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噪音(修)
第22章 噪音(修)
一直等到坐在餐廳裏吃晚飯, 千柚還是沒想明白付鳴則爽快答應下來的緣由,難道周六恰好趕上了他工作不忙?
千柚越想越有道理,重重嚼了幾下嘴裏的魚肉。
當時要是說周一晚上全家吃烤魚就好了, 開工第一天, 付鳴則肯定加班, 吃烤魚更加耽誤他工作了。
唉。
失策了。
千柚決定彌補, “付叔叔, 大哥不下來吃晚飯麽?”先從今天讓他吃晚飯耽誤他工作開始。
付北岳早習慣了在餐廳裏見不到兩個侄子, 這幾天,天天能在餐桌上見到付鳴野還讓他驚訝呢。
在付北岳出聲前,餘管家就笑眯眯回答,“鳴則少爺說下午在飛機上吃過了, 晚飯就不吃了。”
倒是千槿關心起另一個人,“鳴野呢?他還沒回來?”
“他可能沒臉下來吃飯。”付北岳想起先前付鳴則在書房僅他們兩個人在的時候提及的事情,也不認為千槿和千柚不能聽,“十八歲的人了,還能被舉報到警局去。”
千槿驚訝,剛才在書房時,她察覺到付鳴則有話和付北岳說, 便帶着千柚先離開了,還真不知道警局的事情。
千柚慌得一下子握緊筷子, 急切追問道:“付叔叔,三哥出什麽事了?他打傷人了麽?!無緣無故怎麽進警局了?“
難不成少了一個王韬,又冒出張韬李韬了?
千柚也說不清這麽擔心的根源到底是不希望付鳴野提前傷人導致車禍劇情殺提前, 還是單純不希望付鳴野有極大可能進監獄。
“他能出什麽事。”付北岳将盛出來的兩碗魚湯分別放在千槿和千柚的桌前, “拉幫結派和別人打架,被賣煎餅的攤主報警舉報了, 二十幾個年輕人全被送去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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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柚松了半口氣,還是再度确認道:“他沒把別人打傷吧?傷到住院那種。”
付北岳搖頭,“鳴則說他們還沒打起來。”也幸虧沒打起來,對面竟然有人帶了刀具。
聞言,千柚剩下的半口氣也松了,捧起盛滿魚湯的白瓷碗,低頭喝了好幾口魚湯。
這魚湯是鲥魚和嫩豆腐,切得小小的豆腐塊和魚湯一起喝進嘴裏,舌尖微抿就化開了,濃郁的湯汁在口腔中一瞬間爆開。
“廚房裏給鳴則和鳴野都留些飯菜吧。”千槿交代道,“省得他們晚上餓了想吃夜宵。”
薛姨笑:“留了,晚上廚房也有人值班,想吃夜宵現做也行。”
千槿晚上八點後就不進食了,也沒來廚房瞧過,聽薛姨這麽說,點點頭,不再過問。
“鳴野少爺晚上回來好像買了小吃。”餘管家不确定地回憶道,“應該是烤串之類的?反正有辣油。”
千柚豎起耳朵,“他買烤串啦?”
餘管家:“用帆布袋裝的,沒看見具體的。”
千柚唔了一聲,一手拿勺子攪着魚湯,一手托着下巴,付鳴野從警局出來還能買烤串或者其他小吃,說明一定很好吃吧?
雖說白天給他的小吃清單有惹他生氣的成分在,但裏面列舉的小吃除了煎餅,其他三樣可都是她這幾年來吃過的相關小吃裏的no.1了。
加上東城煎餅,也是因為上次圍觀打架甩出去了煎餅沒能吃着,有點舍不下。
“媽媽,付叔叔,你們先吃。”千柚推開椅子起身,“我去三哥屋子裏瞅一眼。”看看付鳴野買的小吃到底能不能打敗她給的小吃清單!
