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重遇你
阮繪露飛撲到他懷裏, 嗅着熟悉的木質香氣,恨不能揉入他身體。李崇裕攬過小人兒,手撫在她發端, 依稀帶着雨霧的潮潤:“受傷了,疼不疼?”
“疼。”她嬌氣地哼哼, “衣服都劃破了。”
“知道還去。”李崇裕索性揉了把她的腦袋,“我差點要報警了。”
阮繪露擡頭, 看了看裏裏外外停着的好幾輛警車,小聲道:“這不是警察已經來了嗎。”
“那也不是因為你。”他目光遠遠地渡過去,阮繪露知道, 那個方向是宋蘊珠。她舔了舔唇瓣,輕聲道,“宋文成是她舉報的。”
“我知道。”來的路上, 馮舟已經打聽得明白,正因此他知道宋蘊珠要自殺阮繪露還上趕着當英雄時, 第一反應又急又氣,怕宋蘊珠一旦走極端非要拉人墊背, 阮繪露豈不是自己送上門去?
想到這, 他不由緊了緊懷抱:“下次不許再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貼在他心口, 阮繪露聽到男人胸腔內突突不止的心跳,難得不反駁,乖乖認錯:“我不會了。”
爾後,她感受到他溫暖的手掌貼在她後腦,輕輕地撫摸了片刻。
明明那麽多人、那麽嘈雜,宋蘊珠還是覺得他們相擁的樣子格外刺眼。她與李崇裕有一瞬的目光交彙, 本想避開,可難得沒從他眼底讀出冷淡心緒, 她不由貪看一秒。
就像那年李崇裕打911,把她從一群毒蟲中撈回來一樣。
她人生離行差踏錯就差一點,是他懸崖勒馬。
如果說之前因為宋文成的洗腦,她把嫁給李崇裕、成為他當之無愧的妻當做某種人生信條的話,那一刻開始,她真實地感受到內心的顫動。
那麽多人好像愛着她,卻沒有人關心她,哪怕是這樣看似冷漠的關心。
但是,都結束了。
宋蘊珠視線模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
一切都結束了,無論是她一團亂麻的前半生,還是無疾而終的愛情,都在此刻徹底畫上句點。
她側過臉去,仰起頭沒讓眼淚掉下來。
李崇裕目送她上了警車,之後牽過阮繪露的手朝反方向走去。他們的人生從來不在一條軌道上,哪怕宋蘊珠強求也不能成全。
*
玻璃渣紮得不深,醫生給阮繪露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叮囑道:“問題不大,好好養兩天就康複了。不要沾水,不要喝酒,愈合的時候有些癢,千萬不要去撓。”
李崇裕仔細聽完,替她應了下來,“好。”
他領着人往車上走,今天給忠叔放了個假,是李崇裕自己開車。看到久違的路虎攬勝,阮繪露蹦蹦跳跳地坐上副駕,拉過安全帶系好:“好久沒見到這輛車了。”
這才是李崇裕的。李睿那架勞斯萊斯到底還是太有距離感了點,連帶李崇裕這個人都變得高不可攀。
李崇裕只是笑,“別人是由奢入儉難,我還以為你會嫌棄它。”
“怎麽可能。”這臺車承載了他們太多的記憶,争吵也好,甜蜜也罷,都與它息息相關。阮繪露不想忘。
那是他們的來時路,一步一個腳印,痛或笑都清晰。
“現在去哪?”李崇裕單手掌在方向盤上,都市的霓虹勾勒出指骨輪廓,機械表折散光芒,卻不似從前般冷冽,“餓了的話我們先去吃飯,但你衣服破了,買一件新的,還是回去換?”
阮繪露手指抵在下巴上,認真想了想,開口:“不如我們去喝酒吧?”
“……”剛剛的醫囑她是真當成了耳旁風?
李崇裕深吸口氣,拒絕她:“不行。”
“剛剛你還問我要去哪,現在又不讓我去!”
“醫生都說了別喝酒。”他覺得阮繪露有時候真是任性得無厘頭,“再說你平時也不喝,怎麽偏偏今天想?”
