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姑娘眼裏只有我這張臉?
第16章 姑娘眼裏只有我這張臉?
頃刻間地動山搖, 他們皆是站立不住。
賀浮也終于明白這般兇險,是根本跑不出去的,可腳下震動越發劇烈, 不過幾息之間便頭暈腦脹, 幾欲作嘔。
他張目望去, 卻無一落腳之地, 慌張至極,“這可如何是好!”
夭枝微微蹙眉, 察覺到空氣中氣息越發繁雜,不對, 必然不只是地龍這麽簡單!
她慢慢擡眼看去, 不知不覺遠處林中竟圍滿了“人”,看着他們的眼神垂涎欲滴, 如看人間美味。
竟還有這麽多變異人!這烏古族究竟做了多少實驗, 竟是這般成千上萬。
這些人行屍走肉, 明明死了卻又活着,地府收不到亡魂, 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一筆爛賬。
夭枝見這麽多活死人, 心中難免打鼓,照常理來說,他們這些新手司命是不可能見到這麽大的人命官司,他們至多就是看着凡人過完一生, 便是生死劫也不過是一兩次, 壽數未到也是可以避開的。
尋常凡人哪有這般生死劫, 且還是看着必死的劫。
她不由看了一眼宋聽檐, 便是他的命簿裏也不曾寫到這般兇險,那究竟是何處出了問題?
難道是其他二人, 可賀浮和洛疏姣也不應該有這般兇險的生死劫。
這麽多人命牽扯進去,不知道攪亂多少命數。
變異人團團圍來,賀浮勉力穩住腳下,強撐着因為地龍暈眩作嘔的難受,上前擋在他們面前,因為害怕胸口起伏極大。
洛疏姣在其已後面如死灰,這樣的場面,便是神仙來了也難救。
前頭快速爬來的變異人直接撲向賀浮,準備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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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的變異人則是齊齊撲向了他們這裏。
“退後!”
夭枝擡腳挑起地上的劍,劍躍至身前,她伸手抓過劍柄,一劍便砍掉了靠近宋聽檐這處變異人的頭。
地龍猛烈震動,大開大合,地面憑空裂出深淵,像是吃人的怪物,不将他們吞入腹中不罷休。
左右夾擊,還要顧着腳下,自然防不勝防。
此山妖果然狡詐。
她抓過宋聽檐的手,快速在腳下巨大深淵開裂之前避走,一邊沉聲囑咐道,“賀浮,你們務必快速跟上我。”
賀浮聞言瞬間明白,當即拉過洛疏姣,二人當起全神貫注跟上她的腳步。
地龍就像有眼睛一般,夭枝站在哪處,哪處便裂開一道深淵。
這般下去不行。
夭枝左右觀望一番,瞬間分辨出山妖心門所在,便是那巨大祭臺,此妖再是周身分裂,也斷斷不可能分裂其心。
夭枝當即開口,“速去祭臺!”
她拉着宋聽檐左右躲避,地龍越發劇烈,她以凡人無法反應的速度,快速前往祭臺,将宋聽檐拽上去。
不過轉瞬之間,那些變異人便橫撲上來,賀浮帶着洛疏姣專心致志跟着她,自無暇分心,一時便被團團圍住。
她上前一手抓住賀浮的肩,借着巧勁将他們二人直接從變異人中拽了出來,甩到身後。
“上祭臺!”
洛疏姣連忙上祭臺,還來不及反應,宋聽檐已經抓住雙腳着地,連連後退的賀浮上祭臺,便是這般兇險場面,他依舊八風不動的冷靜。
一擡眼,夭枝已經一劍解決了三個變異人,一看就是用劍的高手,一時間竟沒有變異人敢靠近他們這裏。
夭枝一手執劍,一手拿出符紙,指尖觸碰劍上的血,在紙上快速畫符。
耳旁傳來山林之間的狂風呼嘯,仿佛嘶吼嚎叫。
‘仙人饒命,我知仙人有要事要辦,只是可否不将此處之事告知九重天,饒我一回?’
