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火

走火

“讓我瞧瞧你的眼.....”我喃喃着,另一只發軟的手撫上他的鬓角,想去拆他的蒙眼布,也被他一把捉住了腕。

“不知,死活。”

下一刻,背後一輕,背簍脫落下來,天旋地轉,我的身軀像是落在了厚實的獸皮上,上方出現那八邊形的天井與被斑駁樹影切碎的一輪彎月,吞赦那林的身影将我籠罩在下。我被他帶到之前來過的地方來了。我眯眼看着他笑了:“怎麽着,看你的眼一下,我會變成石頭啊?你是美杜莎嗎?”

他抓着我的雙腕,手指縮緊,似是被我觸怒,卻又不放開。

“啊,你倒是真的很像美杜莎,又漂亮又危險,你的族民都怕你怕得要命呢.....怕被你變成石頭嗎?可我不怕,你是我的缪斯,我瞧你第一眼,就被你迷住了,知道嗎?多少人上趕着想當我的缪斯,我都瞧不上.....可你......你是特別的。”

我醉話連篇,他卻一言不發。

似被抛在雪地裏兀自焚燒的一把幹柴,我燥得忍無可忍,雙手又被他按着動不得,我便擡起頭去,想和他接吻。

沒待我嘗到滋味,頸部被猝然扼住,頭被按到一邊。

他冷冷道,似在咬牙:“我留你,不是要你來當神妃的。”

“你以為我想當啊……”我渾渾噩噩,胡言亂語,“我這不都是為了你,他們說你會高興,我想畫你……吞赦那林……你讓我畫你嘛,好不好?”

被握住的手腕驀然一緊。

他不出聲,也不動,我卻分明感到他在看我。

“吞赦那林……”我愈發燥熱,神志混亂,不由自主地夾緊雙腿,忍不住喚他的名字,只希冀他能做點什麽讓我一解焦渴。

下一瞬,濃密的發絲拂過我的面頰,眼角一涼,柔軟的觸感覆了上來——吞赦那林竟然在吻我.....貼着花瓣的左邊眼角。

他壓制着我的力道這樣強勢,吻得卻極為輕柔,堪稱小心翼翼,嘴唇甚至在顫抖,還屏着呼吸,仿佛被困在冰川裏冷了一萬年的人尋着了一捧火焰,急欲從我身上汲取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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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吞赦那林......”我被他這般缱绻的親吻撩得血液沸騰,一股上行,一股下湧,雙手卻動彈不得,被拴着的雙腿本能地胡亂踢蹬起來,只聽“叮鈴”一聲,腳踝一松,紅繩竟給我掙了開來。我實在受不住,挺起腰身,立刻撞着了一個又冷又硬的物什,定是他腰帶上的寶石。我蹭了一蹭,豈料吞赦那林渾身一震,一把擒住我的小腿,将我按了回去。

盡管黑暗中瞧不見他面容,我卻感到他正惱怒地盯着我——不知是不是因為我令他感到冒犯。

可我欲口火焚身,昏昏沉沉,顧不得他是不是生氣了,也顧不得羞恥,被他松開的那只手循着本能撩開了裙擺。

【……】

吞赦那林撐在我上方,沒有動靜,不知是不是被我醉後的醜态百出驚住。我自知在他面前丢完了顏面,可手又被扣住,強行按在腰側動彈不得。

我燥得快要哭出來,難耐地扭動着腰身,淩亂急促的喘着:“松開……我,不碰你,嗚,難受,我自己來,不用你幫忙……”

下巴也被狠狠壓向一側,“哧”地一下裂帛聲,衣襟被撕扯開來,頸側驀然襲來一陣刺痛!

尖銳的犬齒紮入我的皮肉,像某種兇猛嗜血的獸類,我于情欲的泥沼中一驚,掙紮起來,又被反擰了雙手!

吞赦那林竟然咬我!

他叼着我頸側嫩肉,重重吮吸,似乎真在吞噬我的血液。

我頭暈目眩,無力掙紮,偏生頸側是我的敏感地帶,我雙腿一抖,腰身拗起,吞赦那林猝不及防,自我的頸間擡起頭,朝下看去。

我也往下看了一眼,一縷鮮血自我的頸側滲到敞開衣襟間裸口露的胸膛上,一副被他蹂躏的模樣。

一種玩火自焚的感受突然襲上我的心頭。

摸了摸頸側,摸到被他咬出的兩個小孔,我被吓到,加之已經洩了身,全無了興致,昏昏沉沉地曲起雙腿往後縮去:“我靠....吞赦那林,你是屬狗的嗎......哪有你這麽咬人的......”

他舔了舔唇角血跡,抓住我腳踝上的紅繩,又将我猛拖回了身下,緊扣住我後頸,俯身而下,一口咬住了我脖頸另一側。我無力掙紮,頭暈目眩,只覺自己如被嗜血的森蚺拖入沼澤的獵物,意識漸漸堕入一片混沌之中,失去了知覺。

“啊!”我驚醒過來,睜開沉重的眼皮,朦胧光線落入眼縫,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我卻不知自己置身何處。

我躺在一架樣式古樸的木床上,床柱上有富有蘇南地區民族特色的繁複雕紋,四面被紅色帷幔所籠罩,像是古時的婚床。

依稀憶起昨夜的情形,我猛然坐起身,掀開被褥,我身上已不是那套深紅的神妃裝束,已換了一身蘇南地區傳統樣式的白色對襟短襖長褲,腳踝上綁着我的紅繩也不見了,徒留一圈被縛出的紅痕,只有那對樹藤編織成的腳镯還在。

床對面的銅鏡映出我的模樣,頭發淩亂,領口微敞着,露出一片紅荼蘼的“嫁身”,還有脖子兩側被吞赦那林咬出來的草莓印——不是夢,我和吞赦那林擦槍走火了,他還咬了我。

之後,我好像就斷片了。

後來發生了什麽,我和吞赦那林.....做,做了嗎?