“就是很想啊……”阮繪露不滿地噘着嘴,像個氣鼓鼓的河豚。不止今天,李崇裕最近經歷的太多,她又成日一顆心系在他身上,難免驚心動懼,一朝塵埃落定後,只想陷入一場盛大的狂歡。
而一向循規蹈矩的她,能想到最離經叛道的方式,就是買醉。
“不行。”
“你上次都喝了!”
“上次?哪次?”
“你……”阮繪露真沒想到,老老實實的李崇裕居然還能睜眼說瞎話!
還好她棋高一着,上次叫池畫把韓辛未偷拍的照片轉發給自己,存在手機裏,成為李總永遠的案底。
這不就派上了用場。
阮繪露翻出照片,手機屏幕貼到李崇裕跟前:“這不是嗎,吵個架還喝得大醉,不好意思承認?”
肉眼可見李崇裕表情僵了一瞬,然後他把阮繪露的手機蓋下去,輕咳兩聲,“沒有的事。”
耳根卻隐隐紅了起來。
阮繪露得逞,湊近看他,逼仄空間中吐息相接:“那你害羞什麽?李崇裕,你就是害怕失去我。”
所以那麽清醒克制的人,會在那天酩酊大醉。
她擡眼,他垂眸,睫毛的陰影也看得清楚,遑論彼此間流動的愛戀?霓虹更疊,燈火流轉在愛人的眼裏,她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确信,她是真正深愛着眼前的男人。
阮繪露輕吸口氣,仰頭在他唇角印上一吻,輕得像雪片,重得像諾言。
“李崇裕,如果早知有今日,當初我就不會那麽用力推開你。”
*
Mist酒吧。
他們到時,韓辛未和池畫早已點好了酒,侍者帶着他們進房間,路過吧臺時,上次那位酒保小姐一眼認出李崇裕,再看他身邊佳人,心知肚明地笑了:“李總,這次求婚成功了嗎?”
還不等李崇裕開口,阮繪露先道:“還沒呢!”
“那李總還是要多努力啊。”
“那确實……呀!”
阮繪露被李崇裕勾住脖子往裏帶。他怎麽知道,一時心意失落喝個酒,最後成了一輩子都擦不掉的“污點”,怕是以後再來韓辛未的酒吧,要被挂大字報問求婚進度了。
被強行禁言的阮繪露掙開他,頭發被揉得淩亂,她随便抓了兩下,不覺生氣,反而有些得意。就李崇裕這死要面子的勁,如果沒有韓辛未和池畫撮合,說不定是真要把她弄丢。
“你上次不會邊喝邊哭吧?怎麽她也知道你求婚失敗的事情。”
“不該問的話別問。”
“小氣鬼。”她嘟囔着,故意不跟他牽手,李崇裕追上來拉她,她快速推開房間門跑進去,栽到池畫身後,“畫畫保護我!”
池畫正在數人頭倒酒,見他倆打打鬧鬧,無奈笑道:“你倆別拉我成為play的一環啊,平時在星途打掩護都夠痛苦了,還得第一線吃狗糧。”
說着目光瞥到阮繪露的胳膊,手上動作一頓,話音轉為關切:“诶不對啊,你這手怎麽了?受傷了可不能喝酒。”
“少少喝點嘛。”
李崇裕得了雞毛當令箭,拿着池畫的話教訓她:“你看,這可不止我說的。”
看不慣李崇裕那得意樣子,池畫定定神,立馬改口:“稍微喝點不礙事,況且你不看看,如果不是露露,今天這場子有幾個人喝酒啊?”
她指向韓辛未,“這個酒精過敏。”又指向李崇裕,“這個開車。”
然後攬過阮繪露,總結陳詞:“只有她和我喝,還是露露好。”
“……”李崇裕愕然,側首看身邊的男人,“她平時也這樣?”
歪理一t套一套的。
韓辛未聳肩:“你是第一天認識池畫嗎?她有時候就是個酒蒙子。”
“總比你這樣暴殄天物的好。”池畫選了度數比較低的百利甜,與阮繪露碰了杯,“一個酒精過敏的人,居然投資了家酒吧,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絲滑的酒液融進唇齒,沒有想象中的刺激,奶香一點點漫開,阮繪露不禁感慨:“這個好喝!”
