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遇
第14章 重遇
“诶你這是不是才出的限量款?這就到手了?”“我老公去意大利出差給我帶的,還好以前在他家消費夠,不然都留不到貨。”
香格裏拉的下午茶算得上相當高水準,但仍然堵不住女人們的嘴。宋蘊珠煩躁地攪了攪花茶,托起小巧的下巴,睇向窗外的城景。
那頭叽叽喳喳個不停的朱曼和文一珍面面相觑,慢慢停止了讨論。自那日李崇裕來過高中同學會後,宋蘊珠總是心神不寧的,可那天李崇裕情緒不是挺好的麽?也不知在愁什麽。
“親愛的,”朱曼也放下那只Valextra,看向她,“總覺得那天吃過飯你心情就不太好,不會是李崇裕跟你鬧矛盾了吧?”
宋蘊珠眉頭輕蹙,淡淡瞥她:“沒有。”
說是閨蜜,小圈子裏一個賽一個的能比,尤其是朱曼,不過中産家庭出身,當年去英國讀水碩掏空了家底,所幸攀上了個公子哥的高枝上嫁,竟也覺得麻雀變鳳凰,能與宋蘊珠平起平坐。
也不看看她那張整容臉僵成什麽樣了,笑得比哭難看。
“那就好,還以為李崇裕生氣了呢。”話說得陰陽怪氣,朱曼笑得卻得體,“我就說嘛,這種活動還得是你才請得動他,畢竟以後要結婚的嘛。”
文一珍也附和:“是呀是呀。”
“我爸和李叔叔都還沒催呢。”宋蘊珠也收拾好心情,皮笑肉不笑地說,“放心,婚禮一定會t請你們的。還有點事,你們吃,我先走了。”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助餐廳邊緣,朱曼才卸下做作的笑臉:“她死撐什麽?李崇裕分明就看不上她。”
“上次吃飯就看出來他不高興。”
“這都多少年了?宋蘊珠還以為能綁住李崇裕呢,好笑。”朱曼手指繞過發尾,瑩潤的波浪卷在她指間,“要我是她,就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文一珍想起這位Julianna在倫敦讀書時滿天飛的pdf瓜,撇了撇嘴,不做聲地抿口咖啡。
清脆的高跟鞋聲在停車場裏回蕩,要把漂亮的星光地面踩碎了似的。司機見狀知道大小姐心情欠佳,大氣不敢出地拉開車門,宋蘊珠側身坐進邁巴赫,像一朵昳麗的玫瑰找到了它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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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曼和文一珍有一點說對了,宋蘊珠真因為李崇裕煩心。那天吃完飯李崇裕什麽都不說,甚至還有心情送她回家,但是宋蘊珠提出想留他的電話時,又斬釘截鐵地拒絕。
這樣的客氣在李崇裕身上并不多見。相識十年,他始終沒有溫度、不近人情,更不屑于在名利場左右逢源,可偏偏那天,找他談項目的、要跟他攀關系的,他雖不曾首肯,卻也沒有明面拒絕。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要說原因,宋蘊珠只能想到一處。
她探進坤包中,摸出一張四四方方的卡片。照片中女孩笑容甜美,羊毛卷發被拉直,熨帖地垂在肩頭。
鷺城市文物局,阮繪露。
那天宋蘊珠故意不留車和司機,才得以坐上李崇裕的副駕。系安全帶時,她從縫隙中拾起這張工作證,并藏進包裏。
是偶然嗎?阮繪露曾坐過李崇裕的車。如果不是偶然撿到卡,她幾乎要想不起這位高中同學。
“去市文物局。”
*
“您好,局辦公室。”阮繪露用肩頭夾着聽筒,手指仍在鍵盤上飛舞。截稿時間将近,她緊趕慢趕,這篇材料也還差一點。
“小阮老師嗎?我門衛。有一位女士說撿到了你的工作證,想親手交給你。”
“啊?”她手一頓,“我現在沒空,要不先放在你那裏,等會兒我來取?”
小劉向一側的麗人征詢意見,宋蘊珠搖搖頭,笑得溫柔:“這東西很重要吧?我還是想當面還給失主。”
“阮老師,人家也是負責,還是想親手給你,你來一趟吧。”
只差一段結尾,截稿時間剩餘一小時……應該沒問題。
阮繪露應了下來:“好,馬上。”
卡丢了兩三天,但阮繪露實在沒心情去找。寫材料成為她這兩天生活的重心,連李崇裕那頭都沒顧得上,不過話又說了回來,李崇裕對她“賴賬”的反應也很平淡,估計星途最近也忙吧。
畢竟池畫天天愁眉苦臉地抱怨:“那個狠心的資本家又回來了!”
阮繪露想到她張牙舞爪的模樣就忍俊不禁,再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門衛室門口。來時阮繪露還順手帶了兩顆巧克力,打算好好酬謝這位熱心市民。
小劉先看到了她,笑眯眯打招呼:“來啦?”
“哎。”阮繪露也彎着眼應了,“那位小姐姐人呢?”
