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闌(2)
第056章 夜闌(2)
“護得住一夜, 難以蒙混後幾夜。”
她半刻回應上一句,心知若被那肮髒牢卒強行帶出,女子之身終究難以抵抗多時。
即便是将他們殺光, 她也難逃此獄,說不定還會被就地處以極刑而亡。
聞言, 他雲淡風輕般回着,無力的長指卻依舊輕擁不放:“一直喊去便是了。”
沈夜雪再度嬌然作喊,續着方才的嘤嘤喏喏之音, 安然倚于男子肩頭, 未過多久便困倦了。
“我……我喊困了……”
她為難地開口, 瞧窗外夜色深暗,倦意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未道多的話語,離聲柔和應着:“睡吧, 我守着。”
這素來行事詭谲之人倒也安分,像是真将她護在了懷中,縱使滿身累累傷痕,也是攬她若珍寶在懷……
沈夜雪阖上雙眸,忽感這幾日頭一回能睡得如此安穩。
許是他在了,她便可不用思慮旁的事, 不用思慮……是否身處險地, 四伏危機。
夜已深,牢道內響起跫音, 那面目可憎的牢頭急不可耐, 快步巡視而來,一面走着, 一面抓耳撓腮地抱怨道。
“你這小娘子,究竟何時了事, 聽得爺心癢了一晚……”
待走近一瞧,見姑娘滿面嬌羞地已入了眠,似是太過疲倦,卻也不知是否因那纏歡缱绻的緣故……牢頭駐足而立,望男子揚唇淺笑,舉止悠緩地幫懷內姝色理着裙裳。
“美人已睡,無法接着伺候,今晚許是要讓各位爺失望了。”男子悠然啓唇,話中帶着一絲歉疚,卻是于無聲無息間彌漫出了張揚與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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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正人君子,清心寡欲的,想不到還挺有能耐……”之前只關切着這花容月貌的姑娘,未端量過這名朝廷欽犯,牢頭眯了眯鼠眼,不由地打量起來。
“這般逍遙快活的美事,也不讓我等同享一番?”
男子漫不經心地笑了t笑,宛若對傷勢極不在乎:“過獎了,既是将死之人,臨死前還講究什麽分寸輕重,自是要享盡世間極樂才是。”
雨潤雲溫之樂自不可強人所難,何況姑娘還被這一人緊護于懷內,牢頭冷聲一哼,只得等明日再想他法。
牢頭順着牢道走後,四周又恢複了寂靜,離聲輕撫嬌色縷縷發絲,低聲隐隐作笑,覺她熟睡時真如貓兒無異。
天色微明之際,雲空半明半暗,丹碧浮雲端。
一束日輝斜照而下,照入幽暗牢獄,灑落熹微晨光。
沈夜雪慵懶地睜開杏眸時,便瞧着如玉公子晏然自若地擁她如昨,姿勢未作絲毫改變。
随性一揉惺忪睡眼,憶起昨夜情形,她淺觀男子玉顏:“你何時醒的?”
“早你一些。”離聲怡然一頓,柔聲回道。
“就知将我哄騙……”瞧他面色蒼白,流淌過遮掩不住的困意,便知此人是守了她一整夜,沈夜雪輕撇唇瓣,沒好氣地言着。
“一夜未眠,你覺我瞧不出?”
見其略有氣惱,離聲沉默一瞬,又回:“有人盯望着。我擔憂夢過醒覺,阿雪不見了。”
如若那牢頭當真來硬奪,就算他睡了着,此般動靜也定會将他驚醒,實在不知這瘋子如何作想……
沈夜雪偶感疼惜,目光垂落至錦衣袍角,各處血跡已凝固,傷口似乎凝結成痂。
她漸漸發覺,與離聲就這般依偎着,獄卒便不會再對他施以極刑,也不會待她太過刻薄。
“你小憩片刻,換我守你。”她起身仔細觀望周遭,與他悄聲低語道。
白日裏這些侍從皆在忙碌,無暇顧及他們二人,讓他暫且歇着,能恢複不少氣神。
哪知正說完此言,倚于壁牆一角的清色便俯首入睡了。
這些時日他确是太為乏累,謹慎得幾乎一刻也未曾卸下防備,她悄然一嘆,凝神再作思索。
小皇帝應未下處死離聲的旨意,還在思量着該怎般處置這葉确麟之子。
如若不然,牢中的獄吏也不會将他二人放任不顧。
趁此皇帝舉棋不定之時攻下這座宮城,實乃最佳良機。
她閉目沉思,忽聽有人疾步走來,忙坐回至離聲身側。
步履聲迫近,行來的是那兇相畢露的牢頭,瞧望她柔弱般坐于牢牆邊,眸色透出了一分淩厲:“小娘子,我們等着被伺候可是等了兩日,你這般言而無信,可休怪小爺我翻了臉。”
“是小女不忍傷官爺,官爺怎不明白小女的良苦用心……”沈夜雪見勢蓮步走上前,回眸望了望沉睡的離聲,掩唇故作玄虛地與牢頭道。
聽罷眉眼蹙得更緊,牢頭不明所以:“此話又怎講?”
