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混賬玩意兒如此金貴難養

第26章  這混賬玩意兒如此金貴難養。

神秘詭異的烏古族名頭太吸引人, 況且傳說中他們還壽長不死,如何不叫人好奇?

各大茶館酒樓的說書人将烏古族蠱藥吹得天上有,地上無。

如今世道一藥千金, 一醫難求, 誰不想要這華佗之術再現, 是以都不需要多幾日, 夭枝想要的話便在京都世家流傳起來。

此事事關太後與天家子弟,朝堂自然也少不了讨論, 畢竟是烏古族的醫術,此族在苗疆都極為神秘, 醫術詭異些, 自然也是可能。

既然有人懂蠱藥用法,那自然便有耿直老臣提出将人找來, 看看如何用藥?

夭枝靜等上兩日, 便有了上朝堂的機會。

皇帝自然心中清楚, 毒藥又如何能改變,再來一人坐實更是好事, 他亦知道這是有人特意散播謠言, 洛家賀家如何敢這般冒險,其背後更有人指點,正好順藤摸瓜全挖出來一網打盡。

他下旨将驗藥之事擺在了朝堂上。

這旨意一下,賀浮、洛疏姣徹底慌了神, 他們如何能想到會有驗藥一遭, 若陛下有此目的, 那藥便只能毒藥。

這已然是欺君, 衆目睽睽之下又如何将毒藥變成救命良藥?

夭枝這是送死,且更加确認了藥乃毒藥, 他們誰都逃不了。

他們雖是喬裝一番坐在茶館裏,但面色依舊灰敗,六神無主。

“旨意已下,你不去也得去,這藥可怎麽辦?我家中人已經知曉你,皆是大怒,不允我與你見面,我再三言明,你在烏古族就非常人,必能幫我們,才勉力将他們按下,囑咐我來問你,究竟要如何辦?”

夭枝卻是半點不慌,“不必擔心。”

賀浮坐立不安至極,他雖打了保票,但到底年少,家族性命皆交在外人身上,如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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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他們賀家這一次真的是沒有後路可退,皇帝擺明要卸掉他們,百年世家一朝無勢,後頭萬般難處自不能與外人道之。

“陛下要在朝堂之上驗藥,這麽多人,這麽多雙眼睛盯着你,這藥便只能是毒藥,你究竟能怎麽辦?”他本是以為夭枝散播此等消息,就是要讓所有朝臣都知道,好讓陛下有所顧忌,畢竟太後一族不是好相與的。

卻不想陛下反将一軍,要坐實此毒藥之事,往後便是有人再說藥有問題,也無人會信。

這等将計就計的深謀,打得他們措手不及,如此局面,分明就是一個死字啊!

“是啊。”洛疏姣形容憔悴,顯然擔驚受怕至極,“我家中長輩皆不讓我見你,他們說此局已定,無力回天,天子設局,只能認命,我若再與你接觸,只怕會更害了全族,将所有人都拖下水去。”

夭枝開口問,“你要認命嗎?”

洛疏姣雙目含淚,卻是滿臉倔強,她比之往日在烏古族不知堅強了多少,也不過就這幾日光景而已,便叫她一夕之間長大不少。

誠然,天子是天,天謀局,誰不怕?

那可是一句話便能叫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一朝滅亡的人。

夭枝慢悠悠笑道,“你自不認命,否則怎還敢瞞着家中來見我?”

洛疏姣一時落下淚來,她怎能認命,這終究是她害的,如此風波自然會波及他們,父親已經準備辭官,族中為官者亦是左右打算,忐忑不安,皆是害怕天威,畢竟天威不可測,也不知他們會到何種境地?

她怎能不怕,她只是一時任性,卻害了洛氏一族的滿門榮耀。

夭枝見他們二人這般魂不守舍,拍下沾在手上的瓜子殼,漫不經心開口,話間卻一字一句地堅定,“回去告訴你們族中,皇帝要這藥是毒藥,而我,必要這藥是良藥。”

她話間直白,卻分明狂妄。

頗有一番,皇帝是天,她便與天鬥,絲毫不懼,絲毫不怕。

賀浮、洛疏姣二人皆是一怔,一時間竟生出幾分懼意。

此女子當真是和他們一路同行而來的人嗎,修行之人當真都這般事事篤定,萬事臨于眼前亦不變聲色?

二人驚嘆之餘,聽從了夭枝的話。

賀浮不敢聲張,便也如常上早朝。

洛疏姣自回去将夭枝這些話,告知家中長輩。

夭枝領旨進宮,才進宮門便被宮女搜身,全身飾物連根簪子都不能留。

她不在意,畢竟凡人如何防得住神仙?

