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外：1984年，祝你們新年快樂

第35章 番外：1984年，祝你們新年快樂。

01.

1984年1月1日，已經加入工廠的庫洛洛收到了一個來自伊戈倫德的包裹。

工廠設立在蘭森小鎮的據點相當隐蔽，能将包裹寄到這裏的人，只會是工廠的內部人員。

庫洛洛的視線剛從寄件人那欄寫着的名字“赫柏”上掠過，還來不及判斷這是不是工廠的成員，就聽到了送件人帶着笑意的聲音。

“小朋友，請問這裏是安娜小姐的家嗎？”

02.

當庫洛洛将那個和他差不多高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抱回屋內時，客廳裏已經坐滿了人——念能力者五感超凡，他們都清晰地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是她送來的東西？”瑪奇的聲音很輕，眼神一錯不錯地盯着那個包裹，仿佛這樣能越過密封的紙箱看到裏面的東西。

庫洛洛下意識點了點頭，僵硬的嘴角不受控地往上彎了一下，顯得有些怪異。

“不，不是她送來的，”庫洛洛想起寄件人那欄的陌生名字，将理智從混沌的期待中撿了出來，“是一個叫‘赫柏’的人寄給她的……但這也有可能是她的假名，畢竟她之前被人追殺，不敢用真名很正常……可她又在收件人上寫了自己的名字……或許這個‘赫柏’是她的朋友……她說過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她從來沒有騙過我們……”

現在的庫洛洛還太年輕，他沒有能力也不願意從你還活着的美夢中逃離，所以他不斷在理智做出的分析中尋找破綻，近乎絕望地想要證明你正鮮活地存在于這個世界，而不是他的夢境或妄想裏。

你不會騙他的，這是他用來戰勝理智的唯一武器，也是在黑暗與絕望中，他手裏唯一能攥住的救命稻草。

窩金“噌”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毫不猶豫地沖到庫洛洛面前，準備動手拆那個包裹：“想那麽多沒有意義的事情幹什麽！打開看看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嗎！”

窩金拒絕像庫洛洛那樣将每個細節分析清楚的思考，他讨厭一切将你與死亡捆綁的思考方式，哪怕他親眼見證你的消散，他也不能接受任何人說你已經死了。

因為這個執着，窩金和工廠的柯林打過很多次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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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芬克斯跟着站了起來，他緊緊地皺着眉，深陷的眼窩和陰影藏住了泛紅的眼眶，“她那樣，本來就不算是……離開。”

你離開時的場景他們誰也沒有忘記——漫天大雪裏，你如花瓣凋零那樣散成光點消散在眼前，那絕對不是正常人類死亡時的模樣——你一定還活着，很快就會像突然出現在流星街那樣回到他們的身邊。

他們只需要耐心地等。

芬克斯和窩金打算用蠻力拆開包裹，以他們現在的力氣，別說是眼前紙糊的包裝，就算是鐵質的箱子也能輕易撕開，可當他們的手掌真正觸碰到紙箱時，又不約而同地卸下了力氣。

……還是不要弄壞了吧，他們這麽想着。

看着二人無從下手的模樣，信長握着刀的手緊了又緊。

“用這個。”信長抽出刀，冷白的鋒芒一閃而過，映出低垂的眉眼。

打開紙箱，信長看到了一個系着蝴蝶結的紅色禮盒，和一張印着雪花圖案的賀卡。

03.

全世界最最最可愛的小朋友們：

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祝我的寶貝們永遠開心、健康、自由、幸福，可以吃喜歡吃的東西，可以去想要去的地方，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人生目标，可以不受限制地成為你們真正想要成為的人！！

無論你們作出什麽樣的選擇，只要無愧于心，我都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支持你們！！

違法犯罪的事情除外！！做壞事的小朋友會被狠狠揍一頓的！！

——愛你們的老師

04.

“真蠢。”果然是她。

飛坦盯着那行夾在落款與祝福之間、明顯是後來補上的字跡，扯動嘴角：“想揍人就當着我們的面說啊。”

說什麽“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卻遲遲不肯出現，甚至連個電話都不願意打，飛坦用力捏緊那張賀卡，又在幾次呼吸之後将它輕慢地扔到禮盒上。

算了，飛坦想，至少還活着。

活着就好。

“喂！飛坦！”俠客心疼地拿起被飛坦扔出去的賀卡，仔細地檢查有沒有哪裏被弄髒、弄壞了，“小心點，弄壞了我可不會放過你！”

“誰怕你？”飛坦哼笑一聲，餘光卻跟着俠客一起檢查起來。

确認賀卡完好如初，俠客笑盈盈地拿着賀卡看了又看，忽略淌過水光的眼眸，幾乎看不出他心裏曾洶湧過無數次恐慌的浪潮：“老師的字還是這麽醜，唔，果然，沒有庫洛洛和派克的監督，老師就完全不會練字呢……等她回來，讓她把我們的名字抄一百遍怎麽樣？”

飛坦嗤道：“她才不會抄呢，而且她會寫的字還沒有窩金多。”

