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報複
第16章 報複
千柚回卧室的十分鐘裏, 哐哐哐喝了三杯白開水,喝完仍不解氣,惱得直跺腳,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剛剛在付鳴野面前怎麽就沒忍住呢!
千柚第n次反問自己後, 又皺着小眉頭雙手叉腰。
“也不能全怪我啊, 怪就怪付鳴野報複的方式有問題!”千柚碎碎嘀咕, “他報複我就行, 幹嘛說不稀罕媽媽做的泡芙, 媽媽做的泡芙又沒惹他生氣。”
千柚越複盤越氣惱,想也不想就回衣帽間裏換了件家居服,走出來,做的第一件事是點開手機裏的學習app。
在一衆講課視頻裏挑中了物競習題講解, 點擊播放。
“同學們,電流這道題——”
“呼。”千柚深呼吸再吐氣,又深呼吸再吐氣,循環往複,直到胸腔微微平複。
随即,她向前下彎腰,兩只手臂垂直着穩撐地, 輕輕松松起來一個倒立。
幾乎剛倒立,正播放視頻的手機就響了。
千柚瞅見屏幕上的來電人, 一手撐地一手劃了接聽鍵。
“花生?”這是千柚從前高中的同桌,平日裏兜裏常裝花生當零嘴吃,有回摔跤前拼着摔屁|股墩, 也要先把手裏的一把花生舉頭上生怕花生摔髒了。
自那以後, 同學們就說花生是他本體,花生的外號也就有了。
“千神!特大新聞啊!”花生在學校裏偷偷打電話, 音量降低了些,但也掩蓋不住裏面夾雜的激動,“老禿頭被停職了!”
老禿頭就是千柚從前高中的班主任,千柚愣了幾秒,“他不是副校長的小舅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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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是呢!他作威作福的不就仗着上面有人,下午他沒來,我都沒往停職上想。”
“純純是報應啊!!!”
等花生挂了電話,習題視頻重新開講,千柚難得分了心思。
老禿頭咋就停職了呢?
真可惜,她不在現場,不然肯定買上八九十個禮炮朝天放幾響。
正想着,敲門聲傳來。
“柚柚,媽媽能進去麽?”
“能的!”
屋子裏開了燈,照亮了小兔子床頭櫃,也照亮了床上鋪着的一沓還沒刮的刮刮樂。
千槿推開門,一進卧室,入眼的就是在牆角做倒立的千柚,
千柚早上穿出門的的寬松衛衣脫下來了,換上了貼身的長袖T恤,袖子挽在手肘,露出兩條白生生的小手臂。
“怎麽啦?”千槿抱着校服走過去,在千柚面前蹲下,莞爾,“又有哪道題做不出來了?”
在千柚上小學三年級下學期時,千槿下定決心轉業當律師,又擔心千柚一個小孩兒在家沒人照顧,便讓千柚選興趣班上。
千柚先選的古典舞,說老師漂亮,不過,有幾次千槿去接她,是在隔壁教小朋友拳擊的教室裏找到的千柚。
千槿索性兩個班都給千柚交了學費,自家說不上大富大貴,讓孩子上兩節補習班的錢還能拿的出來。
也是從那時起,千柚習慣了碰見暫時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倒立來梳理思緒。
千柚愁眉苦臉,“一道不該錯的題,一時大意痛失一半的分數!”
不僅讓付鳴野報複回來了,泡芙也沒保住,惹付鳴野生氣的計劃回檔至(1/3)qwq。
不過老禿頭被停職,下跌的心情輕微上升了~
“我家柚柚聰明機靈,很快就能把分數補回來了。”千槿指了指懷裏的校服,“學校制服和四季的運動校服都做完送來了,先試穿再吃晚飯,還是吃完晚飯再試穿?”
千槿說完又笑了笑,“如果兩件事目前都沒心情做,我讓廚房留飯。”
“不用啦。”千柚彎腰而下,站直身體後摸了摸肚子,“咱們先吃飯吧!”
