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就這樣溺死在林予青的甜言蜜語裏也好

第21章  “就這樣溺死在林予青的甜言蜜語裏也好。”

她的眼睛裏有毫不掩飾的癡迷與欣賞, 林予青急促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分不清鐘蔓菁的眼睛裏為何會有那種濃重的情緒，更不明白為什麽那到底癡迷更多還是欣賞更多。

對林予青的動作, 鐘蔓菁也不在意, 只是笑了笑說：“我只是個過分誠實的人，希望沒吓到你。對了，既然王鼎春現在已經得到了教訓, 那晚上也不用再擔心有人跟着我。”

“我下午就要和王哥一起進山去蜂場, 露營兩三天, 等回來就不過來睡了。”鐘蔓菁把最後一勺酸奶麥片放進嘴裏吃掉, 翹着嘴角，“謝謝林老板的照顧和收留。”

她說的太突然了，加上剛才的事情發生也很突然, 林予青有點措手不及。那一瞬間, 林予青想起了那盆近段在被好好照料着的栀子花。

鐘蔓菁不來了之後, 自己還會照顧好它嗎？也許那盆栀子花已經即将抽芽了，有了鐘蔓菁的以身作則, 林予青也會給予那盆枯枝該有的照顧。早上她會把窗戶打開，讓絲絲縷縷的風輕輕拂過。

只是這裏還是貧瘠, 不能讓它開花結果。

很快林予青就沉下了氣, 站直了身體：“玩得愉快。”

鐘蔓菁說：“昨晚說好的蠶絲被你還沒去我哪兒拿呢。下個月會下雨，你把一斤和三斤的被子都拿一套過去。”

“下午游泳館要聚餐, 我可能要晚點過去。”林予青說。

鐘蔓菁點頭：“可以啊, 我四點半就得跟王哥的車出發了, 山裏黑的早。那我到時候和落落說一下, 讓她帶你過去。”

林予青說：“不急。”

“诶，那怎麽能不急呢？立秋過後晚上會轉涼的, 你現在有空調，還一個人睡，蓋一斤的被子剛剛好。”鐘蔓菁也站起來，“我就先走了，去把那些露營的設備裝到車裏才行。”

而且她還有好多東西要給林予青準備，這一走就是三天，山裏不知道信號怎麽樣。

就算聯系不上，她的東西必須在這裏有存在感，讓林予青走到哪裏都得想着她。

林予青忙，沒送她。走之前問鐘蔓菁要不要那些蟹黃醬過去，鐘蔓菁說不用。

鐘蔓菁回院子裏把換了身衣服把車開出來，把天臺上又熟了一茬的菜摘下來，挨個送到鄰居家裏去。

昨天從二手電器店那出來之後送了不少蘆筍，剩下的她全都放在了林予青的冰箱裏，這幾天夠她吃的了。

到了快遞點她拿了積攢的快遞出來，剛好碰到了快遞小哥，“鐘蔓菁？鐘蔓菁！鐘蔓菁是嗎，別走！”

鐘蔓菁看着小哥一手的花臂，輕緩着問：“有事嗎？”

花臂小哥說：“我這後面還有半箱東西都是你的，別走，這是你的車嗎？我幫你搬到後備箱去吧？”

鐘蔓菁笑了下：“謝謝你啊。”

“還沒到雙十一就買這麽多，搬家啦？”

“布置呢。”

鐘蔓菁買的好幾個大件，把車後座和後備箱都結結實實的塞滿了。她回去感謝花臂小哥，給人家遞了兩根煙，才把這些東西都拖回到院子裏。

全是她給林予青那邊準備的布置軟裝，不可能一次性帶過去，林予青肯定不讓。

她得想個辦法，悄無聲息地慢慢滲透，一次少拿一點，讓林予青在不知不覺中習慣。

距離上輩子離開這裏的時間只剩下兩個月了，鐘蔓菁呼出一口氣。雖然知道林予青不會在這裏待的時間太長，她還是希望可以讓居住環境變得更好一點。

院子裏有涼亭，鐘蔓菁搬來搬去的還是熱出了一身汗。她要裝的設備挺多，畢竟得住兩三天，滿當的塞滿了後備箱。

做完這些，她終于有時間去洗了個澡，捧着個冰鎮好的黃心西瓜挖一半吃完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整鴨切塊斬段，放進平底鍋裏和生姜蔥段一起小火慢煎着。

