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034章 牧野聞歌
從仿生偵查機器人收集的數據來看, 禁地那邊的守衛其實沒有想象中森嚴，只是桃源教利用土系異能者建造來關押感染者的監獄幾乎是完全封閉的，想進去需要土系異能者帶路。
至于監獄外的守備其實很松懈, 看守的最高異能等級才三級，恐怕是教主周賀成早就知道那棵六級變異桃樹的存在，故意沒把桃源教的頂尖戰力安排過去當炮灰。
楚未期看着鏡頭裏那棵如今不知道比他高多少的桃樹陷入沉思，按理說變異植物也有領地意識, 等級越高主動搶占的地盤也會越多，這棵變異桃樹已經在桃源紮根上百年，又怎麽會允許桃源教共存？
他這麽想着，便把疑惑提了出來。
謝止戈一邊催動異能取出上午出發前埋進土裏的箱子一邊說：“高等級的變異植物已經進化出屬于植物的思維意識, 桃源教的教主是同等級變異者, 那棵桃樹應該有所顧慮，才會在權衡之下選擇退一步和對方共存。”
楚未期雙眼微微睜大：“屬于植物的思維意識，那人類豈不是可以和高等級變異植物交流。”
苗一顯得有些虛弱的聲音忽然從隊伍語音裏傳來：“嗯，我的吸血藤就有, 雖然還很微弱，但我能感覺到它的心情。”
這一刻，楚未期懊惱自己沒有輔修生物科學, 不然他能直接出論文。
箱子一打開，裏面五花八門的軍用壓縮食物立刻進入兩人身上佩戴的微型監控攝像頭的拍攝區。
裝甲車裏，苗一剛準備咬一口當晚飯的綠油油空氣饅頭, 擡頭就看見車載光屏上的食物全息投影。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散發着濃郁青草氣息的大綠饅頭，又擡頭看向光屏, 頓時覺得這頓晚飯太艱難了。
只見他們隊長拿出一只包裝上印着“單兵自熱食品”的袋子遞給楚未期, 楚未期拆開袋子取出裏面的幾樣東西看了看，又找謝止戈要了點水裝進一只透明小水袋裏對比刻度, 最後再把水倒進大袋子裏重新密封好，幾分鐘後，大袋子冒出白煙。
“好了，這份是咖喱雞丁。”
楚未期拆開密封的主食袋将加熱好的飯菜倒進配套的紙盒裏遞給謝止戈，又把勺子也給他。
咖喱雞丁的香辣味立刻飄散出來，謝止戈眼疾手快地催動異能堵住牆壁上的出氣孔，要是香味飄出去就麻煩了，到時候整個桃源教的人都會知道他們這裏的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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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未期又從箱子裏翻出一包自熱飯：“我看還有孜然羊肉口味的，要一起嘗嘗嗎？”
“羊肉？”謝止戈原本聞着香噴噴的咖喱雞丁食欲大振，結果聽到“羊肉”兩個字立刻垮着一張臉，“不嘗。”
幾年前有一次出任務遇到點意外不能按時回基地，帶的食物和營養劑又全部耗光了，他餓得兩眼發昏時正巧撞上一只變異羊，索性用來填個肚子。
結果入口那塊變異羊肉的腥膻和腐臭味讓他幹嘔了一個小時，那滋味現在都記憶猶新，最後謝止戈餓得眼冒金星全靠喝水撐着完成任務回到基地，就連他的控水能力也是這樣逼出來的，所以後來他但凡出任務必須帶足營養劑。
楚未期極力推薦：“真的不嘗嘗嗎，超香的。”
“不。”謝止戈再次果斷拒絕。
“那好吧，留給苗一和邢惡。”楚未期把孜然羊肉重新放回箱子裏，自己拆了一塊香芋味的壓縮餅幹啃起來。
光屏前，苗一聽到自己和邢惡還有份時感動得連呼吸聲都大了幾分，藏在他袖子裏的血紅是幼芽更是探出袖口開始歡快搖擺。
