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迷幻魔音

第30章  迷幻魔音

大船在海上疾速行駛, 呼嘯而過,兩翼帶出龐大的白色濤浪,桑玄随手将漁網放下去, 也不在乎在這樣的情況下,能不能撈到魚。

祁曳安靜地看着她, 全然不顧身後龐元義若有若無瞥過來的眼神。

不知過去多久,徐沫沫終于接受了現實,她拍了拍譚青生的肩膀:“沒事, 是那個人太變态了, 竟然真的以肉身來對抗攻擊, 她是專門修煉了煉體術吧。”

譚青生并不氣餒:“沫沫姐,我沒事的。”

徐沫沫冷哼地抱臂:“你是沒事,我有事啊, 第二層房間是給我住的嗎, 還不去把房間換了。”

譚青生呆呆地應道:“噢,好的。”

按照沫沫姐的操作,只要找到第一層房間的客人, 提出兩倍靈石,應該就手到擒來了。

“算了,你個呆瓜, 龐元義你去弄。”徐沫沫沒好氣地瞪了譚青生一眼, 就這迷迷糊糊的狀态,能不能辦成事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龐元義溫聲道:“你們兩個在這等一下, 我馬上回來。”

剛走出去, 迎面過來一個船員禮貌道:“客人, 打擾一下,請問剛才您有沒有發現異常的動靜?”

原來是打鬥聲傳出去了。

龐元義心念一動, 說道:“我和朋友到甲板上賞景,手癢就切磋了一下,怎麽了?”

“海上情況不明,這樣可能會吸引不必要的麻煩,再者天色晚了,客人們有的睡了,如果您需要切磋的話,我帶您去專門的房間。”船員微笑道。

“好的。”

龐元義送走了船員,徑直朝某些用作娛樂的房間走去,比如桑玄之前碰到過的室內海釣服務,蹲守這些地方,大概率可以碰到第一層房間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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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成譚青生,恐怕都不知道往哪邊走。

龐元義并不會因此責怪譚青生,他是徐沫沫和譚青生的師兄,徐沫沫比譚青生拜師更早,所以譚青生是小師弟,龐元義自然有責任照顧他們,即便徐沫沫嬌縱,譚青生木讷,他都是保持大家長風格,居中調停。

與此同時,徐沫沫捏了捏拳心,好似做了十足的心理準備,緩步而堅定地朝桑玄走過去,軟聲道:“是我誤會你了,你的防禦力确實連金丹修士都破不了防。”

徐沫沫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和人說話,一般是對師兄師父撒嬌時才會細聲細氣的,這下當着陌生女修服軟,一下子就感覺到別扭。

桑玄詫異地看着她:“過獎。”

“好了,我話說完了。我承認你很厲害,但正如你所說,比攻擊力你還差我一截,我們各有所長,我不拿我的短處去碰你的長處,不過終有一天,我的劍術大成後,你的防禦也抵擋不了我。”徐沫沫兇巴巴道,果然這樣桑玄就适應多了。

桑玄笑了笑:“期待。”

誰說徐沫沫在進步,她就不會進步,到時候徐沫沫劍術大成,她的防禦力恐怕連元嬰期修士都奈何不了。

桑玄不禁感慨,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就成了體修,所謂體修,就是以鍛體之術增強自身強度,硬度和韌度,打鬥時配合功法,調動全身氣血之力,發揮出肉身百分之百的力量。