千槿叮囑,“你慢點跑。”
千柚頭也不回地揮手,“知道啦。”
三樓,燈光映亮卧室地板上散落的拳擊手套和飛镖。
付鳴野坐在床上,在他面前的桌上有個帆布包,旁邊是用塑料袋裝的煎餅果子。
裏面餡料太多,像是豆皮土豆絲裙帶菜,裏脊肉火腿腸,反正攤位上有的能加的都加了。
外層的煎餅幾乎包不住,切開後,攤主奶奶還分了兩個紙袋,再一起裝進塑料袋裏。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辣椒油淌了出來,洇透了帆布包不說,也讓這個煎餅看着不堪入口。
【叩叩叩】
敲門聲和叫喊聲同時響起,“付鳴野,開門。”
整個家裏能聲音這麽輕快的只有千柚一個人,付鳴野盯着煎餅果子,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松,松了又握,小麥色的臉龐上流露出些許糾結,連眉頭都快擰到一起了。
直到此刻,他也沒想明白怎麽就在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還能去說給他退錢的煎餅攤奶奶的攤位前,讓她做了一個全料煎餅。
他拿着煎餅往警局走,越看煎餅越礙眼,索性又在文具店買了一個帆布包裝起來,眼不見心不煩。
“付鳴野?你在吃烤串是不是?”千柚吸了吸鼻子,“你買的誰家烤串?我和你說,還是西城的好吃,他家烤串炸串都好吃。”
同層的書房裏,正在處理投标文件的付鳴則,視線平淡而短暫地掠過緊閉的書房門。
別墅裏的房間除卻幾個特定的類似影音室外,其他房間的隔音都一般,也沒誰特意加強房間內的隔音。因此,走廊裏的正常音量說話,在寂靜的房間裏也能聽見一二。
他在車上就注意到了付鳴野手裏的帆布袋,車內關着窗,醬香帶辣的味道充溢出來。
在警局時聽幾位民警同志打趣,他們帶一群年輕人從巷子口離開時,付鳴野特地到煎餅攤前拿了煎餅,走路上還不忘找個文具店買帆布包裝上。
在車上有幾次,付鳴則明顯看出付鳴野恨不能把味道越發濃郁的煎餅果子扔出車窗外,但付鳴野到底忍住了。
付鳴則斂回視線,握着的鋼筆在文件上劃過利落的線條。
瑣碎小事不值得浪費時間思考,有這個時間搞定幾個項目才是正經事。
在千柚一句句的問話裏,付鳴野還是沒忍住将煎餅果子重新塞進了帆布包裏,這才板正臉色,故作鎮定地走過去開門。
幾乎剛擰動把手,一股子大力氣就将門推開了。
付鳴野一時躲閃不及,胳膊被千柚重重撞過,身體歪了下,繼而,千柚便箭步沖向了桌子,腦後高高紮起的馬尾辮啪叽抽在了他的下巴上。
“嘶,千柚,你又幹什麽?!”
“搶你烤串!”千柚眼睛發亮地奪過桌上的帆布包雙手舉起來,嘴角翹着,朝付鳴野露出得逞的笑,“你上次搶我泡芙,這次我就搶你烤串!”
付鳴野沒想過能聽見這麽個回答,在他怔神的時候,千柚已經喜洋洋地拆戰果了。
帆布包打開,塑料袋和紙袋同時映入眼簾,包括裏面的煎餅果子。
千柚一愣,呆呆地拿出來一個紙袋包的半個煎餅果子,“煎餅果子?你買的煎餅果子?”
付鳴野原本別扭羞赧的心态,經由千柚這麽一鬧反而所剩無幾了,再看千柚一副狀況外的呆樣,歪嘴冷笑,“是啊,東城的煎餅果子!”
“你給我買的?”
“不然呢?”
說罷,付鳴野掏出褲子口袋裏揉搓得皺皺巴巴的清單扔桌上,又拽又傲地嘲諷道:“整天就知道吃,胖死你!”
千柚才生出的一絲小感激頓時碎得七零八落,反手就把帆布包兼煎餅怼付鳴野手裏了,擡腳跨出了他的卧室,直奔自己的卧室。
付鳴野一手握着帆布包一手握着煎餅,臉上罕見地無措了些。
他不就是說話怼了些麽?真生氣了??
耳邊又是奔跑的腳步聲,付鳴野繃着臉偏頭,鷹隼般的黑眸裏閃過驚訝,視線落在千柚的懷裏,“你——”
“我讓你親眼看看。”千柚将抱來的體重秤放下來,發現地板上的飛镖和衣服擋地方,還用手撥開,“你屋子好亂啊,付鳴野。”
一句吐槽,付鳴野臉頰爆紅。
“我這是沒時間收拾!”
“那你回來後幹嘛呢?”
付鳴野理直氣壯,“做作業!”
“噢。”千柚踩上體重秤,伸手指了指,“今天晚上的體重記住了哈,等我吃完了煎餅果子,明晚再量一次。”還詛咒她胖死,想得美。
千柚說着話又把體重秤抱起來了,還空出一只手管付鳴野要他握着的煎餅果子,付鳴野還在想剛剛看見的體重數字。
“你這體重準麽……”付鳴野懷疑地上下打量千柚,“你這瘦胳膊瘦腿,有那麽重?”