夭枝一手執劍,一手拿符,“原來不是個啞巴?”
衆人聽到這話,皆有些疑惑。賀浮左右看了一眼,卻是除了他們四人,再無其他活人,難道是和這些怪物對話?
‘仙人就不怕出不了我這仙山?’山妖繼續威脅,“我辛苦修仙這數千年,若要竭盡全力攔住仙人,也不是難事。”
夭枝聽到這話只覺可笑,心中已然開口截斷了他的話,‘旁門左道的東西也配稱仙,我今次便順手送你去地府,叫你千年道行一朝散。’
頃刻間地動山搖,山石搖晃似在怒吼,所有人都站不住腳。
倘若不是烏古族的巨石祭臺夠大,早早便掉落地縫之間。
他們在祭臺上左右搖晃,幾乎站不住腳。
那些變異人不知被什麽刺激,通通撲向夭枝,腳下數條地縫開裂而來,一旦坍塌,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夭枝只能遠離祭臺,連連後退,她距離越來越遠,可處境卻越發兇險。
夭枝畫符無暇顧及撲過來的變異人,在變異人撲來的那一瞬間,終于畫好手上符紙。
忽然一個變異人從上往下撲來,尖利的指甲往前一勾,距離如薄紙般近,險些劃破她的眼珠。
宋聽檐眸色微沉。
洛疏姣眼眸驟縮,驚得說不出話,賀浮吓得魂不顧體,二人脫口而出,“小心!”
“太上以引,天地聚炁,心神明淨,辯吾人間道!”夭枝一字一句低聲念,字字句句沒入風中,周遭卻是越發混亂。
忽而,狂風大作,地面震動越發劇烈,山石滾落,整個天地似乎都要被毀盡。
風中一股猛烈卷去的風自上而下卷入,圍繞着夭枝的衣裙翻飛,風自上而下卷着似連接天地。
風帶着滿地風沙而起,叫周圍人根本睜不開眼,只能閉目遮擋。
風太過大,地勢又震動不停,賀浮連忙抱住往一邊去倒去的洛疏姣,又拉住宋聽檐,周遭耳旁風聲極大,既聽不見,也看不見,“公子小心!”
夭枝寫完最後一道,手中符紙閃現刺目金光,下一刻她默念施術,随着連接天上的風而下,将符紙拍在開合的裂縫之中。
頃刻之間,一股氣勁在狂風大作之中猛然将變異人盡是擊飛出去,浩瀚氣流如海嘯波浪般蕩漾而去,蕩向周圍叢林,所過之處皆是掃蕩。
風中一股風嘯聲高高揚起,其中尖利似人的吼聲,極為痛苦。
聲音沖擊的人耳中極疼,洛疏姣當即伸手捂住耳朵。
可等到氣流掃蕩過去後,嘯聲慢慢變小,瞬間萬籁俱靜,地龍驟停,周圍除了他們,似乎再沒有多餘的活物。
變異人倒了一片,再也沒了動靜,此忽然而起的狂風刺清理了所有,連猛烈震動的地龍頻率都慢慢變小,直至再無震蕩。
洛疏姣再是站立不住,滑坐在地,頭頂上失了三魂,腳底下走了六魄。
賀浮睜開眼看見這般場景,瞬間傻了眼,入目地面已是碎石層疊,裂痕林立,地面拉開一道道深淵,山谷的地貌已經完全不見。
這般可怕,而他們竟然能活下來。
宋聽檐以手遮眼,等風止後放下手,看見眼前場景,緩緩擡眼看向夭枝,眼中微沉。
夭枝站在原處靜等片刻,那山妖已然毫無動靜,徹底真真正正變成了一座山。
好在她即便是個小神仙,對付這還未修出人形的山妖,不算難事。
她安靜等了片刻,踩着時高時低的層疊地面,往回走去。
洛疏姣還沒有從方才的場面中出來,看見她一時連話都說不明白,“你……你方才在別處沒事嗎,地龍這般可怕……?”
