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招引(2)

第070章 招引(2)

婢女細細思索了一陣, 柳眉微凝,如實而告:“上邊寫着玉裳二字。”

聞聽此名,陸明隐就此一怔, 伸手不由自主地攏了攏眉心:“将書信拿來。”

待從婢女手中取上信件,他順勢一展, 書信上的幾行字霎時入了眼。

字跡清隽,是那女子書寫無疑。

陸明隐冷眉微揚,思忖了良久, 不改面色, 将信件收了起:“看來這花魁娘子擇金主當晚, 花月坊是非去不可了。”

“世子爺,這又是何故?”實在不明自家主子所語何意,婢女思來想去, 只能想出一種緣由來。

“難不成是花魁姑娘瞧中了世子爺,早已在心裏擇了歸宿?”

陸明隐卻是一笑而過,意味深長般回道:“是也不是,天機不可洩露。”

婢女更是不解,卻不敢再問。

那傳言中要擇金主的玉裳何故找上世子爺,她不得而知, 只覺那花魁娘子定有着意圖所在。

半月後正值春分, 芭蕉新綠,香霧空濛, 月華如水一照, 于煙雨朦胧中輕飄出絲縷暗香。

窗前美人似花,似憑窗遠眺, 又似在深思熟慮着何事。

聽着閣樓之下前來的男子愈發多了,櫻唇輕揚, 玉指撫上案幾茶盞,嬌影篤然低笑。

她不信今晚如是大張旗鼓,也引不出那個瘋子來。

他既是不甘願離去,口是心非,心上放不下,就別怪她使些手段,逼迫他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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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對世上癡纏情愛嗤之以鼻,不屑而顧,可自從離聲不辭作別,再難尋得此人蹤跡,她又覺孤寂了些許。

或許她是歡喜與那人共享繁華的,是歡喜他陪伴在側,和她日夜話盡纏綿。

哪怕他有一絲可能,會威脅她的江山權勢,她也想将他留下。

況且,他應是不會做出那般傷她之舉。

不明自己當初為何要冷情成那模樣,極像是鐵了心地将他趕出宮去,她輕聲作嘆,輕蕩着杯中茶水,眼望清茶漾開漣漪。

輕煙從雅房外走進,啓唇不緊不慢地相道:“陛下,堂中來了好多公子,賓客如雲,都在等着玉裳姑娘露面。”

“可有見着他?”沈夜雪微凜杏眸,似在問着獵物的動向。

“未曾。”

遺憾擺首,輕煙垂目回應,深覺此計怕是難以讓離公子上勾。

先前逼宮之時已是衆說紛纭,如今朝堂之勢不斷變換,極少有人知曉玉裳便是當朝君王。

此番陛下借着玉裳之名勾誘離公子,亦不知可否能成……

瞥望向窗邊淡然閑坐的姝影,輕煙斂回眸光,聽候着下文。

沈夜雪放落茶盞,勾唇婉笑着,字字清晰而回:“喚元鎮王世子陸明隐上樓閣,定要宣稱是玉裳所邀。”

命令了然于心底,這跟随了數些年的女婢沉默一頓,忽又問道:“輕煙明白,陛下可還有別的吩咐?”

作思一想,她極有把握地輕哼一聲,眉間透出篤定之緒:“去放出風聲,便說玉裳欲擇元鎮王世子為主,從此不踏風塵煙柳之地。”

“是。”輕煙恭然退下,留她一人坐于雅間屏風後,靜待後續所謀。

此溫雅女婢于樓廊處正色道着被吩咐之語,堂下頓時喧鬧一片。

本以為玉裳擇一金主為餘生所依,應是要慎重思慮,需花上整整一晚的時辰……

未想竟是這般迅速便定了主。

那世子爺确是有權有勢,京中各府邸的女兒家都想着嫁入元鎮王府。

可懷有如此虛榮之心的姑娘們也只敢于私下偷偷言談,哪會像玉裳這樣指名道姓地擇了這位世子。

“這場景我怎覺熟悉……”樓廊之下有公子沉寂而思,恍然大悟般一拍腦袋,高聲作喊,“玉裳姑娘是否曾有一日,也是這般擇選了世子爺?”

旁側男子似也憶起了某一黃昏時所遇之景,卻又因記憶模糊,回想得不甚明徹:“你還真別說,我也覺似曾相識,可時隔太久,實在有些記不真切。”

猜測玉裳應是對那元鎮王世子念念不忘,不覺發出感慨,公子羨慕萬般:“這名花魁娘子有意多次擇主從良,想必是當真對世子爺動了情。”

“有一名動t京城的花魁情有獨鐘,世子爺可真令人嘆羨啊……”堂內衆多男子跟随着嘆下幾息,當真是被陸世子羨煞了。

雅房內飄動着似有若無般的淡香,縷縷煙霭萦繞于屏風內,從珠簾縫隙中蕩出氤氲之氣來。

案幾前閑然坐着一抹明麗嬌豔,指尖輕叩桌案,聽着房外喧鬧依舊,雙眸稍彎,像是在等着即将到來之人。

“陛下,元鎮王世子來了。”

