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女裝畫家10
第28章 女裝畫家10
玻璃花瓶應聲而碎,血自額角蜿蜒溢出。聞羿緊緊抓着竺晏的腰,就像現在頭破血流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鮮血襯着黑瞳中翻湧的情緒,他的神情冰冷又瘋狂,扣住竺晏的手腕奪下玻璃碎片,死死盯住眼前人。
“晏晏忘了答應過我什麽嗎?”聞羿的手沾了冷水,又冰又涼一路向下,“你當然是我的,除了我,你還有誰呢?”
竺晏渾身都在發顫,他太熟悉聞羿語氣中暗藏的意思了。可蔣軒的話一直在腦海中回蕩,胃裏空空得發疼。眼淚一串串地滴下來,砸在聞羿手上。
聞羿呼吸一窒,心裏漲得發熱。濕重的吻不斷落在身下人身上,任憑竺晏怎麽躲都逃不開。
“滾開,放開我!”
他被聞羿又親又揉渾身發軟,頭暈眼花連人都看不清,卻還是不停地掙紮。聞羿親他就躲,把人摟着腰往身下拉就踹。
頭頂傷口的血漸漸凝固生生得發疼,聞羿就像沒了知覺一樣,被竺晏一口咬在肩膀上也不松手,把人抱起來推到洗手臺上。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竺晏似乎徹底絕望了,他被頂得一下下往男人手心裏撞,已經全憑本能在尖叫,“我又不是你對外炫耀的什麽玩具!”
聞羿的動作猛地停下,心裏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竺晏被抱起來貼在男人身上,他抖個不停,從前覺得是親密的行為現在只讓他覺得惡心。
“我的照片好玩嗎,還有那些盒子——”竺晏自嘲地笑,笑自己就這麽巴巴地上趕着給人家玩。身後男人的氣息讓他反胃想吐,一陣陣地往外幹嘔。
聞羿徹底慌了,把人轉過來面向自己。竺晏雙眼通紅,和唇上被自己咬爛的血色一樣,更襯得臉色慘白。
“晏晏,晏晏,”他見竺晏并沒有因為自己停下好轉,反而抖得更厲害。“我錯了,我不該動你,你冷靜點,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他不知道竺晏為什麽會知道照片和盒子的事,但或許心裏早就預感到現在的反應,所以他從來沒打算讓竺晏知道。
理智逐漸清醒,聞羿手忙腳亂地抱着竺晏想讓人冷靜下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崩潰的竺晏。
他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看在竺晏眼裏只覺得可笑。
肩膀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聞羿怔怔地看着血從傷口緩緩流出,眼中只有竺晏手心沾了不知誰的血的碎玻璃。
是花瓶炸開摔到洗手臺上的玻璃,不知什麽時候被竺晏緊緊攥住,仿佛那是他唯一支撐自己不再受傷的依靠。
“放開我。”
哭叫後的嗓子格外嘶啞,竺晏忍住胃裏不斷翻湧的疼痛,手下越來越用力。玻璃邊緣不僅深入聞羿的肩膀,還劃傷了他的手。
他渾然不覺,聞羿卻不敢再動。傷口很疼,血不斷往外流,他緩緩松開眼前人,語氣盡可能平靜生怕再刺激到竺晏,“晏晏也放開玻璃好嗎?”
自己流點血算不了什麽,但竺晏的手是畫畫的,不能傷得再嚴重了。
竺晏縮在臺子上,呆呆地看着聞羿不斷後退,方才手中的碎玻璃還紮在對方肩膀上。可他顧不了那麽多,猛地推開男人,一心想逃離這裏。
他沒管身上淩亂的痕跡,只随手抓了盥洗室門口的浴巾草草一裹,跌跌撞撞地往樓下跑。
後背重重撞在牆上,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聞羿悶哼一聲,卻遲遲站在原地不肯動作。他怕自己忍不住追出去将人帶回來,又怕那樣竺晏會更崩潰。
等等——聞羿突然想到什麽,猛地睜開眼站起來追了出去。
竺晏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只想本能地逃離這裏,逃離聞羿。
可他沒想到樓下是漆黑一片。
聞羿回家時拉上了樓下的窗簾,厚重的布料遮住了窗外任何的光。他當時又一心想找到竺晏,根本沒顧得上開燈。
眼前的黑暗像冰冷的手抓住竺晏的身體,他渾身僵硬。童年時的回憶席卷腦海,情緒崩潰後的無力和恐懼讓他思維一片空白,甚至察覺不到自己在語無倫次地尖叫。
聞羿沖下樓,把幾乎是意識不清的人摟在懷裏,以免他摔傷自己。竺晏似乎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掙紮時指甲狠狠掐進肩膀上的傷口,一邊哭一邊讓人放開自己,放自己出去。
他從沒見過竺晏這樣。
傷口遠不及胸口的悶痛,壓得他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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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琬接到電話時臉都白了,向來處變不驚的人開車時手都是抖的。還是助理見情況不對,一路把邢琬送到了聞羿說的醫院。