大殿中數根巨大金柱屹立,金龍躍然而上,繞柱而行,威嚴莊重。

文官武官各立一邊,整整齊齊,衣冠皆是一絲不亂。

夭枝邁步進去,所有朝臣的視線皆在她身上,大殿裏明明站了這麽多人,卻安靜到沒有一點聲音,肅然的氣氛着實壓人。

夭枝一進來便看見了百官中的賀浮、酆惕,賀家洛家為官之人皆在,但皆是人精中的人精,面上絲毫不顯半分忐忑之意。

唯有賀浮臉色不好看,那架勢像是準備就死一般。

酆惕神色如常,看見夭枝微微點頭。

夭枝收回視線,低頭俯身随着太監往前走,在衆人注視下走到殿前,上前跪下,“民女夭枝叩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皇帝坐于殿中玉階之上,隔得極遠,聞言微微擡手讓她起來,“起來罷。”

“謝陛下。”夭枝站起身。

皇帝看着她,自不想其人如此年輕且是女子,但他沒有半分顯露,而是開口道,“坊間傳言,烏古族用藥與我朝不同,如若運用不當便為害人毒藥,你可能驗證?”

夭枝坦然開口,“烏古族乃是苗疆的煉蠱大族,喜以各種毒蟲彙聚一團相鬥相蝕,最終勝出來的便是蠱王。

用蠱王煉制的藥皆帶三分毒性,但亦是能救人的良藥,只要用對了方法,枯木回春不是難事。”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枯木回春這樣的醫術從來只在戲臺上聽見,這世間又沒有神仙,哪有這麽多起死回生之法?

百官聽到這話,自然是震驚。

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太醫聽到此言,眉間倒豎,“此言荒謬,你一個姑娘家竟敢說這樣的話,難道我們這些醫藥世家還看不出來這是毒藥嗎?

你竟敢将毒藥說成起死回生之藥,誇大功效糊弄陛下!”

最前頭一位老臣輕按長須,開口止道,“聖上即是令了人來,便是讓人驗藥,何故咆哮朝堂?”

此老者顯然官位不低,此話一出,滿朝堂俱靜。

夭枝本就是來貍貓換太子的,争辯無益,“大人所言甚是,鄙人本居山外,不通禮節,所言若有錯處無需震怒,說的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這般坦然無懼倒讓皇帝起了幾分好奇,“你便是無相門的修行之人。”

夭枝聞言應聲,“回陛下,民女确是。”

朝臣聞言皆上下打量她,鹄峙鸾停,亦有林下風氣,觀之卻非俗人,可實在也看不出這樣一個素衣青絲的弱女子能有什麽能耐?

雖然無相門名聲極大,那山中的山人也頗有幾分本事,但一個黃毛丫頭着實叫人無法信服。

皇帝開口問,自是一語中的,“既是修行之人,又怎麽會懂烏古族的蠱術?”

夭枝微微俯身,不卑不亢,“回陛下,鄙人自幼被山人收養,五行道法,岐黃之術,星象八卦皆有涉獵,我們所處之地與苗疆相近,蠱藥自然也不在話下。”

為首的太醫早花白了胡子,聽聞此言,鄙夷不恥,他指着盒上未用盡的半顆藥丸,“這藥明明就是毒藥,裏面摻雜了博落回的劇毒汁液,藥人立死,你還要詭辯!

我看你分明就是江湖術士,招搖撞騙,如今竟敢欺到聖上面前,當真是無知無畏!”

“大人有所不知,博落回生于江南山谷,苗疆寒冷時長達數月大雪紛飛,不似江南氣候,不可能有此草藥,即便帶去烏古族也種不出來,此藥植只是相似,但并不是博落回。”

“既如此嘴硬,便讓你親眼看着!”老太醫聞言當即上前,用木簽挖了一點到鼠籠前。

那數只白鼠在籠中極為活潑,看見有吃食當即來吃,食後不過片刻,便忽而掙紮起來,最後僵硬倒地,沒了動靜。

可見其毒性有多強烈,這藥分明是劇毒無疑。

事實擺在眼前,又怎能睜着眼睛将這毒藥說成是良藥?

老太醫拿起籠子給她看,“只取其一點喂鼠,鼠盡亡,更何況是人,你敢說這不是毒藥!”