她面含苦澀之意,緩慢傾訴起了其中的苦衷:“此前小女曾言,小情郎身有怪疾,這疾症便是由歡合之事染于他人。”
“此疾到最後要忍受皮破肉爛,七竅流血之苦,若是染了官爺,小女才是罪該萬死……”
“牢頭,這小娘子滿口謊話,其言不可信。”一旁的守牢侍從怒目圓睜,急忙相勸着牢頭,此女子鬼話連篇,斷信不得。
可另一随侍半信半疑,只覺這染疾之事不可馬虎,遲疑着作勸:“這身染疾患一事真假難辨,但防患于未然,牢頭碰不得。”
不論她所言是否為真,此語一出,無人敢再碰她分毫。
沈夜雪仍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孱弱模樣,淺攥着衣袖,微低下秀眉。
“真晦氣……”
牢頭一臉鄙夷而望,似打消了原先的念頭,憤怒地啐了口痰,與随行的幾人豪氣道:“走了,随小爺飲酒去。”
此後的幾日仍舊在昏暗的牢房內度過,眼見着時日一點點逝去,天牢外頭還未有稍許音訊傳來,平靜得如同往常一般。
若再未聽得謀逆舉動,死期愈發接近,他們許是真就亡命于天牢中。
等候佳訊的數日內,她便只可與離聲相依為命,每晚為自保其命,只能學着青樓香帳中的女子,不斷低吟輕哼。
“阿聲,我求你……我求求你……”
某一夜晚,她照舊盈盈淺哼,經過多日,已是習慣了待至這瘋子懷中入夢,也越發肆無忌憚地嬌聲連連。
櫻唇不經意間輕掠過耳根,甚至于喉結處似有若無地一止,離聲早已被折磨得無法隐忍。
這段被困牢獄的幾夜簡直令他陷入了瘋狂中,他一忍再忍,卻已到了克制的邊緣。
只是這懷中嬌豔根本不知自己有多惑誘男子,一舉一動無不牽着他的神思。
以至于離聲在睡夢裏,所見全是與她雲雨軟榻之景。
又聽她嬌媚喊了幾瞬,他默然一滞,随後忽問:“阿雪想不想……真來一回?”
沈夜雪聞聲呆愣,一時不明此人要發什麽瘋……
可眼前男子容顏清肅,問得極為肅然,猶如思忖了好些時日才做下此等決意。
作勢退怯了幾分,她欲言又止,面頰染上一片紅霞,深知他所指之意:“你可清楚這是何處?況且你……”
言至于此,她靜望眸前清冷皓雪之色,察覺傷勢似比幾日前要好上不少。
“怪阿雪太誘人……”離聲擁攬着楊柳腰肢,忽地垂首,用着幾近蠱惑的語調,低沉相道。
“我想得快瘋了,阿雪不想嗎?”
知她心中所慮,他低低一笑,欲将她的欲念緩緩扯出:“既然都被聽着,是真是假已無大礙。”
“你……你別打趣。”
沈夜雪被這瘋了似的念想擾亂了思緒,莫名感到心火亂竄,渾身燃起道不清的灼意。
然他仍是未肯作罷,不可遏制情愫欲炸裂開,沉聲再問:“沒打趣,阿雪想不想?”
“牢獄陰寒,做了身子會暖和些。”
清冽又摻雜着絲許渾濁的嗓音萦繞在耳,仿佛蠱毒侵入心底縫隙間。
她輕斂眉目,桃頰漲得更為通紅。
她并非不願,只是難以啓齒此番羞赧之事。
牢門外時不時走過獄吏,被旁人如是光明正大瞧看,她便再未有顏面見人。
嬌身與男子緊緊相靠,沈夜雪低垂着眼睫,半晌才道出口:“有人巡視走過,會被瞧見的……”
“我用衣袖将你遮着,”誘引般的語聲清悠繞耳,離聲徐緩低喃,若為懇求道,“阿雪,我很想要……”
她言說不過,思來想去,朝他順勢輕瞥:“那……那你得聽我的,不可太急切了。”
聽得應好之言,這披着淡雅素雪之色的身影忽而輕笑,順從應下:“好,我定聽阿雪的。”
本以為此人真就會順她之舉,到底還是她太天真了些……
綿延碎吻随之落于頸窩,落于肩骨,留下片片溫熱之息,沈夜雪只感肩頭錦裳被扯咬而下,引得她輕顫與羞憤難當。
“說好不急切的……”
她陷于旖旎春色裏,不多時便淺吟了起,心上翻湧出無盡欲望,似要将她的理智層層吞噬。
秋水之眸露出幾許迷離,更是要命得誘着男子心魂。
“嗯……”
“還是這樣的阿雪令我最是歡喜……”耳畔低笑聲漸盛,她思緒微恍,聽得沉悶之音輕落耳旁,激起一方陰戾之息。
“真想這般死在阿雪的美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