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美食合夥人
吃過午飯之後, 祁硯等人帶着松仁和在家提前做好的菜品,來到了食肆的後廚。蘭老板非常認真地聽取了他們合夥的倡議, 又一一品嘗了他們帶來的食物成品,包括松仁棗泥糕、松仁烤餡餅、松仁香菇丸等各式點心。
“不錯,真的挺好。”
蘭老板接連嘗過餐品之後,頻頻點頭。他用手帕仔細地擦拭着口唇, 然後說出了他的結論:“松仁單獨來吃容易發膩, 一次吃多了又容易發胖。因此,它們在菜譜上一直是作為出色的配品而存在。依我看,這松仁做成的點心很好地發揮了它口味上的優勢, 并讓它搭配的菜品滋味更加出色, 比如這個松仁香菇丸。”
聽到蘭老板的肯定, 祁硯和司冬墨對望一眼, 露出欣慰的笑容。
“蘭老板, 如果你有意願的話,我們想和你談談做松仁食品的事兒。”
蘭老板觀察到他們背上還背着裝得滿滿的包裹, 想來那便是進山采集的其它松仁了。他莞爾一笑, 對客人們微微傾身,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示意他們跟自己進入屋內落座,然後打發店小二去幫忙泡茶來。
在會客廳裏,祁硯向蘭老板詳盡地闡述了自己“合夥開發”的想法。
“蘭老板, 我們帶來的松子有一部分已經進行了烘炒和粗略的加工, 它們不宜長久保存, 需要盡快做成菜品後出售。剩下的一些松子則可以作為普通的配菜,做成松仁玉米、松子蝦仁等菜式。”
祁硯解說道:“我們希望将那部分炒熟的松子做成今天給老板看到的那些糕點、小吃,放在十四食肆裏售賣,得到的利潤進行分成。而其它未經過加工的松子,如果蘭老板需要的話,我們就按原成本價格賣給老板,如果沒有需要,就出售給山貨鋪子。”
蘭老板呷了一口熱茶,細致地思忖着:“松子是山裏的寶物,卻因為采集不易,尋常人很難得見到。作為配菜或者小吃倒是很合适,價格也不會太貴,普通人也承受得起。”
在思索了片刻之後,他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我贊同你們的方案。食肆可以為你們提供其它的食材,你們做好的松仁小吃就放在店裏售賣。至于獲得的利潤,就刨除食材的成本價之後,你方和食肆五五分成,你看如何?”
不得不說,蘭老板分成的提議确實挺厚道的。祁硯這方只需要出創意、技術和勞動就可以拿到一半的利,而廚具的成本和店鋪占地販賣的金額全都算在蘭老板的那一份裏,可以說非常劃算了。
蘭老板補充道:“對了,你們這些天是否需要住在鎮子上?”
司冬墨點頭道:“确實是這樣,這一單糕點太多,沒個三四天做不完。落霞鎮離我們村裏又比較遠,每天來來去去要耗上不少工夫,還不如常駐在鎮裏。再加上過陣子就是花燈會了,我們打算到時順便去那邊玩一玩,不兩頭奔波了。”
蘭老板淺笑道:“好的。離咱們食肆不遠就有一家小客棧,專供來往的商旅歇腳。裏面挺幹淨的,而且非常便宜。住在那裏是個不錯的選擇。”
祁硯嗯了一聲,“謝謝蘭老板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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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立起了合作關系之後,他們便利索地展開了工作。司冬墨清洗了手臂,穿上圍裙,然後走進廚房,将備好的食材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擺放在桌上。
祁硯站在他旁邊打算幫忙,餘光裏瞧見樂弘呆立在門口,朝着這邊猶猶豫豫地看過來。
祁硯戳了戳司冬墨的胳膊,“你看,你弟弟在外面發呆呢。幹脆叫他別盯在這裏,出去玩會兒吧。”
“也好。”司冬墨對樂弘喊了一聲,“弘兒,你在我的包裹裏拿些錢出去,買點吃的喝的。”
樂弘悶悶地站着沒動:“還是算了,你們兩個在這裏忙活,我跑出去花錢吃喝,這算啥事啊。”
“你這傻娃子,現在居然也懂事了。”司冬墨輕笑一聲,“對了,鎮子上有個專門賣異獸的獸館,有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的異獸關在裏面,供人觀看。你要不去那裏玩一下,不要錢的。”
“唔……好吧。”呆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樂弘便颠颠地跑走了。
後廚裏較為悶熱,但出人意料的是,生起柴堆的濃煙沒有彌漫得滿屋都是,反而從屋頂的通風口處吸了出去。祁硯一邊和面一邊向上看,發覺那裏居然趴了一只棕色的異獸。
這異獸有一張巨大的嘴巴,身體像一只大布袋子。它用短短的腳爪倒挂在屋頂上,正張大嘴呼呼地吸個不停,把屋裏的濃煙往肚子裏吸了進去。
祁硯指着上方,興奮地叫道:“冬墨,你看!房頂上面挂着的是什麽東西呀?”
