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惡人谷谷主(十三)

13   惡人谷谷主(十三)

◎大師覺得無聊。◎

諸非相對惡人谷裏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更不知道惡人谷內的衆人對他的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水連綿不休。

江南江家,富甲天下,産業遍天下。

諸非相從江家名下産業的鋪子那裏收到了江楓和花月奴的婚宴請柬。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簡短的信,江楓猜出諸非相可能的去處,往那兒一帶都發了請柬,讓他們代為轉交。

能碰見就是運氣,就看運氣好不好。

諸非相收到請柬的鋪子還準備了專門的馬車帶他前去,鋪子掌櫃在一旁端正嚴肅地看他,等待他的回應。

他握着請柬想了想,搖頭拒絕。

少有人會邀請他去參加婚宴,諸非相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況且他去了也沒什麽好玩的。

掌櫃目露失望,諸非相對他笑了笑,道:“替小僧對江楓說句新婚快樂,小僧還有事要做,便不去打攪了。”

江楓聽見這句被捎帶回來的話,有些失望:“怎麽會是打攪呢?他要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花月奴安慰道:“諸大師自有安排,想必不來也有他的原因。”

她與諸非相交流不多,卻隐隐覺得諸非相有種目空一切的漠然。

是個複雜的人。

但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日後多往來就是,我也想向大師道謝呢。”

“你說的是。”

江楓握住未婚妻的手,笑了起來。

畢竟來日方長。

邀月傷勢好得很慢,比諸非相想的還要慢。

他比原先說得八個月還晚了半個月到移花宮,沒見到邀月,只見到了憐星。

邀月閉關許久,從不出門。移花宮中的弟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情況如何,送飯菜的弟子甚至是憐星也根本見不到她。

“看來她比小僧想的還要心胸狹隘。”

諸非相端着茶盞如此評價。

憐星瞪着他不想說話,諸非相兩次入移花宮都如入無人之境,舉止随意,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

就連方才她出手阻攔,不過瞬息之間便被放倒在地。

諸非相飲了一口便放下茶盞,道:“上回來就已經很難喝了,這回還是很難喝。你們不換換茶葉嗎?”

憐星不接茬:“你見不到姐姐,回去吧。”

諸非相嘆氣:“難得小僧來一趟。”

他雖然這麽說,卻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院外守着的侍女立時緊繃,憐星為他如此果斷而怔住,一股帶着茫然的疑惑浮上心頭。

疑惑将她包圍,在問出問題之前憐星卻猛然反應過來,諸非相是她應該敵視厭惡的人,只要他離開她都要感到高興才是。

但是果然還是不能理解諸非相的想法,他最初為什麽要來移花宮,又為什麽要走。

如果諸非相不說的話,單看行為是完全看不懂的。

直到諸非相離去之前,邀月仍舊未出關。

憐星不知道姐姐的想法,也無從得知。她站在山颠,望着那襲奪目的赤衣在新綠中遠去,春天的山風溫柔清爽,諸非相像是要乘風而去。

真沒意思啊。

諸非相這般想着。

特意從山溝裏跑出來到移花宮,結果連邀月一面也未見到,只是讓他白跑一趟。

掃興。

掃興至極。

實在是……沒意思。

諸非相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在約定好的時間之外特意前來已給了邀月足夠的時間來準備,然而她既沒有主動露面也沒有帶給他任何話,正如之前八個月內一般毫無聲息。

沒意思的人。

如果真像她自己說得那樣有着必定将他碎屍萬段一雪恥辱的“堅定決心”的話,諸非相估計會高看她一眼。

沒有預定樂子的諸非相毫無興致,慢悠悠地駕着馬車四處亂逛。

他出來多久,離開惡人谷便有多久,至今算來已有一年有餘。

諸非相漫不經心地想着,在離開移花宮地界時決定回惡人谷瞧一瞧。

惡人反骨難馴,諸非相深有體會,已做好了再動手一次的打算,甚至開始思考要不要殺幾只雞敬敬那些不聽話的猴子。

慢悠悠地晃了小半個月,途中聽聽有關自己的笑話,再與某些可敬可畏的後生過過招,諸非相晃到了昆侖。

村子裏的張老漢還記得諸非相,村民聽說他經過村子,紛紛前來瞻仰,諸非相四周呈現包圍之勢。

諸非相笑吟吟地做了做面子上的功夫,親切又友好,只是不知為何,村民們依舊離他很遠,卻又用善意的目光注視着他。

這也是從很久以前就習慣的事情了。

諸非相也曾被毫無感情的,和滿是惡意的目光注視過,感知或屏蔽他人視線對他來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反正也只是走個過場,善意總比惡意好。

村民們笑着目送諸非相遠去,諸非相對他們笑了笑,轉頭走了。

村子裏的人不知道惡人谷內的具體情況,在這點上倒是乖乖遵守了他出谷前立下的規矩。

他熟門熟路地找到入口,順着慣性走下坡路,衣袂飄飄,風一般地闖入惡人谷衆人視野之中。

最先看見諸非相的是躺在吊床上搖來晃去的魏十七,瞥見那襲赤衣,魏十七立刻蹦起,飛奔至他面前,谄媚又狗腿,驚呼:“諸大師!”