體修的修煉極為艱難,不亞于劍修,劍修的難度在于與劍的融合,如何蘊養出本命劍,其中的條條框框不足為道。

而體修自鍛體開始,需要輔以各種天材地寶,每個階段都要更換藥材,因為鍛體時會拉傷肌肉筋脈,沒有進行藥浴體修會落下無數暗傷,自身就不可能得到提升。

許多人不怕痛不怕流血,但堅持下來的人卻寥寥無幾,其中難點就在于天材地寶上,沒有足夠的金錢,連藥材都買不到,又怎能支撐鍛體。

而且體修見效緩慢,力量提升的同時失去了敏捷性,在煉氣和築基期時,對比其他修士,缺乏遠程攻擊手段,一旦被牽制住,就會被放風筝放死。

但是,體修到了金丹期,就能完成真正的蛻變,因為金丹期修士可以做到靈力外放,遇到危險時,靈力可以形成護體罡氣,體修的護體罡氣融合了氣血之力,那是無比的強勁,對于體修而言,罡氣不是防禦手段,而是用來攻擊的。

到了這個時候,體修的地位就與先前截然相反,已經可以壓在其他修士頭上,哪怕是攻擊力最強的劍修,應對體修也不能做到速戰速決。

桑玄獲得的先天之氣是先天至寶,屬于一出現就會被各大勢力争搶的寶物,即使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也會生出貪婪之心,根本就在于它對體質的提升太逆天了。

就像桑玄,她現在什麽都不做,就能靠肉身化解金丹後期修士的攻擊,随着修為的提升,先天之氣對她的增幅也會更加明顯。

龐元義這時回來了,順利換到了第一層房間,徐沫沫終于露出笑容,芙蓉面熠熠生輝:“元義哥,我沒看錯你。”

龐元義無奈笑笑,大小姐沒事就喚全名,有事就叫他哥,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麽說:“大小姐,走吧。”

徐沫沫叉腰,不滿道:“誰是大小姐,叫我沫沫姐!”

龐元義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沒大沒小。”

徐沫沫怒道:“龐元義,你死定了,敢動我的腦袋,你知不知道老虎頭上動不得,我現在就讓你感受一下森林之王的怒火!”

她追着龐元義的背影,一腳踢了過去。

譚青生見怪不怪地跟上去。

不遠處的吵鬧聲越來越遠,直到聲音全部消失,桑玄收回視線,牽着漁網的繩子突然動了一下,驚訝道:“有魚在掙紮?我真的捕到魚了?”

船只航行時,攪動四周的海水,海魚接近時會被卷進去絞成碎片,橫屍當場,所以桑玄沒指望這一網能網到魚。

一下子,桑玄反應過來,漁網中掙紮的海魚恐怕不是普通的魚,她眸中閃過奇異的光芒,對祁曳道:“搭把手。”

祁曳搭在她手上,正欲用力,就聽到桑玄低聲呵斥:“讓你一塊使力,你把力使在我手上呢!”

祁曳淡淡一笑:“無礙。”

桑玄還想問他,下一秒手背一暖,從他的手上,傳了一股暖流過來,溫柔的力量在手背上徘徊,桑玄就感覺自己的力量陡然增強了數倍。

“這是?”

“我的靈力雖然不能直接輸給你,但是可以起到一定增幅,一加一可以發揮出大于二的效果,試試看。”

此時,祁曳因為跟桑玄手握手的姿勢,站在了她的身後,高大的身形籠罩住女子曼妙的身姿,從後面看,就好像抱住了一樣。

祁曳低頭看着桑玄,她的睫毛又卷又翹,仿佛撓在了他的心上,一片酥麻,祁曳勾唇一笑,心間突然劃過一絲奇怪的滿足。

桑玄并未意識到二人姿勢的暧昧,她體會着手上奔騰的力量,花了點時間适應,雙腳開立,小腿猛然發力,帶動着腰部,手腕繃緊,向上一拉。

“哈。”桑玄低喝一聲。

漁網在她的力量下,緩緩浮出了海面,桑玄的目力在夜色中未受到影響,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漁網中掙紮的生物。

黑色過肩的秀發,濕漉漉地披在女人背後,雙眸冷光閃爍,死死地看向上方,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雙尖利的爪子,形似人手,指甲卻有五寸,指甲本身是藍黑色,以藍色為主導,氤氲出幾縷黑色,好似散發着邪異的氣息。

