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鳥要剝堅果
山林裏冷不防吹過一陣涼風。人們被樂伯講的故事所震動,背後已經冷汗涔涔。司冬墨頭頂上站着的小鳥猛地哆嗦了兩下,綿軟的肚皮一呼一吸、劇烈起伏着,圓鼓鼓的身子竟一下子癟了下去。
看見幾個年輕人都呆呆地盯着自己,小鳥團子更是吓到變形,樂伯改了臉色,笑了笑:“小夥子們,都別緊張。這些故事也都是傳聞而已,不一定是真的。我自己也沒經歷過這事兒,說不定是村裏的老人給這事兒加油添醋地編造過,故意說給剛進山的人來吓唬他們,讓他們在林中裏老老實實、不要亂逛。”
然而任他如何安撫,這故事到底已經說給大家夥兒聽了,而且他們剛才是真真正正遇上了畫皮狼,阿財還被那它僞裝的邪法所蒙蔽,至今昏迷不醒。惦記着那詭異的怪狼,一行人心情緊張得不敢多說話,一直緊趕慢趕,終于在下午出了山,回到了樂莊。
進村的感覺非常美妙,令人舒适又安心。不論怎麽說,祁硯永遠喜歡有人氣兒的地方,無論城鎮或是鄉村,都比走上好幾天都不見半個人影兒的大山好很多。
他們把板車趕到樂伯的家中。阿進把阿財背進屋,忙着給他弄藥,樂伯等人則留下來,把幾個人采摘到的山貨分包清點。
“這一趟進山,草藥收了十二斤,咱幾個平分。山雞打了兩只,都是阿財的。其它的山貨一共收了三百九十斤。咱們家三個人收了二百四十斤,剩下冬墨的一百斤,還有阿財的五十斤。”
樂伯把司冬墨的那一部分拿出來,兩人合力将之用麻袋裝好。
“這些藥草和蘑菇之類,我們自家可以做簡單的加工。不過,榛子栗子什麽的都需要剝殼之後才拿到市上去賣。冬墨,要不這樣——把你的這些果子和我們一塊兒拿到村東的老譚家去,請他們剝殼。”
司冬墨略一思忖,“樂伯,剝殼和沒剝殼的堅果,價錢怎麽算?”
“沒剝殼的一斤十個銅板。剝殼的要翻上一倍多,每斤二十多個銅板。”樂伯答道,“其中,給老譚家的錢,是剝一斤五個銅板。”
“咕叽咕叽!”
鳥兒細聲細氣地叫着,用翅膀尖兒撓撓男人的耳朵。司冬墨心下了然,“樂伯,果殼我打算回家自己處理。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去市集上交貨吧!”
樂伯微微吃驚:“這……一百斤,你一個人弄得完麽?”
司冬墨淡淡一笑:“放心吧樂伯,我能做好,後天早上和您一道去市集。”
“好吧。那到時候等你一起出去。”
司冬墨把自己的那份山貨收好。臨走前看到阿財已經被喂下藥草,他安下心來,道別了樂家三人。拖着一大.麻袋的山貨往回走着,司冬墨對頭頂的鳥兒說道:“小紅,回去之後,咱們得在一天半裏把果殼全部剝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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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叽!”鳥兒自信地叫了一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它可是從啄擊能手啄木鳥那裏學來了啄擊術,這世上恐怕沒有比啄木鳥更能啄的鳥兒存在了。如果有,那一定是怪物!
司冬墨回家的時候,屋裏空無一人,他在門口找到了母親留下的字條,說是和樂弘一起下地裏去了。他便先把巨大的口袋拖進竈屋,将裏邊的東西統統倒在地上。
之後,男人和鳥兒分工合作。司冬墨負責把采到的各種山貨按照類別分好,把蘑菇、木耳、藥草等等拿去洗淨曬幹,祁硯則把他選出來的堅果用尖嘴啄擊,快速剝殼。
“篤篤篤,篤篤篤!”
從最開始的五秒一個,到兩三秒一個,再到後來熟能生巧,像流水線一般接連不斷,幾乎一秒一個。在屋前小院子裏幹活的男人聽見了都有些吃驚,這鳥兒啄起果殼來也太快了!
他把藥草等鋪在地上晾曬之後進屋,看見那小鳥以極快的速度不斷篤篤篤地啄着殼兒,身子、腦袋、小尖嘴甚至都快得連成了一片模糊的紅色光影。
這從不間斷的“篤篤篤”聲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
司冬墨端着一小杯水走向竈屋。那火紅色的毛球還在接連不斷地啄擊,尖嘴與果殼的沖撞間帶起無數的碎屑飄飛起來,迸了一地。
“小紅,辛苦了,來喝點水,歇一會兒吧。”
“篤篤篤,篤篤篤!”
男人走上前去,“小紅?”
看着那機械啄擊的小鳥,男人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蹲下來,在鳥兒的小身子上戳了一下,忽然就感覺那小鳥搖晃了一下,接着踉踉跄跄地轉過身來,兩眼一翻。
“小紅!”
