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四姨娘

第38章  四姨娘。

時修久不聞她作聲, 端着碗回頭,見她埋頭吃着茶,像是沒聽見他問。

他早已了解她的陰晴不定, 想着昨晚上親了她,就有了些讓人的自覺,陪着笑臉道:“你怎麽不吭氣?”

西屏擡額, 眼波一轉, 嗔嗲地剜他一眼,“你什麽你, 沒大沒小的!”

敢情是為這個, 都這時候了, 還要當她的“長輩”。時修滿腦袋的沒奈何,只得嘆着氣改回口, “好好好,您老人家, 您老人家, 行了吧?”他這時候對她有所圖, 不得不對她千依百順, “那您老人家敢是有點耳背?聽不見我問話?”

西屏瞪他一眼,扭過頭看窗外,不見廊下有人, 但嫣兒在那邊隔間,他們縱然說話低聲, 也怕她聽見,她借故也打發她出去了。

她掉過頭來反問:“你懷疑是太太容不下姨娘們生兒育女?我看你這回是想錯了, 要是容不下,何必等着五妹妹長大十六歲才設法逼死她?在她小時候弄個風弄個雨的, 一病就病死了,何必白養她十幾年?”

說話起身,在他跟前轉來轉去地道:“二姨娘進了姜家沒兩年就死了,沒有生育也不稀奇;三姨娘是身子不好,你看她瘦得,長年累月吃着保養的藥呢。”

言之也有理,時修只得放棄這念頭,盧氏那樣子,縱是刻薄了些,也不像有能殺人不露痕跡的心機,眼下要緊的是先揪出那“鬼”。

她轉得他眼花缭亂,便擱下碗,扯她在膝前來,“你引介引介,我要去問問那位四姨娘。”

西屏聽他一說,倏地驚呼一聲。

“您想到什麽了?”

她默了片刻,一根手指點在自己的下颏上,歪着臉道:“我好像聽人說過,四姨娘嫁進姜家之前,在雜戲班子裏學過戲。你說那夜裏唱曲的是個少女的聲音,要是學過戲的人,恐怕裝成副少女的嗓子也不是什麽難事。”

時修攢起眉,“您怎的不早說!”

因他口氣略重,西屏不瞞地噘起嘴,“我也是才想到,你不說要去見她,我還記不起來呢。”

吃罷飯,時修先往衙門裏去,本來和西屏約定了下晌回來再去見四姨娘。可這一去,給工房的人拉去瞧大清河那兩處需加築的堤口,到晚飯時節也未見回來。

西屏原等着他一道吃過晚飯好往四姨娘房中去,不想卻等來南臺。他進門便說:“二爺給工房的人拉去長清河了,大約夜裏才能回來。”

她只得吩咐嫣兒先擺飯,見南臺像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客氣着留他吃飯,以為他會推辭,誰知他竟坦然坐了下來。

看來去江都一趟,起了變化的不單是她,連他也有點變了。

為這頓飯,那裘媽媽進來瞧了兩回,仿佛有意盯着這叔嫂二人的舉動,生怕有一點二點的差池。西屏沒看她,随她在那裏鬼鬼祟祟的,從前太太叫人防着,是為姜潮平,如今還防着,大概是為了丁家。

丁家這打算太太瞞得死死的,西屏暗裏試探,上下都不知情,只老爺太太和如眉及她爹娘曉得。想必也是怕說出來,人家以為他們是因想和丁家在山西合夥新開冶鐵場,所以把兒媳婦當女兒一樣聯姻,所以要先哄着她心甘情願了,才好對大家說。

那裘媽媽雖不知道內因,卻以太太的話馬首是瞻,盯梢盯得盡職盡責。南臺給她盯得終于有些不自在起來,擱住了碗,“我吃好了,二嫂慢用。”

西屏以為他馬上要走,誰知他走到外廳,看了看在供案前忙碌的裘媽媽,一徑踅進那邊罩屏內,笑道:“再讨二嫂一杯茶吃,二嫂不會舍不得吧?”

