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洪武十八年二月底,薛祿和沈清取得聯系,匆匆趕回客棧,見崔淼安然無恙,不禁松了口氣,将沈清的話轉達後,便在崔淼的要求下回房休息。
第二天清早,薛祿和崔淼一起到樓下吃早飯。
掌櫃和小二交頭接耳說了兩句,朝着兩人走了過來,熱情的招呼道:“兩位客官,飯菜可還合口?”
崔淼笑着答道:“飯菜皆好,掌櫃該給後廚漲工錢了。”
掌櫃的笑容一滞,随即說道:“承蒙誇獎,承蒙誇獎!聽二位口音不像本地人,不知從何而來啊?”
崔淼垂下眼簾,斂起眼底的冷笑,說道:“我們兄弟二人是從南方而來,來此是為尋親,誰知白跑一趟,親人早已不在,唉。”
“南方?千裏迢迢來此,卻得到這般消息,确實讓人難過。那兩位客官之後有何打算?”
崔淼長長的嘆了口氣,強打精神,說道:“既已來此,總不能就這樣空手而回,索性在這裏逗留兩天,游山玩水,也當散散心。敢問掌櫃,這宛平可有什麽好山好水可供游玩?”
掌櫃想了想,為難的說道:“宛平是個小地方,哪有什麽好山好水,再加上剛剛初春,花草皆未長出,也沒什麽好觀賞的。”
崔淼故作惋惜的說道:“那倒是可惜了,不過我們不能逗留太久,家中還有雙親需要侍奉,索性就歇上兩天便趕路吧。路途遙遠,途經江南,倒是可以前往京都一睹風采。”
看着崔淼神往的模樣,掌櫃眼神微閃,笑着說道:“說的也是,從這裏到京都,也要走些日子,到時桃花、杏花的都開了,走在其間定是美不勝收。”
崔淼的眼神閃了閃,随意的說道:“看來掌櫃對京城似乎很熟悉,定是經常前往吧,反正閑來無事,不如掌櫃和我們講講,讓我們兩兄弟也長長見識。”
掌櫃一怔,随即陪笑的說道:“兩位客官說笑了,我就一個開客棧的,平日裏忙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出門,我也只是聽人說起過。那個,兩位慢用,我去廚房看看,有空再聊。”
崔淼攪了攪面前的米粥,低聲說道:“薛大哥,看來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中,以後行事需萬分小心。”
薛祿輕聲答道:“你放心,定不會打亂你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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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淼苦笑着說道:“我們對宛平縣一無所知,現在又被盯得死死的,哪兒有什麽計劃。”
“找不到對方的破綻,那便靜觀其變。只要他們動,咱們就有機會一擊致命!”
“薛大哥說的不錯,咱們就來個以靜制動。”
兩人說話間,一隊官差呼呼喝喝的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崔淼兩人的桌前,說道:“你們兩個昨晚可是去過城東的王秀才家?”
崔淼見狀有些惶恐的起身,拱手說道:“幾位大哥,我們兄弟二人是外地人,來這兒還不滿一天,實在不知王秀才是誰,更遑論去過他家。”
“少廢話。王秀才一家三口被人殘忍殺害,有人看到你們從他家出來,還想狡辯,弟兄們,鎖上帶走!”
崔淼面色一凜,瞬間明白他們口中的王秀才是誰,昨天他們接觸的人不多,只去過那個婦人家中。崔淼沒想到,他們竟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三條無辜的性命就因為他們的疑心白白葬送,當真是窮兇極惡!
崔淼解釋道:“幾位差大哥,我們兄弟昨日剛到宛平,是曾到一戶人家讨了碗水,并未見過婦人的其他家人,況且我們出來時,婦人送出門外。還活的好好的,很多人都可作證。”
“我說是你,就是你,你們最後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官字兩張口,原以為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會被這樣印證。我們兄弟二人,一沒犯法,二沒殺人,你們憑什麽抓我們!”
官差的頭頭說道:“就憑我們是官,而你是民!”
衙役們紛紛上前,将手中的鎖鏈抖開,向着崔淼兩人的方向罩了過去。薛祿想要動手,卻被崔淼握住了手腕,這時候反抗,只能暴露兩人的身份,很有可能破壞沈清的計劃。
崔淼怒目而視,揚聲說道:“我們崔家與西平侯素來交好,你們這般冤枉我們,定吃不了兜着走!”
官差們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嬉笑着說道:“西平侯現下遠在雲南,這北平府的事還輪不到他插手,更遑論這相隔千萬裏,誰能說得準你們是病死在了哪裏。”
“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寄出書信,而到宛平還未來得及寄出,若我們出事,家父定能猜到,所以即便相隔千萬裏,你們也難逃追究!”
