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遇
第33章 重遇
他的靠近依舊讓阮繪露心跳失控, 但不同于前回,這次她沒有掙紮,也沒想逃走。
在一株繁盛的桂花樹下奉上初吻, 合乎一切浪漫章法,也順遂她當下的心意。
何嘗是李崇裕等了很久, 人非草木,她不敢說自己沒動過心。
阮繪露下意識屏住呼吸, 緩緩閉上眼。
……
“噔噔噔”一陣敲窗聲響起,大夢初醒。
阮繪露登時回神,做賊心虛似的拉開距離, 面頰後知後覺地浮起一片紅雲。剛剛李崇裕就停在她咫尺之間,差一點就能觸碰到彼此柔軟的唇。
盡興時被人打擾,此刻他眼神淩厲得能殺人。
“韓辛未。”他降下車窗, 壓着性子對窗外嬉皮笑臉的好友道,“你存心的?”
“哎喲哪來的話, 我這不是不确定,看看是不是你嗎。”韓辛未說完朝內側的阮繪露揮揮手, “好久不見啊!”
阮繪露羞得胡亂點個頭, 別過臉去。
“說完了嗎?完了就滾。”
“別別別, 不僅我,池畫也在呢。”韓辛未吊兒郎當地趴在車窗處,“阮繪露,要不一起吃飯?”
拗不過他,最後還是四人拼了一桌。大約是被撞破與李崇裕親昵瞬間後太過難堪,阮繪露一路拉着池畫, 讓她當楚河漢界,生生和李崇裕隔開了。
李崇裕看韓辛未的目光寒意更甚, 韓辛未避開鋒芒,等餐時灌了自己好幾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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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尴尬的時候會假裝很忙,這話真是颠撲不破的真理。
“你不是今天跟吳行長談貸款?”
李崇裕冷不丁一問,吓得韓辛未手上不穩,鐵觀音潑了一身,他忙着擦幹水漬,又有一會兒可以不跟李崇裕說話了。
池畫見狀笑道:“談得很順,比預期節省了不少時間。剛好城市商業銀行在這附近,我說這有家別致的小餐館還不錯,就叫韓總一塊來吃。”
這家店好像還是上次池畫跟阮繪露一起刷視頻看到的,說改天去試試,結果沒想到各帶了人來。
“真是……好巧哈。”阮繪露扯了扯嘴角。
好在菜上得快,動起筷來就沒那麽多禁忌,東一嘴西一嘴聊開了。
池畫問:“剛剛韓總說去跟李總打個招呼,回來就這副德行了,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倆幹啥壞事被他撞見?”
阮繪露被飯嗆了一下,連咳好幾聲:“沒有的事。”
“不可能,露露,你也騙我?”池畫從不質疑自己的八卦嗅覺,只懷疑是阮繪露撒謊,“那我可要告訴李總——”
“別!”阮繪露在桌子下掐一把她大腿,“回頭跟你說。”
“一言為定,不許賴賬哦。”
才安穩吃了幾口飯,就聽那頭韓辛未來了一句:“對了李崇裕,這周末高中校慶,有人轉了邀請函給我,你去不去?”
阮繪露沉下去的心又揪起來,一邊假裝吃蝦球,一邊打量着李崇裕的神色。所幸他一切如常,回得極簡短:“不。”
“我也是說呢,這種活動少不了要看到宋蘊珠他們,嫌晦氣還來不及,你肯定不去。”
說完他想起來在場還有第三位正觀高中畢業生,朝阮繪露一揚下颌:“阮繪露,你去嗎?”
李崇裕的目光一并掃了過來。
阮繪露放下筷子,勉強笑笑:“我都不知道這回事。”
“怎麽會,你可是榮譽校友……”
“诶,你們三個是同學,存心排擠我是不是?”池畫救場來得及時,畢竟和阮繪露共享着秘密,“我都插不進話。”
“行行行,不說了,吃飯。”
話題便如此輕松被揭過。
吃完韓辛未本來想送她們回去,阮繪露說想跟池畫逛逛,就辭別了兩人,和池畫去買了點面包,挑選的時候順口提了李崇裕吃醋生悶氣的事情。
池畫失笑:“他看你看得可真嚴,堂堂星途老板,快成你的司機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想起今天李崇裕難得顯出愠色,阮繪露也不由翹起嘴角。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麽緊張你,校慶你打算怎麽去?不是周末嗎,總不能說工作。”
這個問題阮繪露一早想過,所以今天刻意跟李崇裕抱怨工作也是為了做鋪墊。她往托盤裏放了兩個可頌,一并端到前臺:“已經跟他提了一嘴最近剛入職比較忙,周末就說加班。”
池畫點點頭:“倒也合理。”
轉眼就到了周六。
阮繪露前兩天把稿子帶回家加班看完了,周五早上給許季青看完後報給姚總審,那是她第一次踏入這位女魔頭的辦公室,吓得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姚娅本人沒有傳說裏那麽吓人,已然中年卻不減風華,齊肩發打理得光亮,看不見一絲白發,臉上保養得當,隐約的細紋現出歲月的痕跡。她年輕時定然是個美人,只不過氣場太強,拒人千裏。
某種意義上來說,确實與李崇裕給人的印象相類。
阮繪露稿子審得細致,姚娅看完後擡眼看她,只是目光交彙的一剎,阮繪露覺得心猛地顫了顫。
“你就是P大畢業的阮繪露?确實不錯。”
她淡淡交代了一下後續工作,就打發了阮繪露出去。趕在下班前寄給對方後,阮繪露換來一個清靜的周末,足以她消化正觀校慶的風雨。
那天被宋蘊珠攪合了以後沒買成衣服,池畫不死心,又拉着她逛了一次街,誓要在校慶給她來個大改造。第一站去做了頭發軟化拉直,第二站買了條得體的小禮裙和配套的高跟鞋,緊接着又說要去買首飾,阮繪露忙拉住她:“得了,又不是走紅毯。再說了,那群高中同學這輩子也見不了幾次,何苦這麽大張旗鼓。”
“這你就不懂了,越是這樣越要讓他們知道你過得有多好。”池畫冷哼,“上回那位趾高氣昂的大小姐,還想用一套衣服打發我們,誰缺這點錢了?真是搞笑。”
她拗不過池畫,就跟芭比娃娃似的任她好一通打扮,再看鏡中的自己,果真光彩照人。
褐色長發柔順地垂至腰際,黑色小禮服包裹着纖細腰身,更襯得膚白勝雪。池畫特意給她用了極有氣場的複古正紅色,在她十分少女感的面孔上卻并不突兀。
阮繪露笑了:“你這是哪一出,熹妃回宮?”