“她會寫我的名字！我教過她！”窩金不滿地擡高了聲音。

“你們确定你們教的是正确的嗎？”俠客笑嘻嘻地開口。

“喂！俠客你小子什麽意思！”

“好了，別吵了，”富蘭克林扯開紅色禮盒上的蝴蝶結，“你們不想看看老師都寄了些什麽東西來嗎？”

富蘭克林打開最外層的禮盒盒蓋，又看到了一摞疊放整齊的小禮盒——禮盒都是紅色的，大小尺寸也相差無幾，只有各自盒蓋上寫着的名字能讓人分辨出禮物的主人是誰。

寬厚的手掌拂過金屬筆寫下的名字，那些字跡很端正，應該不是你的手筆，富蘭克林這麽想着，卻什麽都沒說。

富蘭克林迅速發完了所有的禮盒，巧合的是放在最下面的那個正好是他自己的。

會是什麽呢？

富蘭克林剛拿起禮盒，就看到壓在禮盒下的一抹紮眼的白色——那是一張來自“赫柏奶奶的手工店”的貨單。

“‘赫柏’是手工店老板的名字，”富蘭克林一目十行地看過貨單上的字，好笑地瞥了眼正在戴圍巾穿手套的幾人，“這些東西是老師買的。”

俠客看着手套大失所望：“啊？我還以為是老師親手做的呢。”

“是她做的才奇怪吧，”芬克斯并不在乎這個，伸手将毛線帽子拉低了一些，“唔，大小正合适。”

猶豫半天都沒将圍巾纏上脖頸的飛坦“哈”了一聲，咬牙切齒地将圍巾塞回了禮盒裏。

比起男生們的圍巾手套帽子三件套，瑪奇和派克諾妲要多出一盒保濕霜，那是你在伊戈倫德的商業中心買好、讓赫柏奶奶一起放進禮盒的特別驚喜。

瑪奇握住派克諾妲的手：“現在你相信我們說的話了吧？”

你離開的時候派克諾妲還在昏迷，她對那夜的記憶止于你說你會解決好一切——她沒有親眼看到你消散的模樣，也沒有親耳聽到你說你們還會再見，你的離開、告別與承諾，只有她被隔絕在外。

那場大雪困住了很多人，也讓她陷進了無盡的自責中——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一定可以很輕松地逃走吧？如果我再強一點，是不是就不會害死你呢？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我已經沒有挽回的機會了——這種自責幾乎要将她壓垮了，哪怕她身邊的人都堅稱你還活着，她也無法走出自囚的困境。

“嗯，”可當派克諾妲打開禮盒，看到圍巾上的百合花圖案時，她聽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聲，“她還活着。”

所以她也還能活着。

05.

“富蘭克林，”庫洛洛将富蘭克林拉到一旁，黑曜石般的眼睛從毛絨圍巾後望過去，聲音有些悶，“貨單上……有寫訂貨時間嗎？”

富蘭克林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庫洛洛的意思，連忙去看貨單的落款：“訂貨人，安娜，訂貨時間……”

處在變聲期的低沉少年音戛然而止，富蘭克林盯着那行字，手指無意識地用力，幾乎要将手裏輕薄的紙張撕碎。

“給我，”庫洛洛朝富蘭克林伸出手，“我自己看。”

富蘭克林沒動，他深呼吸一道，一字一頓地念出那行字：“……訂貨時間，1983年11月11日。”

是我生日那天，庫洛洛冷靜地想，所以這既是新年禮物，也是遲到的遺産。

你果然是個騙子。

你根本不會再來見他，你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他的。

他竟然像個傻子一樣相信你能死而複生，他是全世界最蠢的蠢貨。

“富蘭克林，把它給我，然後忘了這件事，”庫洛洛輕聲道，“不要告訴他們。”

富蘭克林與他對望半晌：“……好。”

“謝謝。”庫洛洛重新看了一遍那張貨單，其實他知道，無論他看多少遍，落款時間都不會從11月變成12月，但他還是不受控制地那樣做了。

庫洛洛将貨單折好收進了外套口袋。

06.

庫洛洛再次擡頭時，富蘭克林正看着禮盒裏的東西發呆。

“富蘭克林，”庫洛洛笑了笑，“你覺得老師今年會回來嗎？”

富蘭克林沉默半晌：“庫洛洛……”

庫洛洛：“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富蘭克林，但我不在乎，而且我不認為這張貨單能證明什麽，之所以不讓你告訴其他人，只是不想節外生枝。”

啊，原來我不只是個好騙的蠢貨，還是個踐踏理智的瘋子。

庫洛洛的嘴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新年快樂。”

07.

元旦夜的晚餐時間，庫洛洛提議脫離工廠。

“既然老師不願意出現，那就由我們去找她吧。”庫洛洛笑着說。

如他所想的那樣，提議得到了全票通過。

沒有人擔心你會在他們去找你的時候回來，畢竟念能力者五感超凡，那張貨單上的內容，從來都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