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第 6 章
郗時現在不太好。
剛看上的書呆子和要結婚的未婚夫是同一個人,他現在該怎麽辦?
在線等,急。
店員送上卡布奇諾,鐘遇宵慢條斯理地往裏面加糖:“為了給郗大少準備禮物,遲到了一會兒,不好意思,郗大少應該不會生氣吧?”
叫他“郗大少”的人很多,多是調侃意味,郗時不喜歡,鐘遇宵語調輕緩,從他嘴裏聽到這個稱呼又不那麽令人反感了。
眼睜睜看着他加了兩包糖,郗時甜得牙疼,連忙端起美式喝了一口:“鐘二少客氣,初次見面還準備禮物。”
只要他不尴尬,那之前的事就沒發生過。
打印出來的合同裝在口袋裏,他已經簽上名字了,等鐘遇宵簽完,他們這樁聯姻就是有名無實的假結婚了。
就是有點可惜,他好不容易遇到這麽一個對胃口的新獵豔對象,只能放棄了。
“看來郗大少的記性不太好。”
郗時心裏一咯噔。
艹艹艹,鐘二該不會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吧?!
“今天可不是我們初次見面,你小時候斷了腿,拉着我不放。”
“……”
往事不堪回首,郗時眼皮一跳,直覺這不是結束。
鐘遇宵喝了口加糖加奶的卡布奇諾,甜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他眯了眯眼睛,慢吞吞的語調裏都帶了些許惡劣的笑意,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郗時的僥幸:“兩天前在霖大校門口,你還送過我一束花。”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都是誤會。”
郗時尴尬得坐立不安,表情變了又變,鐘遇宵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拎起那兜打包的蒸餃放到他面前。
“這是?”
“禮物,那束花的回禮。”
“……”
郗時盯着“沙縣小吃”四個字看了足足半分鐘,他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沙縣小吃什麽檔次他還是知道的:“你和你哥的關系是不是不太好?”
他懷疑尤嘉煜猜對了,鐘遇宵和他結婚就是為了争家産。
堂堂鐘家二少,都淪落到拿沙縣小吃送禮了。
鐘遇宵沒反應過來:“嗯?”
“沒事。”
怕戳到鐘遇宵的傷心事,郗時很委婉的挑開了話題:“你怎麽沒要雙一次性筷子?”
要是鐘二惱羞成怒,不和他簽合同,要假戲真做怎麽辦。
郗大少看了眼對面的男人,搖搖頭,嘆了口氣。
要是鐘遇宵對他使美男計,他大概率會把持不住。
?
鐘遇宵不明所以,看着郗時跟服務員要了一把叉子,然後直接解開塑料袋,叉起一個蒸餃咬了一口。
大少爺皺着眉頭,咽下嘴裏的東西後,給出了評價:“味道一般。”
語氣裏的嫌棄毫不遮掩。
然後他又叉了一個蒸餃送進嘴裏。
一份柳葉蒸餃有9個,鐘遇宵吃了2個,剩下7個都打包過來了。
郗時細嚼慢咽,花了五分鐘才吃完。
桌上很安靜,兩個人面對面什麽都沒說,鐘遇宵都不敢相信,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郗時吃完了那7個蒸餃。
上流社會注重孩子的教育,從小就學過餐桌禮儀,即使是郗時這樣的混不吝,吃起東西來也很優雅,批發價可能僅僅幾毛錢一個的小蒸餃,在他面前,仿佛變成了山珍海味。
大少爺擦擦嘴,又評價了一遍:“我要收回我剛才的話,不是一般,是不好吃。”
不知道是什麽餡,冷了後尤其膩得慌。
鐘遇宵沒由來的想笑,掩着唇輕咳一聲:“不好吃,你為什麽還要吃完?”
他好像又看到了小時候嚷嚷着要打死親爹的郗時,過去了二十年,大少爺披上了文明的外衣,但本質沒變。
如果說之前只是不排斥這樁聯姻,現在他則是有點期待了。
“餓了,為了來見你,連早飯都沒吃。”
撩人撩習慣了,話出口後郗時才意識到不對勁。
太暧昧了。
艹艹艹,郗時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你別誤會,我沒其他意思,我就是單純餓了。”對上鐘遇宵帶着調侃意味的眼神,郗時默默閉上了嘴。
艹,他還不如不解釋。
鐘遇宵摩挲着杯子,善解人意地附和:“我相信你。”
那蒸餃确實難吃,他嘗了一個不死心,蘸了辣椒油和醋又吃了一個,還是差點沒咽下去。郗時竟然能把剩下的都吃掉,看來是真的餓了。
早知道他就不嘗了,打包一整份過來。
“要不給你點個蛋糕?”鐘遇宵翻了翻菜單,“栗子蛋糕可以嗎?”
蛋糕再難吃,也不會比蒸餃難吃。
鐘遇宵要了兩塊栗子蛋糕。
郗時嘗了一口,默默放下勺子。他不喜歡甜膩膩的東西,過生日特地定制的蛋糕都吃不了兩口,更別提用來配咖啡的甜點了。
太甜了。
鐘遇宵吃了小半塊,看他幾乎沒動蛋糕,眉梢微揚:“不合口味?”
