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先禮後兵
先禮後兵
“染染,是我進去接你,還是你乖乖自己出來?”門外,吞赦那林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我出來!”我揚高聲音,把受傷快要昏迷的莫唯扶到桌旁,他一把抓住了我衣領,滿臉不舍地搖頭。我拉開他的手,瞥見桌上放的血玉镯,抓起來,朝門口走去。
“小師父,謝謝你和莫唯。可我……不想害了你們。這個,可能跟他有關,我拿去問問他,之後還回來。”我給他看了一眼那個镯子,年輕道士沒說什麽,一臉歉意地拍了拍我的肩,退到莫唯身邊,察看他的傷勢。法陣消失,我推開門,吞赦那林立在門口,手心朝上,伸向我,神色鎮定自若,仿佛是料定了我跑不掉也不會跑。
我登時跟洩了氣皮球一樣,無可奈何的擡起手。剛剛觸到他手指,我就被猛拽入他懷裏,咬了咬耳緣:“回家再教訓你。”
“我,我這不是沒跑嗎?”我心下一慌,低聲辯解。
他沒應聲,将我牽出門外。
一聲轟鳴從背後傳來,我一驚,回頭看去,就驚見這數百年老城隍廟的廟頂塌了,四分五裂地砸落到地面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哎呀我草,這是地震了嗎?”
“城隍廟塌了,怎麽回事啊?”
穿過聚攏過來圍觀的行人,我一陣後怕——要不是剛才出去得快,恐怕就不是廟頂塌掉這麽簡單,整座城隍廟說不定都要被夷為平地。
“吞赦那林,你剛才去哪了呀?我沒找到你人,就跑來城隍廟想要拜拜,結果遇到了一個朋友,就在廟裏和他多聊了一會。”
他不說話,面無表情地牽着我往步行街出口走。
望見馬路上停着一輛保時捷,裏邊坐着屍奴司機,就是他的那輛,越走近,我就越慌神,唯恐再經歷一次畫室裏的事,搖了搖他的手:“我錯了,你別生氣,我再也不跑了。”
不跑才怪。
仿佛是聽見我心聲似的,他攥着我手的手指緊了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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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腳步:“我們,在外面再逛一會好不好,我又餓了,想吃夜宵。”
他低沉道:“回家,我親自喂你。”
哪個喂啊?我頭皮直炸,想起什麽,連忙掏出褲兜裏的血玉镯:“吞赦那林,你看這個,有印象嗎?是我朋友在你故人那宅子裏撿到的。”
他回過頭,腳步一滞,墨鏡後的雙眼盯着那血玉镯,眉心微蹙。
我低道:“這镯子上,附着個女鬼,剛才,我見過。”
吞赦那林臉色微變:“你看到了镯子的主人?她可有與你說話?”
我搖搖頭:“只是沖着我喊‘伽兒’,我想,她可能是因為看不見,誤把我當成了心裏挂念的人吧?伽兒,是.....彌伽嗎?你的那個,舊情人。”
他沒答話,只是眉心蹙得更深:“這附近,何處陰氣最重?”
“我哪知道呀。”我一愣,想了想,“應該是萬國公園吧,那是個廢棄公園,每年都有人挑在那兒自殺,你問這做什麽?”
“帶我去就是。”
“進來。”我翻過鏽蝕的欄杆,站在及半人高的蘆葦蕩間,看着吞赦那林也跟着翻進來,我不由得想我上中學時逃課來這兒探險的經歷,心裏只覺這情況詭異又好笑。這誰能想到,半夜三更的,我竟然和一個不是人的恐怖存在夜探這鬼氣森森的廢棄公園,這是尋常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的經歷吧?
要是換了別人,我來這傳聞中鬧鬼的地方可能還挺怕,但和吞赦那林在一起——鬼見了他怕是躲都躲不及,我一點也不怕待在這兒撞見鬼,只怕回家被他狠狠教訓。
我正在前邊走,肩上忽然一沉,被他攬到了臂間,問:“你以前,來過這兒?”
“啊……是啊。”
“一個人來的?你膽子如此小,應當不是一個人?”
我點點頭:“嗯,上學的時候,和同學一起來的。”
“同學?何謂同學?”
“就是……同窗!”我換了個詞。
“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都有,一群人,不,不是和誰來幽會的。”我生怕他又誤會,“我們是來玩筆仙的,就是一種招鬼游戲。”
“招鬼……如何能當游戲?如此危險,你也敢來?”他攬緊我,“真是胡鬧。若是被尋了交替,那我該如何是好?如此不乖,你自己說,我以後該拿你怎麽辦?”