夭枝上前仔細看了一眼,“這确實是毒,且是劇毒無比。”

事實就在眼前,衆朝臣皆是看她如神棍,知她必然性命不保。

洛家父和賀家父皆是神情一變,相視一眼,眼中含嘆。

賀浮觀之有些站不住腳,好在酆惕扶了他一把,暗示他不可殿前失儀。

他才勉強打起精神。

她這麽直白承認,老太醫有些不太明白她的路數。朝臣也是一愣,皆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時皆覺得此女子在糊弄人。

皇帝高居其位之上看着她,不動聲色。

有人開口質問,夭枝卻又開口說,“是藥三分毒,凡是藥都有毒性,更何況是烏古族的藥。

烏古族醫術不同于中原,他們的蠱蟲是萬毒所在,倘若用藥方法不對,這良藥自然便是毒藥,但只要方法用對了,毒藥頃刻間就可以變成良藥。”

老太醫聞言勃然大怒,“雖有藥引一說,但這煉出來是劇毒,這毒性自始至終就在,又能用什麽方法改變?”

夭枝神色平常,“容我一試,便能向大家證明。”

皇帝端坐在上,聞言神色不變,“既然争執不下,那就讓這女子試試罷。”

既然皇帝都發話了,太醫們自然不敢多說一句,“陛下所言甚是。”

朝臣們皆看向這處,自然也是萬分好奇。

“陛下,民女需要十支蠟燭,一只鐵爐并架子,一雙銀筷便可。”

“這般簡單?”皇帝看着她已如看死人,似也好奇她要玩出什麽花樣。

旁邊的大太監當即着人去取,不過轉眼間,所需物件便放在了夭枝面前。

夭枝上前拿過蠟燭,将蠟燭點燃,放置在鐵爐之下,用筷子将蠱藥夾在鐵爐之上。

燭火不過是微微加熱上頭的藥,藥并沒有變化。

老太醫嗤之以鼻,“你這是做什麽?”

夭枝微微眨眼,火光突然往上沖去,火舌卷過藥丸,惹得百官紛紛後退,“小心!”

夭枝見火燒得差不多,在火慢慢降低之後,一揮衣袖滅了火。

上面的毒藥已然換了他們山門中的補藥。

仙法既不能多用,便用障眼法。

這種障眼戲法于她來說已經是登峰造極,她往日在山門中無所事事就到處騙精怪,那些精怪嗜賭成性,輸了她不少銀錢,便拿自己的樹葉子花瓣子抵債,奈何都很窮,輕易便傾家蕩産,且它們賭性極大,時常連命都要押上,惹得她被山門勒令不得到處帶壞精怪。

反正她這障眼法那些成了精的靈怪都認不出來,更枉論是凡胎肉眼。

此補藥她弄的與烏古族蠱藥模樣無異,對于精怪來說補氣養身,頗具效用,往日裏就當吃個補品罷了。但對于凡人來說卻不同,那不僅僅是補品,而是靈丹妙藥,雖不能立刻将凡人踏入鬼門關的半只腳拉回來,但卻能強健體魄,所病皆能醫之。

她收回衣袖,轉而看向老太醫,信口胡鄒,“這便是烏古族的起藥之法,他們用各種蠱蟲放在一起煉成的藥,喜涼懼熱,只要把握火烤時辰,便能發揮功效,大人若是不信,便請一驗。”

老太醫閉着眼睛等着,根本不屑多看她,聞言睜開眼嗤笑出聲,只覺得她不可理喻,吹胡子瞪眼上前,如之前一般将藥放在新一籠的白鼠前。

白鼠當即上前吃,這一次吃下之後卻依舊活蹦亂跳。

朝堂間瞬間靜默下來,衆人皆全神貫注地看着這處。

賀浮本是滿面虛汗,瞧見這一幕蒼白的臉色才有了幾分緩和,他看向夭枝滿眼不可置信。

老太醫不信邪,盯着許久,眼神中慢慢透露出幾分驚疑。

許久,鼠皆是活蹦亂跳,此藥無毒。

身後的太醫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滿面驚疑。

老太醫滿目不敢相信。

洛家和賀家的人皆是神色一振,不敢置信。

皇帝看着這一處變化,卻始終沒有說話。

夭枝坦然開口,“若是還不相信,可以找人試藥,只是這顆藥乃是良藥,烏古族只給了一顆,且它如今滅族,再無第二顆藥,若是試了,藥便就沒了。”

如今誰還想這般多,更何況也不可能拿太後的鳳體試藥。

若真要試藥,也自然不能是畜牲,他們不能輕易決定,老太醫看向座上的皇帝。

皇帝微微擡手,“尋個久病之人試試。”

想要找個久病之人,自然不難,不過略等片刻,侍衛便擡進來一個人,面色枯槁,确乃病入膏肓。

衆太醫一一上前把脈,皆道無藥可治其頑症。

夭枝看着他們一個個将病症說的清清楚楚,開口問,“你們可确定了此人病入膏肓?”

