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把命握在自己的手裏

第20章  把命握在自己的手裏。

她是做不到四妹那般熱情親近的,就是做到了,二妹也不一定會對四妹那樣對她。

這人不一樣,對待的方式也不一樣,只有她家四妹這般直接的,才讓人對她生不起防心。

二妹為何防着她,佩大娘心中清楚,道理她都懂,只是真親眼目睹了,就是眼睜睜看着曾經同睡一個被窩的姐妹們是如何生疏起來的,這感情還不如以前二娘子遠在臨蘇,彼此沒什麽來往,僅僅知道她還活着的時候來得好。

“大姐……”康氏這廂走到了她身邊,往後招呼着外甥媳婦和外甥女,“欣娘,苑娘,小心看路。”

“欸,是,舅娘。”

“是了,舅娘。”小輩們答了。

一行人到了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地方,知道老妻召女兒們有事,老太爺借故訪友躲出去了,屋子裏只有老太太在,進去坐下沒多久,佩老太太就和女兒們說起了給梅娘找貼身丫鬟的事。

梅娘前兩年身邊還有個小丫鬟給她作伴,那是佩家相識的一個農戶家的女兒,把女兒給梅娘當丫鬟主要是為了放到佩家浸染一兩年書香往後好找人家嫁的,是以去年人家說了門好親事,就回家嫁人去了。

不過就是她如今還在,她也不适合跟着梅娘進宮。

“你們看着,是去買兩個機靈的,還是要親戚們當中找那願意跟梅娘進宮的?”佩老太太道。

老太太這一提出,佩大娘眼睛一亮,她環視了兩個妹妹和二妹家的兒媳婦和女兒一眼,忍住了沒說話,等着有人說。

“娘,這個事,我看還是買罷。”佩四娘是當中最沉不住氣的,母親一問話她就道:“這個時候親戚家找的,心思太雜了,我看梅娘是個聰明的,她最需要的幫襯就是聽話,要說見面行事,我沒見過比梅娘更會随機應變的,有時候我這個當小姑姑的反應都沒來得她快,她在大事上是個能拿得定主意的,嫂子從小把她帶在身邊,把她教得很好,我看買幾個老實聽話的就行,膽小點都沒事,宣亭說了,膽小好,不敢惹事,聽話,不會自作聰明也不敢輕易背主,聰明人都喜歡用這種人。”

佩大娘的神色一下就淡了下來,佩家夫人佩康氏聽小姑子話裏話外都是在道她對梅娘的好管教,嘴裏嘆着氣朝小姑子笑看了一眼。

家裏老爺跟大姑爺的感情最好,她則和這個常常來家的小姑子來往得最多,她是只要小姑子來了,從不讓人空着回,這人心吶,平時不顯,重要的時候就顯出來了,哪怕只是兩句肯定的話,聽在耳裏也是一種寬慰。

“嗯……”老太太沉吟,朝大娘子和二娘子看去。

“娘,”佩二娘這廂也開了口,道:“您心裏什麽主意,您就定罷,是買人還是找人,我們幾個幫着您辦,這拿主意的事還是您來,您只會比我們想得更周到。”

“這……”佩大娘見主意回到老母親身上了,生怕她家老母親買人,連忙道:“這買的人也不知道來歷,那人販子的嘴裏有幾句真話?我看往親戚裏找有一點好處,那就是知根知底,四妹擔心的也有道理,但有一點她岔了,知根知底的人更不會背主,且不說她有沒有那個膽敢生二心,就說她們家一家老小都在我們家眼皮子底下,她們敢如如何?”

“老大說的也有道理,”老太太道:“我之前也是想你們幫着找,過了你們的眼就是知根知底了,往後有什麽事也能找到由頭,但是……”

老太太沉吟,佩大娘緊張地看着她,只聽老太太聽了一口氣,道:“這要是不出事則罷,出事了,到時候找到由頭又如何?我說句難聽的,你們的心現在變成什麽樣了,我這老太婆都不敢說能料得準,只知道你們還是我的女兒,到死都說,可要說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那是不可能的,你們是我親生女兒況且如此,皇宮裏那等地方,我更不敢随意往梅娘放人,這皇宮裏,被身邊人害了的事又不是一兩樁。”

“也得分情況,也有幫大忙的。”佩大娘掙紮着說了一句。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

是有幫大忙的,如現在的曲王,母親就是皇後身邊和皇後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婢,皇後被打入冷宮當年,她就懷了曲王,成了貞妃。