賀浮也是一臉震驚,連話都說不出來,“這些怪物……是你做了什麽将他們全部殺死?”
“無需我做什麽,地龍如此他們怎麽躲得過?
我只要尋到躲避地龍的位置,讓他們不靠近你們祭臺這處便好。好在我們掌門教過遇到地龍的躲避之法,如今正巧遇到地龍,可以用上一二。”夭枝早已想好說辭,至于用符紙施展,他們自然不會懷疑,凡間大旱求雨,亦有凡人施展,他們這般身份的自不少見,倒不至于懷疑。
賀浮緊握着手中的劍,感覺到重量,真實感才慢慢回來,“原是這般,你們門派教的還真都是保命之法,難怪有這麽多人願意吃那些苦頭去山中修行。”
“确實很苦,好在關鍵之時能救命。”夭枝看了眼宋聽檐,他只字未言,只是看着她。
見她看來,他笑起,“此番多虧了夭姑娘,否則我等必要葬身地龍。”
“公子客氣,你托了我們山門辦事,我們自然要辦得周到。”夭枝連忙敷衍過去,扔了劍擦去手上的血,“走罷,現下也沒人會攔着我們了。”
氣氛瞬間沉默下來,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多的卻是滿目蒼夷的荒涼感。
遠處的嫪婼早已不知掉落哪處地縫,這山間屍橫遍野、地裂山塌的模樣,很難想象剛來時是那般桃源仙境般鮮活。
賀浮跳下祭臺,将腿軟的洛疏姣抱下,伸手扶着宋聽檐下來。
這般貴家公子,自來養尊處優,顯然極少遇這般接連而來的歷險,玉面眉間漸染疲意,卻依舊不失風度。
“且等片刻。”宋聽檐緩聲開口,從衣袖中取出火折子,打開之後低頭輕輕一吹,驟然而起的火光照亮他的眉眼,清隽之中更顯驚豔,讓這般荒涼之處平生一絲暖意。
他拿着火折子微微傾斜,點燃了橫落在一旁祭臺上的旗幟,火越燒越大,火舌吞噬旗幟上詭異的紋路,慢慢順着木杆往下點燃了整個祭臺,火越燒越大,照亮了整個黑夜,山間恍若白晝。
夭枝看着大火之中緩緩升起星星點點的魂魄,這一遭頭痛的應該是閻王了,不知黃泉路是不是又要翻修?
夭枝安靜站在不遠處,賀浮和洛疏姣這般驚險過後,時不時看她,似乎有很多問題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
有此探究之心乃是常事。
只有宋聽檐似乎并沒有什麽好奇之心,她看向他點燃大火的背影,長身玉立,如此險地依舊風度絕佳,果然也只有那樣高的人家才能培養出來。
他放了火,轉身往這處走來,背後火光大起,映着他面容如玉,眉目驚豔。
他對上她的視線,眼中神色未明,見她神色如此凝重,片刻後,他笑起,“夭姑娘何故這般看我?”
夭枝爽快開口,“我瞧着你好看,便多看幾眼呗。”擺設看好看的擺設,天性罷了。
宋聽檐顯然并不在意此,雖說旁人沒有夭枝這般直白,但也差不離多少,他笑而緩聲開口,“難道,姑娘眼裏只有我這張臉?”
夭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疑惑,“不然呢?”
她看了眼一旁的兩人,避開他們,壓低聲音,認真問,“你裏頭不是不行嗎?”
宋聽檐:“?”
宋聽檐:“……”
他垂眼看着她湊近過來,一臉認真坦然的樣子,慢慢笑了起來。
只是這笑與往日如沐春風不太一樣……
夭枝莫名有些小心虛,她覺得他好像是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