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親她
第37章 親她。
歸家來聽小丫頭說起時修來過, 西屏想着他臉上給貓抓的傷還沒好,便走到卧房裏翻藥膏。半日翻找不見,自從姜潮平過世後, 再用不上那些瓶瓶罐罐,也不知給丫頭收去了哪裏。
因問嫣兒,嫣兒進來, 在榻上兩個堆着的箱籠裏找出個匣子, “奶奶那些藥膏好久不用了,我就收進了箱籠裏, 今日怎的想起來找它?”
“貍奴那日給貓抓了還沒好, 你沒看見他臉上的傷?”
嫣兒想起來, 是一邊臉頰上有一長一短兩條血痕,貼在他那臉上, 并不覺得醜,反而顯出一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所以都不曾當回事。
匣子裏好些小瓶子, 治燙傷的, 跌打傷的, 拳腳傷的,利器傷的,應有盡有, 西屏翻着,像翻檢從前的日子, 沒有一塊好地方,能想起的只有那些瑣碎的疼痛, 東一點西一點的,裹在衣裳裏, 無傷大雅。
如今總算叫她忍過來了,她心裏有種松快的情緒。
嫣兒窺着她微笑的臉,也想到從前她和二爺過的日子,替她緩了口氣,笑道:“奶奶自從江都回來,像是有些變了。”
“是麽?”西屏不以為意,“哪裏變了?”
“變得愛笑了。”
“我從前總是苦着臉?”
“倒不是,只是奶奶從前笑也笑得敷衍。為這事,還和二爺吵過架,您忘了?我看着都替奶奶覺得屈?”
姜潮平總說她對他是言不由衷笑不由己,一看就不是真心。因這緣故,三天兩頭尋着由頭來罵她打她。他打人專挑人家看不見的地方打,也不會下十分狠手,只要她半疼不癢,靠侮辱她來成全他微薄的自尊。
嫣兒雖是她陪嫁來的,但和她相處的時日與姜家的人相差無幾,所以談不上什麽私人的情分,她從前也從未幫她說過話,一見姜潮平發火,就遠遠躲開了。如今再說這樣的話,真是沒意思。
西屏只是笑笑,“那些事我都要忘了,你還替我記着做什麽?”
她握着小小的青花瓷罐子到晚鳳居去,院子裏清清靜靜,那三姑娘趴在吳王靠上曬着太陽打盹,紅藥坐在旁邊做些針黹,小丫頭犀園不知哪裏逛去了。
她剛輕輕走到廊下,時修就好像在睡夢中聽見她的腳步聲,冷不丁睜開了眼。走到外間,透過窗紗一瞧,果然西屏在廊下坐着和紅藥說話呢。
他正要迎出來,卻聽西屏說:“鞋底子我替你做吧,我納鞋底子納得最好了。”
紅藥推辭道:“他又不急着穿,不過是我閑着沒事才想着替他做雙鞋。”
“我橫豎也閑着沒事。你做鞋面,我做鞋底,不是都省事了?”
她要替他納鞋底?他在門內聽着,心下喜滋滋的。又聽見西屏嚷道:“你這貓,快下去!裙子給我踩髒了。”
他适才走出去,反正她愛擺長輩架子,他便調侃,“六姨去吃酒,一去就是大半日,外甥的飯食就不管了?怎麽對得住您的姐姐姐夫?”
西屏見他內眼角睡得紅紅的,黑瞳仁嵌在大眼眶裏,大眼眶嵌在白白的臉上,額前墜着幾絲睡散的頭發,神色透着點狡猾。忽然使她想起今日所見那丁大官人,看來奸相和“奸相”還是不一樣,有的人奸得讓人作嘔,有的人奸得似乎可愛。
她不由自主地垂下臉去,假裝不睬他,好引他來逗她。
果然時修以為她生氣,不敢玩笑了,走過來蹲在她跟前,歪着腦袋瞅她,“想必是那丁家的酒席不好吃?怎的不高興了?”
