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道她連小妾都不如
第58章 道她連小妾都不如。
狄皇後蹙着眉頭, 看着他們把長孫扶到了椅子上坐着,就這間隙,她那孫兒着急地朝她看過來, 未等坐下就喊她道:“皇, 皇祖母……”
“安心坐着, 歇會兒再說話。”
“是, 太孫殿下,您先坐下, 您哪兒不舒服?”李公公細聲細氣問道。
衛诩喘着氣坐了下來,手裏牢牢抓着梅娘的手不放, 佩梅被他抓得生疼, 也強自忍耐了下來。
等他坐下,狄皇後朝已松開了手的李公公點點頭, 這廂李公公用眼神示意太孫殿下身邊的小楊子到一邊說話, 李女史已端了紅參水過來, 手裏還拿着一盒參片,等喂過太孫紅參水, 又拿上參片放入他舌底, “殿下您先含一會兒,莫急着說話。”
衛诩不能說話,撇頭朝梅娘看去,抓了抓她的手, 佩梅忙道:“謝謝姐姐。”
李女史溫婉一笑, “殿下客氣, 奴婢退下了。”
“皇祖母……”佩梅才想起她先前的侍候來, 她松開诩兒的手,卻未能松開, 便拉着诩兒的朝狄皇後那邊跪了下來。
好生一派小兒女情深,狄皇後看了無端心中刺疼,就跟被針紮了似的。
她跟皇帝當年也曾如此如膠似漆過。
夠了……
狄皇後險些失态喊出聲來,嫉妒如蛇一樣纏繞在她的被針刺的心口,她合上眼,不敢看這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她的世間。
在佩梅這邊看來,她的請罪得了皇祖母忍怒的一瞥,皇後母甚至然不想看她閉上了她,佩梅以為自己剛才那不合禮數的一舉惹怒了皇後,她當即用力甩開诩兒的手,低頭即往地上磕頭,“孫媳有失禮儀,是孫媳的不是,還請皇祖母降罪。”
“梅……”衛诩張口嘴,雙眼大睜朝那把頭磕得咚咚作響的妻子看去。
就在他跟着往下跪之時,李女史一個箭步過來攔住了他,朝他搖首,輕聲道:“殿下,使不得。”
娘娘最讨厭這種不該有人求情有人卻非求情的情況,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夠了!”狄皇後睜開眼,就看到了長孫那雙帶着血絲,包含着絕望與悲戚的眼,這雙眼,與他祖父的那雙何其地相似,狄皇後終還是把這句話喊了出來,她含着怒氣朝衛诩斥道:“你是皇長孫,為一個女子失态成何體統!”
當年有人當着皇帝的面說她的話,如今卻經她的口說了出來,狄皇後出口後想起她這一生的荒謬,那真真是天大的諷刺,被困在當年怒火與梅恨當中的狄皇後這廂譏笑出聲,譏諷道:“就你這心性,還想護你母妃安危,收複你父王對你的器重,我看你那是癡心妄想!”
“皇祖母……”
“怎麽?”狄皇後更是怒火濤天,“這等輕辱你都忍不下,你還想從你父王手裏謀出一條生路來不成?”