衆太醫瞬間吹胡子瞪眼,“我們行醫數十載,難道連這都看不出來嗎?”

夭枝也不多話,“既如此,那便是最好。”

太監将藥喂到那人嘴裏,那人連吞藥的力氣都沒有,還是太醫們費了些功夫才讓他把半顆藥咽下去。

不過須臾之間,此人的面色竟然慢慢轉紅,連氣息都穩了許多。

衆人看着不可思議,驚呼出聲。

皇帝靜觀半響,從龍椅上站起身,步下臺階近看。

百官小心跟上。

不消半刻,那男子竟然能坐起來了。

他坐起來看着周圍,似乎還沒明白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是何處?”他開口說話,聲音竟比尋常這般年紀的人都要洪亮不少,俨然是身體康健、毫無病症。

老太醫面露驚愕,當即上前把脈。

這脈竟然是康健至極,這頑疾是不可能治好的,更何況是這般轉眼間就治好。

老太醫一時不敢相信,身後的太醫們紛紛上前把脈,皆是震驚不已。

朝臣們不住竊竊私語。

皇帝身子微微前傾觀之,威壓更重,“怎麽樣?”

衆太醫當即跪倒在地,顫抖着聲音,“臣等才疏學淺,這人的病确實是治好了,這烏古族的藥确實是良藥。”

此言一出,百官中發出驚嘆之聲,皆是匪夷所思。

“這烏古族藥竟如此神奇。”

“可惜此族已滅,此藥方已然失傳。”

“可惜可惜……”

事到如今,局面頃刻間扭轉,洛家和賀家二家之人皆是松了一口氣,此局險過,後頭如何也是後頭之事。

賀浮喜怒形于色,見之滿面喜悅,如若不是在朝堂之上,天子跟前,早已沖上前來拉住夭枝的手跪謝高人。

衆人神色各異,只有酆惕看着皇帝的神情,心中越發凝重。

衆人又驚又嘆,只有皇帝沒有如何表情,他從頭到尾都在觀察夭枝,顯然如今才開始真正地審視其人。

老太醫顫顫巍巍開口,“微臣罪該萬死,半生醫術竟不知還有這般神藥?”

夭枝見他這般,開口點明,“大人何須妄自菲薄,這世上無奇不有,烏古族此藥并非醫術,乃是煉蠱之效,劍走偏鋒難免會有不同,其後如何還未可知。

術業皆有專攻,眼見未必為實,大人是行醫之人,并不是煉蠱之人,狀元都分文武,醫蠱又豈會相同,大人不必介懷。”

皇帝聽聞此言看向夭枝,許久才開口,“此言有理,你們起來罷,朕不責怪。”

“謝陛下。”老太醫顫顫巍巍起身,看向夭枝。

夭枝見老太醫看來含笑點頭,示意他想開些,都是小事兒。

老太醫不想一個小姑娘家竟有如此見解,心胸開闊如此叫他倍感慚愧,“多謝姑娘直言,是老朽偏頗了。”

夭枝擡手擺了擺,頗為随意,“小……大人言重啦。”她還好及時住口,險些脫口而出小子二字。

畢竟這老太醫雖然年過半百,但在她這般千年老樹仙的眼裏就是一個小輩,習慣難改。

常坻在诏獄外來回等着,見自家殿下出來,當即迎上去,“殿下!”

宋聽檐出了牢門,外頭耀眼刺目的光落在他面上,許久不曾見日光,叫他眼睛一時無法适應,他閉眼片刻睜開眼,聲音也因為許久未曾進食,有了幾分啞意。

這比他預料的時間要早,分明不該這麽早。

他只道了二字,“怎是今日?”