西屏冷聲道:“先去把你的頭發梳好吧!誰理你。”
他非但不去,也一屁股坐在旁邊,随便把碎發往腦袋頂上捋,“我有正經事問您,姜麗華在世的時候喜歡唱曲?”
西屏對着他兩眼一翻,“你還不死心?五妹妹就算是尋短見,衙門也查問不着,你管這閑事做什麽。”
時修向院門口瞥一眼,不見有人,才道:“我看這姜麗華死得有些蹊跷,否則,不會有冤魂作祟。”
西屏詫異,“冤魂?難不成你也撞見鬼了?”
他神神秘秘地一笑,反問:“您想不想看鬼?”
“你真撞鬼啦?”
紅藥說給她聽,原來昨天夜裏,不知哪裏有人在唱小曲,紅藥本來初到姜家就睡不大好,迷迷糊糊給那聲音喚醒,以為是做夢。細細聽來,又不像,那聲音隐隐約約,随着細風飄飄渺渺,不大真切,也辨不清方位,好像就在人背後唱着。
她猛然回頭,後面不過是一堵牆,給冷冷的月輝照着,慘然灰淡。她打個激靈,忙點上蠟燭,直奔到卧房裏叫時修。
時修迷迷瞪瞪爬起來聽,那聲音卻又斷了,“是你做夢了吧?”
紅藥也疑心是做夢,正擎着燈垂着臉回想,倏然聽見兩聲嬉笑,是個俏皮的少女的笑聲。時修也聽見了,陡地醒了瞌睡,忙走去推窗查看。廊下,院子裏,什麽也沒有,只夜風挹動着牆頭的樹枝,沙沙作響。
“你把燈吹了。”
紅藥吹了燈片刻,又聽見在哪裏唱起來,一副少女的嗓音,如泣如訴,凄凄哀哀,唱得詞囫囵不清,聽得她不寒而栗,“真不像人的嗓子,哪有這樣的聲音,似近似遠的,莫不是真有鬼?”
時修不信有鬼,偏要去看看,套上件外氅往外頭去。吱呀一開門,那聲音又戛然而止。月亮森森照在院牆根底下那塊太湖石上,仿佛有指甲在石壁上輕輕摳着,哧哧地響,後面草叢在動,不知是個什麽在那裏。
他朝着那裏走,未到跟前,猝然一團東西從太湖石後頭竄出來,吓得人心頭一跳。定睛細看,原來是三姑娘,一溜煙跑回屋了,約莫是他開門時溜出來的。
正要笑,那少女的聲音又唱起來。時修仔細辨別聽,像是在院外,開了院門出去,那歌聲又斷了。一下唱一下斷的,好像是故意作弄人。
向左望去,一條彎曲小直路通向黑暗裏,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祟,覺得那黑暗中似乎藏着什麽,在用冰冷的眼睛靜靜凝視他。兩旁樹影高低錯落地站着,只那棵紅楓搖得異樣,他走到樹底下,借着月光看,發現那樹幹上有一塊黑魆魆的東西,正順着往下淌,一摸上去,又冷又濕又有點黏膩。
時修輕飄飄地道:“是血。”
西屏佩服他這股澹然,自己聽得毛骨悚然,渾身發冷,不由得把胳膊抱着,“哪裏來的血?”
他笑着搖搖頭,“我要是知道哪裏來的倒好了!”
紅藥在那旁搭腔,“這話都不敢對犀園那小丫頭說,虧得不要她值夜,要是她也在,這府裏不知又要添多少鬼話。”
西屏知道他們都不是以訛傳訛的人,想必是真碰見了這些古怪的事,又想起那日那只鯉魚燈,漸漸也懷疑起來,“難道真是五妹妹的鬼魂回來報仇?”
時修睨着笑眼,“找誰報仇?”
西屏撇了下嘴,“是啊,就算她要報仇,也該去找太太。這府裏除了太太,誰也不曾虧待過她。”
“她和兄弟姊妹間要好麽?”