那嫣兒本在裏頭做活計,聽見這話,不由得驚訝地看他一眼。她吩咐小丫頭瀹茶,因怕裘媽媽當着面教訓人,趁機躲出去便再沒進來。

一時西屏漱了口,迤逦行到這頭,若無其事道:“吃杯茶有什麽要緊,原是一家人,你啊我的 ,倒見外了。”

裘媽媽在供桌上搽姜潮平的牌位,聽見這話,雖不說什麽,卻“篤”一聲重重地将那牌位擱下去,有意提醒。南臺望着她的背影,下定了決心,再不必要如同從前那般躲避,免得反而像做賊心虛。何況時修和他還不是青年男人,人家一樣大大方方在這屋裏進出,自己畏畏縮縮的,倒很難看。

隔了會,西屏道:“三叔從那邊過來,見大奶奶房裏的法事做完了麽?”

南臺的屋子和大爺他們的屋子離得近,他點點頭,“我過來時正好碰見那兩個和尚從大嫂院裏出來,又到四姨娘那邊去,說是四姨娘順便請他們将一本手抄的經文帶回去佛前鎮着。”

“是替五妹妹超度的經文吧?”

“四姨娘心裏也沒別的事,只是放不下五妹妹。”

“如今天氣熱了,她還是只管把自己關在屋裏?”

南臺納罕,“怎麽二嫂忽然打聽起四姨娘來了?”

當着裘媽媽在那裏,西屏不好說什麽,只朝他使了個眼色。他領會,便起身告辭,西屏借故送他出去。

走出院來,西屏就和他說了這幾天夜裏時修的際遇,只是隐去昨夜裏他親她那一段。那匆匆的,卻餘韻綿長不散的一段。

她想到臉上便有點若有似無的紅暈,引南臺不禁遐想,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并在一處“捉鬼”,只怕鬼沒捉到,倒另添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心裏不由得泛酸,“倘或真有鬼,半夜三更的,二嫂更不該出來和二爺胡鬧,要是給冤魂纏上了,這還了得。”

“我跟五妹妹無冤無仇的,她纏我做什麽?再說我們的屋子就是隔壁,她要纏,早就來纏了。貍奴說得對,根本不是鬼,是有人在搗鬼,恐怕那人就是四姨娘。”

近來聽她嘴裏老是“貍奴說”“貍奴說”的,仿佛時修說的話在她就是綸音聖旨,什麽都對。

他遽然頓住腳,看着她笑了一笑,一改先前不信鬼神的言論,“二爺年輕氣盛,可常言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他能保得準一定是有人裝神弄鬼麽?何況那裝神弄鬼的人圖什麽?難道就為吓唬人好玩?”

“倘或那人是四姨娘,自然是替五妹妹鳴不平囖。”

這話無非是指姜麗華受了太太天大的委屈,南臺受了姜辛和盧氏的養育之恩,不好明着去指摘他們,因此只勸西屏,“二嫂如今寡居在家,凡事都憑太太做主,你可當心些,犯不上為那些流言蜚語去得罪她。”

以為不得罪她就萬世太平了麽?西屏不由得微笑,“三叔一向是這樣情深義重。”

南臺這廂回去,咂摸她這話,覺得有諷刺的意思,便暗自後悔起來。好容易和她在江都緩和了的關系,生怕又轉僵,何況如今橫插.進來一個時修,那位爺可不像他,原就是恣意縱情,如今離了他父母眼皮底下,只怕更沒顧忌。

想到此節,晚間算準裘媽媽回去歇了,又走到西屏屋裏來。進門只見嫣兒一人在燈下打瞌睡,因問嫣兒,說是西屏到晚鳳居去了。

他旋即也按到晚鳳居去,還在廊下就聽見裏頭嬉嬉笑笑地在說話。他聽着她像是無憂無慮的笑聲,覺得刺耳,忙走進去打斷他們,“二嫂,你今日對我說的那些,我想過了,興許你說得對,五妹妹可能真有什麽冤屈。”

時修立時斂了笑意,透過罩屏的雕花瞟他一眼,“姜麗華若有冤屈,三爺肯替她伸冤麽?不怕有負你那對伯父伯母的養育之恩?”