“殿下,夭姑娘說怕你餓死在牢裏,得趕緊把你撈出來。”常坻連忙上前,将這幾日的事一一交代,“今日夭姑娘在朝堂之上展示了蠱藥的正确用法,那藥便真成了起死回生之藥,叫那久病之人大病盡愈,藥沒有問題,陛下便下旨放您出來了!”他說話間滿是感慨,似是覺得分外驚險。

“衆目睽睽之下成良藥?”宋聽檐即便身在牢獄之中,自然不可能猜不出各中之事,那朝堂之上的藥只會是毒藥。

不是毒藥,滿盤皆廢。

父皇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常坻聞言當即繪聲繪色表述朝堂之上的事,仿佛親眼看見一般,“那夭姑娘根本不怕朝臣責問,亦不懼怕陛下,據小賀公子所言,夭姑娘并未将衆朝臣當人看待,仿佛依舊如……”如看狗兒貓兒一般。

常坻不好形容,只知道小賀公子開心瘋了,他好像絲毫不介意自己也在朝臣之中,自己也被當做……嗯……

宋聽檐聞言若有所思片刻,不再開口,撩過衣擺往馬車上走去,淡聲吩咐,“回府。”

京都本就盛行半仙之說,前有旱災祈雨,後有進香求長生,像夭枝這般修行之人于他們來說已然是半仙,頗受歡迎。

如今她不過才出朝堂,此事便已在京中傳開。

夭枝不知這些,她只知道皇帝必定不是簡單之人,卻沒有想到這般不簡單,試藥之時,他神情竟然沒有一絲變化。

他明明知道是毒藥,親眼看着變成良藥,竟然能穩坐在上,果然是能做帝王的人,其城府深不可測,再加上佛口笑面的太後,宋聽檐的處境着實兇險,二虎相鬥,只怕連性命都未必能撐到歷劫結束。

不過到底是皇帝,明面上不會有什麽動作。

背地裏雖會有,但她亦不需要怕,神仙怎會怕凡人呢?哪怕這是人皇。

夭枝由着人送回賢王府,常坻已等在門口,一旁備着馬車,似還要出去。

她徑直走過去,“殿下回來了嗎?”

“回來了。”常坻靠近來,二人說話便也不怕被人聽見,“太後方才下了懿旨,要接殿下進宮,說難過殿下吃了苦頭,殿下便言要先回府沐浴更衣才好進宮拜見。”

夭枝拉着裙擺步上臺階,聞言點頭贊嘆,“果然是太後,這順水人情真是好快。”

局勢一明朗,太後一定會有所表示,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她前腳才在朝堂上證明藥無異,後腳就要接走宋聽檐。

想來連她這個無名之人的蹤跡都有人關注了。

常坻不敢妄言太後,将手中的紙條遞來,“姑娘,這是酆大人要我交給你的。”

夭枝聞言拿過紙條,翻開看了,“你此舉恐也得罪了太後,往後行事,務必小心。”

紙條上的字寥寥幾筆,顯然是匆忙之間得知了太後要先接走人的消息,當下便通知她。

常坻見她面色正經,實在少見至極,“姑娘,可是有事……?”

夭枝将紙條折好,“現下是不會有事的,往後可就不一定了。”她這一次可是毀了兩只老狐貍的盤算。

皇帝那邊本就準備用毒藥做文章,如今被破壞了自然是不喜,而太後那處想來恐怕也是有謀算的。

她或許還是将太後想得太簡單了些,把持朝政數年的女子又豈是池中物?

這謀算只怕還和宋聽檐有關,她遲遲不出手,想來就是等着拿皇帝的把柄。

她想到這處,無端生出幾分感慨,不知宋聽檐若是知曉此事,會是怎樣的心情?

他一心為着祖母求藥,若是知曉祖母如此,也不知會不會哭?

她想到這處莫名就有一股子興奮,當真不是她不道德,着實是此人嘴甚毒,太讓人想看看他流眼淚是什麽樣子了?

她想到此,忽然想到剛頭常坻說宋聽檐在牢裏吃了苦頭,“你們殿下吃了什麽苦頭,牢中有人為難于他?”

“殿下天家子,誰敢為難殿下?”常坻一臉誰敢,他就剝誰的皮,轉而又嘆息道,“是殿下不喜牢中的吃食,兩日來滴水未盡,如今很是虛弱。”

夭枝:“……- -”

既然是殿下,又還未降罪,那牢中自然不可能虧待他的吃食,不至于不能下咽罷?

再不濟,水總是能喝的罷?水又無需如何精細!

真不想她在外頭苦背高情商語錄,做了這諸多準備,生怕他有個性命之憂。

他竟還在裏面挑剔不喜,硬生生把自己餓到虛弱不已……

這混賬玩意兒如此金貴難養,怎麽養得活?

他這樣難伺候真的能扛到命簿結尾嗎,沒得幾下就自己把自己折騰沒了。

分明就是拿她的腦袋當皮球拍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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