司冬墨睨了一眼,笑道:“是鼓風獸。這東西最喜歡吃各種各樣的煙霧了,一定是食肆專門養着,用來吸走炊煙的。”
祁硯眼珠轉了轉,“這麽方便?哎,你家裏怎麽不弄一只放在屋頂上呢?省得被油煙熏得滿臉黑乎乎。”
“這鼓風獸是珍稀品種,可不是随便能捉得到的,要從獸館裏買,而且價格不菲。”
祁硯微微蹙眉,“獸館……就是你剛才要樂弘去的地方吧,那裏是專門賣異獸的交易場所嗎?”
“正是。獸館裏的異獸都是較為稀罕的品種,由專門的異獸捕手捕獲而來,放在場館裏出售。館子裏的異獸五花八門,有多種多樣的技藝和才能,但價錢對于咱們這些平民來說都貴得要命,只能站在籠子外面看個稀奇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話語漸漸的少了,投入到各自的勞動中。司冬墨把切香菇、切肉絲、捏丸子這些工作專注地一氣呵成,最後終于把捏好的松仁香菇丸收集起來,統一開蒸。
前期工序已經完畢,現在就等着丸子們蒸熟了。男人拿毛巾抹了把汗,打算到廚房外面去透透氣,休憩一下。
“這屋裏也是夠悶熱了。祁硯,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涼快一下?”
問了一句,沒有回音。男人一回頭,他發覺祁硯沒有在幫他洗菜,反倒是自己上手幫他做起了糕點。他的動作也相當利索,把松仁棗泥糕一塊塊捏好之後,整齊地放到蒸籠裏,蒸熟成型。
他看着少年熟練麻利的動作,心下覺得有些訝異,便調笑着問道:“祁硯,你做得挺好的嘛,什麽時候學會做軟糕了?”
祁硯背對着他,沒出聲。
“祁硯?”
男人接連喚了他幾聲,少年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忽而一擰眉,暗道聲不好,一個箭步沖到祁硯身邊,把他的臉輕輕扳了過來。
“祁硯!”
只見少年的兩眼緊緊地閉着,手裏的動作卻一刻不停。司冬墨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發現祁硯是真的在閉着眼睛做糕點,就算被他抓住了肩膀,雙手也在堅持不懈地揉着面。
“祁、祁硯……”
男人看着少年似乎是無意識地不斷勞作,他一時間也吓得有些懵。不敢随意拖動祁硯的身體,司冬墨糾結了一陣子,向着屋外跑去。
剛一出屋,他迎面遇上了蘭老板。
“哎,墨兄,你這麽慌裏慌張的,是有什麽事嗎?”
司冬墨指着身後的竈屋,語氣急促地說道:“蘭老板,你快來幫忙看看,祁硯他閉着眼睛在做菜!”
“閉着眼睛?”蘭老板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他有這麽厲害,能夠不睜眼就做事情嗎?”