體重秤量的體重比千柚看起來能重六七斤。
千柚白他一眼,低頭咬了一口煎餅,含糊道:“虧你還喜歡打架,不知道體脂低看着瘦?”
“等等,你也上來量一次。”
“我為什麽上去???”
“你也吃煎餅啊。”千柚示意他塑料袋裏另一個用紙袋裝的煎餅果子,“這個不就是你的嗎?咱倆看看誰吃完了煎餅會胖。”
見狀,付鳴野到底沒拒絕,只是沉默地握緊了另外半個煎餅,又踩上體重秤量了□□重。
千柚看完,學着付鳴野的語氣,“我這體重秤準嗎?是不是把你這長胳膊長腿秤輕了?”
付鳴野:“……”
這家夥也太記仇了。
付鳴野不答反問,“你已經見着付鳴則了?”
千柚:“見到了。”
“他和付北岳一樣,屁事賊多,管得還寬。“付鳴野還記得千柚在辦公室裏說付鳴則學習好,這會兒,他不遺餘力地貶低付鳴則,“在家就整天待在書房工作,無聊透頂。”
千柚又吃了一口煎餅,“整天工作是挺無聊的。”
考慮到等會兒她還要去惹付鳴則生氣,千柚走向門口,“我先走了,謝謝你帶的煎餅。”
在千柚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付鳴野突然出聲叫人,別別扭扭地問出來,“煎餅,好吃麽?”
千柚回頭,當着他的面咬了第n口煎餅,再小臉冷冷道:“不!稀!罕!”
随即,千柚一邊吃着不稀罕的煎餅一邊抱着體重秤回了卧室。
付鳴野擡手抹了把臉,咕哝道:“果然記仇。”
他說完,也咬了一口手裏的煎餅,明明很好吃!
【付鳴野-負面情緒:-2%】
【付鳴野-負面情緒:-1%】
國外正值淩晨,在昏暗的房間內,虛拟面板明明滅滅閃過消息,然而,它的宿主正在夢鄉裏。
直到一通電話,手機震響。
韓雲泉拿起手機,聲音森涼透着危險,“你最好給我一個好消息。”
那邊沉默了。
“韓總……”國內下屬,“陳敖那邊沒成。”
韓雲泉盯着面板上國內白天才上升1%,晚上就掉了3%的負面情緒,總感覺事情有些脫離掌控。
“為什麽會失敗?!”他質問道,“不是讓人帶刀具了麽?陳敖臨到頭不敢幫付鳴野擋刀了?”
下屬忙說,“他們還沒打架,旁邊賣煎餅的就報警了,全被帶去了警局。”
韓雲泉緩了幾秒才确定沒誤解下屬的意思,“你是說,我們的部署之所以沒成是毀在一個賣煎餅的窮逼身上?”
“……是。”
韓雲泉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我讓你查的事呢?”
“付鳴野身邊沒多出什麽人。”下屬說,“非說多,就是付北岳那個老婆帶到付家的拖油瓶,那個拖油瓶轉學到付鳴野的高中了,還和付鳴野一個班級。”
“拖油瓶?”
“叫千柚,剛十七歲,原先在一個很差的公立高中讀書,具體的我還沒查,您需要的話——“
“我不在意她從前上過什麽高中。”韓雲泉打斷道,“她和付鳴野關系應該不怎麽樣。”
下屬肯定道,“我表弟和他們在一個班,用他的話說,千柚在付家的日子真不行,三百塊的杯子舍不得買,上課還幫同學買飲料讨好同學。”
說起他那個表弟也是倒黴,被危家小少爺的籃球砸得門牙斷了,關鍵還是被人目睹他糾纏女同學後,別說學校老師,就連他都覺得表弟是害怕暴露這才碰瓷撞人家籃球上的。
當然,這個內情下屬不打算和韓雲泉講,要是讓老板知道還沒成事之前他表弟在學校又把危家得罪了,他這個表哥肯定也要被牽連。
老板說過,凡事慢慢來。
先是付家,等利用付家奪下了韓家,剩下的危家也不足為懼了。
韓雲泉對于這個消息毫不意外,付家那三個同輩,他從六年前就開始派人了解過,一個孤僻,一個驕縱,一個桀骜,常年關系冷淡。
他們對小叔付北岳都不尊重,何況是付北岳的老婆和繼女。
也許,這個千柚能成為他計劃外的突破口?