千槿說了聲好,這才将幾套校服分門別類挂在衣帽間,“吃完飯再試也來得及,有哪裏不合适就找裁縫改改。”
千柚周日從醫院回的付家,攏共在家裏吃過一次晚飯,這是第二次晚飯,早在學校時,千柚就熟門熟路地在家裏的點菜小程序上點了晚上想吃的菜肴。
于是,當付北岳來餐廳時,先看着家裏阿姨從廚房端來了一盤糖醋魚,再看着家裏阿姨從廚房端來了一份啤酒魚,再再看着家裏阿姨從廚房端來了一份砂鍋魚頭,再再再看着家裏阿姨從廚房端來了一盤彩椒鮮鱿魚。
千柚原本悶悶的小臉,瞅着桌上一盤盤的菜後,頓時變得複雜極了,有驚訝,驚喜以及……羞赧。
尤其等四樣菜肴上完,阿姨又從廚房端來了一鍋湯汁都炖得濃稠發白的魚湯,千柚整個人臉頰通紅,眼神亂瞟又做不到一直忍着不看桌上的全魚菜肴。
見到主人家,阿姨微微一笑,“先生,夫人,晚餐全部上齊了。”
付北岳:“。”
從前小品裏蘿蔔開會,他們家……魚類開會。
“呦。”千槿樂了一聲,“咱家餐桌今晚是趕海了啊?”
千柚撓頭。
她在小程序上點菜時,和家裏廚師說從裏面挑一兩樣菜肴就行,剩下的看媽媽和付叔叔點的什麽菜,一家三四個人吃飯,怎麽也得五六樣菜肴起步吧,兩盤魚混在五六樣菜肴裏也不算太顯眼(?)。
“先生說晚上吃什麽全看夫人和柚柚。”阿姨做菜時心潮澎湃,上菜時內心尴尬,此刻,努力笑着解釋,“夫人說讓柚柚和鳴野點菜,鳴野說不吃晚飯。”
一個流程下來,阿姨們全權依照着千柚的菜單做菜。
千柚耳尖更紅了,小腦袋瓜垂得都快埋桌子下了。
在小程序點菜的時候,她心想其他人肯定也會點菜,畢竟昨天的晚飯就很豐盛,熱菜涼菜湯水甜品都有。
因而,凡是有魚這個字的菜肴就都點了,這還是她考慮到昨晚一家人桌子上放了十樣菜肴,及時收住了繼續劃拉菜單的手指呢。
付北岳清了清嗓子,言簡意赅,“行,吃飯吧。”
“咱家柚柚點的菜還挺講究葷素。”千槿夾了一塊啤酒魚的魚肉放到千柚的大米飯上,又拿勺子盛魚湯,“啤酒魚裏有青椒和番茄,鱿魚裏有彩椒,魚湯裏有娃娃菜和菌菇。”
千柚低垂的小腦袋瓜咻地昂起,嘴角上翹,眼睛溜溜圓,亮得燦若星星,一副再誇誇我愛聽的小驕傲模樣。
付北岳剛從千槿手裏接過勺子盛魚湯,見狀,不自覺就想起了不久前書房裏的談話。
于是,他面無表情道:“點的不錯,下次繼續。”
負責做菜的阿姨心裏惴惴,先生的話怎麽越品越像反話。
讓阿姨沒想到的是,千柚真把這句當成了誇獎,嘴角愈發上揚,笑容燦爛明亮,宛若無雲時挂在湛藍天空瘋狂顯擺的小太陽。
付北岳分別給千槿和千柚盛了一碗魚湯,将魚湯放在千柚手旁時,忽然問:“柚柚,剩下的兩個泡芙呢?”
付鳴野那小子必然不會吃,難道被柚柚吃了?
提起泡芙,千柚飛揚的嘴角就癟了,悶頭喝了兩大口魚湯,嗡聲說:“付鳴野拿走了。”
付北岳:“……誰拿走了?”