“是吧?很好入口。本來還怕你喝不了酒,準備了牛奶,兌起來也不錯。”
她拿起瓶子研究,“還有其他口味的?畫畫我要嘗嘗這個!”
兩個男人看得沉默,韓辛未扶着李崇裕肩頭,長嘆口氣:“看樣子要培養出第二個酒蒙子了。”
“她今天高興,由着她吧。”
聽到這話,韓辛未不禁認真去看李崇裕的表情,确認他唇角微揚的那一剎,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看看是否在做夢。他從認識李崇裕以來,從沒見對誰如此縱容,說話語氣能這樣寵溺。
“你現在真是毫無底線。”他确信,遲早要給自己好友下一份戀愛腦晚期的病危通知書。
李崇裕拿起冰水抿了一口,長腿交疊,懶懶倚在沙發上,“她也跟着我緊張了好長時間,今天放松放松也好。”
提到近日變故,韓辛未也神情收斂,認可地點點頭,“本來我這個商業夥伴該給你分擔一點,反而沒幫上什麽忙。”
“星途能穩住就已經是幫大忙了。”李崇裕所言由衷,“其實,反倒是我們家的事情連累了星途的融資。”
他雖然臨時回到京豐,可又哪裏不知道星途受到牽連,之前意向高漲的投資人也紛紛選擇觀望,是韓辛未默默扛下所有。
提及此樁,韓辛未默了一瞬,捏着玻璃杯,手背青筋明顯,“說來你不信,韓老爺子倒雪中送炭了一把。”
眼看因為黑天鵝事件導致融資受阻時,第一個伸出援手的卻是從不看好他們的韓仰銘。想到這裏,韓辛未總覺得心頭五味雜陳。
那麽多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是令他們驕傲的韓家子孫,一意孤行栽了跟頭,本是韓仰銘和韓衢最樂意看見的景象,以此勸他回歸正軌。
不曾想,是他們在最難的關頭幫了他。
李崇裕沉默着拍拍他肩頭,半晌道:“韓老爺子年紀大了,有時間還是多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換以前韓辛未回家,向來是火星撞地球,非要鬧個雞飛狗跳才罷休,可現在關系發生了微妙的改變,他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這一切。
思忖良久,他舉杯與李崇裕相碰:“還是愛情滋養,你都變得有人情味了。”
李崇裕笑他:“那你呢,真不打算跟池畫開口?”
“還不是時機。”
“再等等,等她失望嗎?”
韓辛未默不作聲,将杯中物一飲而盡。
*
甜酒就是這樣,一杯杯下肚不覺得,發現後勁上來,為時已晚。
阮繪露當飲料喝,跟池畫一杯接一杯,還得到池酒神的誇贊,說她酒量不錯,第一次喝一點不挂臉,結果剛出房間第一步差點踩空,要不是李崇裕在旁邊扶住,整個人都得栽到地上。
池畫也是高興了,又跟阮繪露混着酒喝,難得顯出醉态來。韓辛未和李崇裕一人扶着一個,考慮今晚的安排:“她倆這樣回家還能行嗎?一個醉得比一個厲害。”
“我帶阮繪露回長嶺灣。”李崇裕很快做出判斷,“你家就在樓上,實在不行借池畫住一晚。”
“行。”
頓了片刻,像是想起什麽,李崇裕又提醒,“她醉了你可是清醒的,別趁人之危。”
“……”韓辛未無言,“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要出了什麽岔子,阮繪露必然找我興師問罪。”他将懷中軟綿綿的人打橫抱起,“走了啊。”
“你路上小心。”
回長嶺灣的路上,阮繪露安靜地睡着。她确實沒喝過酒,但酒品還不錯,很乖巧,不哭不鬧地睡熟過去,和李崇裕有得一拼。
只是喝百利甜都能醉,不知道坐在那邊喝了多少。
李崇裕停好車,拉開副駕門準備把她抱下來。他脫下大衣把她包裹,再解開安全帶,讓她穩穩卧在自己懷裏。
哪怕從車庫走到家裏就這麽幾步路,也不想她着涼。
阮繪露還在睡夢中,臉側向他身體一方,像只蜷起的小貓,呼吸平穩而均勻,窩在他寬大的羊絨外套裏,不知道在做什麽好夢。
他一時情動,低頭輕輕吻在她荔枝般白淨的小臉上,卻不慎把她的夢境吻破。阮繪露揉揉眼,發現自己正陷在他懷裏,慌忙伸手勾住李崇裕的脖頸:“怎麽都不叫我一聲?”
