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 27 章

“……”

這他媽誰還能裝得下去?

郗時這輩子沒逃得這麽快過, 他一把推開鐘遇宵,拉過被子,骨碌一下卷了幾圈, 滾到了床的另一邊:“你這是趁人之危!”

他對鐘遇宵趁他暈, 要艹他的卑鄙行為發出了強烈譴責。

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郗時如臨大敵, 只露出一個腦袋, 家裏的燈光比酒吧多了幾分溫和, 他像突然從土丘後鑽出來的土拔鼠, 一雙桃花眼瞪得圓溜溜的。

鐘遇宵忍住笑意:“不裝暈了?”

“……”

果然被發現了。

“你的演技也太差了。”比浮誇的電視劇演的還假, 鐘遇宵毫不留情地點評道, “頂多騙騙許臨風那種沒腦子的人。”

郗時面子過不去, 惱羞成怒:“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話!”

他在鐘遇宵眼裏一定比小醜還小醜。

“我要是想看你笑話, 早就拆穿你了,還用得着一路抱你回來嗎?”

鐘遇宵停頓了一下, 補充道:“公主抱。”

郗時哽住。

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這三個字成了壓垮郗時的最後一根稻草,大少爺的氣焰“噗”的一下滅了:“那你想怎麽樣?”

語氣挺橫, 可惜整張臉爆紅,一副色厲內荏的逞兇模樣。

倒真沒想做什麽, 只是逗一逗郗時,大少爺被揭穿後的反應很有趣,像只表面兇巴巴,實際上哪裏都軟乎乎的貓咪。

鐘遇宵自覺不是多麽喜歡小動物的人, 此時突然覺得養只貓也不錯。

“艹是不能艹的,你要還惦記着這茬, 不如去做夢。”郗時警惕地補充道。

做什麽夢?

和你翻雲覆雨的春夢嗎?

鐘遇宵偏頭咳了一聲,郗時說話都像在他的笑點上蹦迪, 他面對郗時時得拿出一半的精力來克制自己不要笑出來:“那我沒什麽想要的了。”

“真的?這可是你自己說不要的,以後不能翻舊賬。”

就這麽放過他,鐘遇宵又不甘心:“等等。”

大少爺的笑容瞬間收起,當場表演了一下什麽叫變臉。

郗時在他笑點上來回試探,他要在郗時生氣的點上反複跳躍,這樣才算公平。

“其實,我是一只小羊。”鐘遇宵神秘兮兮道。

“你吃錯藥了?”郗時一臉狐疑,他懷疑鐘遇宵憋着壞。

上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鐘遇宵叫了他哥哥,然後他就被迫去公司裏懷疑人生了。

“我沒有吃錯藥,我只是餓着了。”鐘遇宵清了清嗓子,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流淌出來,“所以,你可以給我草嗎?”

小羊吃草,天經地義。

“你要什麽草……”話音一頓,郗時突然反應過來。

艹!

鐘遇宵眨了下眼睛,沖他做了一個做作的wink:“可以嗎?”

一股熱氣直沖天靈蓋,郗時出離憤怒,咬牙切齒地獰笑:“當然可以,明天我就下樓去給你薅草,一定讓你這只披着人皮的小禽獸吃得飽飽的。”

把大少爺惹得要跳起來咬人了,鐘遇宵渾身舒坦,心滿意足地回了自己房間。

心情好,今晚可以睡個好覺。

月色溫柔,平等的普照大地上的每一個人,有人住深溝,有人光萬丈,這世界的境遇大不相同,有人安睡,就有人會翻來覆去睡不着。

郗時就是睡不着的那個。

房門一關,被子一蓋,抱着手機哐哐哐地戳,給不争氣的兄弟發消息。

[XS:其實,我是一只羊。]

[尤嘉煜:……]

[尤嘉煜:我是直男,你TM別打我的主意!!]

“……”

[XS:滾,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看上你。]

[尤嘉煜:那就好。]

[尤嘉煜:你突然說這麽吓人的話,我還以為你被詭計多端的gay盜號了。]

難道真是他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

郗時淚目,他還以為自己是個潮男,結果連尤嘉煜都知道小羊吃草的梗,他卻不知道。

歲月催人老,這就是年近三十的悲哀嗎?