-
“阿嚏?!”千柚揉着泛癢的鼻子又摸了摸泛熱的耳朵,皺皺眉頭,“是誰背後嘀咕我呢?”
千柚剛在卧室裏吃完煎餅,撐得肚子鼓鼓,等到鼻子不癢了,她拿起平板,又随意抽了一本習題冊往卧室外走,小嘴叭叭,“好人嘀咕發大財,壞人嘀咕爛心腸!”
這是從前小區裏的一個奶奶口頭禪,奶奶說這麽念可靈光了,她得念上三遍。
千柚出了卧室沒停留,直奔三樓的書房,也就是付鳴則從前常用的書房。
【叩叩叩】
熟悉的敲門聲傳來,付鳴則從文件裏分神,側目看向門口,很快又聽見了叩叩叩的聲響。
“大哥?你在書房嗎?”
付鳴則輕推鼻梁上的眼鏡,起身走過去,這下他确認敲的是他書房的門,而不是付鳴野的門。
書房門從內拉開,走廊裏的暈黃暖燈洩下來,和書房的白熾燈交相輝映,千柚就站在兩種燈光的交界處,仰頭看他。
早在回國前,付鳴則就見過千柚和千槿的照片,無論日後關系如何,來日見到人總得認出來才不失禮貌。
眼前的千柚換了一身奶黃色的家居服,懷裏抱着一個平板和一個習題冊,馬尾辮松松垮垮。
“有事?”
千柚彎了彎眼睛,“我能用書房嗎?”
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付鳴則的視線在千柚的笑眼上停頓半秒,讓開路,側顏沉冷,“進來吧。”
千柚感覺過于順利了,神色如常地擡腳踏進書房。
而在付鳴則關上書房門的同時,不遠處,付鳴野的那間卧室門也從開了條縫到關上。
千柚的一雙眼睛轉來轉去,心底忍不住評價,這間書房的簡潔程度更勝付叔叔的書房,至少付叔叔的書房裏還有一個軟乎乎的香槟色靠墊。
兩面書架,除了一些金融類書籍,也有一部分科技類書籍,千柚在裏面看見了《機械精密技術》《自動化裝配》幾本書。
書架前是一張弧形的原木長桌,筆記本電腦亮着光,旁邊堆着厚厚一摞文件夾,邊緣整齊得仿佛在列方隊,連兩只筆筒都擺得再一條水平線。
桌角的杯子裏還有大半杯未喝完的咖啡。
千柚看見那杯咖啡,這才發現在書架靠桌沿的角落裏有個小桌子,幾十條速溶咖啡和保溫壺。
“大哥,你喝速溶咖啡?”
千柚想起從前看的那些豪門電視劇,包括付家的茶水房裏,也有一整排不同品類的咖啡豆。
付鳴則将桌上的一摞文件推至裏面,預備在桌上給千柚留一個能用的空位。
在推的過程中,靠頂上的一個文件偏出個角,他眉宇蹙了下,擡手将其挪回正位,這才淡聲回:“省時間。”
省時間。
千柚品了品這三個字,對接下來的計劃更有信心了。
十來分鐘後,千柚坐在付鳴則對面,親眼看着付鳴則再度投入到文件審閱裏,時而用電腦算數據,時而用鋼筆劃線後,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是成是敗,在此一刻!
千柚手指一劃,打開了平板,找到視頻網站,再找到裏面收藏夾裏的小品集錦,偷偷觑了眼依然在工作的付鳴則,小聲問:“大哥,我忘記帶藍牙耳機了,你有嗎?”
詢問前,千柚已經看見了付鳴則放在平板旁邊的藍牙,然而,付鳴則拒絕了。
他只看了一眼千柚手裏的平板,聲音疏漠,“我不習慣和別人共用私人物品,你用平板看視頻可以公放。”
千柚好懸沒壓住差點飛起來的嘴角。
付鳴則以為千柚是想用平板上網課,只是,随着千柚的笑聲越來越上揚,平板裏播放的內容也在笑聲間隙裏流露了出來。
【小錘四十,大錘八十。】
【公雞中的戰鬥機,歐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柚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得捂住笑疼的肚子。
她本來就是想打擾付鳴則工作讓他生氣來着,哪曾想這些看了好幾遍的小品再看一遍還是這麽搞笑,連去觀察付鳴則有沒有生氣都沒抽出時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柚邊笑邊譴責,我可真熊啊,大哥要是揍我,我得抱着平板一起跑,這小品怎麽這麽搞笑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等笑過了勁兒,千柚才勉強回過神,随即震驚了。
大哥就讓她坐在這笑了快十分鐘???
