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的家園

“藥我已經采回來了,不過量不夠多。”男人立刻起身,跟着阿進往村裏奔去,差點忘了身後還有個不明狀況的“小尾巴”跟着。

好在小鳥反應及時,在男人邁着大長腿準備離開的前一秒,它飛撲上前,肥嘟嘟的小身子拼命擠進了男人的褲管裏,跟着他一同前去。

一邊往前趕去,男人一邊詢問着家裏的狀況。從他們兩人的對話中,祁硯估摸着那個叫作阿進的男子是男人的鄰居或者好友,在男人外出尋藥期間,他一直幫忙着照看男人母親的狀況。

“墨哥,你弟弟也真是的,你一走他就打了包裹,說是和村北的老康打獵去了,居然把令堂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家裏。要不是我今早出門之前往你屋裏多瞅了一眼,這會子根本沒人知道令堂已經昏過去了。”

聽到阿進碎碎的念叨,男人蹙緊了眉頭,神色凝重。

“……不過好在你到底把藥采回來了。這七八天的路程,趕得很辛苦吧?”阿進瞥見男人衣物下露出的傷痕,“百靈山那兒可不太平,據說有不少兇悍的異獸出沒,有的還吃人哩。”

男人低低地應道:“不只是猛獸。回來的途中我遇上了山洪,跑也來不及,被洪水直接沖進了江裏,差點丢了半條命。”

“遇上了山洪……!”阿進驚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的側臉欲言又止。

“嗯……不幸中的萬幸。我活着回來了,而且采到的藥也沒丢。”

“那是。”阿進随手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往臉上抹了一把。帶着泥巴的汗水被塗了滿臉,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大花臉了。

“最近年江洪水頻發,老有河口決堤,把堤內的田地沖得一塌糊塗,這水啊,險着呢。”阿進嘆了口氣,“依我看,咱們的村子這邊也不太平。年江上游的不少村民都遭了災,田都不要就逃出來了,這幾天老有人蹲在我家屋子外邊要飯吃。唉,風水輪流轉,指不定什麽時候也就輪到咱們村子了。”

阿進對未來的态度非常不樂觀。男人低着頭沉默不語,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座小院子外邊。

男人飛奔進屋,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躺卧的臉色蒼白的中年婦人。

“娘……”

“墨哥,她一直睡着沒醒呢。咱快點煮百靈根吧!”

男人背着布袋子,拖着鲶鯊肉,快步走進竈屋內。阿進前來幫忙打下手,兩人很快煮開了一鍋水,然後把布袋子裏的百靈根揀出來倒入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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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個人燒柴火,另一個則用勺在鍋內不時地翻攪一下。古樸的柴房內沒有所謂的“抽油煙機”,當竈臺下的木柴點着生起火之後,來不及散去的濃煙登時從中溢出,彌漫了整間屋子。

被濃濃的煙霧熏得眼淚汪汪,小鳥用翅膀捂住口鼻,從男人的褲管內悄悄地鑽出來。為了避免打擾到男人熬藥,它邁着小碎步,快步地走到了屋外。

這裏的空氣異常清新。祁硯睜大眼,環視着四周,盡情地呼吸起來。

這裏是實實在在的鄉村,而且是古代鄉村。前世的他從小在城裏長大,很少有機會到鄉村裏游玩。此番他有幸親眼見識到了真正的鄉村田園,身後是土石砌成的簡陋房屋,院子裏種着一小塊菜圃,還喂了幾只雞。

“吧嗒吧嗒……”

從遠處走來了一群家禽。在江河裏見多了野生的怪物,祁硯在異世界裏很少瞧見與地球上相似的物種,然而現在他發現,在地上啄米的母雞們倒是與地球上的母雞長得差不多。

或許,這個世界裏物種非常豐富多樣,既存在着與地球截然不同的異獸,比如鲶鯊、棉花糖之類,也存在着與地球上相似或相同的物種,例如說雞鴨、鲫魚等。

“咯咯噠?”

有只土黃色的母雞正帶着身後的一連串兒小雞在地上找東西吃,冷不防瞅見了屋子門口站着的紅色企鵝狀小鳥。它好奇地抻長了脖子,往這邊看了過來。

“咯咯,咯咯噠……”

祁硯發覺母雞朝着自己越走越近,心裏有點緊張。畢竟現在的他還只是一只雛鳥,體型比母雞身後跟着的一串小雞大不了多少。看着母雞和它的孩子們朝自己走了過來,祁硯有種被毛絨球兒包圍的感覺,立刻繃緊了神經。

母雞走到近前。它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麽,從它的身後突然飛跑出來了一只黃毛小雞,邁着兩條小短腿,直沖着祁硯飛奔過來。

“叽叽!”

那只膽大的小雞突然跑上前來,繞到了祁硯身後,在紅色小鳥的背上猛啄了兩下,然後轉身就跑。

“咕叽!”祁硯細細地叫了一聲,他冷不防被那壞小雞用尖嘴啄中了難以防備的部位,不禁疼得蹦跶起來。

“咯咯!”

見狀,母雞張開雙翼,朝着那個壞蛋小雞撲扇了兩下。它惱火地把調皮的小雞從祁硯身邊趕開,然後轉過頭來,面對着紅色的小鳥。

“咯咯咯!”

