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碎嘴婆子!
第9章 碎嘴婆子!
“家門小,”佩準開了口,素來笑不離嘴一看就是笑顏的佩大學士一早就沒怎麽笑過,這廂他神色淡淡道:“裝不進去這般多的東西。”
“您說的哪裏話,這東西看着多,其實不占地位,放到角落壘起來就是,這個小的在行,您若是準許,我進去幫您拾掇好,一點心也不讓您操。”太子身邊的老公公道。
佩準還是沒松口,皺着眉頭朝那些衛兵看去,蘇居甫在側心裏嘆息不已,人都到門前了,太子逼到了家門口,舅父已是騎虎難下,跟人耗也耗不出個什麽結果了,末了還是得随了人的心意。
但他一介小輩,這可不是他能作主的場合,蘇居甫閉嘴不語,心道希望門裏有那機靈的人趕緊去後面把外祖和他爹他們請來,這不是他能撐下去的場面。
“您看……”佩準一言不發,等了片刻,老公公又出言。
佩準把眼睛調到了他身上,定定看了這老公公半晌。
這福公公自進宮就守在了太子身邊,跟着太子風風雨雨三十年,豈是能被佩準這等人輕易吓唬得住的?只見佩準看着他不放,他也笑眯眯的看着佩大官人一動不動,連那不停的陰風吹來,都沒吹動他那頭被他梳得油光锃亮,一絲不茍的頭發。
佩準不言,他不語,他身後那長長停住的禁衛軍亦如泥塑一樣站着不聲不響不動,一時之間,連佩宅所在的巷中路邊的樹上的鳥鳴聲皆清晰可聞。
“嘎,嘎……”有鴉雀撲閃着翅膀,叫着飛走了。
“咣铛。”緊接着,不遠處接來傳來幾聲聲響。
蘇居甫聽到了附近不知道哪家有人連帶着梯子倒地的聲音,有人喊疼的悶痛聲,他随着聲音瞧了瞧方向,看出那是舅父左邊的鄰居,在戶部當職的一個郎中家裏發出的。
這暗地裏,不知有多少在看熱鬧,蘇居甫又側過身子,微微側頭往身後看去,盼着家裏能作主的人趕緊出來,接了這心裏拗不過去的舅父手裏的局面。
他這一盼,還真真是盼到了人來,門後傳來了他外祖的聲音:“誰來了?是有貴客臨門嗎?”
一聽到聲音,蘇居甫情不自禁長松了一口氣,東宮的人嘴邊往上一翹,臉上笑意更濃,等到門裏說話的人一出來,他就長揖到底,唱喝到:“東宮小宦小福子見過佩先生。”
佩老太爺被大女婿扶了出來,等路過兒子,又讓兒子扶着,“來,扶我下去。”
“是福公公啊,好多年沒見了。”等走得近了,佩老太爺看清人,親自把人扶了起來。
“見過的,上次您去宮裏面聖,老奴正好跟着太子在始央宮侍候陛下,老奴見過您一眼,只是始央宮是陛下的地方,不是老奴能當值的地方,不好随便走動,就沒過來跟您打招呼了。”小福子笑容滿面跟佩家的老太爺說話道。
佩老太爺在翰林院呆了一輩子,一生看似平平無奇,但他手裏過手過不少世間難知的辛秘事,他是個守口如瓶的人。佩家的人品皇家是信得過的,也因着信得過,佩家就是看似清貧了一些,在聖上和太子那裏,佩家女還是配得上太孫的,梅娘家世這一塊,沒得挑。
現在難就難在他們衛家願意,佩家極不情意,但太孫喜歡,太孫願意,就是有點為難人,小福子也想今天把這事辦妥了。
“原來如此。”
“以後見面的機會多是的,只要您不嫌棄,老奴随時都能給您請安。”年近五旬的小福子公公殷勤地扶了老太爺的另一邊手,無視眼前眼神嚴苛,抿着嘴神色鐵青的佩大官人,與老太爺笑道:“您近來身子好罷?”