她趕到的時候,聞羿額角和肩膀上都是血,只是草草包紮取出來碎玻璃而已。他不敢離開竺晏,所以始終不肯好好包紮,只是緊緊握住床上人沒有受傷的手,一刻也不肯松開。
竺晏已經打了鎮定劑,手心纏着白色的紗布,安靜地陷入昏睡。醫生看見他身上的印子心裏一驚,又礙于聞羿的身份,不敢對兩人的關系多加揣測。
邢琬一言不發地進去,當着屋裏所有人的面,狠狠一掌甩在聞羿臉上。
男人面色陰沉,擡起頭死死盯住她。邢琬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聲音壓得極低,卻十分清晰。
“松開。”她指着聞羿握着竺晏的那只手,“這是我弟弟,傷了他的人沒資格碰他。”
聞羿眼底閃過一絲陰鹜,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但他沉默許久,什麽也沒說,強迫自己放開竺晏,站起身直視邢琬。
“他還在睡,出去說。”
走廊上的氛圍只會更劍拔弩張。邢琬自然能看出聞羿不還手是因為理虧,因此前腳關上病房門後腳就讓助理去接手竺晏的事,如果有必要,等竺晏狀态好點就轉院。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不能讓竺晏和聞羿再接觸一秒,這樣竺晏只會傷得更厲害。
聞羿伸出手攔住她:“他不能走。”
“讓開。”邢琬看都沒看眼前的男人,“我說了,那是我弟弟。”
“聞羿,我倆不熟,我也管不着你和誰玩感情,和我無關,但為什麽偏偏是竺晏!”她越說越氣,“我知道你會想什麽,竺晏好看,聽話,別人的一點善意就能當成寶。”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
“那個被蔣正遠騙了的女人才是蔣軒的生母,帶着竺晏躲走後一直情緒不太穩定,她對竺晏很好,可有些意外不是她能控制的。”
“你知道竺晏為什麽怕黑,又總是私下時穿着裙子嗎?女人太怕蔣正遠了,日日夜夜怕他找到兩人,怕他對這個孩子下死手。她不敢告訴竺晏真相,讓他在外面時穿着裙子,逢人就說這是個女兒。”
“五歲的時候,女人做了噩夢,失手把他關進了地下室。一個小孩子在裏面不吃不喝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清醒過來的女人最後找到了他,竺晏可能當時就死在那了。”
想到竺晏那天告訴自己的事,邢琬的心揪成一團,她恨蔣正遠,也惡心将竺晏的感情肆意玩弄的聞羿。
“你有什麽毛病什麽苦衷我不管,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那是我最後的親人,絕對不可能把他交到一個這樣子對待他的男人手裏。”
聞羿的心被猛地攥緊,胸口疼痛得無法呼吸。他掐緊掌心,牽動肩膀上的傷口,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冷靜。
“事情還沒完,可能和蔣正遠有關。”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邢琬,想到自己拍攝的那些照片,“蔣軒手裏——可能有晏晏別的東西。”
邢琬倏然瞪向他:“什麽?”
“是——一些不能流出去的照片。”
聞羿垂眸,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也知道邢琬聽後只怕是殺了自己的心都會有。
但現在晏晏的事更重要。
“你!”邢琬聽懂了他的意思,怒意之下指着他說不出話,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恢複情緒。她怕被旁人聽見,只能恨恨地低聲擠出幾個字來,“你是想把竺晏害死嗎?”
拿捏着竺晏的把柄,她和聞羿就是投鼠忌器。邢琬越想越恨,更恨自己怎麽沒早點發現。
聞羿不在乎她怎麽看自己:“我已經派人去找蔣軒和蔣正遠了,可我到底不如你了解他們。”
“等晏晏醒後,他打我也好恨我也好都無所謂,但那些東西不能流出去。”
邢琬想到病房內昏睡的竺晏,不敢去想如果真的到那一步會發生什麽。即使恨不得再給聞羿一巴掌,她還是長出一口氣,把蔣正遠接下來可能會做的事一股腦告訴聞羿。
話音剛落,病房裏的護士突然出來:“病人家屬在嗎?”
聞羿下意識地想上去一步,卻見邢琬比自己更快:“我是他姐姐。”
他沉默片刻,終究又退了回去,沒再說話。
出來的小護士有點怕這兩個氣勢十足的人,小心翼翼地告訴走上前的邢琬:“醫生說病人的身體情況有些複雜,需要進一步檢查。”
“還有,病人的情緒十分不穩定,建議家屬多陪在身邊時刻關注着,避免受到更多刺激。”
聞羿聽後僵在原地,不再提進去的事,沉默許久轉身離開,吩咐助理去跟進蔣軒的事。
他不能留在這裏,只會更加傷到竺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