桑玄倒吸一口涼氣。

為什麽她要形容女人是生物呢,因為就在漁網完全脫離海面的時候,她發現女人腰部以下的位置竟然拖着一條大尾巴,藍黑色的鱗片密集地遍布在尾巴上,如同巨大剪刀一般的尾鳍泛着淡淡的透明色。

桑玄提網的手頓住,看向祁曳,透露出幾分無措。

祁曳笑道:“是鲛人。鲛人一向居住在深海區,不常與人類修士打交道,但是這類種族生性殘暴,但凡有船只行駛到鲛人生存的區域,就會以歌聲引誘,歌聲有迷幻能力,中招後就會被鲛人殺死。”

桑玄疑惑道:“船只往異城方向行駛,不至于深入大海,怎麽會遇到鲛人呢。你說她殘暴,這點我信,她現在就用那對指甲切割漁網,要不是漁網堅韌,她一時半會破不開,這會就該溜走了。”

只見漁網中的鲛人憤怒地揮舞着爪子,速度相當驚人,閃現出無數幻影,變成光刃切在了漁網上,結果漁網彈性十足,變了下形,幾息後又恢複原狀。

鲛人口中低吼着,無能狂怒了一會,抓着漁網冷冰冰地看向桑玄。

桑玄此時還在和祁曳說話:“我這一兜子就沒想過網住什麽魚,鲛人的智商再弱,總不至于比未開靈智的魚類弱吧,竟然直勾勾地撞到了漁網裏?”

祁曳敏銳的嗅覺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鲛人受傷了,這裏不是鲛人生活的區域,她應該是和敵人發生了厮殺,而且是處于下風,所以才慌不擇路地進了你的網。”

桑玄恍然大悟,盡管她對大海不了解,但想也知道裏面的生物千奇百怪,不乏有強大到能威脅鲛人的存在。

桑玄拉了拉漁網,有些騎虎難下,她觀察鲛人身上的傷勢,鲛人的腹部有三個洞狀傷口,海藍色的血液浸在相差無幾的藍色衣裳上,第一眼差點就讓人忽視了。

正在這時,鲛人停止了掙紮,她那雙大眼睛染上了藍意,瞬息之間變成了完全的藍色,藍瑩瑩的,在幽暗的夜色中尤其詭異。

低低的吟唱聲從她口中輕吐而出,随風潛入了桑玄的耳中。

桑玄眉頭輕蹙,她聽不懂鲛人唱的什麽,但是那聲音鑽入耳朵時,竟然帶來了一股極其不妙的感覺。

霎時間,桑玄反應過來,鲛人使用了種族的天賦能力,對方唱歌是在施展迷幻術,為了将桑玄兩人拉入幻境。

桑玄捂住耳朵,不去看鲛人的眼睛,因為她突然發現鲛人的眼睛也不簡單,變藍之後,和鲛人對視竟然迷惑了她的心智。

如果不是桑玄識海足夠堅固,那麽鲛人的第一波精神沖擊就能擊垮她。

鲛人繼續吟唱,雙眸無情地看向桑玄和祁曳,鲛人族的天賦能力是天籁之音,針對敵人的精神發起沖撞,精神不夠強大,唯有一死。

她知道外族将鲛人族的天賦稱作迷幻魔音,但這只是他們的偏見和嫉妒,試問大陸上有哪個種族出生起就有克制精神力的天賦,這意味着鲛人一生下來,即使未修煉,還是能對敵人造成致命威脅。

人類修士重體質不重精神,她的天籁之音持續沖擊,就不信他們能抗住,鲛人有自信,雖然他們抗住了第一波,但必然扛不住接下來的攻擊。

她是鲛人一族年輕輩中天賦最出衆的,其他鲛人只能單獨發動天籁之音,而她卻能同時發動魅惑之眼和天籁之音,雙管齊下,發揮了更加強大的精神沖擊。

“嗡!”