“看你睡得太熟。”他将她抱緊,“行行好,幫我開個門?”
剛剛騰不出手,即便人臉識別門鎖自己彈開鎖槽,他還沒來得及将門拉開。阮繪露暈乎乎地,他說什麽就跟着照做,伸手把門扒開,才發現這是長嶺灣。
“怎麽來了這?”
“你說呢?”李崇裕把人放在沙發上,捏了把她小巧的鼻尖,“某些人第一次喝酒就這麽沒數。”
“唔。”她一頭栽進軟乎乎的抱枕裏,眼睛再度閉上,“好渴。”
李崇裕深深看了她片刻,起身倒水。長嶺灣最近來得不算勤,新買的蜂蜜找了好久才找到,加上溫水沖泡好,試了下溫度,才端來給阮繪露。
可她好像換了個溫暖的環境後,因為太舒服,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李崇裕叫了她兩聲,見沒有回應,準備取床毯子給她蓋上。他将水杯放在邊幾上,起身要走時,手卻被她攥住。
屬于女生溫熱而柔軟的手明明沒有多大力氣,偏偏叫他走不動路。
李崇裕無端想起她高燒那次,像個無尾熊一樣纏着他手臂,說什麽都不肯松手。她平時沒什麽脾氣,生病或喝醉,反倒倔得不行,好像很怕被抛下,也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人陪伴。
他想着,又緩緩坐了回來,湊近才發現,她眼睛已然睜開些許。
“醒了?”他取過水杯,“喝點蜂蜜水,會舒服一點。”
阮繪露愣愣地點頭,坐起身來。李崇裕塞了兩個靠枕在她身後,才又把水杯遞給她。
可阮繪露只是捧着杯子,不喝水,也不說話,眼睛濕漉漉的,仿佛被氤氲的水汽填滿。李崇裕手肘撐在膝上,俯身湊近看她,一看,阮繪露的淚水突然滾落,滴到水裏,漾開小小水花。
他不禁笑道:“怎麽,看了看你還哭起來了?”
“我……”一天的經歷如電影片段在眼前跑馬燈般閃過,此刻情緒才後知後覺地湧上來,像潮汐湃向她,幾要無力承受。
一點不肯纡尊降貴的宋家千金親手毀掉了父親的商業帝國,曾經印象中冷漠傲慢的男人此刻正事無巨細地照顧她,因為酒精的發酵,阮繪露變得異常敏感,不知被什麽觸動情場,眼淚止不住地流了起來,李崇裕把水杯放在一旁,将人攬入懷中,一點點擦掉她的淚:“怎麽好好地還哭起來了?無論發生了什麽,現在都有個好的結果,不是麽?”
又為何要為好事淚流。
嗅着熟悉的雪松香氣,阮繪露心尖顫動,淚水沾濕他的衣襟,暈開深深淺淺的斑駁。她勾住李崇裕的脖子,秀致的眉蹙起,“李崇裕,其實我今天真的很害怕,天臺上風雨交加,風冷得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宋蘊珠還喝了酒,我離掉下去就差幾米距離,只要她想,說不好今天就不是個好結局。”
他輕輕捋着她的發絲,無奈道:“現在終于知道怕了?”