“付、鳴、野。”千柚一字一頓重複完,扭頭看千槿,“他還說謝謝媽媽你做的泡芙。”
千槿失笑,“年紀不大,倒挺客氣。”
付北岳難得語塞,難道前十二年裏付鳴野不愛吃甜食都是假的麽?還有,這個臭小子竟然會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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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惹付鳴野生氣的計劃倒退到(1/3)了,所以第二天在學校裏,千柚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找到機會就緊盯着付鳴野。
他第二天在下巴貼了創口貼,看不見淤青和嘴角傷了。
第三天,淤青褪了。
第四天,也就是周四……整整三天,千柚盯了整整三天,付鳴野仿佛悍死在教室裏,一天裏唯獨的兩次離開教室——
還是去洗手間。
千柚困惑不已,他怎麽不出校門打架鬥毆啊?!
不止千柚奇怪,十六班從班主任鞠老師到任課老師再到學生們都很奇怪付鳴野的反常。
是的,老老實實待在教室裏上課,而且一上就上三天這種事,發生在付鳴野身上,簡直太反常了!
有的老師甚至暗地裏猜測是不是他們高中裏有哪個學生得罪了付鳴野,這孩子在學校裏偷偷教訓人,這才沒空再翻牆出校門?
一直致力于将付鳴野拉回正途的容主任,嚴厲呵斥,“你們別整天胡亂猜想,付鳴野同學明顯是想開了,決定一心向學了!”
其他老師:“。”
也就剛認識付鳴兩個月的容主任能相信付鳴野一心向學。
“千柚同學,你千萬不能放松警惕,一定要時刻監督付鳴野同學。”容主任趁着課間找來了千柚談話,面上欣慰,“我已經從唐校那聽說了,你轉學來明和就是為了監督付鳴野同學好好向學!”
辦公室裏,其他老師也朝千柚望來,早在千柚來學校的當天,唐校長就找他們叮囑了和千柚相關的事兒。
簡單來說這是他們明和的競賽大寶貝,等進了國集,哪怕不能擠進出國比賽的六人組,只要千柚能在國集的第一階段考核裏晉級,也是他們明和的榮譽,更是他們全省的榮譽。
誰知,千柚不僅能給他們學校帶來競賽的榮譽,還能限制住他們學校的刺頭no.1付鳴野!
來自周圍的目光存在感十足,千柚不受幹擾,耳朵聽着容主任的誇獎,眼睛看着手裏的半個橘子,這是容主任剝完分的。
千柚掰了一瓣橘子吃了,瞬間苦了小臉,這味道和她的心情一樣,酸透了!
容主任拍拍千柚的肩膀,語重心長,“從這三天來看,你的監督效果顯著!”
話落,容主任又嘆氣,“要不是他周一下午逃課了,加上明天,付鳴野同學很可能創造他個人一周都在校上課的記錄。”
“!!!”千柚恍然大悟,這原來也是付鳴野的報複!
周一晚上,她剛要付鳴野再翻牆出校門打架鬥毆就帶上她,這三天付鳴野就焊死在教室裏了。
付鳴野是明擺着不讓她如願啊。
容主任說着說着,冷不丁發現千柚雙眼無神,頓覺是她太能唠叨了,忙說,“你們班下節課是體育課吧?快去吧,別遲到了。”
“橘子還吃不吃?”容主任從抽屜裏又拿出兩個橘子,一股腦塞千柚懷裏,“我聽校長說付董專門讓食堂給你留了份番茄魚丸湯,說你愛吃,那湯酸酸甜甜,這橘子味道也酸甜,你拿回去吃吧。”
千柚也想起了從周二中午不用搶也能吃到的番茄魚丸湯,今天中午吃飯時,食堂好像在弄新檔口。
據說是做魚的,開設原因是另一個校董很愛吃魚,可惜的是,她沒問出是哪個校董。
千柚拿着兩個半橘子,“謝謝容主任,我走了。”
才走出辦公室的門,上課鈴響了,千柚本來就穿着運動校服,便不回教室直接往體育館走。
明和高中的體育館在一片綠茵的足球場後,三層高的圓頂建築,內部能容納好幾個班上體育課且彼此不打擾。
這節課是體育老師教他們打太極,在體育館二層的A1區。
千柚路過拐角的販賣機時,停下來,買了兩瓶飲料,其中一瓶給蘇程悅,
彎腰拿了兩瓶後,她想了想,又買了一瓶飲料,打算給徐蕾,這是千柚昨天上美術課時聊熟的勞動委員。
千柚把橘子揣兜裏,用手肘夾着兩瓶飲料,再擰開一瓶喝了兩口,将将把嘴裏殘留的橘子酸味壓下去。
恰在此時,一道公鴨嗓子從身後響起。
“千柚,你這幾瓶水裏難道還有我的?”