兩個月後将迎來三十歲生日的郗大少憂傷地嘆了口氣。

[尤嘉煜:你還好嗎?]

[XS:沒死。]

[尤嘉煜:暈嘴的後勁兒上來沒有?]

[XS:……]

郗時舔了舔唇,沒太大的感覺,可能是酒喝多了,暈陶陶的。

當然也可能是被鐘遇宵氣的。

和鐘遇宵親嘴沒暈這事,除了讓他在鐘遇宵面前擡不起頭以外,還讓郗時心底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擔憂。

他翻身坐起來,從通訊錄裏翻出一個很長時間沒聯系的人。

淩晨兩點,夜生活都暫時告一段落的時候,大少爺直接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後自動挂斷,郗時不依不饒,又撥了一遍。

這次接通了。

“楚醫生,你好,我是時郗。”

“……”

良好的職業素養令楚翊把到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他深呼吸:“你好,時先生。”

他對這位在網上進行心理咨詢的時先生印象深刻,對方患有古怪的心理障礙,無法和別人進行親密接觸——接吻。病症古怪,以至于這麽多年他都記得對方。

“請問您半夜打電話過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睡得正香被吵醒,從語氣上就能聽出楚翊的不滿。

“我和別人親嘴了,沒有暈。”別人的死活與他無關,郗時不管不顧,訴說着自己的困惑,“這是不是代表我的心理障礙好了?”

“……”

“楚醫生?”

沒得到應答,只有呼吸聲證明電話沒有挂斷。

郗時思考了兩秒,補了一句:“今晚的咨詢費翻十倍。”

“……”

有錢能使鬼推磨,楚翊捏了捏鼻梁,認命地爬起來,從電腦中調出就診報告。

報告上有記錄,這位時先生對接吻十分排斥,情況嚴重到可能休克,他之前建議對方盡量避免和別人進行嘴部的親密接觸。

“個體的接觸無法證明你的問題完全解決了,冒昧問一下,你和幾個人親過?”

“……一個。”

之前是為了測試自己的心理障礙,随便找了個人實驗,嘴對嘴貼上就分開了,都算不上是親,嚴格來說,他的初吻對象是鐘遇宵。

郗時舔了下唇:“目前為止我只和一個人接過吻。”

楚翊揚了下眉梢,之前他問過對方類似的問題:你是否有過X生活,或和別人有過其他肢體上的親密接觸。

對方的回答是有,除了接吻,什麽都做過。

并且有親密接觸的人不少。

只上床不接吻,現在的玩咖都流行這種人設嗎?

楚翊想到了鐘遇宵,聽說鐘遇宵和郗時結婚後相處得不錯,郗時浪子回頭,愛他愛得無法自拔,兩人甚至在宴會上卿卿我我。

他眸光微黯,語氣也低落下來:“影響因素太多,無法判斷你沒有産生應激反應的原因是什麽。”

“什麽意思?”

“你沒有暈過去,可能是心理障礙得到了緩解或痊愈,也可能是接吻的對象對你而言很特殊,這在電視劇裏是很常見的橋段——天命之吻。”

楚翊打了個哈欠:“建議你多試幾次。”

郗時:“……”

鐘遇宵親他之前也說了試試,這就導致郗時一聽到這個字眼,腦海中自動浮現出當時的畫面,他喉結滾動,舌根處泛起輕微的麻癢。

作為初吻,他和鐘遇宵親的太兇了。

“和你的天命之吻候選人多親幾次,方便的話可以和其他人也試一下,如果只有和他親的時候不會暈,那他應該就是你的命中注定了。”

命中注定——這是一個十分微妙的形容,既讓人期待它的降臨,又讓人恐懼因此而生的宿命感。

挂了電話,郗時給楚翊打了一筆不菲的診金。

空蕩的房間裏沒有開燈,只有手機屏幕散發的微弱光亮。

郗時抱着膝蓋,眼神茫然,露出罕見的脆弱模樣。

命中注定……

如果他真的只對鐘遇宵沒有心理障礙,那該怎麽辦?