宮裏宮外不少人都知道,貞妃這皇妃是她賣了皇後當上的,而老太太為何這般操心于孫女身邊婢女之事,還不是這些近在眼前的前車之鑒讓人無法松懈。

“苑娘,你的意見呢?”老太太轉頭看向外孫女,臉色都柔和了不少。

“苑娘聽祖母的。”蘇苑娘道。

“您就拿主意,我們幫着跑腿罷,”佩二娘這廂接了話,“我這烏鴉長的髒嘴跟您說一句,您拿了主意,到時候有什麽不妥的,我們只有為您擦屁股的份,沒人敢說您一句,要是我和大姐她們拿主意出了事,到時候我們姐子妹們離心是輕的,怕就怕還會成仇。”

“這髒嘴,你在外面呆了這麽多年就是把嘴呆成這樣了?”老太太一聽三個女兒當中最為好看聰明的女兒說話如此粗俗,不由怒罵道:“虧你還是狀元夫人,傳出去了讓人知道你是這麽個粗俗婦人,我看你臉往哪擱?還敗壞了我外孫子們的名聲!”

“娘,”佩二娘見母親罵她的中氣比說事的中氣還足,無奈道:“您先拿主意再罵我,這時候也不早了,很快這十月就要到了。”

“苑娘,你怎麽說?”老太太又轉向了蘇苑娘。

佩二娘聽着也不由朝女兒看去,這廂屋裏的佩大娘佩四娘,佩梅的親生母親康氏皆也朝她看了過去。

“問問梅娘罷。”蘇苑娘見她們都看了過來,外祖母也非要問她一句話出來,她也不想辜負外祖母對她的器重,道了一句:“這人生的命運是好是壞,就看做主的人是什麽人,能做自己主的,心裏都有想法,她拿定了就好了,往後無論遇到壞人還是好人她都知道怎麽辦,如外祖母剛才所言,人心易變,就連我們自己都料不到明年的我們會是什麽想法,更何況是別人,交給梅娘罷,她往後的每一步對她來說都是巨變,不會容易到哪去,就從現在開始,從家裏開始,讓她知道怎麽辦罷,外祖母,您說呢?”

老太太聽罷,喃喃了一句:“誰說不是呢。”

她黯然垂下頭,朝康氏揮手,“我們能做主的,就是讓她去做主,兒,你去把梅娘叫來,不用避着她了,如她苑娘且姐所說,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

佩梅從屋裏被母親叫出了房,一路上母親跟她說了祖母和姑姑們商量的結果,聽到最後說是表姐提出的讓她做主,佩梅淺淺一笑。

“你都聽懂了嗎?”見女兒笑,康氏不由問。

“梅娘聽懂了,”佩梅見母親斂着眉,眉頭裏寫滿了憂愁,她朝母親輕言道:“祖母說得對,梅娘在你們的護翼下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還不如現在就開始。”

“開始什麽?”

“開始自己定篤自己的命運。”梅娘淺淺笑着朝母親道。

康氏聽了眼睛泛紅,她停下了腳步,掉過頭去擦眼睛裏的淚,佩梅靜靜地站在母親身邊,沒有催促她走,也沒有問她母親是不是哭了。

半晌後,康氏回頭,雙手捧着她的臉,紅着眼道:“你真是你爹的女兒,你們兄妹倆都像了他,也好,不像我就好。”

“梅娘也像您的,”佩梅摸着自己的心口,和母親道:“我的心像您,看到您哭,您傷心,就會難過,就會自責,娘,以後梅娘走了,您少傷一些心行嗎?就當是為了孩兒。”

康氏一手把她抱入懷裏,仰制不住地大哭道:“你為何要這麽懂事啊,你少懂事一點,這難你就不要遭了啊。”

許這就是命運罷,她佩家明明不顯,師伯早年也只是一個累舉不第懷才不遇的書生,卻未料中年發達,成了臣相門上客,還收了當年年幼的太孫為徒,而師伯感恩當年祖父和父親的關照,一朝發達恨不得立地就報,收太孫為徒沒兩天,就帶着太孫上了佩家的門。

那是她第一次見诩兒,他瘦瘦小小比她還矮,一頓飯下來,就是有身邊的人侍候,也只吃了兩口飯,佩梅以為他是小弟弟,他又是客,她親自端了碗去喂人,一口一口把一碗飯喂盡,聽他讓她叫他诩兒,說下次要帶禮物來見她,感謝她對他的關照。

一來二去,佩梅把自己搭了進去,哪怕她如今已有悔,悔的亦不是對诩兒的承諾,而是她對家人的傷害。

苑娘表姐的意思她懂,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命,她給自己做的主,那就得自己做主下去,把命握在自己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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