旁邊的小碗裏有早就泡好的話梅水，和一小碗調料汁。

酸辣開胃帶甜口的話梅鴨，是夏末秋初一道十分适合的大菜，并且做法又簡單，重要的在于将鴨炖酥，皮煎脆，話梅引味。

“不太夠啊……”鐘蔓菁回想起這幾天貼着林予青睡的時候，女人的後背瘦削的能硌疼自己就皺眉，她投喂的還是少了，得加把勁。

還好時間來得及，鐘蔓菁打開自己那存貨優秀的大冰箱，從裏面拿出一袋剁好的鮮排骨，快速調好了腌制面糊裹勻，放在一旁備用。這時鴨皮已經煎出了金黃色，鐘蔓菁倒掉了多餘的油，把料汁和話梅水一同倒入，“刺啦”一聲，酸味立刻勾得口舌生津，她把鍋蓋蓋上。

保鮮層裏還有兩個茄子，炸排骨的油不用也是浪費，她再做了一道香酥的炸茄盒。

全是大菜，又是炸物，吃這些東西不配點下火的東西不行的，鐘蔓菁想了想，又煮了一鍋雪梨無花果湯用玻璃罐封好，這才心滿意足。

她低頭看了下安安靜靜的手機，卻笑了笑，随手點開一個新聞頻道當背景音，吃了幾塊剛炸好的蒜香排骨。

一個小時後，話梅鴨炖好了，骨肉能用筷尖輕易分離。鐘蔓菁分裝好了兩份，樓下就傳來了動靜。

“鐘妹子！準備好了嗎？咱準備出發了？”

“來了。”

鐘蔓菁背着一個随身小包，提了三個袋子，下樓看見了王城領着馮湘夏在院門外等待，一個剛三歲大點的小屁團子從面包車的前座滑下來，一個猛子紮進了鐘蔓菁的懷裏。

“菁菁，什麽好吃的耶！”

馮湘夏說：“王諾言，沒大沒小！”王諾言說話很晚，剛開始說話的時候甚至有點口吃。讓她叫蔓菁阿姨，她叫的慢，一直是喊的“菁啊……菁啊”，但三歲一過就成了個小話痨，但因為習慣了，就沒叫過鐘蔓菁阿姨。

“小馮姐，這份是微辣的話梅鴨，孩子也能吃。炸排骨不辣的，蒜香味，你拿回去。”鐘蔓菁區分好之後把所有的袋子都給了馮湘夏，“另一份勞煩你幫忙給林予青送去。”

王諾言道：“好香啊，媽媽我們快點回去吃飯吧！”她拉了拉鐘蔓菁的衣角，把人拉下來就在鐘蔓菁的臉上“啵唧”親了一口。

馮湘夏說：“這是說的什麽話？我還要說勞煩你了呢，王諾言這死丫頭反正就不愛吃我做的飯，今天有你的手藝，她終于能讓我歇一晚上了。”

王城道：“可不是，蔬菜也不吃，肉也不吃，嚼巴嚼巴了味道又要吐出來，看她真是愁得慌，除了吃糖歡快她還吃什麽？”

王諾言大叫：“爸爸啰嗦啊！爸爸！”

鐘蔓菁笑着 摸了下王諾言毛茸茸的頭：“王哥，我們走吧。小馮姐，過幾天別忘了。”

馮湘夏笑說：“記着呢，你邀請我來露營，我還能不去嗎？蜂場那邊我也剛好來幫下忙。老王這幾天都照顧着點啊，別讓蜂把鐘妹子的臉蟄了，弄些好蜜給她。”

王城說：“知道知道，你不是在家已經念了我一天了麽？”