在司冬墨的驚呼聲中,鳥兒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尖嘴還在對着空氣不斷地啄擊。已經暈厥的身子還在随着篤篤篤的啄擊而有節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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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還好麽?”
“還睡着呢,剛剛給它喂了水。”
“那就好。唉,好好的一只鳥,怎麽突然暈過去了呢?”
祁硯自一片混沌裏醒來,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我是誰?我在哪兒?
“小紅好像醒了。”
剛一睜眼,便有人遞水到自己嘴邊。祁硯咂巴了兩下嘴,把清涼的水喝進肚裏。
咕咚咕咚。
就聽見男人低沉又溫潤的嗓音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小紅,你吓了我一跳。以後可要把控住,不能再這麽拼命了。”
迷迷糊糊地,祁硯回憶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他莫名地想到了《摩登時代》裏的卓別林,他扮演的工人因為長期機械性地從事着同一種工作,故而把習慣不自覺地延續了下去,就連不工作時也在重複着擰螺絲的動作。
他想了想,自己雖然成功拷貝了啄木鳥的技能,但實際上身體還沒有适應這樣高強度和高頻率的啄擊,激動之下啄得根本就停不下來,直到把自個兒給啄得暈了過去。
男人把鳥兒帶到餐桌邊放下,然後給它盛了一小碟飯菜,有米也有菜葉子湯。祁硯剛剛暈厥過,腦子還不大靈活,只勉勉強強暈乎着張嘴吃東西。
他聽見竈屋裏傳來響動。轉頭一看,只見樂夫人正坐在門前那塊露天的地面上,忙着給司冬墨采集回來的堅果一顆一顆地剝殼。
“娘在幫忙呢。小紅,快吃吧。”
現在都已經是夜裏了,樂夫人和樂弘想必是都回了家,只是樂弘不在視線範圍內。不過,祁硯料想那心高氣傲的落魄少爺也不屑于來幫哥哥剝果子,這會兒怕是已經回屋裏睡覺了。
次日,祁硯休整好了之後,還是回到了樂夫人的旁邊,和她一起剝堅果。他離得近了,看到那婦人年紀還很輕,臉上的皮膚都保養得挺好,但手上卻結了厚厚的繭子,顯然是沒少做粗活。
她手上受的舊傷還沒有好,做活兒不太靈便,視力也不怎清晰。每次剝殼的時候,她都得佝偻着身子、眯起眼睛湊近了看,再用手指費勁地一點一點地把殼兒打開,久了之後手指上全是一條條的血痕,看得祁硯一陣心酸。
相比之下,啄木鳥的得意技要好使得多。這次祁硯非常小心,逐漸摸清了啄擊的竅門,花了大半天的工夫終于把所有的果殼都剔除完畢。
男人把剝好的果仁分類整理裝袋,然後挨個兒稱了重。
“不錯。原本一百斤,剝完之後的果仁還有五六十斤。如果每斤賣二十個銅板,這一趟至少能賺一千個!”
聽了這話,和小鳥一起勞作了許久的樂夫人站起身來。她行動有些吃力,用手捶着酸痛的背部,但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一次就能賺一千個銅板,還是比種地要輕松得多呀!你進山再走個七八趟,咱們家的債也能還得差不多了……”
她對男人說道:“冬墨啊,趕明兒上了市集裏,順帶給家裏捎點小吃。娘好久沒去過鎮上了。”
司冬墨一愣,“我也沒怎麽去過鎮上,不過聽說那裏繁華得很,有各種各樣吃的喝的玩的。娘也跟咱一塊兒去呗!”
樂夫人笑着搖搖頭:“娘最近身子累。冬墨,鎮子裏人多,而且魚龍混雜,少不了偷雞摸狗的事兒。你去了之後要長個心眼,小心讓人給偷着了。”
司冬墨認真地應了聲:“哎,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司冬墨領着鳥兒去村口,和拖着板車的阿進、阿升會合。那樂家的兩兄弟還是趕着毛驢拉的小車,車上各種山貨整整齊齊地裝了一堆,看見司冬墨的時候急忙招呼:“哎哎,墨哥,咱快點走,趕個早集!”
司冬墨快步跟上去,把裝貨的口袋從背上卸下,放在驢車上:“這麽急?怎麽,這鎮子早上有什麽事兒嗎?”
阿進神神秘秘地湊過來:“鎮上有一家食肆,賣的魚粉特別好吃!但是他家的魚粉每天只賣一上午。咱們現在從村裏出發,或許還趕得及嘗一嘗鮮吶!”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天使被前兩章畫皮狼的故事吓到了,留言表示有點害怕。在這裏虎摸一下大家~其實這篇文總體來說是走賣萌搞笑甜寵賺錢的路線,偶爾附帶一些大山裏的民間傳說當調味料。今後若還有類似的高能情節,我會提前預警噠。
考慮到這一點,我也就沒有把畫皮狼與兩個獵人的故事的結局放在正文當中。有興趣的讀者可以猜一猜畫皮狼當時是如何躲藏起來、又是如何憑一己之力幹掉兩個獵人的,在評論區內留言即可,前5名猜對的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