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遇
第08章 重遇
一夜風疏雨驟，天光轉明時，卻是晴空萬裏。若無地面的水窪、葉面的水珠，仿佛那場雨不曾來過。
阮繪露睜眼已是中午，拿起手機，沒有李崇裕的信息，也沒電話。
直到傍晚仍然沒有，他們默契地不打擾，連吃飯這件事也不必提了。
池畫周一要去報到，換了好幾身衣服，走秀似的在阮繪露跟前晃悠：“怎麽樣？這身好還是剛才那身好？”
阮繪露：“都好。”
池畫捏着她的臉把頭仰起來：“你這樣就像被迫營業的丈夫。”
阮繪露笑了：“大美女穿什麽不好看？還用得着我參謀。再說了，你穿那麽好看去，不怕韓總垂涎你的美色了？”
她們玩笑間很熟稔地提及韓辛未，自從池畫決定接受這個offer開始，阮繪露沒少使喚她，池畫一皺眉，她就狐假虎威：“你就當我是韓總。”
池畫嚷嚷：“韓總要像你這麽煩人我上班當天就辭職！”
兩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團，到頭阮繪露還是幫池畫挑了一身職業裝。霧霾藍醋酸襯衣配鉛筆裙，端莊又高級。
忙完這一切，她才發現手機上好幾通未接來電，都是辦公室何主任打來的。
“主任不好意思，剛剛沒聽見電話。”
其實一般來說周末很少會叫她加班，如果有事，一定十萬火急。
“小阮啊，你離單位近，我把一份局長講話稿發給你，你打印出來裝進信封裏，放在門衛室，駕駛員給領導帶去會場。盡快啊！”
“好。”她這步行去單位也就十分鐘，确實是最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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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池畫打了聲招呼後，阮繪露便踩着晚霞出了門。小區裏遛狗的、遛娃的慢悠悠散着步，笑語融融，一派人間煙火氣。
微信提示音響了一下，她下意識以為是那個催命的李總，點開才看到是何主任發的講話稿。
……也算好事吧。
“阮老師，加班啊？”門衛小哥也眼熟她，笑眯眯地打招呼。
“來打份文件，等一下放你這兒，到時候局長駕駛員過來取，麻煩費心啦。”
“小事兒，甭客氣。”
說完她徑直上了樓，掏出鑰匙開門，打開電腦下載主任發的文件。這只是份拟好的文稿，格式沒調整，阮繪露細心，就接着調整字體、行距，檢查錯別字。
門被叩響兩聲。
“進。”阮繪露下意識回答，好半天，後知後覺現在是周天晚上。
周天晚上還來找辦公室？稀奇。
她原想也就是誰倒黴周末被抓來加班發文，結果一扭頭看見秦西華，不知怎的心裏突然升起一絲惶恐。
“我聽門衛說你在，就直接上來了。”秦西華笑嘻嘻的，手上真拿着份文件，“急發的，需要蓋個章。”
“哦哦。”阮繪露接過瞥了一眼，“登記吧。”
秦西華就站在她旁邊，慢條斯理拿起登記本，卻心不在此，目光牢牢鎖在她的電腦上。
“周末還來寫材料麽？”
“只是打印而已。”
阮繪露盡量不去分神看他，但不知怎的，卻覺得秦西華的氣息越來越近。
不同于李崇裕，他身上的煙草味很是濃郁，甚至有些難聞。
她朝一側歪着身子，努力避開他，但秦西華卻得寸進尺，手撐在辦公桌上，身子籠在她頭頂。
“秦老師！”阮繪露揚聲提醒t，“你登記呀。”
“等會兒。”男人不為所動，“你調你的，這是局長講話稿吧？我幫你核錯別字。”
“不用了……”
“多個人校對準确率高。”
文檔頁數顯示8/11，還好，快結束了。
阮繪露忍下來，不動聲色把凳子往旁邊挪了挪，盡量不與他在那樣冒犯的距離裏相處。
秦西華似是故意拖延時間，看得極慢，還時不時要阮繪露停下翻頁，等他浏覽完。
“我看過了，沒問題。”她再度提醒，“秦老師你要蓋章就快點吧，等會兒我還有事呢，不能陪你磨蹭。”
秦西華笑了：“行吧，小美女這樣發話，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
她麻利地校對完打印文件，裝訂好放進信封，而秦西華還在慢悠悠寫字。
“你自己先弄着，我去趟洗手間。”她實在不想跟秦西華呼吸同一片空氣。
“好嘞。”
空曠的走廊只有阮繪露的腳步聲，她走得很快，沖進衛生間時，才終于捺不住惡心，伏在洗手池幹嘔起來。
被人侵入安全範圍竟是如此不安的事情，但可怕的是，她沒有辦法避免。
阮繪露在衛生間磨蹭了很久，祈禱回去看不見那尊大神，更期盼這件事只是偶然。
偶然的加班，偶然遇到秦西華，而他正好沒有邊界感……