“要好不要好的,我也說不清。”西屏逐一說來:“大爺待這家裏的人都是一樣,面上過得去就行,大奶奶嚜也是個不肯得罪人的性子,除了她兒子玉哥,別的人她也不大管;你姨父嚜,陰晴不定的,他心情不好時,遇上誰罵誰,又不是單單針對五妹妹——”
說到此節,時修截住了話,“連您也罵?”
西屏噘着嘴,“我有什麽了不得,我是他老婆,罵起來更不顧情面了。”
時修心下一恨,登時想跳到慈烏館去打砸了他的牌位!臉上自然就不好看,不留情面地評說:“也是個窩囊廢,只會窩裏橫。”
西屏笑了,擡着眼,“他要是還活着,你也敢當他面這樣說麽?”
“說就說,我還要打他呢!要不是您的份上,他算哪門子的姨父?這樣的人我在街上撞見,根本不會正眼看他。”
這話倒不是大話,西屏覺得這些年吃的姜潮平的虧,都得到點安慰,又繼續說:“三叔你是知道的,他原不是親兄弟,所以待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只四妹妹待五妹妹刻薄些,她仗着是太太親生的,太太又疼她,所以性格刁橫些,至于四妹夫,這家裏他說話比我還少,他是入贅進來的,知道上上下下都有些瞧不起他,不敢輕易開口,與五妹妹,自然更沒話說了。”
“那您呢?按說你們姑嫂就住隔壁,來往應當多些,您可知道她什麽事?”
西屏搖頭,“她怕觸你姨父的黴頭,素日也少到我屋裏去,非是你姨父到外頭忙生意上的事,她才肯到我那裏去,其實和我也沒多少話可說,只不過是去借點花樣子。”
時修點點頭,她看見他臉上的抓痕結了血痂,掉一段不掉一段,斷斷續續,線不成線的,心裏不痛快,就說帶了藥過來,要給他把那幹痂摳了,搽上藥好得快。
言訖拉他進屋,摁他坐在榻上,彎着腰在跟前拿指甲輕輕替他摳,“疼不疼?”
“這有什麽可疼的?”他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不由自己地笑着,“六姨待我愈發體貼了。”
沒想到西屏卻不高興了,也不承認,直起腰道:“誰說的?我待誰都是一樣。”
有的事做可以做,但不能說在明面上,給家裏那些下人聽見,又要生謠言。何況她自己聽見也羞愧,不說出來還可以繼續裝癡作傻地和他維持這份親密,不用覺得對不住姐姐姐夫。
時修只好不說,不過心裏越是有種不肯定性,摸不透她到底什麽意思。他想起付淮安曾說過,風騷的女人多是這樣,絕不把話輕易說透,偏喜歡吊男人的胃口。
當然,他自在心裏隐去了“風騷”兩個字,絕不肯認為西屏有那些心計手段。
夜裏約好“捉鬼”,西屏盡管害怕,又架不住好奇,忐忐忑忑地在床上等着,生等着那頭嫣兒睡沉了,才悄聲起來,随便披上件輕紗氅衣,蹑手蹑腳開了門出去。
洞門前灑着遍地月光,像潑了一地的冷水,鞋底都觸得到些涼意。不敢打燈籠,全憑這片月光走到晚鳳居門前,聽見時修在哪裏悄聲喊。她四下裏搜尋半晌沒看見,還是時修走來拉她,将她拉到牆根底下一簇夾竹桃後頭藏身。
旁邊不遠就是那顆紅楓樹,華蓋一般斜撐出去,直蓋到小路那邊,兩個人蹲在叢中,緊緊将樹底下盯着,半晌不見什麽鬼影。
西屏因問:“你昨日聽見是幾時唱的?”
“紅藥來叫我醒我時,還不到四更天。”
此刻才近三更,她想到還有個把時辰好等,業已覺得腿麻了,索性摸出帕子鋪在草上,坐下去。時修見她坐,也要坐,屁股還沒挨着地,她就瞪着眼拽他一下,“髒不髒?”
他嘿嘿一笑,自己是不嫌。她又摸出條帕子來給他鋪上,這才允許他坐下。
時修湊來問:“您渾身上下到底藏了多少帕子?”