池畫搖搖食指:“你不懂了吧,這叫戴安娜的複仇。”
“可我和她,又不是為了男人而戰。”
“但是那位宋小姐是這麽以為的。”
直到在校慶現場再看到t宋蘊珠,阮繪露不免想起臨行前池畫的話,心間生出一隙悲涼。這樣一位含金湯匙出生、養尊處優的女性,竟為了獲得某個人的愛,或者是那個人背後的財富和地位而囚籠困鬥,實在太過狹隘。
而宋蘊珠,将之引以為信條,并踐行近十年。
正觀高中還如記憶中那樣,氣派、恢弘,符合其“第一貴族中學”的标簽,偌大的穹頂禮堂內,非富即貴的畢業生們正虛與委蛇地交談着,宋蘊珠們對這樣的場合再熟悉不過,可阮繪露剛步入此地,下意識地泛起一陣惡心。
表面的光鮮包藏多少禍心,正如華貴的袍下爬滿了虱子。
阮繪露找到自己所在那屆的區域,徑直走向談笑風生的宋蘊珠。後者看到她氣勢洶洶地來,依舊從容不殆,朝阮繪露的方向舉了舉修長的香槟杯:“你果然來了。”
她的舉動引起其他人的回眸,重重目光再次将阮繪露包圍,緊接着,竊竊的交談聲響起。
“我只是來拿東西。”阮繪露努力鎮定,朝她攤開掌心,“給我。”
“不急。”宋蘊珠笑眯眯地,拉開身邊的座椅,“不妨聽完校長講話。”
阮繪露環顧四下,并沒有動。
宋蘊珠讀出她的心思,話音很涼:“放心,有我在的場合,李崇裕不會來,韓辛未是他的跟班,也不會到。”
流程單上,從簽到、入場、開幕表演到校長講話有不少流程,阮繪露在等待的間隙才明白,宋蘊珠的目的壓根不是為了等校長講話,而是讓她窺見鷺城名流社會的一角。
圓桌上人們談投資、商業、生意,将“青蔥歲月”四字踏得粉碎,生生變成名利場。本該最純摯的同學情誼變成了談資和人脈,盡管阮繪露來前做了心理準備,仍忍不住蹙眉。
宋蘊珠瞥見這細微的動靜,神色一動,看向另一端的男人:“對了沈策,我聽說你家打算在南湖搞開發?”
“是,這可是沈氏下半年的重頭戲。”沈策說來此樁,容光煥發,“多虧了李崇裕,要不是他說動他爸,我怎麽可能以拿下最好那塊地?”
聽到“李崇裕”的名字,阮繪露擡起了頭。
朱曼笑道:“李崇裕跟他爸關系很僵吧?你面子還挺大的。”
“嗐,那次咱們同學聚會他留了我名片,當時也沒報太大希望,倒是後來蘊珠幫我說了說情,也跟李董提過一嘴,李崇裕反而松口,要不說機緣巧合呢……”
“這麽說,以後咱同學倒可以走走他的路子,跟李家談合作了。”
他們自顧自地聊起來,一詞一句加深阮繪露心上瘡疤,而這些溝壑也反複提醒她與他之間的距離。那次李崇裕道歉後她對他并無過多追究,畢竟高中遭遇的始作俑者不是他,她也無法歸咎,而他承諾了這件事給點時間能解決,換來的卻是眼下局面——
她怎麽能不心痛。
阮繪露呼吸越來越重,只覺額頭爬滿冷汗,心口悶得不行,她顫巍巍站起身準備去透個氣,宋蘊珠鬼魅似的如影随形,攙住她的胳膊。
“各位,阮繪露不大舒服,我扶她休息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