終于擺脫羊肉的追殺，謝止戈靠坐在石桌上從紙盒裏舀起一只黃色的小方塊問：“這是什麽？”
楚未期笑呵呵說：“土豆塊。”
謝止戈把土豆塊送進嘴裏，軟軟糯糯還帶着點辣味，好吃：“原來一百年前的土豆是這個味道。”
楚未期眨眨眼：“末世的土豆不是這個味道嗎？”
“基地從來不種土豆，”謝止戈舀起一塊雞肉丁嘗了嘗，果然比基地食堂的好吃，“這個我知道，是豌豆，”他用勺子推了推圓滾滾的綠色豆子，随後舀起幾枚放進嘴裏細細嚼了嚼，“小時候在生物課的教學視頻裏看過。”
楚未期還在思考基地為什麽不種土豆：“土豆産量高又容易養活，為什麽不種，難道末世的土豆全部變異了。”
謝止戈：“沒地方種。”
全程在光屏後圍觀自家隊長品鑒奢侈美食的阿藍補充說：“土豆的水分含量占比70%左右，澱粉占比20%，在空氣合成澱粉技術存在的前提下，土豆就是低價值作物，不在基地的必須作物列表中，為了種植更多含有大量無法人工合成成分的作物只能舍棄那些非必須作物，土豆就是其中之一。”
楚未期：“……”好吧，他已經能想象基地食堂的菜單有多簡單了。
到最後，啃着綠饅頭的苗一和邢惡實在受不了看他們隊長美滋滋的吃播，阿藍在兩人的強烈要求下終于結束這次連線。
兩人吃完晚飯，時間已經快到5點，楚未期讓謝止戈幫忙盯着時間，等到整點立刻從一百年前取回早上送過去的錄音器。
謝隊那邊果然幫忙整理出許多鏟除邪教的經驗資料，楚未期一邊看資料一邊聽謝隊的留言，只是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楚未期盤腿坐在水床上，歪着腦袋看向面前那枚錄音器，只聽裏面謝隊的聲音十分委婉地試探問他是不是在末世遇到了什麽人際交往上的困難，鼓勵他不用全方位委屈自己，國家會為他提供一切幫助。
“人際交往上的困難？”
楚未期聽得有些心虛，難道謝隊只跟他溝通幾次就發現他是個社恐的事實了嗎，專業人士的實力就這麽強？
只是等錄音繼續播放下去，謝隊話裏的內容越來越難懂。
“哈哈，謝隊怎麽要給我提供單兵作戰武器啊。”楚未期雖然心動，但是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要是有這本事就不用靠謝止戈花費心力保護他了。
整段錄音裏的男聲嚴肅中透着隐藏的關切，楚未期聽到最後終于察覺出一點不對來。
謝隊好像話裏有話？
楚未期又把錄音反複播放幾遍，發現謝隊口中的“人際交往問題”跟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樣，而且錄音裏的重點好像落在不用委屈自己和國家會為他提供一切幫助上。
可是他什麽時候委屈自己了？
雖然末世的夥食确實難以恭維，環境也很惡劣，但赤影的隊友都對他很好，謝止戈還貼身保護他，他就是在桃源教也半點也沒受委屈。
所以謝隊是從哪兒得到他“受委屈”這個信號的？
楚未期想了想，只可能是之前的幾段錄音裏有問題：“這個錄音器可以查看歷史記錄嗎？”他朝謝止戈問道。
謝止戈彎腰拿起床上的錄音器，點開操作界面又重新遞給楚未期，楚未期立刻選擇他錄制的最新一條留言播放。
進度條漸漸走到末尾，所有的話都合情合理沒有半點問題，他正打算點擊切換上一條，忽然投影裏出現一個雜音。
“謝六啊，你跟你老婆起了嗎，快開門！”
是早上宿管的聲音誤入錄音！
楚未期噌的一下整張臉都紅透了，雖然他和謝止戈這次确實是在假扮夫妻，但是真被人大聲喊起來還讓不知情的熟人誤會未免也太尴尬，他覺得自己需要一艘宇宙飛船立刻逃離這顆星球。
聽到錄音裏的“老婆”兩個字，謝止戈神色莫名地看了楚未期一眼，卻只看到眼前人柔軟的發頂和泛紅的耳尖。