司冬墨急道:“不是這樣的。蘭老板,祁硯他根本就不會做菜,但我剛看見他做軟糕做得熟練得很,而且還是閉着眼做的,還、還在想他是不是中邪了……”
聽了他的描述,蘭老板愣了會兒,忽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跟着男人進入到屋子裏,果然看見祁硯正閉着雙眼,幹勁十足地揉着案板上的一大個面團,呼哧呼哧地幹得好不激情。
蘭老板看看祁硯,又看看司冬墨。他忽然笑了一下,走到了祁硯身後,試圖抓住他的兩只胳膊。但祁硯的動作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阻礙,依舊按部就班地揉着面團,把那可憐的面團子揉成各種形狀。
“他的力氣有這麽大,能把面團子揉成那樣?”蘭老板握住祁硯的胳膊,但很難穩得住他。
司冬墨語氣肯定:“他沒那麽大力氣,我能确定。”
蘭老板眼珠轉轉,松開了手。他拍了拍巴掌,示意司冬墨跟他出去。
“墨兄,你不必擔心,這是小赭鵲的特殊本領之一。他不是中了邪,而是在學你做菜呢。”
“啊?!”
司冬墨大吃一驚。蘭老板看着他的眼睛,“墨兄,你應該已經知道他是小赭鵲化形的少年吧?”
男人點點頭:“嗯……是的。他都告訴我了。”
蘭老板悠然道:“赭鵲是難得一見的靈獸,它的拿手好戲之一就是無師自通地學會其他人或者異獸的技能。按理說,只要他在化為獸形的時候啄了你的腦袋瓜,又全程觀摩了你做菜的過程,他就能夠毫無障礙地學會你做這道菜的手藝。”
司冬墨盯着後廚裏少年自顧自忙碌的背影,有些難以相信:“這麽說,他是在學我做松仁軟糕?”
蘭老板提點道:“你回想一下,你在做這道菜的時候,祁硯是不是在旁邊看着你?”
“好像确實是這樣……”司冬墨低語着,“我做糕點的時候,他一直都在我身邊看着。這麽說來,我做的所有菜式,他都已經學會了?”
“從道理上來說是這樣。”
司冬墨咋舌:“靈獸也太了不起了,我花了好大工夫才研究出的下廚手藝,這小赭鵲居然能‘過目不忘’,一模一樣地做出來。”
“靈獸嘛,總歸是很奇妙的。”蘭老板隐秘一笑,幽暗的目光似另有深意,但他并沒有多說。
司冬墨的目光不自主地落回到祁硯的背影上,“他那樣子,閉着眼也看不見,真的不會有問題麽?”
蘭老板拍拍他的手腕,“放心好了,靈獸是堅韌的生靈,具有超強的感知和協調能力。無論是何種環境,它們都能頑強地适應下去。從這一點上看,它們強于很多平凡人。”
又道:“祁硯現在的廚藝還屬于無意間的模仿,相當于‘夢游’的狀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既不能控制,也沒有印象。這是初期的正常表現。等到他修煉得充分一些之後,他将能自主地控制和使用自己的學習能力。”
司冬墨微微點頭,他的目光仍未從祁硯身上移開。祁硯以近似夢游的狀态在廚房裏忙忙碌碌,幹得大氣不喘。終于,在一口氣做完了肉丸、軟糕、餡餅和小湯圓之後,少年的身子一僵,動作猛地頓住了,出其不意地向着後方倒去。
“祁硯!”
