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梅娘想買人
第21章 梅娘想買人。
“梅娘想買人。”進屋祖母問出話後,佩梅答了她。
這廂老太太還沒說什麽,佩家大姑姑就道:“你可想好了?”
佩大娘這話一出,從老太太到常蘇氏,屋裏的人皆看向了她,佩大娘讪讪道:“也不是的,這外面的人龍蛇混雜,就是用心挑,指不定也挑不到好的。”
“這事我們剛才已經說過了,凡事有利有弊,”老太太開了口,朝佩梅點頭,“這事就依梅娘的,她自己的人,她自己做主。”
在座的人無不同意,佩大娘見她說什麽也改變不了結果,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說什麽了,依你們的。”
她是有私心,但也不想跟娘家人對着幹,她往後還要指着這個家呢。
“好了,你們出了主意也辛苦了,在家裏用過晚飯再走罷,兒媳婦……”老太太轉向佩康氏,“今天你早一點做飯開飯,讓大姐她們吃了再走。”
“是,我這就去廚房看一看。”康氏道。
“我們也去幫忙罷。”佩大娘說着已經站了起來。
“好,上次的酒釀圓子你們二姐夫愛吃,我去學學。”佩
二娘附和,佩四娘跟在站起道:“嫂嫂,這麽多幫忙的,四娘幫你去燒火。”
“欸。”康氏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往外走。
一行人去了,蘇孔氏也跟在長輩們後走了,只留下了佩二娘的女兒蘇苑娘沒走。
這家裏家外的人都知道,無論是在娘家和夫家,這一位是輕易不進廚房的,就是進了也只會遠遠看着不會動手,是出了名的有福氣的人。
佩梅卻是不一樣的,她從小就幫着母親在廚房掌廚,她本來想跟在母親姑母們身邊一同過去,但中途只見祖母朝她細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她便留了下來。
這廂屋裏只剩祖孫外孫女三人了,幾家帶過來的下人此前就留在了屋外,這廂也沒人進來,人一出去,老太太就朝外孫女開了口,道:“你大姑沒別的心思,只是人在夫家,活在那處,做事做人由不得她的心來。”
老太太看得比她仔細多了,蘇苑娘颔首,“苑娘知道。”
她這外孫女,心是極好,早年随父母住在臨蘇城,生也生在臨蘇城,聽說以前還是個不靈敏的,可現在性子可能是随了她丈夫,心思有些深沉,這說話從來不說那多的,沒有把握的話更是牢牢把着嘴巴一字不出,老太太倒是想從她嘴裏多聽到一點,但也知外孫女對家裏已是盡心盡力了,不想過多逼迫,見她說得不多,便回頭朝孫女說起話來,“買人的事,我們就不托你姑母們了,這事也不要靠苑娘姐姐,不是她不幫忙,而是這事他們家一插手,被人知道了,往岔裏想的人就多了,雖說我們佩蘇常三家左右都是一家人,再怎麽避嫌也是避不開的,但大事上這嫌不避也得避,你記牢了,往後進去了,遇到什麽大事,你只管你自己就好,莫要想着這家是親戚,那家是姐夫家,你就是個小媳婦,手上什麽都沒有,顧不了那麽多的,反倒私心太重會被人厭惡排斥,你記住了?”
“梅娘記住了。”佩梅乖乖道。
“你梅娘妹妹啊,”老太太又掉頭與外孫女嘆噓,“有一點從小要比人強,那就是告訴她的話她都能聽進心裏,領悟力要比同年紀的小娘子稍稍強一點,這知道的多了罷,眼睛裏看到的也就多了,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她都看得到,許就是這個,入了太孫的眼,時也命也,外祖母有時候真不想信命,可又不得不信。”
若不然,一個從小都要自己梳妝打扮幫着打理家事的小家碧玉,怎麽能和那皇宮裏的金枝玉葉有所交集,還讓人非卿不娶。
老太太這話說得簡簡單單,佩梅聽了卻是熱淚盈眶,從來只問她冷暖肚飽的老祖母原來一直都在看着她,知道她是什麽人。
佩梅淚如雨下,蘇苑娘轉過頭來,一轉臉就看到了表妹滿臉的淚,當下就怔了,老太太随着她的眼神看了過來,不由地嘆了口氣,把坐在身邊的乖孫抱入懷裏,輕撫着她尚還孱弱的薄背,嘆息道:“孫兒啊,你是奶奶的心肝,是你娘親心口的那塊肉,我們不求你別的,只求你今後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們女兒家這一生,最輕松的時候莫過于在娘家裏當女兒的那幾年了,本來還想多留你幾年,等你到十七八才送你走,未想還早了兩年就要親手送你出去,以前我還跟你娘親商量着要把你嫁到跟前,你這一代我們佩家就一個女兒,還是放在跟前放心一點,可現在看來,往後想幫也幫不到你什麽喽,你要自己多加保重啊。”