千柚擡頭去看付鳴則,只見付鳴則神色冷淡地敲着鍵盤,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全神貫注,要不是他的藍牙耳機還在旁邊,千柚都懷疑他根本沒聽見自己的笑聲。
他難道不生氣我在打擾他工作嗎?
我都熊得這麽離譜了!
幾乎是千柚在內心罵自己熊的同時,轟隆隆的槍聲鋪天蓋地響起,這槍聲仿佛是從音響裏炸出來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動感音效。
千柚驚得用腳踩穩桌下的地板,又四下張望,連天花板都望了一眼,這音響裝在哪啊?
付鳴則從餘光裏看見千柚的動作,習以為常道:“是付鳴野在打游戲。”
千柚保持着仰頭看天花板的姿勢能有兩秒,面無表情地低回頭。
“大哥,你不覺得吵嗎?”
“習慣了。”
千柚:“……”
怪不得大哥不生氣,原來早就習慣了噪音。
“大哥,你等我一會兒。”千柚氣勢洶洶地放下平板,再氣勢洶洶地推開書房門,“付鳴野!”
千柚用力敲門。
這次,付鳴野開門很快,一開門,洶湧的槍聲鋪面而來,千柚沒忍住退後了半步。
他身後的卧室沒開燈,只有屏幕裏的游戲戰争畫面和轟隆隆的槍聲,襯得付鳴野臉色也很暴躁。
“你太吵了!”千柚不得不提高嗓門,控訴他,“我在書房都聽見你打游戲的槍聲了!”
付鳴野磨着後槽牙,一股子氣堵在胸腔裏發洩不出去。
一個兩個都喜歡付鳴則那個假模假樣的人,付北岳是,連千柚也在付鳴則剛回家的第一天就湊過去。
“我吵?你聽聽你剛才的笑聲,你笑得都快撅過去了!”
“你才撅過去呢!”
千柚看小品大笑來影響付鳴則時還不覺得,這會兒在突突突的音響特效裏和付鳴野說話,那真是非常煩。
在這麽雙重吵鬧的buff下,大哥居然還能全神貫注地工作,這種人,她就算真笑撅過去,估計也影響不了吧?
“想讓我聲音小點也行。”付鳴野吊兒郎當地靠着門,“你不笑我就把聲音關小。“
千柚已經認識到大笑影響不了付鳴則了,那麽晚上的時間與其浪費在看小品上,還不如做幾道物理題。
“行,我不笑了!”
這槍聲無窮無盡,停不下來一樣,無孔不入地往耳朵裏鑽,鬧得她心髒怦怦跳,腦瓜子嗡嗡響。
千柚忍無可忍,怎麽也沒想到先受噪音污染的會是自己,兇巴巴地指着付鳴野屋子裏的音響,“關掉!”
“關就關。”付鳴野關音響還不忘警告,“你笑一聲我就再打開它。”
聲音終于停下了,世界不再吵鬧。
千柚揉着受苦的耳朵,“我放松完打算學習了,你別打擾我、我們。”
付鳴野臉色不悅地看着千柚一路朝書房走去,氣得又想開音響了,但等他視線落在地上的幾本課本上時,忽然靈光一閃。
千柚在學校說期待付鳴則回來時,看重的是付鳴則學習好,現在去付鳴則的書房學習,也是想着付鳴則能在學習上幫忙吧?
他昨晚一時賭氣才通宵看書,現在……
“呵。”付鳴野彎腰撿起地上的課本,開了屋子裏的燈,“付鳴則高中畢業都十年了,還能記得多少。”這局,付鳴則必輸!
這邊,千柚說到做到,回到書房後就把平板裏的小品暫停了,而後撈過扔在桌邊的習題冊,打算做幾道——
嗯?
千柚瞪着封面上的字眼傻眼了,這怎麽是本數競習題集???
瞪了能有三四秒,千柚後知後覺地想起當初集訓由于物競和數競的學生在一起,彼此互上課,他們物競的人還真人手一本數競習題集。
千柚偷瞄桌子對面的付鳴則,心裏思忖,再出去一次拿物理卷子應該不會讓他懷疑吧?
付鳴則剛打完一通工作電話,忽然察覺到千柚的視線,平靜看過來,清聲開口。
“他不吵了,你繼續笑吧。”
千柚:“……”
千柚:“………”
大度得令人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