西屏怕他兩個刺拉拉地說話給人聽見,有意調和,忙招呼南臺進來,“三叔進來說。”

時修盯着南臺,南臺也盯着時修,兩人面上都有點皮笑肉不笑。不過南臺以為這是他家,氣焰上可以壓時修一頭。誰知時修在誰家都是一樣,沒有一點客人的自覺,從不拘謹。他把腿架在另一條腿上,搖着把絹絲折扇,微微眯着眼睛。

榻兩端叫他們給占了,南臺只得另搬了條方凳在西屏跟前坐下,“二嫂下晌對我說那一番話,想必不是白說,不知有什麽用得上我的地方?”

西屏往炕桌上推了時修的胳膊一下,時修只好勉強放下腿來道:“姜麗華因是自殺,她的案卷并沒有遞交到府衙,想必都存在衙門裏。三爺對泰興縣衙最熟,我想請你把相關的案卷都找出來仔細查驗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疏忽的地方。有勞三爺。”

南臺笑道:“這原是我們姜家的事,應當是我們有勞了二爺。”

“話不好這麽說,人命之事,官府理應要問的。”

兩人話語間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西屏睃他二人一眼,識趣地抿着茶,絕不多嘴。

過一陣,時修因見南臺還不說走,恰好聽見二更的梆子響,便下逐客令,“這時候了,三爺也該回房去歇了,我就不送了。”

誰知南臺站起來,又請西屏,“也好,二嫂,我順便送你回去。”

西屏見時候不早,再坐下去,由不得人不多想,只得應承着起身。時修見狀,忙去打了燈籠來,“不勞煩三爺,三爺請自去,我送六姨。”

南臺看他一眼,又把西屏盯了會,她沒說什麽,他只得灰心喪氣地走了。回去路上左思右想,懊悔前頭那幾年不該避着西屏,放任許多時機從眼皮底下溜去,誰知道如今會憑空殺出來個程咬金。

不過好在他們是姨甥關系,名不正言不順,比他們之間的叔嫂關系還要難呢,他還有餘地去周旋,畢竟他占着先機,當年要不是因為他,西屏根本不會答應姜家這門婚事。

這廂暗自籌劃着,要一改從前待西屏的态度。經過四姨娘院門前,看見院門阖攏着,從門縫中隐約透出點光亮來,卻靜得好像裏面沒有住着人。他只好加倍留心,一入夜便把耳朵豎着,聽這院裏的動靜,卻什麽事也沒發生。

這就更蹊跷了,這裏沒動靜,時修那晚鳳居也一連兩日再沒鬧過鬼。時修從而斷定,就是這四姨娘在弄鬼,因此這日午飯後,特叫西屏引他去問那四姨娘。

“自打五妹妹死後,四姨娘就深居簡出了,除非節下家宴,否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她屋裏伺候的人她也打發了,太太樂得省些開銷,所以也随她。如今她房裏的活計都是她自己做,從不勞煩人。老爺因見她常日郁郁寡歡的,自然也懶得去她屋裏,哪個男人喜歡日日對着張苦瓜臉?”

西屏如是說着,羅裙款款地在光影密匝的小路上搖曳,多半人都在歇中覺,所以園子裏別有一種寧靜,只是蟬聲和蜻蜓使人嗡嗡地耳鳴。

聽起來那姜辛的日子也怪無趣,四姨娘少見笑臉,三姨娘倒是常笑着,可高高瘦瘦的骨頭,不像個女人,何況年紀也大了。盧氏更不必說,姜辛連看也懶得多看她。

時修反剪起一條胳膊,和西屏慢慢地并排走着,“那當時姜麗華死,姜老爺是個什麽态度?”

她遙遙回想一刻,笑了笑,“還不是該哭就哭,該張羅就張羅。老爺什麽風浪沒經過?不會因為這事就尋死覓活的,他操心多半操心在外頭的生意上,家裏的事,都是太太和四妹妹在料理。”

“那大奶奶呢?”

