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洪武十三年除夕,金店發生命案,經過崔淼的推斷,兇手漸漸浮出水面。

“既如此,吳大人可願讓我們看看你的後頸。”

“看又如何?為證本官清白,今日便失一回體統。”吳坤淡定的轉過身,背對着衆人,掀開衣領,後頸頓時露于人前。

衆人紛紛看去,只見吳坤的後頸處并沒有胎記,而是一片燙傷的痕跡。衆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明白這是吳坤在欲蓋彌彰,可沒有證據,他們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崔淼挑了挑眉,絲毫沒有意外,淡淡的問:“吳大人這後頸?”

吳坤将衣服整理好,不慌不忙的答道:“有一日不小心燙到。崔百戶,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崔淼認真的說道:“标下并不失望,相對于所謂的功勞,标下更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不要因為一己私欲傷害他人。吳大人,不論你後頸是否有胎記,标下認定你就是吳申。因為有一鐵證,你無法毀掉。”

“鐵證?”吳坤眼神微閃,随即冷笑一聲,說道:“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倒要看看崔百戶這鐵證是何物?”

崔淼嘆了口氣,來到吳坤身邊低語了兩句,吳坤當即面色大變,看着崔淼說不出話來。

崔淼接着說道:“吳大人,事實究竟如何,你我心裏清楚。王張氏的那條手帕就是證物,上面肯定有殘留的□□,自從案發無人離開過,那條手帕一定不會離開這間金店。吳大人之所以一進門就坐到死者生前坐過的位置,無外乎是想将手帕轉移到自己身上,到時就算搜查,也不會有人搜到吳大人身上。吳大人一不驗屍,二不勘察,就是想盡快将人帶到衙門,重刑之下,王貴就算不認罪,你也有辦法讓其認罪。”

吳坤面色變了又變,卻什麽都沒說。

崔淼見狀接着說道:“其實這起案子可以說錯漏百出,就算王貴要賴賬,也絕對不會青天白日在自己店裏行兇,更何況店裏還有其他客人。吳大人與王張氏事先約定,王張氏按計劃行事,毒害其夫王鵬海。吳大人則在提刑司衙門等着,卻不想接到報案,會碰到好管閑事的我們,所以吳大人才着急趕走清寧伯和标下。仵作遲遲不來,應該也是吳大人的手筆。讓标下開始起疑的是王張氏的态度,她死咬着王貴不放,似乎堅信王貴就是殺害王鵬海的兇手。還有吳大人想要毀掉的那杯茶,茶壺裏有毒,茶杯裏卻沒毒,這完全說不通,除非是那茶壺裏的毒是後來吳大人放進去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蓋王張氏只在杯中下毒的事實,這樣王貴下毒就更說的通了。這個案子但凡換個人審理,都會覺得奇怪,只因過來調查的是吳大人,所以即便再有漏洞,你也有辦法讓王張氏脫身,讓王貴認下死罪。吳大人,标下說的可對?”

聽完崔淼的分析,衆人恍然大悟,只是好奇吳坤的态度,吳坤竟然沉默以對,一句話都不反駁,紛紛猜測剛剛崔淼在吳坤耳邊說了些什麽。

吳坤走到王張氏身邊,幫王張氏松綁。衙役看向崔淼,崔淼搖搖頭,放任他的動作。王張氏一經解脫,哭喊道:“大人,王鵬海是民婦殺的,跟吳大人沒關系,一切都是民婦幹的,民婦認罪,只要不牽連吳大人,要殺要剮随大人高興!”

吳坤苦笑着說道:“梅兒,你不必多說,身為男子,又怎能讓你替我?況且崔百戶說的沒錯,你的那條帕子現在就在我懷裏,只要一搜便能搜到。梅兒,這輩子是我欠你的,下輩子但願還能遇到你,到時我再用一輩子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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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申,你從來都不欠梅兒,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梅兒的福分。你本該有大好的前途,都是梅兒牽累了你,是梅兒對不住你!”

“沒什麽對不住的,為你做什麽,我都心甘情願。”

李山悲憤的看着王張氏,質問道:“夫人,老爺有什麽對不住您的,您要害死他?”

翠香鄙夷的看着王張氏,說道:“爹,他們行此茍且之事,不知廉恥,什麽事做不出來,你又何必再問,平白髒了嘴巴。”

“你們知道什麽?”王張氏擦了擦眼淚,滿臉憤恨的說道:“王鵬海表面上情深義重,實則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他不碰我,根本不是因為對姐姐念念不忘,是因他有□□,越是年幼,他越是喜歡,甚至對自己兒子都、、、、、、這樣的畜生,我殺了他有錯嗎?”

