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難怪小兩口能有今日的出息
第17章 難怪小兩口能有今日的出息。
“唉,你這孩子,”她說得委婉,但佩家人也知這是她想幫襯他們家,她家祿衣侯那種人,連皇帝的路子都讓他走通了,早就是天下皆知的皇帝了,想掙錢有的是名目,哪還需借一介太孫的名頭,老太太嘆了口氣,道:“你們的請,你們外祖和我都領了。”
“苑娘。”佩夫人也感激地看了蘇苑娘一眼。
蘇苑娘颔首,“改日不如撞日,今天苑娘也在,不如就讓苑娘帶着家裏人先去郊城的‘蘇做’去挑挑木料子,舅舅和梅娘他們都可在家?”
“你舅舅去上衙了,”老太爺接了話,沉吟了一下,回頭與兒媳道:“興楠在家罷?”
“這會兒不在,我讓他去街上買東西去了。”外甥女過來,要準備留她的飯,佩夫人想跟公婆一道聽他們在說什麽,便打發了兒子帶着老仆出門買菜去了。
“不一會兒他回來,讓他去衙門一趟,把他爹叫回來,苑娘說得對,改日不如撞日,今天全家人就一起去挑一下木料子,興楠梅娘都一起去。”過幾日興楠就要回書院讀書了,家裏長輩父母都在,沒有讓他操持妹妹婚事的道理,老太爺沒打算讓他一直留在家裏幫忙,但趁着他還在,讓他和妹妹多呆一會兒就算一會兒,也讓他為妹妹盡點心意。
往後等妹妹進了宮,兄妹倆一年到頭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一面。
“是,兒媳知道了。”佩夫人應下。
這一日中午他們留了常蘇氏的午膳,午裏佩準也回了佩宅,一家人用過飯不久,就上了佩興楠出去租回來的轎子往城外走。
走到城門口,常家人已派了馬車在城門個等候,迎了他們上去。
馬車上,與兒媳和孫女共一個馬車的老太太與她們說道:“苑娘做事這是愈來愈周全了,以前還有點馬大哈。”
“那時候也不算馬大哈,她對着家裏人的時候一直這個樣,心善,大方。”佩夫人接了話。
“是極,苑娘姐姐素來慷慨。”梅娘在母親的話後接道,她這話一出,迎來了祖母和母親齊齊向她看來的眼神。
佩梅吓了一跳,也不知自己哪句話錯了,滿臉讷讷地回看祖母與母親。
老太太與兒媳婦對視了一眼,其後,老太太握緊了她老手裏握着的小手,開口道:“那是她夫家有,你進宮了,你有什麽,心裏可清楚了?”
佩梅抿了抿嘴,她以往其實有想過,但想得不深,僅僅以為自己是進去陪诩兒過難關的,只要侍候好他就是,可她是寫史的人家出身,也深知深宮內帏并不就是一灘死水,更不是人人皆相敬如賓,她進去了,絕計不是只一心侍候诩兒病愈那麽簡單。
她有什麽?她有诩兒,但诩兒首當其沖的就是活命,不能用他;她有诩兒視他若命的母親太子妃,是以她一定要處好婆媳關系,還有,聽聞皇後娘娘也是心疼她這個親皇長孫的,至于太子……
聽聞太子與太子妃夫妻情深,太子對太子妃也敬重不已,但他還有其他五子三女,皆不是太子妃所出,聽聞太子最喜歡的其實是那個給他生了兩個兒子的美貌妾室,诩兒說起他這個父王來時看似尊重不已,但梅娘聽得出他口氣裏的淡漠,和他提起他父王時那廂眼神的錯綜複雜,絕計不是他們父子倆感情好的樣子。
她有的不多,深宮裏佩梅唯一敢肯定她能依仗的唯有她婆母一人,至于她的娘家人佩家,佩梅轉首接連看了祖母和母親一眼,這是她選的路,她絕計不能拖累家裏人。
“梅娘?”佩夫人見女兒只顧看她們卻不說話,皺着眉頭叫了女兒一聲,“祖母問你話呢。”
“梅娘有想過。”
“想清楚了?你有什麽?”佩夫人比起婆母來更按捺不住兩分,在女兒的話後就急切道:“你有想過,你進去了會遇到什麽事?到時怎麽解決?還有他若是真真出了事,到時候你應該要怎麽做,你可知道了?”