佩梅在祖母的懷裏失聲痛哭,“奶奶……”
“傻孩子,”老祖母眼裏的淚珠子在眼睛裏直打滾,痛聲哭道:“這就是你的命啊,你要自己争氣,自己護着自己啊。”
“奶奶……”
這廂蘇表姐靜靜轉過臉去,悄悄抹去了臉邊的淚。
*
這年九月中旬,衛都的天氣一反往年接連放晴了好幾天,連風都吹得甚少,比起往年的日漸寒冷,這一年的冬天似乎要來得晚了點。
這個月西北又傳來了好消息,聽說西北大捷,他們衛國的大軍還打進了呼呼日族所在的草原,只等打到他們的王庭,一舉拿下侵擾他們衛國幾十年的異族。
佩梅收到的诩兒給她的信裏,還說了他堂兄衛次郎這次在交戰當中立了大功,還說等他身體一好點,他堂兄就會帶他去西北看千軍萬馬。
佩梅從他的信裏看出了他的躊躇滿志,明明走幾步都會喘氣不息的人,卻總夢想着仗劍馳騁邊疆,建功立業,定國安邦。
佩梅一如既往地在回信當中給予了诩兒肯定,跟他說等他身體好了他就去,因着她來日就要嫁予他的原因,她還在信中說,她等他出手得盧,馬到成功回家來。
衛诩身邊的小楊子第二日來取回信,收到回信溜回宮裏,見小主人打開信一下子的工夫就眉開眼笑,他便跟着笑了起來,深覺自己死皮賴臉和太孫妃讨回信的無恥萬分值得,他在側喜滋滋地道:“太孫妃說什麽了?跟您說也盼着跟您早日成親和您在一起罷?”
“說什麽呢!”聞言,衛诩故意板着臉,“梅娘是個知書達禮的人,恪守禮節,怎會說出這等孟浪的話來?”
“哎喲,”小楊子連忙往臉上輕扇了幾記耳光,喜不自勝道:“奴婢的錯,奴婢的錯,瞧奴婢這嘴,就是不會說話。”
“你是哪不會說話,你是說錯了。”
“是,是說錯了說錯了,奴婢有眼無珠,不會看人。”
瞧他愈說愈離譜,衛诩搖頭,“我上課的時候你就知道睡覺,也不知道跟着聽一點,這對你往好有好處你又不是不知道。”
“嘿……”小楊子見他端坐着捏着信不放,這坐的時辰也有點久了,上前一手扶着他往椅背倒,一手往他背後放靠枕,“這書您讀着就是,奴婢讀了也沒用,也不用考功名,我吶,只管侍候好您就好,只要您長命百歲,小楊子活到八九十不成問題。”
“唉……”衛诩直搖頭。
小楊子生怕他說那喪氣的話,忙打斷他道:“您還沒跟我說,太孫妃在信裏跟您說什麽了。”
“她說她讓我身體一好點就去和次郎哥哥打仗,她在家裏等我回來。”衛诩不禁笑着與他道。
“哎喲喂,”小楊子聽着快活得蹦了起來,原地跳了個半尺高,“我就說了,太孫妃日日惦記的就是您身子骨,只要您好了,您去哪她都答應,她一心就是想您好。”
衛诩聽着他說話也是高興得很,平日笑不露齒的人也不禁展顏露出了兩排白牙,“梅娘打小就心善,她知道我想出宮。”
“唉,就是這信這個月只能通這一回了,我今日去信都被舅爺逮着了,舅爺冷冷看着我,吓得我腿直打顫……”小楊子說到這,“欸”了一聲,不解問太孫道:“舅爺不是只是個秀才麽,聽說上次恩科他也去了,連個舉人都沒考中。”
“醉翁之意不在酒,”衛诩搖頭,與身邊人解釋道:“佩興楠是佩家這一代唯一的一個男丁,我岳父和岳家祖父兩代已經為先帝和我皇爺爺編寫了兩代人的史書了,我聽老師說,舅兄這一代不打算入翰林了,他要開書院,他現在就在他那個讀的書院學師,跟的還是山長,我看他這一代并不打算入朝。”
“還有不想當官,只教書的啊?”小楊子不解。
“叫你跟着我讀書你不讀,”衛诩躺下,眼睛直看着手中的信,小心地疊放好放下胸口,“大家行事不是只看眼前,都是以百年計,佩家這等讀了一百多年兩百年還在讀着書的,行的都不是百年計了,你看他們寧肯扶起我老師來入朝,我岳父都只窩在翰林院寫書著史。”
“那不當官,讀那麽多的書有什麽用?又發不了財,您也知道,佩家連兩個像樣的下人都沒有,太孫妃還得自己下廚做飯給家裏人吃呢。”小楊子還是不解。
“唉,榆木啊,”衛诩見身邊人一點也不懂,召了他過來敲了敲他的腦袋,“有些人圖的不是這個,榮華富貴不是他們最終的追求。”
“奴婢聽不明白。”小楊子撓撓腮幫子,還是不懂,他只知道讀書都是為了升官發財,要什麽有什麽,讀書如果連這個都沒有,還讀那勞什子的書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