過了會兒，謝止戈忽得微微勾起唇角，那雙淩厲的眼睛裏除了楚未期別無其他，這一刻，仿佛有什麽一直困擾他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
這一次過了半個小時都沒見到那枚錄音器再次出現，已經超過平時聯系回執二十分鐘，謝止戈想着楚未期今天不會再發來聯系，他合上手裏的《五黑犬的飼養和護理》，準備帶芝麻出去遛個彎。
毛豆和芝麻的事謝止戈也一起報備過，毛豆是猴子，屬于國家保護動物，上面原本是打算把毛豆送去動物園交給專業人員照顧，但毛豆似乎不樂意，昨天甚至還因為這裏住的人太多直接跑外面山林裏一夜沒回，等早上到飯點才慢悠悠過來領香蕉和桃子。
至于芝麻，這只狗子看着傻憨憨的，實際還挺精明，上面本來專門安排了一位警犬訓導員照顧它，結果謝止戈昨天要送他下山見那位訓導員時，這只狗子把自己關在雜物間裏死活不肯出來。
沒辦法，謝止戈只能申請繼續當單身奶爸，自己來照顧這兩只崽。
今天芝麻更是守着他寸步不離，只要他稍微有個動作，這狗子絕對立刻警惕地豎耳朵，随時準備抱住他的大腿。
比如現在，他才剛合上手裏的資料，芝麻已經從趴卧變成坐立姿勢，那雙烏亮烏亮的狗狗眼警惕又可憐巴巴地緊盯着他，仿佛生怕他再要把它送走。
謝止戈嘆了口氣，無奈地摸摸狗頭，安撫說：“真不送你走，帶你出去遛彎，”他說完又朝正在跟一位老教授學十位數加減法的毛豆說，“毛豆，把芝麻的狗繩拿來。”
毛豆朝他龇出牙花子，随後拍了拍老教授的肩膀一溜煙就去拿芝麻的狗繩，逗得屋裏的幾位教授哈哈直笑。
“老童，你這個關門弟子倒是收得貼心，要走還知道跟你打招呼。”
童老驕傲地背着手炫耀：“你們就是羨慕毛豆最樂意跟我玩。”
“嘿，你們看，說他胖還喘上了，要不是你今天早上搶走所有香蕉和桃子，毛豆能被你忽悠走？”
“我這叫眼疾手快。”
謝止戈在旁邊樂呵呵看幾位老教授在那兒鬥嘴，就在這時，芝麻忽然沖着堂屋中間畫着圈的空地汪汪叫了兩聲，他立刻看去，就見那枚錄音器滾到地上。
“來了！”
房間裏的所有人立刻圍了過來。
毛豆拿着狗繩過來時就見這群人類正圍着它摸不着的投喂者，它龇牙吱吱叫了兩聲就把狗繩丢到一邊，白跑一趟。
謝止戈立刻打開楚未期的投影視頻，本來在場所有人都以為楚未期遇到什麽緊急麻煩，結果這小孩兒整個視頻只有一個宗旨，給他們詳細介紹他和隊友這次是怎麽潛伏進桃源教的。
“事情就是這樣，”投影裏的楚未期硬着頭皮一本正經地說，“我和隊長扮做夫妻潛伏進桃源打探消息，因為隊長在這些□□裏比較有名，怕桃源教的人懷疑上，所以就小小地僞裝了一下。”
聽完整段留言，屋裏的老教授們紛紛拍拍謝止戈的肩膀笑得合不攏嘴。
“就說小謝你想太多，人家小楚多聰明的娃娃，能吃這種悶虧？”
謝止戈尴尬地摸了摸後脖頸，他垂眸看向一只放在牆角的大箱子，裏面全是他緊急申請來的單兵作戰裝備，這下三千字申請書全白寫了。
……
山洞宿舍裏黑漆漆一片沒有一點光源，楚未期已經睡着。
本該也睡着的謝止戈卻在一片黑暗中緩緩睜開眼睛，他給阿藍發了條消息。
【謝止戈：幫我查一下老師的信息。】
對面仿佛二十四小時在線，直接秒回。
【阿藍：隊長你知道的，我們都沒有權限查錢老的信息。】
【謝止戈：只用查他當年在國大讀書的時間，對比一下小七學生證上的時間，看兩個時間有沒有重合。】
【阿藍：了解，這個能查。】
兩秒後對面發來結果。
【阿藍：錢老比小七早一年進入國大。】
謝止戈看着這條消息心中一片了然，果然是他老師，難怪這次基地指名赤影來執行桃源的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