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重遇
第31章 重遇
第二天, 李崇裕送她回家，卻不是她自己那套小兩居。
看到熟悉的老居民區，阮繪露怔了怔：“你怎麽知道我爸媽家？”
“意外。”
他瞥見她眼底的猶豫, 話音溫潤：“去跟你爸媽報個平安，他們很擔心你。”
這才是李崇裕帶她散心的目的。
再大的矛盾、再多的委屈, 經過一次天旋地轉的洗禮後都化為烏有，她早忘了當時的氣, 而張明麗和老阮也平複了心緒，避開情緒峰值，和氣地談了一次心。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事情才……”聽完秦西華所為, 張女士嘆了口氣，“怪媽媽沒關心你，還以為你任性。”
“我也有問題, 沒把事情原委告訴你們，我是擔心你們不信, 或者勸我算了。”
“他騷擾你，怎麽可能就算了？”沉默良久的阮德偉終于發話, “要我說這種人就該吃點教訓——”
“好了好了她爸, 沒有證據又能怎麽辦？閨女都說了這事兒不好處理, 她待得也煩，辭職都提了，算了吧。”
張明麗拉過阮繪露的手，“之後怎麽辦，有打算沒有？”
“我想先歇一陣子，再看看有沒有跟寫作或者歷史相關的工作。您放心, 餓不死自己。”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爸媽固然會擔心你過得好不好, 但更重要的是希望你平安快樂。”
在父母家裏過完了周末，周一大早單位黨組會審議了她的辭職報告，阮繪露如期去辦了離職手續。
走出機關大門時風清氣爽，臨別楚明珠抱了抱她：“以後常聚聚啊。”
Advertisement
阮繪露笑笑：“一定。”
這是成人社會心照不宣的告別，可在許下空泛諾言時，沒人會拆穿。
大家都知道的，人生一旦錯軌，除非有心維系，否則很難再相交。
*
阮繪露在家躺了一周就閑不住了，爬起來到處刷招聘軟件，池畫說她變了，以前能睡得天昏地暗、鹹得人神共憤的一個人，現在居然不能心安理得享受辭職生活。
經她一提點，阮繪露才後知後覺，自己總嚷嚷着要躺平，然而真的躺了之後游戲也不好玩覺也不好睡，一門心思只想發光發熱。
“真該把你打包去星途陪李總加班。”池畫吐槽。
好在找工作的歷程不像池畫那麽坎坷，投了幾份簡歷都有回音，其中阮繪露最心儀的是一份文化布展公司的文案策劃工作。
識璞不算什麽大公司，規模甚至比不上星途，但阮繪露看了近幾年他們做的項目，能感受到是在認真進行文化弘揚，品味、專業素養都遠超市面上其他同行。
展會這一塊肯定是承包各種大型活動、藝術展、演藝、快閃等更賺錢，識璞卻一直穩紮穩打在文博領域做出了一番成就，阮繪露想，它有它的過人之處。
瞻山識璞，臨川知珠。
老板肯定也不是個俗人。
識璞和另一家廣告公司面試時間撞了期，阮繪露想也沒想推掉了後者，幾乎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全力一搏。池畫佩服她的勇氣，大包大攬要送她一套面試裝。
“前幾年上岸那套還能穿——”
“那套多老氣啊，一板一眼的，我看識璞雖然在做文化項目，整體卻很年輕化，你也得融入一下。”池小姐自信揚唇，拐着她去商場，“安啦安啦，韓辛未剛給我發了筆出差補助呢，姐們現在有的是錢。”
“敬獻給阮女士，祝賀她的新生！”
阮繪露拗不過她，想到兩人确實很少逛街聊天，遂也沒再推辭。
“露露，你試試這套。”
循聲看去，池畫拎着一件杏色醋酸襯衫，配套搭了煙粉色西裝裙，溫柔又知性。她眼光極好，阮繪露沒有不信任的道理，去試衣間換上全套，踩了雙高跟鞋出來。
她本就是白得幾乎透明的少女肌，平時上班疏于打扮，穿得一向學生氣，掩蓋了好身材，總讓人覺得她年紀小，如今這一套勾勒出曼妙曲線，低飽和淺色系又襯出好膚色，連池畫都沒忍住低呼一聲。
銷售不住地誇贊：“小姐姐以後可以多嘗試這個風格，很适合您呢。”
阮繪露很少穿得這樣貼身，反複打量鏡子裏的自己，又去看池畫：“你覺得呢？”
“我要是李崇裕，立馬給你跪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在此刻具像化了。
