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鐘蔓菁是珍珠,她是污泥
第28章 鐘蔓菁是珍珠,她是污泥。
鐘蔓菁睡醒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的手一伸,卻沒拿到手機,摸到了一個人的臉。
睜開眼睛, 孟落在床邊好奇地盯着她, 滿臉寫的都是躍躍欲試的好奇。
“……”
孟落說:“別看了,你邊上只有我。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鐘,你是全養蜂場起的最晚的人。”
鐘蔓菁無言地拿到了自己的手機, 捏着太陽穴想了一下——她确信昨晚什麽都沒發生, 她和林予青洗了個澡, 睡了寡淡安分的一覺。
她現在還想洗個澡, 昨晚上那澡洗了和沒洗有什麽差別嗎?也是累了,又有林予青在身邊,才讓她睡着了。
“有沒有告訴你起床的時候見到一張臉在自己跟前盯着還是挺吓人的。”鐘蔓菁把有着探究眼神的孟落推開, 伸了個懶腰之後, 外面的喧鬧傳到了眼睛裏。
張平瑞好像又在和小孩子們捉迷藏, 滿院子跑來跑去。好像還有人在劈柴,空氣裏還隐隐有甜粥香, 鳥叫、蜜蜂振翅,風聲, 都揉進了陽光裏。
孟落說:“我有話問你。”
鐘蔓菁起身換衣服, 不甚在意的問:“林予青呢?”
“她起得特別早,跑了好幾圈回來遇到了張平瑞, 又拉着張平瑞出去跑了好久的步, 把小張累死了。”孟落跟到鐘蔓菁的身後, 被她的背晃了下眼睛, “趕緊把衣服穿上,我不好意思看。哎, 等等別走啊!我沒說完呢,你說林予青今天怎麽了,使不完的牛勁兒啊?”
“跑完步之後她又去幫王哥劈柴了,張平瑞人緩了半小時才起來陪東仔他們玩。”
“我怎麽知道。”鐘蔓菁轉過來的時候笑着,她套了一件寬松的短款衛衣,将頭發紮了起來,“可能在這裏能給她充電,所以我說人還是不能把自己老是繃的那麽緊,時不時的要放松了一下。”
孟落想象了一下當時林予青專注劈柴的樣子,啊。那真的叫放松嗎?
鐘蔓菁去洗漱,孟落又跟了過去。鐘蔓菁擦護膚品的時候,孟落就在旁邊看着。
直到她去洗澡,熱水呼呼落下,撫慰了她未得滿足的心。
但她出來了,還看見孟落在外面。
鐘蔓菁受不了她像影子一樣:“說吧,想問什麽。”
“你昨晚是不是喝多了?”孟落憋出這一句,鐘蔓菁搖頭,“我最多就喝了兩杯,除了我,你們都喝多了。”
孟落的眼神往邊上看兩下,鬼鬼祟祟的,又壓低了聲音:“那個,好妹寶啊,你呃……你有沒有可能,嗯……”
鐘蔓菁和孟落認識這麽久了,從沒見過孟落這種支支吾吾難以開口的樣子,她想起昨晚上孟落和張平瑞的睡袋就挨着,不會發生什麽事了吧?不可能,不可能,大家都是正常關系的同事。
但她和林予青中途确實出去了一個多小時,不是吧。她試探着問:“出大事了?”
“說大也不大吧。”孟落凝重地點點頭,鐘蔓菁咽了下口水,“你和張平瑞總不能真的?”
“什麽啊!不是!”孟落一下無語,大聲說了出來,“我是想問你有沒有可能喜歡女孩子。”
鐘蔓菁愣了半秒,然後眼神古怪地看着孟落:“你到底是……”
“哎呀,不是我啊,我不喜歡女孩子。”孟落小聲嘀咕,“我感覺,我感覺林老板好像對你有點意思,但我也不是很确定。”
鐘蔓菁:“你說誰?”
“林予青!我說林老板林予青!”孟落大聲說,回憶起昨晚上的那一幕,“昨晚上喝多了我也沒細想,我早上起來上廁所,無意間往你這邊看了一眼,發現她在看你。”
那個眼神,孟落形容不出來。她以為林予青在那一瞬間換了個人,又變成了剛來小鎮的那個冷漠疏遠的女人,還多了一份沒來得及收回的兇狠。
她在給鐘蔓菁蓋被子,明明動作溫柔的像是在對待珍寶,可眼神裏的侵略性卻像是要咬斷她的脖子。
“不會的。”鐘蔓菁卻一點不怕,還笑起來,“別亂說,都是朋友,她怎麽會喜歡我呢。”
還沒到時候,鐘蔓菁知道。
她往外走去,孟落着急地跟上她,本來還想說什麽,卻在看見門口站着的人時戛然而止。
林予青的手還保持着想敲門的動作,她的眼神和鐘蔓菁的對上,自然問:“起來了,去吃點東西。”
鐘蔓菁笑着和她一起出去,“昨晚睡得好嗎?”
林予青沒答這個問題,而是把手中剛蒸好的奶黃包和蜂蜜牛奶遞給她。
“這麽素,昨晚上不是還剩了點食材?”
林予青無奈道:“你才剛起來,吃點清淡的。剩下的王哥說我們中午炒菜吃,行嗎?”