司冬墨從他的側後方快速奔上前,把祁硯穩穩地接到了懷裏。少年就像是一只斷了線的木偶一般綿軟地倒在他的懷裏,雙眼依舊是緊緊地閉着,臉色有些蒼白。
男人把少年小心地打橫抱起,讓他靠坐在食肆小院的竹子座椅上。見祁硯仍是靜靜地安睡着,司冬墨不打算就此把他叫醒。他從後廚借來了一條幹淨的毛巾,用水浸濕,輕輕地托起祁硯的手,為他擦拭着上面沾上的面粉和油污。
司冬墨蹲在祁硯面前,一邊幫他仔細地擦拭着,一邊不經意地擡頭看向少年的睡顏。男人從來沒有細致地觀察過他的睡相,畢竟晚上屋裏黑咕隆咚的,就算同住一鋪也看不清對方睡着的模樣。
少年閉眼睡着時,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深深的陰影,面上肌膚白淨細膩,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他暗自感嘆,阿進和樂弘說的還真是沒錯,祁硯的眉眼非常清秀,再長大些肯定會是一個大美人的。
“唔嗯……”
司冬墨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只見祁硯像小貓一樣縮了縮身子,低低地嗚咽了一聲。嘴巴淺淺地嘟哝兩下,少年慢慢張開一只眼睛,茫然地看向眼前蹲着的男人。
“咦……司冬墨?你蹲在這裏做什麽呢?”
祁硯慢慢地轉動着身子,低頭看着自己靠坐的地方,又看看司冬墨手裏的毛巾,迷迷糊糊地問道:“冬墨,我怎麽在這兒睡着了?而且,手裏怎麽沾了這麽多白面……”
“你在後廚裏做糕點的時候睡着了。”司冬墨輕柔地把少年的手放回到他的膝蓋上,又将蘭老板關于赭鵲特殊本領的推測轉述給了他聽。
“這……這不就是夢游嗎?”若不是聽到司冬墨的話,祁硯都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是自己做的。他扶住額頭,感覺到腦袋有些暈眩,小心地撐着座椅的扶手,試圖站起身來。
司冬墨按住他的胳膊,讓他坐定:“祁硯,你先休息吧,剩下的活兒交給我就好。你剛才閉着眼的時候,已經把今天的份量全都做完了。”
祁硯發覺自己的身體綿軟無力,四肢更是酸麻得厲害,便也不再堅持,乖乖地坐了下來。
司冬墨将他安頓之後,轉身向後廚走去。
說來也有趣,祁硯只“複制”了司冬墨做飯的技藝,卻沒有複制他收拾殘局的意識。糕點雖然都做好了,但屋子裏也因為祁硯的一番“夢游”已經變得狼藉一片,收尾的活計還等着男人去完成。
對于自身特殊本領的顯現,祁硯感到半是驚喜、半是憂心。沒想到他還有這個“過目不忘”的本事,看來以後倒是有了學習新技能的捷徑。他現在的“拷貝”動作完全是處于無意識的情态之下,如果将來可以自主地操控這種能力就好了。
制作出第一批松仁食品之後,蘭老板很快就改寫了自己的菜單,并向前來食肆的每一位客人隆重推介了剛出的松仁新品——松仁制成的小吃、糕餅、炒飯、養生粥……等等。
不出所料,這些新菜品在十四食肆的老顧客中受到了很不錯的反響,而且賺取了相當可觀的收益。然而,祁硯的想法卻不止于此。
十四食肆在落霞鎮裏算不上是生意特別火爆的餐館,由于其烹饪風格特殊,食肆在多年的經營中逐漸養成了一批口味固定的小衆食客。
祁硯觀察過,這間食肆裏來來去去的就是這些喜歡“養生膳食”的輕口味顧客。他們通常口味偏淡,注重自己的身體健康,也有着一定的生活情調,消費能力不俗,因此對于定價稍微昂貴的松仁美食也有着良好的接納程度。
不過,松仁新品雖然賣出了很不錯的價格,但其産生的影響也始終局限于這些老顧客當中,并不能有效地招攬到更多的新顧客,把“網”撒向鎮上其他的潛在顧客。
針對這個情況,祁硯想到了吸收更多新客源的機遇——那便是三日以後将在全鎮隆重舉辦的花燈會。
到了那時,會有大量的顧客集中到落霞灣。祁硯和司冬墨等人将作為十四食肆的廚藝代表,和蘭老板一起把風格獨特的新鮮美食推到大衆面前,與其它餐館展銷的食物一決高下。
此次落霞鎮花燈節,對于想要推廣特色美食、打出獨家招牌的十四食肆來說,必将會是一個不容錯過的絕佳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