一聲起數人聞,一個“諸大師”瞬時叫人回憶起記憶裏噩夢般的存在。

魏十一甩下手中藥材沖出門,屋內萬春流額頭青筋直蹦;哈哈兒與屠嬌嬌對視一眼,争先恐後地擠出酒館,店中食客緊随其後;陰九幽和李大嘴默默地藏身于樹後,那是一個既能讓人注意又能讓人無視的絕佳地點;杜殺雄赳赳氣昂昂地趕來,與魏十七并肩而立。

那時谷內見過諸非相身手的惡人齊聚于此,他離去後投奔至惡人谷的人也在周圍人多帶動下來了許多。

諸非相目光在衆人面上慢悠悠地打轉,半晌,露出不知是遺憾還是高興的笑容。

“你們比小僧想的還要聽話……唉。”

衆人:……等等!唉是什麽鬼!?

他們這麽聽話是有原因的。

惡人确實反骨難馴,諸非相遲遲不回谷,谷內惡人人心躁動,加上新來的惡人未見識到諸非相之惡行,在新人的帶動下,老人也有些飄了。

為了燃起反抗的烽火,衆惡人決定将他們辛辛苦苦為谷主大師削好的竹牌點燃,而魏十一和魏十七作為谷主大師的狗腿子,作為守着竹牌的家夥自然是首當其沖,必須要解決的人物。

沖突一觸即發,然而在約定事變之日的前三日,谷中來了三位訪客。

那是在距今有四個多月的日子,具體的日子記不得,但衆人對來訪者中那位傷痕累累的大俠記憶深刻。

三位訪客分別是江楓、花月奴和燕南天。

真要說的話前兩者不足為懼,唯有燕南天,天下第一神劍燕南天是個最值得警惕的人物。

而這位最值得警惕的人物,來時卻是帶傷的。

有誰能傷得了燕大俠?

——沒有人。

過去沒有人。

江楓見到魏十一和魏十七時笑着掏出一枚竹牌,說:“我聽大師說過你們。”

魏十七腦子轉得飛快,問道:“莫非大師也叫你帶了話?”

江楓訝異地承認,随後看向一旁若無其事旁聽的衆惡人,面露些許為難之色,卻還是說:“大師叫我帶話,說「不用等以後了,直接往樹上挂。」……我不大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衆惡人:……不知道你來帶什麽話???!

江楓又補充道:“大師還說「挂個一天一夜就會長記性了。」請問這是何意?”

衆惡人:所以說你不懂的話就別帶話啊!

魏十七憋笑:“沒什麽。只是叫這群家夥往樹上挂而已,你應該也被這竹牌紮傷過吧?這些人偷工減料,大師不滿意。”

江楓恍然大悟,面露歉意:“說起來諸大師确實是在我被刺傷後才叫我帶話的。”

衆惡人:……這人是故意的吧???

哈哈兒轉移話題,看向一旁的燕南天,問道:“這位想必就是天下第一神劍燕南天燕大俠了吧?”

他眉眼帶笑,一副和藹慈悲的彌陀樣,迷糊人的功力是一流。

燕南天瞥他一眼,點頭了:“是我。”

哈哈兒恭維道:“據傳無人傷得了天下第一神劍,燕大俠身上帶傷,想必是刻苦鑽研劍法所致。”

話音落下後是一片沉默。

燕南天看哈哈兒的目光十分深沉,靜默半晌後,他道:“你等龜縮惡人谷,想必是與世隔絕,不知世事罷?”

江楓和花月奴看向他的眼神也很深沉。

哈哈兒再能笑,此刻面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這是哪裏的話?若是有人往惡人谷投奔,我等也能從他口中知曉江湖事……倒算不上與世隔絕。”

燕南天嚴肅道:“我前不久敗于諸大師手下。”

衆惡人:……啊,似乎是有點與世隔絕。

據天下第一神劍燕南天所說,兩人在郊外偶遇,諸非相用一把撿來的帶鞘劍同他過招,在燕南天的要求下拔劍相對,并不像傳聞中說得不擅用劍,反倒精煉無比。

燕南天道:“我雖敗于他劍下,但學劍之道無窮無盡,便提出日後再來挑戰他。可大師說,要看他興致如何。”

天下第一神劍說這話時十分沉痛,頗為遺憾的模樣,聽他說話的衆惡人也十分沉痛。

在燕南天與杜殺過招,三兩下便打倒這位代谷主時,衆惡人心中的那份沉痛變成了後怕。

怎麽會忘了諸非相一人敵數人都不出汗的場景呢……那本該是銘刻于心的記憶啊!

衆惡人悄咪咪地取消了那份計劃。

“那、那些竹牌好歹有我親手削的……付之一炬未免太可惜……”

“……确實。”

“我手心裏還有取不出來的刺……燒了太可惜。”

“………”

“不燒了吧。”

“好!”

其餘人齊刷刷的回應。

于是一場動亂消弭于無形,可喜可賀。

【作者有話說】

#感化日志#

看到紛紛趕來的惡人們。

諸大師:……像在喂雞。

諸非相:不……或者說像喂豬?

諸非相:也有點像在喂魚。

諸非相:啊,還挺聽話的。

#無論像什麽,就是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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