“怕,但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去。”她繼續喃喃,“她從前對我的惡我固然很難翻篇,但并非說她的人生不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在上樓時一直問自己,阮繪露,你是真的想放下了嗎?真的值得原諒她嗎?直到聽到她的話,我才确信這一次沒有來錯。”
“宋蘊珠被困在金雕玉琢的牢籠裏,她知道,想反抗,卻一直沒有掙脫的勇氣,直到有朝一日發現她的父親對她所有的關切都有利所圖,他豢養她,本身就是一筆生意。”
她太能共情,心也容易軟下來,對宋蘊珠的所為無法茍同,卻又悵慨于她的命運。她也不知道這是對是錯。
“我救下她,下樓來迎接歡呼和掌聲時,我想自己應該是做對了。可是看你冷着臉站在那,我又覺得好像我做錯了。”
說起這個,李崇裕固然也存了自己的私心,擔心她安危,因此罔顧了她本人的判斷力。他鼻尖停在阮繪露發端,深吸着她t身上氣息,摟在女生肩頭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我沒有那個意思。”
沒想到她對此不依,掙紮着坐起,直視他:“又是這個語氣。李崇裕,就沒有什麽時候,你能為我放下面子,好好聽我說的話麽?”
李崇裕也擡眼看着她,唇瓣翕動,到底什麽都沒說出來。
阮繪露失望極了,眼淚決堤般滾下來,別過頭去不想看他,不料下一秒又被他拽入懷裏。
李崇裕是真的認栽,一看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心驟然被揪起,什麽面子原則都顧不上,恨不可自剖心意告訴她。他也沒想到她這樣急,在他躊躇着該怎麽說更好時,她眼光黯淡下去,連小臉也轉過去,仿佛對他寄予期望是多麽荒唐一件事。
怎麽可能。
他怎麽忍心。
他掰過阮繪露的臉,幾乎顫抖着吻去她的淚,然後才抱住她,讓她伏在肩頭,仔細聽自己的告白:“阮繪露,道歉不難說出口,對不起三個字可輕可重,只是我總想着怎麽告訴你我的心意才好,因此有些猶豫。我承認,我這個人有時候自私又霸道,下意識把自己的意識淩駕于你之上,可本意是想讓你不受傷、不難過,所以哪怕我有過錯,你可以告訴我……可不要再質疑我。”
“我愛你,愛你的全部,愛你的柔軟與倔強,愛你的自由與靈魂。”
萬籁俱寂,只有彼此的呼吸與心跳,阮繪露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趴在李崇裕的肩頭一動不動,不可置信他居然這樣剖開一顆心給她看。這樣的表白無異于一次山崩海嘯,阮繪露的胸腔陷在久久餘震中,它緩慢地波及到四肢百骸,最後又化成眼前的晶瑩。
“你要是早這樣——”她不禁想起上次李崇裕求婚,什麽态度,怎麽配得上那枚鑽光璀璨的promise戒指?“你早這樣,我、我……”
我不是早就答應你了嗎!
“怎麽還停不下來了。”李崇裕指腹擦去她眼角濕潤,“到底要我怎麽改,嗯?”
阮繪露抹了兩把淚,攥着他衣襟,把筆挺的襯衫抓得亂七八糟,借着酒勁頤指氣使:“……你求我。”
李崇裕被她逗笑,聲音低沉又有磁性:“來真的?”
“不願意嗎?”她吸了吸鼻子,“李總說話這麽不算數?”
“好。”他垂睫,拉起她的左手,大指貼在她無名指第一關節,輕輕地摩挲着。接着他将她的手貼在唇邊,以吻代替那枚冰冷的鑽戒,完成求婚儀式,“……嫁給我好嗎?算我求你。”
阮繪露怔住,大腦飛速運轉,發現李崇裕真的跟自己的腦電波不同頻。她開玩笑說的那麽一句話,他竟然這麽輕易地接納了?
還是,求婚?
“你看,真求你又不願意。”李崇裕笑着揉了揉她的發,“不過沒關系,我有耐心等你的答案。”
“求婚一次不行就十次,我會一直問你。”
今晚真是怪極了,喝的那點酒都快哭完了,但眼淚還是止不住。阮繪露鼻頭酸酸,圍住他的脖頸抱着他,不想讓他再看見自己落淚:“……那我們約法三章。”
“你說。”
“不可以再吵架,不可以再把煩心事憋着不說,不可以……”
“不可以什麽?”
“我還沒想好。”她松開些,直勾勾看向他,“這一條阮繪露女士保有永久解釋權。”
她水洇過的眸子倒映出他的輪廓,眼眶通紅,像只委屈的小兔,哪有拒絕的道理。
李崇裕看了片刻,笑着吻住她,“好。”
向她低頭,從來都是他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