鐘蔓菁這才上了車，準備出發前她給拍了張照片給林予青，很快收到了回複：【注意安全，一路順風。】

鐘蔓菁沒回，開車了。這次她從縣城裏會跟随王城的車去清水村的屏風山後方養蜂場，距離縣城八十多公裏。地勢很高，還得走個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山，沒有當地人帶着很難進到裏面。

好處就是環境好，天然的氧吧，綠水青山，自帶天然空調。

養蜂場其實就是王城在這裏私人承包了的一片空地，呈方形放置在空地上的六十多個蜂箱，上面是很簡單的棚頂。夜晚工蜂們都已回巢了，不用湊近都能感覺嗡嗡的振翅聲。

蜂場外面的圍欄可忽略不計，在空地的旁邊有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小屋，那是王城來這邊養蜂時的居住點，倒是通了水電，有一些基礎的生活設備，可總得來說條件算是簡陋。

這地方只有他要照顧蜜蜂采蜜時才自己過來住上十天半月，王城想不明白鐘蔓菁要到這地方來露營幹什麽。

但直到他眼睜睜看到癟癟的帳篷在自己面前充好氣後變成了兩室一廳的大小，他目瞪口呆了。

“科技改變生活。”鐘蔓菁笑着擦了下汗，把自備的光源全部都打開，山野裏亮起了溫暖的燈光，“這幾天就打擾你了。”

王城放下心來，架鍋做飯去了。鐘蔓菁一直都沒看過手機，在醉心布置好自己今晚的住宿點。其中手機響了好幾聲，她沒管。

晚上她和王城一起吃的很簡單的燒茄子燴飯，在王城和家裏通視頻電話時，鐘蔓菁悄悄出了蜂場。

夜已經深了，鐘蔓菁開車拐出來，重新回到鄉道上，路燈慘淡的猶如鬼片現場。她全然不像是第一次到這裏，繼續往深處開了二十多分鐘，又開進了一條小路。

沒多久，一棟在湖邊的房子出現在視野的盡頭。外面已經停了一輛車，打理幹淨的別墅裏亮着燈。

鐘蔓菁才剛到門口，還沒有敲門，門就開了。

一位帶着紳士帽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一身嶄新氣派的衣服，有淡淡的香味。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會來，手中還捧着一杯花茶遞給她。

鐘蔓菁也不意外。

別墅內外全是監控，她的車開過來就會被看見。彭仕榕跟在鐘訴遠身邊當了這麽多年的管家，警惕性已經非同尋常。

“二小姐過得好嗎？”彭仕榕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藏紅花茶，你哥哥讓我給你帶來的。”

“彭叔，晚上就不喝了，我怕流鼻血。”鐘蔓菁也不進門，微笑着說：“我現在不會回去，讓鐘訴遠別來找我，也別打擾我，過幾個月我自己會回去，你回去也告訴他沒在這裏找到我。”

彭仕榕說：“二小姐還在生氣他那天罵你？鐘總說只是一時心急你在外面玩得過火，要是知道你會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這麽久，怎麽也不會罵你的。”

鐘蔓菁搖頭：“哪天？我早不記得了。話我已經帶到給你，我準備走了。”

她才剛轉過身，面前就圍了四個黑衣的打手，結結實實地堵住了她的退路，威脅的意味濃厚。

“二小姐，今晚就在這休息吧，明天和我一起回宜北市。你哥哥要訂婚了，你必須回去。”

彭仕榕看着年輕女孩纖細的背影，哪怕沒有轉過來，他也能想到鐘蔓菁臉上應是驚懼與慌張交織。二小姐從小就這樣，只是窩裏橫，最怕打手的恐吓，因為小時候真的挨過打。

鐘蔓菁轉過身來，卻笑容滿面。

彭仕榕怔了一瞬，鐘蔓菁已經鼓起掌來。

啪啪的幾聲，在安靜的山野裏格外的清晰，還帶着一絲詭異。

“彭叔，你說巧不巧，我前段時間在渝海一小碰見一位老師，人長的好看，又年輕有為，都已經評上中級教師了。”鐘蔓菁笑意加深，在彭仕榕黑臉的瞬間滿意道，“彭叔你年輕的時候坐牢那麽好幾年，挂你戶口的孩子都過不了政審吧。”