“這兒。”一道清淩淩的女聲響起。
順着聲音方向看去,阮繪露心跳停了一瞬。原來宋蘊珠一直坐在角落裏,只是她進門時沒注意。
出來沒戴眼鏡,散光又一次害了她。
紅色工作卡夾在宋蘊珠修長的指間,她施施然起身、靠近,輕盈地遞來,還送一味濃郁的玉蘭花香:“多重要的東西,要小心保管。”
指尖深深地蜷入手心,巧克力也不堪重負,“啪”地一聲被折成兩半。阮繪露深吸一口氣接過,勉強勾起唇角:“謝謝你。”
“說這話就太見外了,畢竟是高中同學。”宋蘊珠紅唇冶豔,“多年不見,還不知道你在這裏高就。”
她踩着YSL高跟迫近,居高臨下地睨着她,一如昔日。阮繪露下意識退了兩步,宋蘊珠見狀,笑得更加燦爛:“那張卡,我在崇裕車上撿到的。”
“是嗎。”
“幸好我知道你性子,不然還以為是什麽耀武揚威的小把戲呢。”
話雖如此,阮繪露卻無法從她眼底讀出絲毫善意。她太了解宋蘊珠,姣好的皮囊下滋養着一顆毒蛇般的心,只要礙了她的事,便有千方百計叫人粉身碎骨。
八月的風仍算不得涼爽,可阮繪露脊背早覆上一層冷汗。
觑見對方面上敗陣,很快,宋大小姐收回她侵略性的眼光,笑得人畜無害,“好啦,你忙,我們回頭聯系。”
走時,還不忘向門衛致意:“您也辛苦了。”
這就是宋蘊珠,禮節周到,氣度優雅,很難有人能将她與校園霸淩的始作俑者相提并論。
可她确實那樣做了,明目張膽,堂而皇之。
阮繪露回去的路走得飄飄忽忽,努力呼吸好幾下才覺得窒息感有所緩解。那股鬼森森的玉蘭香一直萦在鼻尖,像宋蘊珠無聲的示威。
所以那天暴雨時她看到宋蘊珠和李崇裕的交談不是錯覺。
宋蘊珠也曾坐過李崇裕的副駕,而且就在她錯過與李崇裕共進晚餐的這幾日。
上大學之後她對高中同學的動向漠不關心,可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八卦總從四面八方漏進來,她依稀記得,有人說宋蘊珠追着李崇裕去了美國。
“阮老師,你的材料記得盡快發給我,得五點前報給市委宣傳部哦!”路過辦公室時,吳卓好意地提醒。
阮繪露回神,點點頭:“好,我盡快。”
坐回電腦前,她往臉上啪啪拍了好幾下,好摒棄滿腦子雜念,趕快把材料寫完。原本想借李崇裕驅虎吞狼,沒想到秦西華是防住了,卻忘了虎本也是兇獸。
最牢靠的辦法還是争取借調去市委宣傳部,哪怕三個月半年,就當去躲一場臺風,再回來這些破事都能了結。
加油啊露小葵!
*
韓辛未帶着項目合同殺到李崇裕辦公室,洩憤一般全扔在他桌上。如此山崩地裂的動靜也未能換來李崇裕一顧,密密麻麻的代碼倒映在他眼底,壓根沒有韓辛未的容身之處。
“初期的資金是談下來了,可薛總要看現在的進度。李崇裕,你那個AI到底有着落沒有?”見他不死不活的樣子,韓辛未叫苦不疊,“天天陪他高爾夫,我人都黑了一度。”
“池畫呢?怎麽地,招來供着?”
說到這尊大佛,韓辛未更是愁雲滿面:“別說了,上回她一揮杆,差點打到薛總臉上。你沒看這幾天我都不敢叫她?鬧出人命就完了。”
李崇裕淡淡一谑:“那還留着幹嘛?”
“供着呗!”韓辛未來了勁,半坐在桌沿繼續道,“她可是酒神啊,這麽多人沒一個喝得過的,問題是人家喝了酒臉不紅心不跳,那群老頭子想占便宜還沒機會,現在他們找我談合同都不敢上酒桌,多省事兒。”
“那你抱怨個什麽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
“雖然這女人除了臉和酒量毫無可取之處,但我今天來抱怨的是她嗎?我是來push你進度的好不好!”韓辛未重重地拍在合同上,“有空看看,盡快把項目演示弄出來,至于池畫……”
“韓總,你的客人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池畫出現在門口,話說得客氣,看韓辛未的眼神卻算不上恭敬。
韓辛未面如死灰:“完了,她肯定聽到了!”
李崇裕牽了牽唇角,不再搭理他,繼續敲代碼。韓辛未走後,池畫禮貌地問了聲:“李總,要幫您關辦公室的門嗎?”
“不用。”好像想到點什麽,又急忙叫住她,“池畫。”
“嗯?”
“阮繪露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愣了好幾秒,池畫才回過神,恨不得揉揉眼睛:剛剛這話是眼前這座冰山說的嗎?他是在關心露露?怎麽能一臉冷淡地說出這麽有溫度的話?
“她……喜歡打游戲吧,不過這兩天也沒空打,經常忙到九點過十點才回來。”
李崇裕點點頭:“知道了,你回去吧。”
池畫一頭霧水地走出李崇裕辦公室,回頭再确認一下他的神情,還是不知道這男人葫蘆裏賣什麽藥,不會是想追露露吧?
剛冒出這個想法,池畫就打了個冷戰。
拜托啊李總,你這表情簡直像要暗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