“你管我的?”她翻了記白眼。
想到那一年夏天,時修總是滿頭汗,随便捏着袖子揩,她很是看不慣,卻因為不熟,沒好理他什麽。後來揀了空子,絞了許多碎布送給顧兒,婉轉叫她送給時修。
時修收到也沒使用,覺得她是辱他姚家貧寒,才将那些用不上的殘布像賞下人似的打賞他,還怨他娘,“什麽東西您都肯拿回家。”
顧兒當下便揍了他一頓,當然是揍給姚淳看的,也是說給姚淳聽,“就你清高!那是我親爹,我吃他的拿他的是天經地義!”
他把這頓打都暗暗記在西屏頭上,下次再到外祖家去,诓她爬上一座險峻的太湖石假山上,再狠心撇下她獨自下去,躲在暗處看她幹着急。她試了幾回還是不敢下來,日頭又大,曬得人又急又躁,最後坐在石頭上哭了。他再桀骜地走出去,要挾她喊他一聲“哥哥”才肯去攙她下來。
西屏先不肯,“我叫你哥哥,豈不亂了輩分了?老爹爹知道,看不揍你!”
“那好,那你就在上頭曬着吧,早晚曬成幹屍。”
西屏僵持了一會,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不清爽,不能忍受,忖度着好漢不吃眼前虧,勉勉強強叫了他一聲“哥哥”。
他借故聽不見,逼着她連叫了好幾聲,這才志得意滿地上去攙她。從此西屏真厭他了,存心要辱他,逮着機會就罵他“髒貓”,那些日子裏,他洗澡洗得險些搓下來一層皮肉。
原來從小就為她痛過,後來長大,再沒有哪個女人讓他痛過,所以他對她們,往往是轉背就忘了。看來疼痛才是使記憶深刻的絕佳方式。
人家說男人是賤皮子,看來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他翛翛然想着,眼睛睐過去,見西屏裏頭穿着煙紫色橫胸,下穿同色裙,外照緋紅紗衫,只怕她涼,便将自己的湖色紗氅脫下來給她。
層層紗衣堆在她身上,難得又是如此鮮亮的顏色,簡直是活化的花妖。他不由得盯着她的側臉看,那一簾卷翹的睫毛被月光投下淡淡的影在眼睑下,靈峭的鼻峰,豐腴小巧的嘴唇,像兩片禁.地。
他咽了咽喉頭,忽然按抑不住,湊過臉去親在她嘴巴上,怕她反應過來打他,很快就退開了。
西屏覺得唇上觸着熱溫,蜻蜓點水一般,短促得像錯覺。睐目見他神色無異,甚至眼睛看都沒看她,難道真是錯覺?
正在懷疑,倏聞小路上起了輕輕腳步聲,從盡頭的黑暗中走出來一個人。
“怎麽是他?”時修扣攏眉。
來人是南臺,誰都沒想到,四只眼睛盯着他向前走,并未在那紅楓樹底下逗留,一徑行過二人藏身的花叢,走去那頭慈烏館。他在洞門前站了一會,扒着門縫見裏頭燈火盡熄,踟蹰了好一陣,又低着頭往回走了,那腦袋垂得,仿似暴雨敲折了的莊稼,直衰落進黑暗中去了。
那鬼不與他相關,可西屏心裏卻陡地有鬼,低着眼不敢看時修。
時修因為沒說穿,即便說穿自己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便借了姜潮平的由頭質問:“你們叔嫂兩個私底下拉扯不清,姨父知道麽?”
西屏看他一臉鄙薄的神氣就很不高興,難道他也和別人一樣看她?便置氣道:“你管呢。”
“我!”時修咬斷了餘下的詞,只怕沖動之下說話太難聽傷到她。但自己又咽不下這口氣,想了想,幹脆一不作二不休,握着她兩條臂膀親.過去。
他親得全沒章法,只知道亂.啃.亂.咬,但從他小心翼翼控制着的力道中,西屏并不覺得疼,反而意.亂.情.迷地阖上了眼睛。
她正全情投入,他卻倏地推開了她,好像是她主動親了他一般,他還有點不情願的樣子。她恨恨地盯着他看,眼圈不由得紅了點。
時修端回臉,忿然的表情,仿佛自己吃了天大的虧。隔會扭來臉道:“早晚我要叫他折在我手上不可!”