祁硯原本以為自己來到了別人的地盤上會受到一番下馬威,沒想到,母雞并沒有驅趕自己,反而叫自己跟在它的後頭,到前面的菜地裏去捉蟲子吃。

“咯咯!咯咯!”

見小雛鳥呆呆地站在身後,母雞親身做示範,教它在地裏抓蟲。發現無論怎麽教小鳥都呆在原地不願意行動,善良的母雞将小蟲從地下扒拉出來,放在小鳥的面前。

“咯咯噠!”

祁硯看着母雞的動作。他心裏知道這位雞媽媽或許是看自己孤零零的一只,便好心地将小蟲投喂給自己。然而,看着地上那蠕動着的綠瑩瑩的家夥,祁硯只覺得一陣反胃,尴尬地站在小蟲前,不知所措。

突然,從後方的雞群裏沖出來一黃一白的兩團毛球兒,從自己面前飛快地一閃而過,順帶叼走了小蟲。

“咯咯噠!”母雞尖叫着追趕那兩團小雞,撲騰撲騰地跑走了。祁硯這才松了口氣。那兩只調皮蛋的出現倒是恰到好處,至少不用面臨被迫生吃小蟲的窘境了。

趁着母雞追趕它們的工夫,紅色的小鳥邁着小短腿,一溜煙地逃離了菜圃。

過了一個多鐘頭,藥草終于被煮開了,一陣極其濃烈的藥香在簡陋的房屋內散開,蒸騰的煙霧布滿了整個廚房。

男人從鍋裏盛出一碗藥湯,端到卧房內母親的身邊。阿進幫忙着将男人的母親攙扶着坐起來,兩人分工配合,一個扶人一個舀湯,總算是把一碗草藥一勺一勺喂了下去。

“大夫說了,百靈根煮開後先吃一碗,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再吃一碗。”

男人将母親扶回到床榻上躺下繼續休息,一直到喂完藥,她都不曾醒過來。阿進随手擦了把汗,蹲坐在廚房的小凳上扇着扇子。

“這天也是夠悶的,屋子裏更悶。唉。”

給母親服完藥之後,男人一直緊繃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放松。他回頭看着阿進:“今天,謝了。”

“沒事兒。”阿進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跟我客氣什麽。”

說話間,從廚房門口搖搖擺擺地走進來一只火紅的小絨團子,邁着啪嗒啪嗒的小碎步子。

阿進瞪大眼睛:“咦,這是……”

“在歸家途中撿到的小鳥,不知是什麽品種。”

男人彎下.身子,伸出手來。小鳥立刻擡起小短腿,跳到了男人的手掌心上,細聲細氣地咕叽叫着。

男人捧起了小紅鳥,一旁阿進也好奇地湊近來看:“喲,這小鳥跟別的鳥都不大一樣。你看看,這小身子肥肥的,大眼睛呆呆的。”

“咕叽!”小鳥撲棱着小翅膀,大聲發出抗議。我才不呆!

阿進被它突然鼓動翅膀的行為吓了一跳,撓了撓頭發:“這小火球,脾氣還挺大。咦,對了——”他擡頭望向男人,“墨哥,這小鳥好像聽得懂我在說它‘壞話’。”

男人笑了笑:“它可能是某類靈獸的幼崽,聰明着呢。我采藥歸來被洪流卷入江中,還是它救起了我,幫我上藥。”

“這可真是不得了了……”阿進笑眯眯地在小鳥的毛絨腦袋上揪了一下,立刻遭到淺碧色大眼睛的氣惱瞪視。

“哈哈,脾氣還挺沖,真好玩。”阿進嘻嘻笑着,揪毛揪得更起勁了,“這模樣我也沒見過,但看上去挺機靈的,搞不好它真是哪個靈獸的幼崽。”

聽了阿進的猜想,男人沒有接話。他摸了摸手心裏悶悶呆坐着的小鳥,眼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唉,對了……”阿進往男人屋裏瞥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說起采藥……你母親病得這麽重,但你弟弟卻對她毫不關心,出門兩三天了連個音信也沒。雖說這是你的家事,我這個外人無權多嘴,但……樂弘他,實在是不像話。”

“弘兒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母親也正希望他能學會一門手藝。跟老康出去學學打獵不也挺好,将來長了本事,就能自己謀生計了。”

阿進輕聲道:“話可不是這麽說。學打獵什麽時候不好,偏要在母親生病的時候溜出去。我看,他是成心只管自己在外邊快活,卻把照顧家裏的擔子都壓到你的肩上,也太不懂事了。”

男人低垂着眼眸。末了,他無奈地看着阿進,說道:“正如你所說,弘兒就是這樣的性子,貪玩,又偷懶。好容易找了個活幹,也罷,随他去吧。”

阿進猶豫了一下,對男人說:“你們家裏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弟弟游手好閑,你倒是整日被拴在家裏,脫不開身。如果不是要照顧母親,你就可以跟着我爹我哥一起去山裏打貨了。”

他湊上前來,低低說道:“墨哥,就憑你這身手——跟着去了,咱們什麽樣的東西打不着?從山裏倒騰些果子、野菜、幹貨、獸肉,甚至山參啊什麽的,再拿到市鎮上去賣,到手的銀子、銅板啊嘩啦啦賺個不停,保管比你在家裏種那幾畝地要強得多了。哥,你心裏頭分明透亮透亮的,怎會算不清楚這筆賬?”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阿進,把對方盯得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他笑了笑:“阿進,你還沒放棄慫恿我進山的念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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