“好好好。”
“欸,好就行,我扶您進去,跟您唠唠嗑,您看行嗎?”
老太爺掃了一眼他身後之人,這廂他兒子扶着他的手緊了,差點把他的老骨頭捏碎了,老太爺嘆了口氣,看着東宮之人直嘆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公公心裏跟明鏡似的,老朽也不跟公公裝糊塗,這事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我家佩準這一代,就一兒一女,除了兒子就一個女兒了,我孫兒罷,路從小就被我們安排好了,以後就是再有出息,也就開個書院打止了,孫女呢,就想放到眼跟前看着她平平安安,平平凡凡地過完這一生,她是小家之女,不是個有大福氣的人啊。”
佩家從不圖謀大事,也不想仗着手裏知道的那點事情當大官行大運,一家人就想苛且着多傳幾代,多當幾代讀書人,他的有生之年裏,孫子這輩都安排好了,沒想成孫女身上卻出現了波折。
“您這話說得,您家都是小家,那我們衛國就沒什麽清貴人家了,”小福子不敢茍同地長“欸”了一聲,搖着頭道:“您瞧瞧您家的姑爺,親家,外孫,外孫女婿,哪一個拎出來都是有名有望的,您家若是小家,那我們衛國豈不是沒什麽大家了?”
佩家說是只想着家裏那一畝三分地,但也不看看他家現在到如今已經演變成何樣了?過于置身事外的話說得太多,就難以讓人信服了。
福公公嘴裏說着這話,眼神卻是冷的,他掃過此時佩宅門口站着的一大群人,看到了人群之後的蘇谶,他立馬又揚起笑臉,揚聲朝蘇谶那邊送話道:“蘇太傅,您也來了?好巧啊。”
巧個屁,蘇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邊,側頭朝跟過來的佩二娘道:“夫人,我能打他嗎?”
佩二娘踩了他一腳,神色不變,翹着頭昂着胸看着東宮的人往他們這邊頭走,嘴裏則小聲冷冷道:“別耍嘴皮子能耐,人都打到家門前了。”
*
佩梅在祖父母處陪祖父母見大姨家的人,就見居甫表兄的下人跑着來報了東宮福公公來的事,外祖飛快領着大姑父和二姑父他們出去了,屋子裏一時剩下了祖母和大姨家的人。
祖父他們一急匆匆地走,佩梅心就跟着他們飛走了,心神不寧地看着門外。
消息一到,老太太就把她攬在了身邊坐着,捏着孫女的手沉默不語,等目送了老太爺帶着女婿外孫他們們一出去,她掃了一圈屋子裏神色各異的女兒外孫媳婦,外孫女們一圈。
“外祖母,”老太太尚未說話,佩家的大女婿家的大兒媳婦姬冰清,清娘子已沉不住氣,她被東宮來人的消息震得雙頰泛紅,看着老太太的眼裏滿是興奮,“這外面傳的都是真的嗎?東宮的太孫看中了我們家梅娘?”
親眼所見傳聞是真的,就是太孫早亡,佩家也是皇親國戚,清娘子一想她往外能擡出這身份來不知能收到幾多的景仰羨慕,就是心中一時之間對梅娘這個好運道的小娘子又妒又羨,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來,但一想到她在其中是能得到好處的,心裏也不由地高興了來。
她興奮至極,也不顧這屋裏這廂沒人說話就先把話說出了口,她這話一出* 口,佩大娘心中頓時怒意橫生,眼睛狠狠地往她這沒頭腦的大兒媳婦刮去,同時嘴裏則怒聲斥道:“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你當這是你屋裏頭,還是你們姬家?沒規矩的東西,碎嘴婆子!”
被婆母當着衆人如此狠狠責罵,姬冰清剎那面色蒼白,眼睛含着淚,一派受驚的模樣惶恐地朝婆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