“大奶奶偶爾管些事,不過比起女兒來,太太自然是更放心女兒些,所以多半家事都是四妹妹幫手。”

“盧太太給姜麗華定下的那個男人,您見過沒有?”

西屏倒是記憶深刻,“見過,到家裏來過一趟,和你姨父比起來,簡直不相上下。他個頭雖高,可相貌醜陋,背上還生着個駝包,也不怪四妹妹不肯嫁給他。不過他家那幾個鋪面位置很好,老爺那一陣正愁尋不到好鋪子開古玩店,看中了他們家的鋪子,偏已經租給別人了。太太打聽到他們家的公子因身上的毛病還沒定下親,便主動和老爺說,不如将五妹妹許給他家,做了親家,不怕他不把鋪子租給咱們。”

“姜老爺就答應了?”

西屏似乎是笑了聲,“老爺想了兩天,本不肯答應的,後來和太太大吵了一架,可巧那一陣他有生意要到杭州去一趟,等回來時,訂婚書已經給太太簽好了。那訂婚書上寫明了,李家情願将那幾間鋪子以低價轉租給姜家做聘禮,先前和人家簽訂的租約,他們李家自賠。”

這倒真是會做生意,不知不覺,低價租賃下李家的鋪面,違約之責,又是李家自擔,他不過賠進去一個女兒。時修想着那盧氏,不覺得她有這心計,那姜辛同她吵架也吵得巧,去杭州也去得妙,如此一來,人家也不好怪他當爹的沒替女兒争取過。他争是争了,只是沒強過當家的太太。外人議論起來,自然全賴盧氏黑心霸道。

他想着,不由得笑了聲,“這姜辛還真是個生意人吶。”

西屏睐他一眼,心裏懷着同樣的鄙薄,不過沒吭聲。

“那四姨娘就沒為她親生的女兒求過?”

“求了,可白紙黑字寫下了訂婚書,太太說要悔婚,就得賠人家五百兩銀子,要賠,讓四姨娘自己拿錢出來賠。四姨娘哪來這麽些錢呢?只好哭一陣,認了。”

說話走到四姨娘院門前,那兩扇門照常只開着條縫,好像特地為誰留的門。裏頭悄寂得很,只有片太陽照在場院中,像繃得緊緊的金色緞子,随時預備哧啦啦一聲撕裂。

西屏臨進門前,因想着南臺的屋子就在近前,便扭頭問時修,“要不要去叫上三叔?”

時修登時火大,“叫什麽叫?他比我還會問案子不成?”

她咕哝了一句,“這會用不上人家,又把人甩開——”

時修裝沒聽見,搶先推了院門進去。

進屋見四姨娘在裏間多寶閣前一件一件地搽着那些瓷器頑器,搽得分外仔細,俨然是她消磨時辰的方式。

她的背影略顯發福,卻不似盧氏那般臃腫,面目也只是尋常上年紀婦人的面目,看不出什麽特別來,眼睛轉動得有點遲緩,無精打采的樣子,可轉到時修面上時,倏然迸出點光,不是意外,是歡喜。

她低下眼,掩住了那光,對西屏笑了笑,“二奶奶怎麽到我這裏來了?”

西屏假以帶時修來拜見的名義,引介時修,“這是我娘家外甥,來了好幾天了,還沒來見過四姨娘呢。”

時修上前打了個拱,四姨娘上下打量他一回,“真是一表人才,快請坐,我去給你們倒茶。”

時修踱步将屋子細看一遍,轉到多寶閣前,見架子上放着一只彩繪瓷公雞,他拿在手上細看,西屏也湊上前去,“這像是小孩子家的玩意。”

那四姨娘端茶進來,嘴角噙着苦澀的一絲微笑,“那是麗華小時候玩的。”

聽她的口氣,像是并不打算隐瞞什麽。這倒便宜了,省得人拐彎抹角。時修将公雞依舊放回架子上,慢慢走到榻前來,“聽說那年做法事,将五姑娘的東西大多都燒了。看來有些給姨娘收起來了,裏頭是不是還有一只鯉魚燈?”