李山臉色變了變,質疑的說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爺怎麽可能對少爺行不軌之事?夫人,老爺已死,你切莫再毀壞他的名聲!”

“我親眼所見!若不是趕到及時,華兒恐怕已經遭其毒手。”王張氏看向翠香,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說道:“說我們髒,你就不髒嗎?你的身子早就給了那個畜生吧,是四歲,還是五歲?你以為你們那些茍且之事,我不清楚?我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王張氏轉開目光看向李山,接着說道:“李山,別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樣,我看着惡心!王鵬海那些龌龊事,你哪樣沒參與,那些幼童不都是過你的手找的麽?說的好聽,幫我家還債,他們王家能有今日,還不是我爹幫襯的。你們口口聲聲說幫我尋找阿申,其實壓根就沒尋過,阿申一直都在宛平,只是我身邊被人監視,他根本無法接近,直到我嫁給王鵬海,他才傷心離去,進京趕考。王鵬海之所以要娶我,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子嗣,而我碰巧送上門罷了。我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都是被你們給逼的!”

王張氏見事已至此,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脫身了,索性将所有的事都抖了出來,大戶人家的腌臜事,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吳坤将神情激動的王張氏攬入懷裏,心疼的說道:“梅兒,這些年讓你受苦了,若當初我拼盡全力見你一面,或許事情不會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

王張氏抱緊吳坤,嗚咽的哭了起來,無論說的多麽灑脫,她一個女人,終究還是會怕的,惶恐,委屈,悲傷,悔恨,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的精神徹底崩潰。

衆人看着兩人,內心情緒複雜,都不由沉沉的嘆了口氣。

趙全德見狀出聲說道:“吳坤,你可認罪?”

吳坤跪倒在地,從懷中掏出帕子,舉過頭頂,平靜的說道:“回大人,下官認罪,一切如崔百戶所說。”

崔淼接過帕子,遞給仵作,仵作會意,用桌上的茶水浸濕,又将茶水擰到杯子裏,再用銀針試驗,果然銀針的尖端變黑。

仵作回禀道:“大人,這帕子上果然有毒。”

趙全德面色嚴肅的說道:“來呀,将吳坤的烏紗摘掉,與王張氏一起,打入大牢,聽後發落。”

衙役應聲,走上前将吳坤的烏紗摘掉,又脫了他的常服,只留下中衣,與王張氏一起戴上鎖鏈。

吳坤沒有反抗,在衙役的拉扯下站起身,看向崔淼,說道:“崔百戶,我有句話想和你說。”

崔淼一怔,剛想走過去,卻被薛祿攔了下來,“小心有詐!”

上次孫平的事,讓薛祿長了記性,所以他方才這般提醒。

“無事,薛大哥不必擔心。”

見崔淼堅持,薛祿不再阻止,只是眼睛一直盯在吳坤身上,只要吳坤稍有異動,他定然不會手下留情。

崔淼走到吳坤身邊,平靜的說道:“吳大人有話請說,崔淼洗耳恭聽。”

吳坤靠近崔淼,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崔百戶,我知曉你是個好人,勞煩你幫我一次,吳某若有來生,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

“吳大人請說,崔淼若能幫,一定不推辭。”

“王家腌臜,每個人都披着一張皮,若華兒留在那裏,恐不久便被吞吃下腹,吳某想讓崔百戶收下華兒,縱然為奴為仆,也好過被那群人禍害。”

“吳大人,你們可是我親手送進的大牢,若是他知曉,應該會把我當成仇人吧。你當真以為讓我收下,是最好的選擇麽?”

吳坤堅定的說道:“吳某知曉這有些強人所難,可吳某已無人可求,還望崔百戶成全!”

崔淼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道:“好,我應下了。”

吳坤感激的跪倒在地,不顧崔淼阻止,“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崔百戶大恩,吳某下輩子償還!”

案件結束,吳坤和王張氏被帶走,趙全德想邀請沈清一同用膳,被沈清婉言拒絕,約定好日後再聚,趙全德便帶着人離開了。翠香和李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灰溜溜的離開了,唯獨留下了王華。

金店掌櫃王貴對崔淼是千恩萬謝,還說要退還先前購買長命鎖的銀子,被崔淼拒絕。送給小王子的滿月禮,又怎麽能是別人白送的。

衆人各自散去,沈清看着崔淼,淡淡的說道:“崔百戶,清的帕子丢了,可否借你的一用?”

崔淼爽快的将帕子遞給沈清,沈清接過卻徑直塞進了懷裏,搞得崔淼一臉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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