“我這不是沒出事兒嗎?”我嘟囔道。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他不至于還要和我算舊賬吧?“我以後會很乖的……”
他撚了撚我的耳垂,聲音低沉下去:“你若喜歡玩游戲,日後,我陪你玩。千百種花樣,我們一日玩一種。”
我C!我寒毛倒豎:“不不不不……還是別了。”
穿過蘆葦蕩,到了高大的仿羅馬建築的廢墟中,我指了指中間那個仿造許願池的廢池塘:“據說,不少人在那池塘裏自殺的,我能想到這附近陰氣最重的地方,就是這兒了。
見吞赦那林将血玉镯置于池塘邊沿,手背血咒浮現,一抹紅色的身影也在月下漸漸現形,我心裏不禁有點緊張,往後退了一步,雖然有他在,可半夜看見這女鬼還是有點瘆人,他卻轉過身,将我擁入懷中,将我的頭按在他胸膛上。
“嗚嗚.....”
聞得女子哀哭聲自背後飄來,我又怕又好奇,想回頭看,可後頸卻被他牢牢扣住了,只聽他沉冷聲音響在耳畔:“我知你心懷不舍,故而不願往生,可前塵往事,已成定局,舊日苦痛累加新身,你忍心嗎?你可願……将心中執念托付我?”
我仰眸,見他望着我背後,食指比唇,是個噤聲的手勢。
我自聽不明白他的話,可他放下手指時,背後的哭聲便已消失了。後頸的手松開,我扭過頭,看見那女鬼背影漸漸飄遠,不遠處一對打着紙傘,一紅一藍,奇高無比的身影等在那裏。
“那是.....”
“鬼差。拘魂來的,她逗留人間太久,早應去往生了。”
往生?
不知怎麽,我心裏泛起一絲酸楚,正當此時,那女子回過頭來,仿佛是不舍地朝我們的方向望了一眼,擡手抹了淚,那一對打傘的鬼差迎上前來,将她攬在中間,消失在了黑暗裏。
吞赦那林這是渡她往生了?
他不是吞噬萬鬼的屍神主嗎?
竟也會做渡化鬼魂這種善事?
我眨了眨眼,莫名一陣感動,眼前一瞬模糊,臉上濕了,我一抹,有些迷茫——我是哭了嗎?我為何會哭呢?
有一滴水落在臉上,我一擡頭,才發現天上竟然下起了雨。
原來不是我哭,是老天爺哭了。
“你剛才說請她将心中執念托付于你,她心中執念是什麽,吞赦那林?”我望着天上落雨,情不自禁地喃喃。
“日後,我再告訴你。”他摸了摸我的後腦勺,将我緊緊擁住。
我知道答案一定與他的舊愛有關,便忍住沒再多問。
回到車裏時,我和吞赦那林都已被淋得透濕。十二月的冬雨帶着冰渣,凍得我一到家就沖進了浴室。
一趟熱水澡洗得提心吊膽,我生怕洗到一半吞赦那林進來,匆匆沖熱了身子,便從浴室裏出去了。
他不在客廳,聽見廚房裏的動靜,我偷偷挪到門口,透過門縫,竟然發現吞赦那林在煮面。
他怎麽知道我沒吃飽的?
鍋子裏的水已經咕隆咕隆的冒了泡,他拆了辛拉面的袋子,把面放了進去,又有模有樣的磕了個雞蛋,想必是我昨天下面的時候,他都記在了心裏。我看着霧氣萦繞間他朦胧的側臉,腦子裏跳出一個詞:爹系男友。
如果不是我願結婚……他好像真會是個很好的老公。
而且他說的喂飽我,竟然不是說那種事,是真要給我下面吃?
我跑了他不發火,還給我下面吃?
似察覺到我窺視的視線,他忽然側過臉來,我一縮頭,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轉悠了兩圈,在餐桌前坐下了。
須臾,他從廚房出來,一碗熱騰騰的面擺到面前。
“謝....謝謝啊。”我看了他一眼,正要去找筷子,卻給他抱到腿上,夾了面條喂到我唇邊。我不敢造次,張嘴吹了吹,乖乖吃了。面還有點生,但雞蛋居然煮到位了。
“好吃嗎?”
人鬼共懼的屍神主給我下面,我哪敢挑嘴啊!
我忙不疊地點點頭,任由他像照顧寶寶一樣給我一口一口喂完了,又給我喂了杯熱水,拿了餐巾紙給我擦嘴。
見他沒有要教訓我的意思,我松了口氣,舔舔嘴唇,一不留神舔到了他的手指。
他指尖停在我唇畔,我擡眸看他一眼,見他正盯着我的唇,眼神幽暗,心一跳,從他懷裏跳起來,就被他捏住了下巴,按在桌上深吻了一番。
“你飽了,你夫郎卻還餓着,該如何是好?”
“......”是我太天真了。原來這家夥是要先禮後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