“是。”四姨娘一面請他坐在凳上,“我聽說小二爺是位斷獄高手,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才能走到我這裏來呢。”

“這麽說,前幾日在晚鳳居裝神弄鬼的,果然是您?”

四姨娘毫不掩飾地點點頭,“是我。”

西屏坐在那端榻上,忙把身子欠過來,“為什麽?”

四姨娘看着時修道:“因為聽說小二爺對死人的事最有興致,不管死的什麽人,兇手是什麽人,只要有蹊跷的地方,小二爺都會一問到底,從不徇私。我想試試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怕傳言是假,直說出來,你們反而轉頭去告訴太太知道,我又要惹禍上身。”

原來是怕太太,自然了,都心照不宣麗華是給太太逼死的,要是給太太知道她不死心,還想追究,那意思不就追究太太的過失?以太太的脾氣,豈能容她?

西屏想到此節,了然地點點頭,“姨娘是想給五妹妹伸冤?”

“不錯。”四姨娘低垂下眼,隔了會,掉下來一滴淚,“我的女兒一定死得冤枉!”

“她是自己尋短見,姨娘難道沒想過?”

四姨娘倏地擡起臉,連連搖頭,“不,她不是自尋短見!一個要自尋短見的人,怎麽死前幾天還和我說說笑笑的?她那時候還對我說,以後若是嫁得好郎君,要接我去她家裏住些日子,免得我成日在這屋裏坐得發悶。”

時修搭過話,“她是什麽時候對您說的這些話?”

四姨娘馬上看向他,“就在她死前兩月。”

這姜麗華是三年前的夏天死的,據西屏說,她與那李家的婚事是在當年元夕就議定的,一向不滿意這樁親事的人,怎麽和她娘說起未來的夫君,忽然變得興興頭頭的?

“五姑娘不是很不情願和那,那——”

西屏嗔他一眼,接嘴道:“李家。”

“對,李家。五姑娘不是一向不情願和那李家結親麽?怎麽好像和您說起來,又很願意的樣子?”

“我也覺得奇怪,”四姨娘眯着眼慢慢搖頭,“自定下這門親事後,每逢說起那李家,她都是哭哭啼啼的。可那回裏再說起,她忽然又像沒怎麽傷心了。我問她是不是想到了什麽退婚的法子,她只說她自有打算,叫我不要管。”

時修待要張口,看見西屏朝他使了個眼色,便閉上口,改問:“除此之外,她還有什麽反常的地方?”

四姨娘仍是搖頭。

時修沉思片刻,沒什麽頭緒,轉問起:“聽說從前晚鳳居就鬧過鬼,那也是您裝的?”

“不是我。”四姨娘自己也疑惑,“只有你們回來後這幾日是我弄的,我也是聽見那些傳聞,順便才想了這麽個主意來試你。至于從前為什麽鬧鬼,我也不清楚。”

時修因她弄鬼的事聯想到,倘或還有別的人和她一樣,覺得姜麗華死的冤。因問:“這府裏除了您,誰還和五姑娘走得最近?”

四姨娘苦笑一下,“誰會瞧得上我們母女呢?我原是個學戲的,無依無靠,被老爺買進來,封了姨娘,這家裏上上下下,誰瞧得起我?就連我生的女兒,也給人瞧不起,誰又會和她親近?”

時修再問不到什麽,便和西屏告辭出來,一面和西屏小聲說:“這做娘的也做得軟弱,要為自己的女兒抱屈,還得裝神弄鬼,你們家太太就如此厲害?”

正說着,聽見那四姨娘在後頭喊了聲,回頭望去,她在烈烈的太陽底下一步一步地沉痛地走來,眼中含着懷疑和迫切的淚光,“小二爺,我想你不會因為人情世故或什麽親戚情分,就枉顧人命,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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