鲛人身上蕩出一圈無形的沖擊波,直徑範圍足有十米,完完全全将桑玄和祁曳籠罩其中,如果不是她受傷了,這個範圍還将擴大一倍。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桑玄二人避無可避,直面鲛人的精神沖擊。

鲛人眼中冷意閃爍,捂住耳朵,不看我的眼睛就沒事了嗎,這種精神能量層次的攻擊,豈是這般簡單就能阻擋的。

桑玄現在的确感覺很糟糕,那奇特的吟唱聲不屬于任何語言,但聽到之後,大腦竟然仿佛被震蕩了一下,産生了一陣暈眩感,吟唱聲不停,震蕩就一波接着一波,大腦在這樣高強度的洗刷下,陷入了一片空白。

先天之氣針對的是肉身的改造,因而它才盤踞在桑玄的丹田中,随着靈氣轉換在體內周天循環,而精神方面,針對的是修士的識海,桑玄的識海就比尋常修士強上一星半點。

幾息之間,桑玄就僵在了原地,失去了抵抗能力。

鲛人看着這一幕,并不意外,這是種族天賦,效果自然出類拔群,靈力不耗盡,她就能一直支撐,唯一的缺點是不能使用其他攻擊手段,相當于一個固定靶子。

不過,吟唱一旦開始,敵人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即便她是個靶子,敵人也不能拿她怎麽辦。

除非敵人數量衆多,也就是說,以多對一,才有戰勝她的可能。

鲛人不再猶豫,雙爪沿着網結迅速向上攀升,她的藍黑色指甲前端微微彎曲,抓力驚人,立刻就尋到了網口,漁網韌性十足,那麽網口就是她唯一的出路。

鲛人的目标十分明确,掙脫漁網後,她要把桑玄和祁曳兩個人殺死,堂堂鲛人一族後人,竟然被漁網捕捉到了,實在是屈辱。

其中縱然有她受傷的緣故,但還是不可饒恕。

鲛人的指甲穿過看似沒有縫隙的網口,雙臂一展,肌肉發力,打開了可以容納一人的口子,她魚尾一擺,靈活地借力跨越了五米的距離,眨眼間來到了桑玄面前。

與此同時,鲛人雙爪交錯,靈力灌注,兇狠的十道寒芒攻向二人的大腦,大腦無疑是修士的要害,這一擊中了,二人絕沒有生還的可能。

在鲛人發起攻擊時,吟唱聲已經停止,但在她看來,受到精神沖擊的二人,是不可能快速蘇醒,并逃脫她的攻擊。

然而,就在這一刻,鲛人得意的表情僵住,二人之中的男修擡起右手,掌心輕飄飄向前一推,和她的手掌對上,就将十道寒芒盡數消融。

電光火石之間,鲛人突然反應過來,這個男修他不動不是因為受到了精神沖擊,而是要裝作中招的模樣引誘她上來。

狡猾的人類,他的精神力一定不簡單!

鲛人在半空中扭轉身子,巨大的魚尾甩出一個弧度,硬生生将撲擊的姿勢改為下躍,她實戰經驗豐富,此刻的臨場應變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天籁之音不起作用,意味着男修是位少見的修煉精神力為主的修士,面對這樣的對手,她十分謹慎,作為同行,她深刻地理解到精神力的強勢,巅峰狀态下,她亦沒有把握,現在她是受傷狀态,更加沒有底氣。

必須盡快脫離戰場,逃離對方的追擊範圍。

鲛人放棄了殺死他們的想法,現在她只想遠遁,找個地方療傷,只要進入大海,她就有絕對信心對方追不上她。

就在這時,一股無法抗衡的吸力傳來,鲛人的反應雖快,依舊快不過祁曳,他擡起右臂,靈力迸發,向後一扯。

鲛人瞳孔一縮,用盡全身抗拒,但卻做了無用功,身體不受控制,驟然被吸扯上來,重重摔在甲板上。

“砰!”