彭仕榕一言不發，繃着嘴角。

鐘蔓菁和沒看見似的：“那位老師的名字叫楊照穎，剛巧身上衣服的香味和你這套一樣。她姓楊，總不能是彭叔你的女朋友吧，忘年戀我現在還接受不來。”

彭仕榕重重地呼吸幾下，忍住了要罵出聲的沖動。鐘蔓菁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又說：“不是女朋友就是女兒了。楊老師很優秀，很不錯，有大好的前程，相信你也不想把她毀了。怎麽樣，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鐘蔓菁直接轉身往外走去，這次四個打手在彭仕榕的眼神壓制下讓出了路。鐘蔓菁甚至腳步輕盈，蹦跳着來到車上。

走之前他又搖開了車窗，對彭仕榕吐槽說：“像咱們這種壞人就不要有善心，有了就讓人拿捏的命，你明白嗎？我真是搞不懂，你一個坐過牢的人怎麽還會想着讓女兒去考編制，這什麽壞人從良的執念？神經病麽這不是。”

她的笑容和語氣都很惡劣！彭仕榕憋了一肚子的氣，深深地感覺到這位二小姐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鐘蔓菁在這邊嚣張跋扈完安然無恙地回到養蜂場，剛停好車，能拿捏她的人就來了。

王城打着個超級無敵亮的探照燈在外面接她，神情焦急，手機捏着，一看到她的車就激動地大喊：“我的個親娘啊鐘妹子，你去哪了！”

男人快步跑過來，手機裏的屏幕卻不是他的妻子馮湘夏，而是另一個鐘蔓菁熟悉的場景，是随便面館的天花板。

“林老板，人回來了回來了，你不要着急了。”王城把手機遞給鐘蔓菁，“林老板說找你都追不到人，都擔心你是跟着我進山出了問題，找人都找到我這兒來了！”

鐘蔓菁剛接過手機，那邊的鏡頭也轉換了角度，手機被人拿起來了。鐘蔓菁看見了穿戴整齊準備出門的林予青，兩人的眼神一對，鐘蔓菁先開口說：“去哪兒？”

“我以為你失蹤了，正準備出去報警請護林員進來找你。”林予青明顯松了一口氣，“你手機沒電了？”

鐘蔓菁拿出自己的手機，發現有好幾條朋友們的詢問消息，還有林予青的，從下午四點開始到現在九點多。

“我忘記看了。”鐘蔓菁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會這麽擔心我。”

林予青在那端沉默了一下，重新退回到店裏。鐘蔓菁沒有挂電話的意思，仔細地看着林予青的臉，眼睛一直是彎彎的，從別墅裏出來後緊繃的神經開始松弛下來。

“你不是說下午去聚餐嗎，吃了什麽好吃的？”鐘蔓菁問。

林予青淡淡答：“沒去。”

她頓了頓又接：“下午店裏太忙了。”

鐘蔓菁哦了聲，“那其他人都去了嗎？”

林予青又抿着唇沒說話了，鐘蔓菁等了一會兒說：“看來她們都去了，也沒給你帶點吃的回來嗎？真過分。”

“……都沒去，她們。”林予青聲音因為說的慢，傳過來變得沙沙的，“我沒聯系上你，就告訴了孟落。孟落告訴了張平瑞，大家都很慌張地找你，後來不知道東仔他們怎麽也知道了，跑到店裏來哇哇大哭，說可能再見不到你了，我承認我當時可能語氣說嚴重了點，對不起。”

鐘蔓菁呆住了，好不容易平複的心跳也再次變得劇烈起來。一個一個字連同最後的對不起如同洶湧的浪潮沖到了她的身體裏，化成了某種很難下咽的晦澀情緒，湧上了她的喉頭。

半個小時前她親口說的壞人不要有善心這句話重新回到了鐘蔓菁自己身上——林予青，這個人的存在，總是在讓她心生柔軟，忍不住就變得很善良。她就這樣死掉算了，溺死在林予青的甜言蜜語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