輕煙恭肅禀告,而後款步離了雅閣。

陸明隐随之步入珠簾內,望見此道清雅之影時跪地叩拜,肅然啓了唇:“陸某拜見陛下。”

上回相見之初,眸前女子還只是個待于青樓謀生的風塵女,為将他誘引,是別有目的而來。

陸明隐打量着此女,如今是他不可攀附了。

輕笑着淺擡袖擺,沈夜雪開門見山道:“平身吧,朕召你入此間雅閣,是想引出一人。”

“朕希望你……陪朕演一出戲。”她微然勾起丹唇,将目光定格于陸世子波瀾無痕的面容上,嬌聲輕語。

“一出關乎香燈暖帳,耳鬓厮磨的缱绻之戲。”

“若能引得那人出現,朕加俸封賞,讓你平步青雲,扶搖直上。”每一字都道得緩慢悠然,她擡手撐起玉腮,泰然自若地回望起這負手而立的身影。

無人會将此大好前程拒之千裏,更何況還是急需仕途攀升的陸世子。

不論是何等荒謬之請,他皆會不作猶豫地應下。

果不其然,陸明隐先是一愣,随後恭敬一拜,回得極為從容不迫:“陸某謹遵陛下旨意。”

輕煙于軒門外聽清了話語,會意般憑欄俯望。

閣樓中的翩雅男子仰頭看向這女婢,嘈雜聲再一次止住。

“玉裳姑娘已擇世子爺為主,諸位請回吧。”

語畢,花月坊內又是一陣嘩然。

嘆息聲飄蕩至青樓各角,逐漸飄出了樓閣,來客皆惋惜這瓊月天姿從此有了主,再不可陪人消遣作樂。

如此震動京城的消息頓然傳出,半時辰未及便傳遍了各處巷道街市。

閣上雅房中青煙袅袅,淺淡幽香環繞,隐約現出二人輪廓,卻是已坐于紅绡軟帳旁。

“陸某很是好奇,鬥膽向陛下一問。”陸明隐遲疑着伸手取下女子玉簪,如瀑墨發垂落而下,明黃燈火下的她還真是勾人得緊。

“尋常人家皆以錢物為賭,陛下又是以何物為注?”

斂眉莞爾笑了笑,沈夜雪嬌然細語,眸光卻若為發冷:“陸世子大可猜猜,猜錯朕不罰。”

“賭所尋之人對陛下情難自抑?”

陸世子似有些明了了她的用意,暗忖上一刻,又覺回憶裏的她并非是這般:“可據陸某所知,陛下生性涼薄,因不會為情所困。”

“朕雖涼薄,但已認定是他,便此生不改。”

她只道了這一言,便毫不避諱地擡指解起男子錦袍。

舉止雖為生澀,仍令其情動了幾分。

陸明隐暗自嫉妒起被她所誘來的人,究竟是怎樣的男子能得她的一生情念。

既是要演,便要演足了這一場戲碼,沈夜雪脫了其衣袍,僅剩一件寝衣而着,将之一扯,便扯上了軟榻。

“陸世子深得朕心,從了朕,做朕的男妃有何不好?”

再這般下去恐是會陷入美色中不得自拔,陸明隐緊盯着面前嬌柔玉顏,雖是逢場作戲,卻是無聲間被異樣之緒占據了心。

“陛下香嬌玉嫩,微臣自是甘願做一位裙下臣。”

“這天下男子美色千萬,朕唯獨看中了你,”她嬌笑未止,玉指輕勾上男子後頸,使着渾身解數欲讓那人急不可耐,“你可知,你在朕心中的分量如何?”

她深知那瘋子絕對瞧不得此等旖旎畫面……

他越是不願見,她便越要放肆而為。

陸明隐聽得柔音于耳畔輕蕩,若莺雀婉轉,趕忙深吸了口氣,故作鎮定地回道:“陛下亦是微臣見過的,最是不可比拟的天姿嬌色,世上美人皆不及陛下一分一毫……”

若非這道姝色一心只想着引出心上人,應已能察覺他嗓音已然發了顫。

這位世子爺隐忍了許久,額處似有細汗冒出,凝望女子頸間肌膚,作勢欲親吻下。

“嗖!”

一支短箭破窗而入,擦過面頰,直直地釘于房牆之上。

此景與她初見離聲的那一晚出奇地相似,只是那日陸明隐未曾受傷,而她因此敗了計策。

沈夜雪忽地掩唇低眉,卻掩不住心下冉冉升起的得意之感。

與她所想無差,那瘋子終是忍不得她和別的男子親近,即便暴露出自己的行蹤,也不可容忍她做任何親昵之舉。

悠緩地拉開了距離,她眉目含笑,靜觀起身旁這支袖箭,似要将它映入眼底。

“看來有人……要與微臣争陛下的恩寵了。”

陸明隐輕拭面上血跡,似笑非笑般坐直了身,移至窗臺處。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沈夜雪面含春意,佯裝不為在意地問着:“觊觎朕的人實在太多,陸世子可會懼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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