鲛人摔得七葷八素,背部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她一咬牙,魚尾在甲板上一拍,利用反震力将自己送上空中。

祁曳不耐煩地伸手一揮:“老實點。”

在他看來,這個動作只是無謂的掙紮,除了激怒他,讓他殺意更旺盛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啪!”

鲛人被一掌拍落在地,口鼻溢出海藍色的血液,臉色蒼白了幾分,氣息也萎靡下來,她駭然地看向祁曳,心底難以抑制地升起恐慌。

作為海洋種族,鲛人擁有一個共同弱點,那就是缺水,大海是她的家,她的歸宿,脫離了大海,不僅意味着實力大打折扣,自身生存也是成了問題。

這也是在她初步判斷出敵不過祁曳,急于返回大海的原因,一旦被留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她還是低估了祁曳的能耐,只是一吸一掌,就令她失去了掙紮的餘地。

祁曳看向仍舊僵在原地的桑玄,神色溫和了幾分,但是語氣十分冷硬,因為這話是說給鲛人聽的:“你的歌聲若影響了她,死!”

鲛人渾身打了個寒顫,說道:“我的精神沖擊是必殺技,一開始沒有搗毀識海,後續的精神攻擊,就只能造成識海紊亂,她現在就是這種情況,過段時間就能蘇醒。”

“我要準确的時間。”祁曳淡淡地看着鲛人。

鲛人在他的視線中低下頭,小聲道:“蘇醒時間依照個人識海強度而決定,如果她能理清識海,就能馬上醒過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祁曳的目光變得冰冷了幾分,顯然她給的回答不能令他滿意。

鲛人轉動腦筋,忙道:“不過我可以幫忙梳理識海,我的精神沖擊進入了她的識海,我可以利用殘留的精神力導向她的精神力,有我的幫忙,她肯定可以立刻蘇醒。”

鲛人希冀地看着祁曳,她很清楚失去利用價值的下場。

祁曳淡然道:“好。”

灰光閃動,他反手給鲛人打上了死亡烙印,烙印是一個刻畫着奇特紋路的圓圈,直接印在了鲛人的識海。

鲛人心神一震,再度吐出一口海藍色的血液,氣息瞬間弱了幾分,她的眼底湧動着驚懼,烙印竟然無聲無息就穿透了她的識海。

而且她能感覺到,這個死亡烙印中潛藏的毀滅性力量。

她好似判斷錯了,這個人不是專門修煉精神力的,他的修為更為深不可測,如果修為遠超過她,那麽精神力也可以是碾壓狀态。

鲛人心底那一絲拿桑玄當人質的想法,也随之破滅了。

”什麽情況?”

伴随着一聲驚疑不定的聲音,徐沫沫高挑玲珑的身影出現在十米遠的地方,她換了身漂亮的衣服,顯然是沐浴過了。

龐元義和譚青生如同左右護法一般守衛在她身邊,看到拖着巨大尾巴的鲛人時,目光有一瞬的呆滞。

鲛人一直在人族修士中有所傳言,但只是小範圍的流傳,因為它們生活在深海,與人族很少産生交集。

鲛人的魚尾可以在特定情況下轉換為雙腿,在大陸上行走,曾經有不少鲛人化出雙腿上岸游玩,因此留下了人類關于他們的認知。

好景不長,有人發現了鲛人的巨大價值,鲛人留下的眼淚是鲛人之淚,可以提升人的精神力,鲛人的皮可以制成最漂亮的鲛人紗,鲛人的油可以點燃長年不熄,鲛人的骨架可以用來煉器。