鐘蔓菁說:“你說行就行,都聽你的。”
孟落在後面跟着聽牆角,她看兩人相處如常,就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沒有尴尬也沒有不好意思,落落大方。
難道真是自己喝醉了酒看迷糊了?她眨了眨眼睛,決定一段時間都要戒酒。
鐘蔓菁看見了林予青眼睛底下的淡淡的烏青,她知道林予青沒睡好,但至于是為什麽沒睡好,她知道自己問不出來。
兩人默契地不再提昨晚上的事,提了也沒用。中午她們吃的是柴火飯,用的就是林予青劈出來的柴,王城在飯桌上還誇:“小林幹力氣活真不錯,看不出來那麽利索,這一早上劈的柴,夠我用上三四天了。”
用柴火做出來的飯也是格外的香,炒菜也快,一桌子的好菜:臘肉炒蒜苗,昨晚剩下的牛肉炒的蒜香黑椒牛肉粒,給孩子們的蜂蜜雞翅,鐘蔓菁去做的辣子雞和醋溜白菜。
炭火又煨了芋頭,* 海鹽土豆和紅薯,還有鐘蔓菁起來之後發的面團在裏面烤着面包呢。
馮湘夏笑起來,夾了臘肉放在王諾言的碗裏打趣道:“你還好意思說呢,你是懶,和人家小林哪裏能打得比呀?小林手腳麻利還細心,早上不是天冷麽,我們這熱水器早上容易上不了水,她特意先燒了一鍋水留着給蔓菁。”
“她提水的時候都快,讓她休息一下都不肯。”
孟落埋在碗裏的頭悄悄地擡了起來,開始在鐘蔓菁和林予青之間轉來轉去,那八卦的心又忍不住了。
張平瑞什麽都不知道,反而從碗裏拿出烤的熱乎乎的紅薯放到林予青的碗邊:“那是我們林予青同志手勁大,幹活厲害。真的,不信你問鐘妹子,是不是啊?她一只手就能把鐘妹子從水裏撈出來。多吃點補補。”
“哎喲!”話剛說完,張平瑞感覺自己的腳被左邊的人狠狠踩了一腳,孟落把一個紅薯塞到了他的嘴裏,“你話真多。”
鐘蔓菁才知道自己早上的洗澡水是提前準備好的,視線一下就落到林予青的身上。
林予青的視線卻落在邊上的蜜薯上,她準備放回去:“沒事,我就不吃紅薯了。”
鐘蔓菁把紅薯拿了過來,“我來吃,別浪費了一片心意。林老板手勁确實大,但浪費的也多,要記得吃飽點。”
這次她是自己剝的紅薯,另外給林予青舀了一勺牛肉粒和醋溜白菜放碗裏,笑着說:“辛苦了,多吃點。”
林予青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低頭賣力地吃飯,也不去看正在吃紅薯的鐘蔓菁。
早上起的晚,鐘蔓菁就沒有午睡的心思了,她在烤爐旁邊搗鼓着面包和兩根自然烤羊排,一會兒也閑不下來。
林予青幫馮湘夏把碗筷洗了過來的時候,鐘蔓菁的剛把包裝好,手裏還拿着兩杯青提檸檬汁。
“去哪?”林予青看到了她包上挂着的登山杖,鐘蔓菁掏出還是熱乎的鹹蛋黃奶酥面包放林予青手裏,“爬山,打柿子。”
林予青直接拿過了鐘蔓菁的包,只把登山杖給鐘蔓菁拿着,準備跟她一起出發。
鐘蔓菁笑她:“你知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準備的東西都是兩份,而且你在等我。”林予青洗碗的時候往外面看來着,鐘蔓菁在準備什麽她都一清二楚,“去打柿子又要做什麽?”
鐘蔓菁道:“做入冬用的柿子果酒。這種酒不用一滴水,甜,要加酵母,度數不會适中。反正……是喝四兩也不會醉倒的酒。”
林予青抿了下唇,一聲不吭地跟着她。哪怕她不回應也不耽誤鐘蔓菁的開心,她的身上沒有背包,笑着就往前跑了。
跑得很遠才停下來,在山徑的盡頭對着林予青揮動登山杖:“林予青,快跑快一點,跑快一點才能跟上我。”
林予青還是慢慢走着,步伐速度均勻。她雖然沒有追,但視線緊緊地看着鐘蔓菁,從沒讓鐘蔓菁離開自己的視野範圍之中。
她的沉穩內斂與鐘蔓菁的跳脫活力截然不同,這一點鐘蔓菁也很清楚。
鐘蔓菁看着林予青朝自己靠近,直到走到了自己面前。
林予青問:“怎麽不跑了?”
鐘蔓菁說:“我在等你。”
林予青看着她半晌,伸手碰了碰鐘蔓菁的登山杖:“不用等,想跑就跑吧,你跑得再遠,我也跟得上你。”
“這樣會很累,不是嗎,我很快就走不動了。”鐘蔓菁拿出鹹蛋黃奶酥包,掰開一半給林予青,裏面有鹹蛋黃和肉松芋泥的內餡。
林予青道:“我勁大,能背着你跑下山。”
她的角度真奇怪,怎麽能是下山呢?她們明明在爬山,鐘蔓菁咬了一口面包,林予青已經把青提檸檬汁遞過來了,她問:“怎麽不是背着我往山頂跑。”
幽靜的山野之中只剩下她們和自然的聲音,林予青看着鐘蔓菁的眼睛半晌。
如此明亮驕傲的眼睛從夢中到了現實中也從未蒙塵。笑起來溫柔嬌俏,熠熠生輝。在夢中時掉的眼淚像是短線的珍珠,一滴滴落在身上,灼燒了她,讓林予青看見自己如同泥濘。
鐘蔓菁是珍珠,她是污泥。
林予青垂眸道:“因為你本就是山頂的人,不需要再登頂高山。鐘蔓菁,我知道你不屬于這裏,我們來自一個相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