說起來頗有些“替天行道”的俠氣,替誰不平?是替姜潮平還是他自己?
西屏又覺好笑,“三叔又不是什麽惡人。”
他猛地捏住她胳膊道:“你還敢替他說話!”
她不得不添補一句,“你也不是那仗勢欺人的官。”
這下他心頭平了些,不過臉色仍冷,眼睛只管兇神惡煞地盯着她,好像要替自己讨公道。
這一夜竟是白受,沒等來鬼,只看見南臺。不過時修倒不覺得白在草叢裏蹲半宿,因為他撈着了別的大便宜,好比是喜獲意外之財,後半宿興興惴惴的,睡也睡不着。
第二天起來,眼睛熬紅了,卻精神抖擻,做什麽都在笑,仿佛回味無窮。
紅藥一壁替他穿衣裳,一壁問:“昨夜抓到鬼了麽?”
他呵呵笑兩聲,不答,鬼是沒抓到,不過自己險些化成個色.中.餓.鬼。其實親她的滋味他在自慌自亂中根本沒有好好品味,當時只怕她一巴掌甩到他臉上,所以一面親,一面堤防。此刻回憶起來,只記得她的嘴是軟的,比一切的絲綢錦緞還要軟,是缥缈的天上缬的一朵雲。因此忍不住去想,她身上是不是也是軟的?
他迫不及待按到那頭去吃早飯,誰知進去撞見小丫頭在收拾桌子,西屏不冷不淡地道:“呀,我竟忘了叫你。”
一看就是故意的,他簡直糊塗,這女人變臉比變天還快,昨夜裏他.親.她,她分明沒有抵抗,怎的,這會才想起來不願意?可憐他情窦初開,就遇到這麽個手段變幻多端的女人,不禁又是興.奮又是喪氣地想,恐怕是要折在她手上了。
西屏見他在那裏呆站着,暗暗一笑,又吩咐嫣兒另擺一席來。小丫頭子去一趟廚房回來,只提來幾瓯精致素菜,說是廚房正在預備和尚的素齋,怕小二爺等不及,就揀現成的拿來了。
時修坐下來問西屏,“哪裏來的和尚?”
西屏道:“大奶奶的玉哥病了好幾天,吃了藥總不見好,所以回了太太,在章懷寺請了兩個和尚來念經。”
嫣兒一面擺飯,一面搭着話,“玉哥本來好好的,還不是那日走到那井前去玩,一回去就病了。”
時修攢起眉,“五姑娘淹死的那口井?”見嫣兒點頭,他好笑起來,“真要這麽邪門,你們素日難道就不用水了?”
西屏道:“那口井早封了,在旁邊另打了口井,現如今是吃新井裏的水。”
“封了?難不成那井裏也鬧過什麽怪事?”
她點點頭,“五妹妹死後沒兩個月,有一日上上下下的人都鬧起肚子疼來,大家都如此,只能是吃的水有差錯。可三叔驗過那井裏的水,又說沒事,就只好封了不用。”
嫣兒低聲道:“我看就是五姑娘陰魂不散,在那水裏弄法呢。”
西屏輕輕叱她一聲,“少胡說。”
時修笑一會,轉問起,“為什麽二姨娘和三姨娘都沒有兒女?”
西屏在後面榻上正端着茶要吃,聞言将茶碗懸在半空中,“怎的想起來問這個?”
“你們府上攏共三位姨娘,只四姨娘生下個女兒,偏也命不長,你難道就沒有細想過裏頭有沒有什麽怪異?”
西屏的耳朵仿佛長着眼睛,會挑刺得很,發現他如今不稱她“您”了,好像從昨晚上起就是這樣。她心下又是羞,又是愧,又有點不樂意。想着就算他親.了.她,她也沒有拒絕,那也應當繼續敬重她的呀。
她貪心,即要他男人家的喜歡,也要他晚輩的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