同族之中的厮殺都不會少,殺人奪寶屢見不鮮,更何況是渾身是寶的鲛人,一場對于利益的追逐就開始了。

一旦鲛人暴露身份,就将面對滅頂之災。

鲛人數量減少,和各族之間的關系迅速惡化,性情也變得殘暴,碰到非同族生物,人族也好,妖族也罷,都會選擇殺死。

後來,鲛人就不上岸了。

這是個正确的決定,鲛人身處大海之中,實力極為強悍,魚尾巴也可以是有利的攻擊手段,而在岸上時,雙腿只是累贅。

有利欲熏心的修士前往大海尋找鲛人,試圖捕捉鲛人,結局都是一個死字。

徐沫沫擦了擦眼睛,重新看過去,半人半魚的身影依舊存在,不是她看錯了,而是真的鲛人。

黑發黑眸,藍甲藍尾,傳言中标準的鲛人形象,鲛人的血液是特殊的海藍色,這點也對應上了。

哎?

徐沫沫激動的情緒一愣,倒不是因為鲛人受傷了,而是因為鲛人此刻的舉動,對方的雙手扶在桑玄的肩上,額頭和桑玄緊貼着,神情虔誠又專注,仿佛在進行什麽儀式。

而桑玄緊閉雙眸,一動不動。

唯一清醒的祁曳并沒有理會徐沫沫他們,一心一意地看着桑玄,眼中除了她的身影再看不見其他。

徐沫沫見他不準備解惑,好奇地走過去,她出來是想享受下夜景的,海上區別于陸上,應該別有風味,結果見到了這一幕。

徐沫沫掠過鲛人,眼中不見貪婪之色,她不缺靈石,華美的服飾和不菲的靈器,她招招手就有,鲛人的價值對她而言,并不值得出手搶奪。

面對寶物時,她有五問,能蘊養出本命劍嗎?能開發劍招嗎?能提升劍意嗎?能磨煉劍心嗎?能感悟劍道嗎?

既然對劍毫無作用,她自然不放在眼裏。

徐沫沫看鲛人,就像看珍稀生物一般,不摻雜任何欲色,她比較想知道鲛人和桑玄在做什麽。

“你會說話嗎?”

徐沫沫看向祁曳,雙手叉腰,語氣有些盛氣淩人。

祁曳紋絲不動,淡然道:“滾。”

此刻,他的耐心已經告罄,正常起伏的胸膛下,一顆跳動着的殺心正在複蘇。

徐沫沫瞪大眼睛,一下子就被他不屑的态度激怒,正欲擡手召喚靈劍,被斜刺伸出的手捏住手腕。

“龐元義,你想死啊?”徐沫沫怒氣沖沖地瞪着他,“你沒聽到他讓我滾啊,我要是咽得下這口氣,我就不叫徐沫沫。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麽本事讓我滾!”

龐元義搖了搖頭,神情凝重道:“沫沫,你平複下心情,我問你,鲛人的戰鬥力如何,那只鲛人的魚尾有三米長,顏色呈現出藍黑色,修為至少在金丹後期,甚至是元嬰初期,你和她在海上打,勝算幾何?”

徐沫沫一愣,定睛觀察鲛人的魚尾,果然和龐元義說的一樣,她是築基巅峰,和鲛人差了不止一個大境界,加上大海是鲛人的主戰場,她的勝算可以說相當渺茫。

劍修的身份并不能給她帶來優勢,鲛人擅長的是精神沖擊,無孔不入,她固然能憑借劍意抵擋一二,但是她的劍意不夠成熟,此消彼長之下,敗局已定。

龐元義繼續說道:“別說是你,我和青生都不敢說打敗鲛人,更別說活捉鲛人,那個人能轄制住鲛人,修為顯然遠超我和青生,我們不要惹怒他,忍氣吞聲沒什麽不好的,換做是師父,也會讓你這麽做。”

徐沫沫沉默着,俏臉白了幾分,她是個固執* 的人,這種固執不僅體現在性格上,還體現在劍勢上。

如果是她一個人,那麽不争饅頭争口氣,打不過她都要上,但是現在,徐沫沫捏緊了拳頭,不一會又放開,她死倒是無所謂,連累師兄師弟就罪過了。

徐沫沫努努嘴,勉強道:“好吧。”