“沒。”郗時象征性地又嘗了一口,果斷放下勺子,“我吃飽了。”
還是好甜。
鐘二是失去味覺了嗎?
“我也有個東西要給你。”
“回禮嗎?”鐘遇宵放下勺子。
起因是郗時送了他一束花,他回了一份不完整的柳葉蒸餃,要是郗時再回他一份禮,那他倆跟冤冤相報一樣,不知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郗時動作一頓:“不是。”
但也算是一份大禮。
他拿出準備好的合同:“你看看這個,有要求可以提。”
鐘遇宵挑了下眉:“這是什麽意思?”
“約法三章。”
郗時坐正了些:“相信你對我也沒有感情,合同一式兩份,結了婚之後我們就是一張床上的……咳,合作夥伴,互幫互助,一起實現利益最大化。”
“郗大少在晨曦國際擔任什麽職務?”
郗時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如實答道:“沒有實職,股東之一。”
難道鐘二是想衡量一下他有沒有合作的價值?
“股東啊,那看來日常生活中不會接觸到公司的業務。”鐘遇宵按着那張紙,手指輕點兩下,“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把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人稱為合作夥伴。”
也不會拿一張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合同談判。
小孩子過家家嗎?
看到ps後的一連串內容,鐘遇宵差點笑出聲。
誰告狀誰是狗,用不用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大少爺童心未泯啊。
“你不想和我當合作夥伴?”
那是想假戲真做嗎?
郗時喝了口咖啡,不自覺直起了腰杆,就說他的魅力無人可擋,哼哼。
鐘遇宵不置可否:“郗家買不起第二張床嗎?那等我們結婚後,我買一張新的床。”
鐘遇宵找服務員要了支筆,潇灑地簽上名字,簽完之後又在最上面劃了兩道,遞給郗時一張。
兩個簽名排在一起,不分上下,鐘遇宵的簽名龍飛鳳舞,圓珠筆寫出了勢如破竹的鋒芒氣勢,郗時覺得自己的簽名就夠張狂了,沒想到鐘遇宵比他還張揚。
最引人關注的是合同上方,甲方乙方的名頭被劃掉了。
鐘遇宵解釋道:“我們之間不是誰有求于誰的關系。”
說的也是。
這合同簽得比他想象中還容易,鐘遇宵連要求都沒提,自然不是他的乙方。
郗時收起那張紙,一切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不應該啊,鐘遇宵的反應好像太平常了些:“現在是不是要說一句合作愉快?”
鐘遇宵看了他一眼,随手将合同揣進口袋:“新婚快樂可能更合适。”
郗時動作一頓,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撩人撩慣了的郗大少馬失前蹄,被未婚夫輕飄飄的一句話給撩到了。
他要和面前這個男人結婚了,他們會共同生活一輩子。
不對,是一年。
一年和一輩子相比,十分短暫,但對一個月能換十幾個床伴小情人的郗大少來說,一年又十分漫長。
郗時從來沒想過要和一個人建立長久的持續性關系,答應結婚也只是為了應付郗崇陽,但此時此刻,他突然不那麽排斥這樁婚事了。
大概是被男色所惑。
大少爺故作随意道:“行吧,那就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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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順利結束,鐘知禮期待的大打出手沒有出現,可能是臭味相投,鐘遇宵和郗時一拍即合,迅速領了證。
從民政局裏出來,郗時讓鐘遇宵先上車:“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早上他去鐘家接了鐘遇宵,行李也捎上了,結完婚兩人直接去郗崇陽準備的婚房裏住。
同居。
合法的。
鐘遇宵正在拍結婚證,鐘母問他要照片,餘光瞥到了一束姹紫嫣紅。
郗時剛剛去路邊買了一束花。
不像花店包紮得那樣精美,這束花的種類多且雜亂,有向日葵、小雛菊、滿天星,還有零星的一兩支玫瑰。
“有新的目标了?”
撞見苗元已經是十幾天之前的事了,依郗時的調性,應該有新的小情人了。
鐘遇宵又看了一眼那束花,啧,郗大少挑情人的眼光差,挑花的眼光也不咋地。
下一秒,那束花就遞到了他面前。
鐘遇宵愣了下,擡起頭。
“新婚快樂。”
寬大的墨鏡遮住了表情,郗時發動車子,面上風平浪靜:“慶祝我們暫時達成合作的禮物,你也可以當成回禮。”
這可真是……
路邊攤販賣的花沒有修剪幹淨,鐘遇宵撥弄着花枝上的刺,指尖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使他從新鮮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先去一趟家具城。”
沒錯過鐘遇宵失神的一瞬,郗時單手握着方向盤,得意起來:“東西都準備好了,你還有什麽要買的嗎?”
哼哼,就說沒人能抵擋他的魅力。
論撩人他怎麽可能會輸給一個書呆子,可算是扳回“新婚快樂”那一城了。
鐘遇宵“嗯”了聲:“還缺一樣。”
他支着額角,有風從車窗外吹進來,吹得散漫的語氣染上了陽光的柔和味道,入耳近乎缱绻,撩人心弦。
“去買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