可一閉眼就是秦西華嬉皮笑臉的樣子，她本能地警覺，這分明是蓄謀已久。
她在社交媒體搜索“什麽是職場性騷擾”，出來的結果裏，她的遭遇排不上號。
阮繪露靜靜地浏覽了一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鎖上手機回去。
辦公室燈亮着，門微開，秦西華已經走了。
她松了口氣，拿上信封鎖門，逃也似的跑到崗亭交給門衛。
“阮老師臉色怎麽這麽差？”
“有點鬧肚子，沒大事。”
“那就好，注意身體啊！”
分明都是來自異性的關心，門衛小哥讓人溫暖，而秦西華……
她不敢再想。
走到小區裏，阮繪露的心跳才平複下來，順手買了兩支雪糕給池畫帶上去。
“寶你真好！”池畫歡天喜地拆着包裝紙，阮繪露笑笑，終歸沒提今晚的遭遇。
*
CBD離得遠，周一早上池畫先起來，她順手給阮繪露備好早餐，還給蛋卷開了罐頭。
正好阮繪露昨夜睡得不安穩，眯着眼多養了會兒神，等第三道鬧鐘響了才爬起來。
一直以來無故不翹班的她竟然有了找何主任請假的念頭。
不管再怎麽纾解，她不能否認的事實是秦西華确實看上了她，而他的舉動頂多算“追求”，不能看作騷擾。
思來想去，阮繪露硬着頭皮到了單位，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幾分鐘。
早上領導開會，辦公室清靜，楚明珠正在澆花，看見她來，笑着道了聲早。
“怎麽病怏怏的，沒睡好？”誰聽了不說楚明珠火眼金睛。
阮繪露接了杯熱水，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說出口。雖說楚明珠一向護着她，但是在機關低頭不見擡頭見，捅破了窗戶紙，秦西華那點小心思不會讓他難堪，倒讓阮繪露處于被動位置。
她決定守口如瓶，搖搖頭，說失眠。
楚明珠憐愛地拍拍她：“我那還有咖啡，等一下給你拿一條。”
“謝謝明珠姐。”
還好周一事情不算多，阮繪露處理完文件拿起手機，卻見池畫早已轟炸了十幾條。
【ch：我真服了你同學】
【ch：說給我開培訓會，滔滔不絕講了一個多小時了】
【ch：這麽多廢話真的能當老板？】
【ch：錢難賺屎難吃】
【ch：我能不能當場撂挑子啊，他屁話太多了】
【ch：相比起來你家李總辦公室真安靜】
【ch：向往，羨慕，憧憬嗚嗚】
【ch：倒地痛哭.giif】
阮繪露笑着回她：現在如何了？
【ch：我把他怼了一頓，世界都清淨了】
阮繪露：牛，姐妹。
池畫得意：那必須的。
她剛發完消息，辦公室門被叩響，韓辛未陰着張帥臉，沉聲道：“明天跟我去江城出差，訂一下機票酒店，還有給客戶準備的見面禮，資料我發你了。”
池畫撇撇嘴：“好，幾個人？”
“就我倆，還能有誰？”韓辛未蹙眉，“你指望這群程序員跟你去出差？”
池畫：“……”
再看回微信，備注為“萬惡的資本家”的男人業已發來一串文檔，池畫被迫結束摸魚時間。
她悲壯地回阮繪露：不說了，我好像把他得罪了，打工去。
上午的時間稍縱即逝，午休時，池畫與前臺姐姐還有幾個女同事去附近吃飯。
“韓總人可好了，又大方，每次出差回來都給我們帶禮物。要不是上一個陳助理回老家結婚，才舍不得辭職呢。”
池畫扒拉着碗裏的沙拉，不動聲色：“那李總呢？”
“李總啊？他……”兩個女同事對視一眼，默契地笑了，“工作狂一個，要求高标準嚴，不過只要不招惹他就沒事。說來這倆老板都不錯，要不然以現有的工作強度，誰樂意幹呢。”
“哦哦。”又想起韓辛未的臭臉，池畫皺了皺鼻子。
下午池畫忙着訂票訂酒店，還聯系禮品公司送了東西，擡頭一看，五點半，下班點。
但是韓辛未辦公室還有人在談事，作為總助，老板不走她哪敢走。
于是她起身接了杯水，替阮繪露打量了一下李崇裕那頭的動靜，正準備調侃她：姐妹，今天還不給你家親親李總點外賣嗎？
消息還沒發出去，卻聽李崇裕辦公室門一響，他十分潇灑地鎖門，提着電腦離開了。
池畫：……
說好的卷王呢。
她删掉消息，重新編輯：第一天上班就得加班了，真倒黴。
過了幾分鐘，阮繪露回複過來：誰不是呢，我這一時半會也走不掉，偏要下班來蓋章，好煩。
她回完消息，壓着怒火問眼前的男人：“秦老師，你還有多久？我還有事。”
秦西華不緊不慢：“什麽事兒，難道要去約會？”
“……不是。”
“那就是了，大不了我請你吃飯嘛！”他擡起頭，眼中閃過一隙精光，“愛吃什麽？西餐，牛排？随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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