“好了,後面的她父親會教她,”見兒媳婦急得捏住了孫女的手,她手上青筋畢現捏疼了女兒而不自知,老太太伸手過去拍了拍兒媳婦的手臂,示意她輕松,“前面的就讓她慢慢想,一時答不上也不要緊,還有點時間,我們慢慢教。”
佩夫人回過神來,低頭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又抓着女兒的手臂把她的袖子撸了上來,果不其然,女兒白嫩的手臂被她掐出了紅痕來。
一時之間,只覺自己什麽事都做不好的佩夫人頹然放下女兒的手,在信任的婆母和她一手帶大的女兒面前再也難掩她心中沮喪,凄然道:“我能教什麽?我出身差,沒娘教,嫁進佩家什麽不懂,這些年懂的還是您教我的那些,我就是沒本事,甚至連要給她搜羅什麽貼身人進去都不曉得。”
她娘家人還添亂,後娘還非要給她送人陪她家梅娘進宮,康氏真真是恨毒了她那個後娘,現在吃了其的心都有。
“這有甚?我也不曉得,我們婆媳倆慢慢找,實在不行,明天我就把你幾個大姑子小姑子找回來,一家人一起好好商量,我就不信了,我佩家的女人一大堆,還找不出幾個聰明點的丫鬟娘子給梅娘進宮用。”老太太一見兒媳婦的喪氣勁又上來了,知道這段時日的事情讓兒媳婦忙壞了不說,心裏更是不好過,連忙出聲給她打氣道:“辦法絕對比困難多,你經過的難事那麽多,什麽時候真被難倒過了?可別說這話了啊,來,挺起胸來,我們還得給孩子做依靠呢。”
佩夫人下意識按婆母的指令擡起了胸來,那滿是郁結的心口果然舒服了一點,她朝婆母看去,咬了咬牙道:“娘,我這陣子想見一見太子妃。”
她得為梅娘去打聽一下,看女兒以後要侍候一生的婆母性情如何,但願她女兒有她這樣的福氣,有個明明不是親生的還願意帶着她幫助她的婆母。
老太太不由看了她一眼,沉思了片刻,和好不容易提出個要求來的兒媳婦道:“行,這事我和你公爹去說。”
“謝謝娘。”佩夫人聞言心底方才真正舒暢了,臉上也恢複了平日處變不驚端莊大方的原樣,轉頭和佩梅說話的語氣都緩和了不少,“祖母的問話你仔細想一想,明早和我仔細說一說,我們不求你得什麽榮華富貴,只求你長命百歲,無論在哪都能活得健健康康的。”
佩梅眼見着母親在祖母的安撫下又恢複成了往日鎮定自若的模樣,她心底知道她娘親對她真正的期盼,就是盼着她這輩子什麽風雨都沒有,在家裏被家裏人疼,嫁出去了,有夫家疼,可她親手打破了娘親對她後半生的期望,找了一個注定不會平靜的夫家進去,甚至連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是她以往太想當然了,她是給了诩兒承諾,可她傷害的卻是親身生她親手養她的母親,現在母親為了她,一個從來不說要出去見人的人竟然要見太子妃,佩梅眼中含淚,看着她娘親道:“是梅娘對不起您,辜負了您。”
見她冷不丁地哭了,佩夫人愣了一下,不禁罵道:“哭甚?”
說着,她伸臂抱住了女兒,抽出手絹來擦她眼邊的淚,輕聲哄道:“不哭了,這是喜事,別人家嫉妒都嫉妒不過來,我們熱熱鬧鬧地辦,有祖父母替你撐着腰,等會兒你只管往貴了的木料挑,我們要震住那些沒長眼睛的人。”
要給最好的,震住那些別有用心的,別當她女兒背後沒人,娘家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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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佩家人到了外孫女婿打家具的作坊,祿衣侯恰好也在,領着他們去堆放木料和現成家具的庫房轉了一大圈,等到佩家人選好了木料出來,天色已黑,時辰已不早,還得趕忙往回趕才能在宵禁閉城門前趕回家裏。
因着時辰不早,祿衣侯夫妻倆沒留他們的晚膳,連着提了兩個食盒一并把他們送上了馬車,等到馬車駛開,打開食盒一看,裏頭盡是熱氣騰騰的飯菜,新鮮得很。
老太太見了心中不知有多熨帖,不由笑道:“這小夫妻倆,都成精了,一個兩個把人侍候得都成神仙了,夫妻同心同力往一處使勁,難怪小兩口能有今日的出息。”
佩夫人點頭不已,點着頭的時候往女兒看去,見梅娘若有所思,她暗中滿意地輕颔了下首,抽出暗屜當中的筷子往老太太手邊送,道:“明顯有為您準備的,這道醬瘦肉酥得很爛還不見肥,可能就是怕您牙口不好,晚上吃多了肥肉還不好睡覺。”
“唉,苑娘啊,真真是長大了喽。”老太太接得筷子夾了兒媳婦所說的醬肉入口,肉入口即化,她笑得眯起了眼睛,老懷大慰地直點頭不已,又朝孫女望去,滿懷慈愛道:“現在啊,奶奶就等着我們家梅娘慢慢地一點一滴地去長大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