“不是,皇祖母……”衛诩睜着眼,試圖從生氣的祖母臉上看出她的怒火是從何而來,她是對梅娘生氣,還是對他生氣,亦或是……
“诩兒是想說,是想說……”
老皇後雙眼含着噬毒的恨意朝他看去。
那雙眼裏有着刻骨的恨意,還有如泣似訴的埋怨與自憐,衛诩曾從他深夜躲在床上哭泣的母親臉上看到過。
他父王是他母妃在這個世上最恨的人,卻也是她在這個世間最愛的男子,那些說不出口的愛恨皆在她以為身邊無人時的痛哭聲裏,這時,也藏在了他皇祖母那雙陰鸷又危險的眼睛裏。
“诩兒想說,”衛诩眼裏噙着淚,道:“诩兒不是受不住辱,而是诩兒只得一妻,拜堂之日就是诩兒與她立下白頭偕老之盟誓的那日,她孤身一人來到诩兒的家裏,除了孫兒外她誰也不認識,诩兒若是不護她,又有誰能來護她?不是诩兒心性不堅,而是她為诩兒而來,诩兒如若連她都不護,诩兒枉而為人……”
不止今日,哪怕以後,只要他活着他就會護着。
狄皇後原冷冷譏笑不已,等衛诩說到末了,老皇後嘴邊的冷笑漸漸淡去,等到他說完,她擡起眼冷冷地盯着她這個說了與皇帝當年如出一轍的話的長孫。
“往後你會變的,”她開口冷道:“不過你現在有這心,也成罷。”
就如皇帝後來也變了,而她現在也不怎麽恨他就是。
“起來罷,”狄皇後看向長孫媳婦,依然冷冷道:“我說過,你命好。”
真真是命好,就算日後生變,她也曾得過真情,總比什麽也沒得過要好。
*
是夜,劉太子妃從鳳栖宮領回了兒子兒媳。
兒子是被侍衛一路背着回來的。
這一夜,太孫小夫妻倆歇在了太子妃的小鳳栖宮裏,劉氏聽兒媳道過她在鳳栖宮裏所發生的事後,又叫來了小楊子,聽他道了太孫跟随其父在安和殿內的表現。
與太孫妃在中秀殿內的拘謹謹慎一致,太孫衛诩在安和殿內沉默寡言,前後攏共說了三句話,且句句皆是為了回應皇帝陛下與太子而出。
太孫沉默得像個影子一般,小楊子是如此與鳳栖殿的李公公說的,與太子妃說起來也是這般說的,不過是與太子妃說話,他小心地多道了一句:“太孫不說話,祿衣侯也僅僅朝太孫點了下頭,都沒主動跟太孫說過話,奴婢看不穿這是為了什麽,但這一夜太子爺臉色很好,跟諸位大人也是有說有笑的,奴婢很少看到太子爺這般快活過。”
“還有嗎?”劉氏颔首道。
“沒有了。”該說的都說了,小楊子只能看到這一些。
“那去歇着罷,多歇半日,等到明日下午你再過來。”劉氏給兒子的身邊人多放了半天休息。
“是,奴婢謝過太子妃。”
等小楊子退下,劉氏扭過頭淡淡道:“也好,誰都沒找他的興,你那表姐夫也沒有,倒是會做人。”
這當中最不想掃他興的,恐怕是他們的兒子。
她這個兒子啊,說是皇長孫,實則比誰都懂他父王的心,比庶子們還會看人臉色。
“那這事,是過了嗎?”佩梅見婆母滿臉疲色,扶着她往殿內走,嘴裏小聲問道。
“什麽事?”
“父王生诩兒氣的事。”
“呵,”劉氏輕笑了一聲,“于青被他請了回來,還降了身份把嫡女配給了他的庶子,他呀,正春風得意着,也聰明着呢。”
“母妃?”
“我還是小看他了,我以為他會借诩兒敲山震虎,可他沒有,他比我還知道始央宮的規矩……”劉氏冷下臉來淡道:“我等他出事,他就是不出,還能拿大小兩個的妾室來惡心我,這何嘗不是在罰我。”
道她連小妾都不如。
“母妃,”見婆母說着話時鼻息漸濃,氣已上來,佩梅急忙止了腳步,輕撫着她的背道:“莫氣,今日我們都沒讓人讨着便宜,您沒看到,王夫人後面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兒媳沾了您的光,您是不知道,這中間有好幾位夫人朝媳婦笑了不說,散宴的時候臨走前,皇祖母和您還有相夫人在說話的時候,那位徐尚書夫人還來兒媳面前跟兒媳說了一句話。”
“說了什麽?”劉氏當時沒看到。
“說孩兒長得周正,等回頭有那時機,就進宮來給您和孩兒請安。”
“這位也是個虎人,”劉氏聞言笑了,輕嘆了一口氣,這廂她身子松懈了下來,道:“以前我也不好與她們結交,如今倒能依了她所言,有那時機,倒是可以與她們結交一番了。”
太子舍了她,她也不怕事了。
“是。”
這夜婆媳倆歇在了偏殿,守着吃了藥陷入沉睡的衛诩,這時太子東宮正殿正英宮書房裏,太子看着青蓮居士與他的門下幕僚對奕,等到勝負已定,青蓮居士贏了他的謀士之後,太子起身提起溫在一角炭火上的銅壺泡了兩杯茶,雙手拿了過來遞給了他的謀士,與他的太子太師二人。
“請。”
“謝太子爺。”謀士雙手接過茶杯掀開蓋子,嗟了一口茶水,又雙手擱下茶杯,擡手朝對面的青蓮居士作揖喟嘆道:“居士胸懷之大,謀略之深,鄙人自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