千柚木然回頭,果然是王韬,她很無奈,“我不是都告訴你了,腦部ct的檢查找付鳴野報銷。”
這三天裏,王韬課間沒再找她,還以為他已經找完付鳴野了呢。
現在一看,壓根沒有啊!
見千柚說完就走,王韬臉上自認帥氣的笑容扭曲了幾秒。
他這兩天嘗試再加千柚都石沉大海,付鳴野也不知道犯哪門子病居然在學校裏老實上課,讓他趁着課間找千柚的機會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碰上一節千柚落單的體育課,他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王韬看着千柚貌似毫不留情的背影,斜嘴一笑,他家開着六七家夜店呢,見多了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裝什麽裝!”王韬呸了聲,“早晚有天你得巴巴求我!”
他心知肚明千柚在付家肯定是謹小慎微,不然能買飲料想着賄賂其他同學?
這麽一想,王韬反而不急着追上去了,慢悠悠在販賣機前挑飲料。
千柚本來以為甩開了王韬就消停了,哪曾想才繞過拐角差點撞在了倚牆的二人身上,關鍵抱籃球那個人長得還特眼熟!
這不是危煦嗎?!
電光石火間,千柚連忙捧着三瓶水擋在臉前,心裏小聲祈禱:看不見不看見你看不見。一步、兩步,千柚一路擋着臉從危煦身前走過,直至走遠了,她才長松一口氣,祈禱真有用!
梁白先是莫名其妙被危煦要求在這待着,等了十幾秒就等來一個遲到的外班同學,還沒看着正臉。
他光顧着探頭看瓶子後面的長相了,以至于都沒注意到遠處還有王韬呸完放狠話。
“煦哥?你看什麽呢?”梁白回過神,發現危煦不知何時走前面了,他走過去又順着危煦的視線瞧見了販賣機前的王韬,往扭頭嘔了一聲,“爛人一個,晦氣!”
危煦垂眸,手指摩挲着籃球粗糙表面,“大白,你是個正直的好人嗎?”
梁白心說我剛罵完王韬你就問這話,那我必須是啊!
“當然!100%正直的好人!”
危煦沒擡眼,“如果你碰上有人糾纏同學,準備怎麽做?”
梁白啊了一聲,白胖的臉上浮出茫然,主要是茫然危煦問這個問題的原因。
須臾,他正聲回:“找老師告狀!讓老師教訓他!”
“是嗎?”
輕飄飄的一句回問後,危煦猛地揮下手臂,短袖下繃緊的肌肉力量爆棚,帶着掌心往前重重扣下籃球。
砰!
球面和地面劇烈碰撞後極速反彈,下一刻,便像個炮彈直直地射向前面。
“草?!!”王韬的側臉被籃球精準砸中,巨大的力量和驟然的疼痛讓他腳下失衡,草聲還沒落地,人就一個飛摔趴地了。
梁白張大嘴巴,好半天才找回了聲音,“煦哥!有夠帥啊!”
剛感慨完,他就聽見身旁的危煦清悅平靜的聲線,像自言自語,“行吧,和老師告狀。”
梁白不明所以。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煦哥的話裏透着點兒不情願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