一提到李崇裕，阮繪露不禁想到那天的事情，臉上一熱，作勢就要去揍池畫：“我買衣服跟他有啥關系！”
“好好好，咱們不管他。”
銷售小姐去找配飾和外套，兩人說說笑笑，絲毫沒留意一道目光淡淡地撥向這邊。
“宋小姐，您還親自跑一趟。”饒是這家全城業績最高的專賣店店長，也得賠上十足的笑臉，“您只要發話，我們請銷售去您府上就是了。”
“沒事，店裏看的全面些，況且——”宋蘊珠細細抿罷一口花茶，慢條斯理放下骨瓷杯，“不出門還不知道有這麽多新鮮事。”
說完朝阮繪露那側一擡下颌：“那套好看。”
“那我給您拿來試穿，還是請模特穿給您看？”
“這不是有現成的？”她笑得秾豔，“叫Carmen請那位顧客過來看看吧，她穿着不錯。”
店長面上閃過一隙猶豫，畢竟來店裏的顧客不該分高低，如果真按宋小姐說的辦，難免讓人心裏不快。
她打算提示一聲，卻看宋蘊珠興致恹恹地翻看畫報，沒有搭理的意思，只得把話咽了回去。
“話說這套得多少啊？”趁店員不在，阮繪露低聲問，“我都不敢問。”
“這家店服飾單品幾千的價位，別的可就貴了。”池畫撇撇嘴，“不過沒事，付得起。”
“這麽貴！”她這穿的哪裏是衣服，是金子吧？“算了算了，我們換一家。”
“這質感多好哇，況且你穿着好看呢。就當我一口氣交房租了吧，今年你生日我出差，禮物都沒來得及準備，正好補上了。”
阮繪露還欲說些什麽，正見銷售走了過來，面有難色。
“女士您好，剛剛有位顧客覺得您這套搭配很好看，想請您過去看一下。她說有朋友跟您身形相似，打算參考買了送人。”
還沒等阮繪露出聲，池畫先拒絕了：“她要看也是她過來看呀，我們又不是給她試衣的模特。”
其實若不是池畫提到，阮繪露還沒想到這層。見店員搞不定，店長親自上陣，笑眯眯地解釋：“這樣的女士，您身上這是當季新款，按理說非會員是不享受優惠的，但是那邊的顧客願意跟你分享會員福利，您給她展示一下就能打9折，要不要考慮一下？”
“不……”池畫話沒說完，阮繪露拽了拽她袖子。一套小一萬的衣服，九折能便宜快一千，何必跟錢過不去。
她挽唇笑笑：“沒問題。”
“那請您跟我來一下。”
阮繪露穿高跟鞋并不熟練，走得磕磕絆絆來到貴賓區，剛看清沙發上的人，臉色登時黑了一半，轉身要走。
“哎呀真巧，剛剛沒看清是你。”宋蘊珠依舊把腔調拿捏得做作，“阮繪露，你這樣一打扮還真是認不出來了。”
店長在旁邊陪笑：“您二位認識是嗎？”
“是啊，這位可是我的老同學。”
“還真巧啊哈哈哈……”
池畫跟上來看見阮繪露明顯情緒不對，打量了一番宋蘊珠的神情，猜出個大概，冷笑道：“耍人有意思嗎？陰魂不散。”
宋蘊珠神色自若：“你又是哪位？”
“你管我誰？誰家老同學像你這樣不尊重人？”
“好了畫畫。”阮繪露努力鎮靜下來t，可攥着池畫的手愈緊。她知道宋蘊珠是故意的，不想鬧得難看讓別人笑話，拽着池畫要走，“我們換家店。”
“阮繪露。”宋蘊珠起身施施然走近，“我聽說你辭職了。”
阮繪露頓了一瞬，轉過身，定定地看她：“宋小姐，這種事就不勞你過問了。”
“好奇而已。不會跟當年一樣吧？”
她笑意不減，一字一頓卻涼薄入骨，“但是想想，重蹈覆轍也正常，反正你也不是初犯了，勾引完別人又裝無辜。”
記憶潮水般湧來。
“你不是喜歡我嗎。”
“阮繪露，裝什麽無辜白蓮花。”
“都是她暗示我的。”
……
見她不語，宋蘊珠又迫道，“對了，後來你那本日記是不是怎麽也找不到？難道就不想知道在哪麽？”
阮繪露幾乎是顫抖着開口：“你藏起來了？”
宋蘊珠笑了，“還在學校呢。”
“下周正觀高中五十周年校慶，邀請校友出席，你要是來了，我就完璧歸趙。”
*
“露露，你倆打的什麽啞謎啊。”
自從服裝店出來阮繪露就心神不寧，連胃口都沒了，池畫就帶她到咖啡店點了小甜品，可十幾分鐘過去了，檸檬巴斯克只被她剖下一小口，而這一口到現在還沒吃完。
池畫只能聯想到宋蘊珠的話跟阮繪露不好的經歷有關，卻不敢多問，“我看她就是故意氣你，那什麽校友會明擺着是鴻門宴，不去也罷。”
阮繪露垂了眼，眸光暗淡：“不行，我得去。”
池畫還打算勸，可阮繪露率先識破她所想：“畫畫，別告訴李崇裕。”
“當我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