手機很快自動息屏,那點光亮被黑夜吞沒,連同郗時身上的驚慌恐懼,都在悄無聲息的夜色中抽離。

他下了床,找出次卧的備用鑰匙。

-

有句話說得好,淩晨兩點半還不睡覺,準沒好事。

反之,淩晨兩點半睡了覺,則可能有好事發生。

鐘遇宵睡得正香,忽然聽到一道輕微的“咔嚓”聲,他睡眠淺,當即就睜開了眼睛。

房間裏一片漆黑,月光被窗簾擋在外面,伸手不見五指。

是誰?

安保嚴防死守,電梯入戶要刷卡才能上樓,雙重防盜門配置了市面上最精密的密碼鎖……在這些條件的疊加下,外人能闖進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郗時大半夜不睡覺,偷偷跑到他房間裏,來送草嗎?

放在身側的手虛握成拳,鐘遇宵按捺住內心的激動,閉上眼睛,将所有猜測都咽回了肚子裏。

郗時蹑手蹑腳,來到床邊。

床上隆起一個模糊的鼓包,看不清人臉,郗時俯下身,掌心濕潤,薄薄的紙巾都快被浸濕了。

他連忙抖開紙巾,摸索着蓋在鐘遇宵臉上。

這是醫生開的處方,我只是遵照醫囑,試一試會不會暈嘴,才不是想偷偷親鐘遇宵。

才不是!

做好心理安慰後,郗時呼出一口氣,撐着枕頭,頭越來越低。

隔着紙巾,輕柔的碰觸宛若蝴蝶振翼,幾乎感覺不到。

但卻引發了蝴蝶效應。

鐘遇宵的心髒驟停驟跳,胸腔裏掀起了驚濤駭浪,萬千海鷗穿過浪潮,直直地撞進他的胸口。

他伸出手,攬住了郗時的腰。

郗時驟然瞪大眼睛,來不及掙紮,鐘遇宵忽然抱着他翻了個身,一米五的木床發出“吱呀”的響聲。

郗時被壓進柔軟的蠶絲被裏,紙巾從鐘遇宵臉上滑落,覆在他的下巴上。

鐘遇宵牢牢地壓着他,用身體将他禁锢在床上。

仿佛又回到了幾個小時之前,他被鐘遇宵禁锢在懷裏,吻得連氣都喘不上來。

怎麽會變成這樣?

郗時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繃緊。

在不開燈的房間裏,鐘遇宵的嗓音如夜色般深沉,帶着困倦的沙啞:“來爬我的床,想過後果嗎?”

“你誤會了,我,我是來給你蓋被的!”

“這就是你帶的被子嗎?”鐘遇宵舉起那張薄薄的紙巾。

“如果我說我是來給你蓋肚臍眼的,你相信嗎?”

“呵。”

紙巾翻飛,鐘遇宵準确地捉住了郗時的唇,用行動回答了他信不信。

又親上了。

郗時眼前一黑,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好消息:他的目的達成了。

壞消息:他又他媽的沒有暈!

別說暈了,他還清醒得要死,就連鐘遇宵順着他襯衫下擺摸進去的手都感覺得一清二楚。

“下次想要了,直接和我說就是了,咱倆可是一張床上的,我肯定不會拒絕你。”

“……”

郗時偏開頭,喘了口氣,抓住他的手腕:“你把‘合作夥伴’漏掉了。”

他們是一張床上的合作夥伴,少了合作夥伴,就顯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

……雖然他倆現在的關系也不怎麽清白。

郗時自欺欺人,不想承認這一點。

鐘遇宵怎麽可能看不出他的逃避心思:“你會和合作夥伴接吻嗎?”

郗時沉默。

鐘遇宵笑了笑:“我也不會。”

從唇齒交纏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就不再是單純的合作夥伴了。

“是你主動來找我的。”

郗時無法反駁。

無論出于什麽原因,他都在半夜鬼鬼祟祟地潛進了鐘遇宵的房間。

酒吧的荒唐一吻已經了結了,他仍舊執着于原因,歸根結底是因為害怕。

他怕鐘遇宵是他生命中的例外,是楚翊口中所說的命中注定。

“從一開始,就是你主動招惹了我,承認吧郗時,你想要我。”

鐘遇宵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語氣溫和,卻不容置喙:“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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