就我這體格,還醉成那樣,上他是不可能的。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沒感覺到疼,松了口氣。

看來吞赦那林個不懂這種事的……

我松了口氣,還好,我沒和自己的缪斯越界。

但這臉,也算是丢盡了。模糊回想起失去意識前的零碎片段,我尴尬不已的捂住臉,天吶,我竟對着吞赦那林做出了那樣孟浪的舉動,他以後會怎麽看我?會不會讨厭我?

我深吸一口氣,這回他沒把我扔出去,是不是代表他至少不像上次那麽生氣?這是在哪兒?還在那個山洞廟裏嗎?

我掀開帷幔,這是一個闊大的房間,布滿浮雕的木頭圓柱、繪有飛禽走獸圖案的彩色房梁與房檐、垂挂的壁畫與家具無不彰顯着其奢華與古老,若不是能一眼瞧見頭頂懸挂的人骨吊燈,我可能會懷疑自己在蘇南地區某個豪華酒店裏。

下了床,走出帷幔,來到房中那醒目的雙開阖的浮雕木門前,我伸手一推,寒風迎面撲來,将我激得打了個冷戰,看清門外的景象,不禁瞪大了眼。門外是一道長廊,站在這裏,可以将綿延起伏的蘇瓦伽山脈盡收眼底,下方則是漂浮着霧氣的重重林海。這裏海拔很高,不是在那座山洞廟內。

我幾步走到欄杆邊,向下看去,雪山峭壁映入眼底,此處似乎是位于蘇瓦伽山脈最高的那座蘇彌樓雪山、那片甚少有人敢踏足的禁域的半山腰上——這是一座類似懸空廟的建築。

下方不遠處,能望見一個有着露天的圓形穹頂的塔樓,原來這裏位于那座山洞廟的後面,或許裏面是有隧道能直達此處。

盡管沒有恐高症,俯瞰了下方一會,我也覺得雙腿打顫,往後退了一步,便撞上了一具冷冰冰的軀體。

我一回頭,近在咫尺的便是昨夜在我頸間造孽的嘴唇。

吞赦那林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這人幾次出現都是悄無聲息,猶如鬼魅。

想起自己昨晚的醉态,我心下不免有些尴尬,見面不過三次就差點上了床,我視他為我的缪斯,可不只是想來場一夜情。

“昨晚,我們......”

“我忘了。”他冷冷道。

這語氣仿佛一把冰刀落下,似要斬斷我們昨夜發生過的一切——他在我眼角落下的吻,還有野獸一般亂咬我脖子的行徑。我瞠目結舌地盯着他轉身進屋的背影,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不禁磨了磨牙,心頭竄起一股火。我靠,我這兒罪證還沒消呢,這人居然敢說自己忘了?我秦染幾時被人這麽對待過?

“行,忘了,你牛逼。”我點點頭,靠在門邊,漠然瞧着他将裝着顏料的背簍放在房中獸皮氈毯上的矮桌上。

“過來。”他從袖筒中取出那卷畫,蒙着雙眼的臉轉向我。

“幹什麽?”我假裝沒聽清,靠在門邊一動不動。

“補畫。”

“要我幫忙,神巫大人倒是記得清楚。”我揚起眉梢,依舊不動,盡管寒風吹着我的背心,凍得我直打哆嗦,但尊嚴必須得扳回來,不然以後我就只有卑躬屈膝舔他的份。

“是你說,要幫我補畫。”

我笑了:“是我主動,那又怎樣?你如果沒有這個需求,即便我主動提了,你會答應嗎?村子裏又不是沒有畫匠。哦,我想起來,你說過,他只畫死人,那現在的确只有我能幫你。吞赦那林,請人幫忙,就得講基本的禮節,我不是你們族的,我是個外鄉人,在我們那兒,大家都叫我秦染老師,你可以不用這麽叫我,但你起碼得稱呼我的名字,我不叫‘過來’。”

吞赦那林沒說話,他靜立于那兒,雖蒙着眼,但那種被他盯視的感受卻很清晰。烏雲罩頂的壓迫感又迎面逼來,令我心中泛起莫名而龐然的恐懼,雙腿都微微發起抖來。我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在族中身居高位,受衆人供奉與畏懼,所以才有這般不怒自威的氣勢,我一個外鄉人不必給他加這種濾鏡,他是我的缪斯,我是要征服、俘獲他的,令他為我臣服的。倔勁上來,我盯着他,與他靜靜僵持着。

背後寒風襲身,更加劇了恐懼造成的軀體反應,令我整個人都打起了哆嗦,止不住地輕咳起來。

這一咳,也牽連得我胃部隐隐作痛,方覺自己是餓了太久,又喝了酒,似乎要犯胃病——我本就時常因為作畫而飲食不規律,明洛離世後,又酗過一陣酒,因胃出血被送過急診,做了手術,但我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胃潰瘍一直沒好全。

我不願給吞赦那林瞧出來,落了下風,抿唇忍着,手指不自覺摳進門上的浮雕間,可胃部卻是越咳越疼,冷汗直冒,就在我感覺自己堅持不住時,突然聽見對面沉聲:“秦染。”

我抑着咳嗽,哼笑一聲,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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