衆差役愣住了,面面相觑後,領頭的說道:“有命案發生,大人傳喚嫌疑人,合理合法,即便西平侯知曉也說不得什麽。今日我們給西平侯一個面子,不鎖你們,跟我們走吧。”
崔淼冷哼一聲走在前面,薛祿一言不發緊随其後,衆差役未免兩人逃跑,則分散在兩人身旁。
人群中的沈清不禁眼神一冷,雙拳緊握,死死的克制着心裏的沖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極速運轉,想着該如何救出崔淼,又不會暴露他們的身份。
崔淼自然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清,他安撫的看了他一眼,便錯開了目光。為了大局,沈清應該知道如何行事。
崔淼兩人被押到宛平縣衙,也不過堂審訊,直接将兩人塞進了大牢,給吃給喝,卻無人問津。
崔淼知道是他那番話起到了作用,西平侯沐英的威名是打仗打出來的,且深受洪武帝器重,若當真牽扯出西平侯,那他們的處境會更加堪憂,所以他們才會想出這樣的損招。将兩人囚禁在監牢,無論身份是真是假,都不會再對他們産生威脅。等過段時間風聲沒那麽緊了,再放兩人出來,說一句案件審理中,不得已而為之,就算是西平侯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轉眼間已經到了深夜,牢房裏的犯人都睡着了,就連值守的牢頭也在打着瞌睡。突然一道黑影出現,一個手刀下去,牢頭吭都未吭一聲,便趴下了桌子上。沈清将牢頭拖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換上他的衣服,進入牢房快速尋找着。
在最靠裏面的一間牢房內,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輕聲叫道:“大朗,大朗、、、、、、”
其實在沈清靠近的時候,崔淼便清醒了,只是閉着眼睛假寐,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幹什麽,緊接着就聽到沈清熟悉的聲音,他連忙睜開雙眼,看向門口,果然見沈清站在門外,他不禁皺緊了眉頭,從稻草上爬起來,來到門前,不贊同的說道:“沈大哥,這種時刻你不該來此!”
沈清關切的打量着崔淼,擔憂的說道:“大朗的臉色不好。”
崔淼的眉頭皺的愈發緊了,說道:“沈大哥,我沒事,你快離開,別因我打亂了計劃。”
沈清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自的說道:“大朗身上有血腥氣,是否是傷口又裂開了?”
“血腥氣?”崔淼靠近受傷的位置,仔細聞了聞,除了潮濕的黴味,他沒聞到什麽血腥味,但他的傷口确實不怎麽樂觀。他故作輕松的說道:“沒有啊,我怎麽沒聞到。沈大哥,我的傷早就結了痂,又怎會有血腥氣?你肯定是弄錯了!”
見沈清只是沉默的看着他,既沒有開口的打算,也沒有離開的想法。崔淼心裏很無奈,他了解沈清的性子,和他一樣的倔。
“沈大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因為之前的那番話,他們有所顧忌,只是想将我們困在這兒,沒有理會的打算。這牢房雖然環境不怎麽樣,但也是信息的聚集地,這裏的人很有可能給我們更多的信息。況且以我和薛大哥的身手,想要離開一點也不難。我的本意是來幫你,若因我破壞了你的計劃,別說王爺不饒我,就是我也會覺得自己沒用,我想替那位大嬸報仇,你幫我!”
沈清看着崔淼的眼睛,看到他眼神裏的堅決。沈清知道崔淼一旦打定主意,便不會改變,就像當初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毅然決然的選擇從軍一樣。
沈清認真的說道:“我幫你,但大朗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崔淼連忙擡起右手,道:“我保證!沈大哥,昨日你說宛平縣的情況你已經基本了解,那他們儲藏糧食的地方在哪兒?”
沈清看了看四周,輕聲說道:“附耳過來。”
崔淼靠近沈清,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耳朵,有些癢癢的,他下意識的躲了躲,伸手摸了摸,耳朵不知不覺間紅了起來。
沈清看着他的反應,不禁眼神一閃,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崔淼越聽,眉頭皺的越緊,說道:“這麽說來,沈大哥還沒有拿到庫房的鑰匙。”
“是,鑰匙應該是一個巴掌大小的荷花形狀的東西。”
“這麽重要的東西,應該在宛平縣手中。”崔淼收回思緒,說道:“沈大哥,你快些回去吧,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沈清沒再說話,深深看了崔淼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