旨意。

“讓賀逸行誤入歧途,行招魂之術,敗壞賀氏威名,乃是陛下授意?”

“姑娘聰慧,應能想通這其中的緣由,”方鶴塵回得言不盡意,話中有話地沉聲告誡,“已擇玉鋒門,姑娘便不得再念舊情。”

為毀壞賀府名聲,便從其旁戚下手,故弄玄虛,擾此堂戚心智,不惜殘害多名貌美姑娘之命……

只因那賀府為傅昀遠所掌權勢,這位當今小聖上瞧着稚氣尚幼,行事可夠心狠手辣。

“我自然明白的,只是有困惑藏于心,想求證一件事,方仙醫大可安心。”

她忽感自己身陷紛争囹圄,眼下是知曉得越少越好,再言談下去,恐是會引來殺身之禍。

“後天所致……”沈夜雪順勢默念,莫名想到那一人的眼疾,“那離門主的眼睛能治好嗎?”

誰知方鶴塵聽此問忽頓,眉心頓時收攏緊皺:“這般作問,姑娘又是想求證何事?”

仿佛每說起離聲,這位神醫老者皆極為在意。

她僅是随意一道,都能令其亂了儀态。

婉然淺笑着,她微低眉眼,輕巧帶過:“關于離門主,只關切想問問罷了。”

方鶴塵眉宇未展,凝視了良久,刻意壓低了語調:“能醫,但需有陛下之允。”

再是佯裝鎮定的心也被猛地一震,她如何聽不出此言中的蘊藏之意。

他那眼盲之症是陛下不讓醫治。

是陛下……奪了他的眼。

離聲究竟是以何等身份,混跡于陛下與傅昀遠之間,又是怎般斡旋于兩者的争權奪勢裏,她不得而知,能知的,只有他的冷寂與悲涼。

“竟是陛下……”

沈夜雪若感茫然,心底似有何物掉落,引得深潭輕許顫動:“多謝方仙醫告知,小女知曉了。”

作思一霎,方鶴塵低語續道:“姑娘還有何不明之處,老夫可為姑娘一一解答。”

暫且想不得旁的事,她亦不願去知曉,便匆匆與此仙醫道了別。

卻于作別時,她瞧見其腰間玉佩随步而蕩,上方所刻圖紋狀似片葉,像極了龍騰玉上現出的紋案。

為何一位待于陛下左右的仙醫謀士,竟有與那玉石尤為相似的玉牌……

她心有迷惘,假意若無其事地輕瞥,又朝石路盡頭的書室觀了許久。

無樾服下了湯藥,應已安然睡下。

她未作打擾,只身于樹下伫立了一陣,直至餘晖褪盡,夜暮淺落,她才輕步回了閣房。

當晚,離聲未召她前去,也未來找尋,她便想着那捉摸不透之人應是待在書室。

一問畫扇,她才知那人去了宰相府,這幾日應不會歸了。

原本還糾結于如何避着他前往被邀之地見賀尋安,這下倒好,她無需在其面前道上幾謊,已然可成日自在妄為。

好似她當真得了自由,随心所欲,無拘無束,與在花月坊時判然不同。

次日晌午之刻,沈夜雪有意行的稍早一些。

可到了城中約定之地,她卻見賀尋安已在府門前候着,面色微凝,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她驀然走上前,眸底蒙上一層寒意,欲于心頭結上冷霜:“賀逸行是被我所害,賀公子邀我一人前來,是為尋仇?”

已和風流無度的賀小公子結了深仇大恨,她不必故作姿态,不如敞開了天窗直言。

“若真要尋仇,我也只會找沈欽算這筆賬,不會怪罪到姑娘身上,”賀尋安卻未有絲毫仇怨之意,仍與從前一般行起了禮數,欲來尋求一番相助,“冤有頭債有主,況且姑娘如今已并非效忠花月坊,我邀姑娘是另有他因。”

“我請姑娘來,是懇請姑娘幫上一忙。”

大将軍之子竟來尋一風塵女匡助,何人聽了皆會當一笑話……

沈夜雪不禁輕笑,丹唇輕扯而上:“我無權無勢,只是個成日為安身立命困擾的女子,如何能幫上賀公子?”

面前公子收起了折扇,面容凝肅,似真有難言之處埋于唇邊:“我想了幾日,此忙也只有姑娘能幫。”

“姑娘可知,此處為何地?”

他用合扇一指,所指之地正是身旁這片斷井頹垣。

她擡眸一望,門前荒草叢生,額匾已瞧不清字跡:“葉府……當年第一謀臣葉确麟的府邸。”

當年盡心為先帝出謀獻策的一等謀臣,以謀逆之罪被賜死于天牢,為此滿城風雨,鬧得沸沸揚揚。

世人皆道,那用兵如神的葉大人是因功高蓋主,才終落得此番下場。

這一權臣智謀過人,機關算盡,卻未算到陛下之心,無奈唯留污名于後世,遭後人唾罵與诟谇。

一朝繁盛,此處已是物是人非。

賀尋安斂起一貫玩世不恭之态,肅聲相言:“葉大人對家父有恩。家父曾在一次征戰時被敵圍困,多虧葉大人足智多謀,謀出了一條明路,才讓家父反敗為勝,轉危為安。”

“若不是葉大人出手相助,家父早已命喪九泉,不會有今日這般名望。”

沈夜雪再望這座府宅,一時不明身側公子欲意何為:“可葉氏已被先帝株連九族,以意欲謀逆的罪名被處極刑。”

“先帝當初聽信傅大人讒言,謀害忠良,讓葉大人蒙冤而死。”言此微滞,賀尋安忽地朝她一拜,使得她詫然退卻幾分。

“已過五年,家父不敢忘。”

“沈欽跟随傅大人多年,當時誅滅葉氏,花月坊亦參與其中,”他随之凝緊眸光,眸色深處淌過一縷清亮,“不知姑娘是否還能憶得此事?”

誅滅葉氏……

或許是因這五六年載間染上的鮮血實在太多,如此久遠之事,她幾乎忘卻得幹淨。

可卻隐約記得,她是奉命來過葉府,那時府內血流成渠,遍地殘骸……

其餘的她再是憶不清晰。

“時隔太久,記不太真切了,”思索後漠然作答,沈夜雪只道着愛莫能助,“我一向殺完人便走,未留意太多旁的事。”

眸前玉面公子又停頓片刻,凝望她多時,倏然開口。

“葉氏長子葉清殊,至今未尋得屍首。”

語聲尤輕,卻直落入耳,字字掀起幾許微瀾。

她聞言一驚,不想往時屠滅葉府之際,竟還有漏網之魚。

誅殺葉氏九族,卻唯獨疏漏了葉确麟嫡子,讓其逃之夭夭……

傅昀遠若知此事,估摸着是定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

方才冷下的目光和緩了些,她輕聲問着:“賀公子的t意思是,葉确麟的長子還活着?”

“傅大人以滅除葉氏餘孽為由,尋找這一人多年,皆尋不得蹤跡。”賀尋安輕緩道着這幾年所盯相府動靜,唯感此訊非同小可。

“本以為此舉會不了了之,可近日,傅大人又私下派出人手打聽起此人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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