龐元義勸下沖動的師妹,朝祁曳行禮道:“打擾道友,我這師妹性情急躁了些,并沒有挑釁道友的意思,我觀道友似乎在處理事情,需要幫忙的話知會一聲,我等必不推辭。”

祁曳一聲不吭,只是揮了揮衣袖,剎那間,強勁的氣浪像水波一般,向龐元義三人蔓延過去,看上去速度不快,實則一眨眼就來到了他們面前。

龐元義來不及驚愕,就被氣浪撞退十幾米,譚青生同樣如此,與此同時,他們聽到一聲“砰”的撞擊聲,徐沫沫整個人被掀翻在地,發髻散亂,衣袍起皺,看上去狼狽極了。

“沫沫!”“沫沫姐!”

二人驚呼道,跑向了徐沫沫。

祁曳發出最後警告:“滾。”

龐元義和譚青生一左一右攙着徐沫沫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快步離開了現場,唯恐祁曳再次攻擊。

徐沫沫臉色慘淡,三人之中,只有她受到了真正的攻擊,五髒六腑好似移位了一般,氣血翻湧,難受得緊。

此時此刻,徐沫沫都沒有力氣說話,她大半身體靠龐元義和譚青生支撐,丹田靈力應激而出,迅速朝內髒游去。

感受到靈力護住內髒,徐沫沫的臉色才好上一些,她回到房間中,吃了丹藥,立刻盤腿修複腑髒。

“那股氣浪的目标是沫沫,所以我們兩個只是受到後推力,并沒有受到傷害,那個人的攻擊簡直神乎其神,同一次攻擊,針對不同的目标,竟然能産生不一樣的效果。”

譚青生看着自己的雙手,喃喃道,他自問做不到這種精準的把控,如果他切出一道風刃,那麽對手受到的力是一樣的,而不會有強有弱。

雖然很難做到,但是一旦成功,這樣做的好處很是明顯,面對實力不同的對手,有針對性地增強或減弱威力,這就提升了攻擊的有效性,以最少的消耗打敗對手。

“如果我能學會這樣的手法,無疑能強化我的攻擊。”譚青生的眼睛越來越亮,竟然從祁曳的氣浪中得到了感悟。

譚青生火急火燎地起身,生怕錯過這一絲靈感:“元義哥,我先回房間修煉了。”他迅速蹿到了第二層房間,他和龐元義的房間都在第二層。

龐元義失笑道:“這家夥還是這麽術癡。”或許是譚青生的技能都點在了這方面,其他地方就比較欠缺。

徐沫沫經過調息,體內氣血逐漸恢複運行,但是傷勢尚未康複,她突然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龐元義:“那個人太霸道了,這個啞巴虧不能就這麽算了,龐元義,你去把鲛人出現的消息傳給其他人知道,我看他能不能同時應對這麽多人。”

龐元義啞然,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這暴脾氣還是沒有絲毫改變,他溫和道:“你先恢複傷勢,萬一留下後遺症呢,你可是要成為頂級劍修的,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

徐沫沫硬氣道:“我心裏有數,區區小傷不會對我的劍道根基有影響,事情你必須給我辦好了,知道嗎?”

龐元義無奈地笑了笑,知道她此時被怒氣沖昏了頭腦,也沒有非要和她對着幹,安撫道:“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徐沫沫這才舒服了。

龐元義離開後,徑直回了自己在第二層的房間,他不打算按照徐沫沫的話做,沫沫理智去了七分,可他的頭腦還在,散播鲛人的消息,除了得罪一個未知的高手,還有什麽好處?

要知道這艘船的航行終點只有一個,那就是異城,途中不會靠岸停歇,将近半個月的時間,他們都要待在船上,這個時候和那個人發生沖突,結果相當危險。

誰又能保證那個人現在是不是已經把鲛人的蹤跡解決了,退一萬步來說,即使其他人要強搶,那個人可以把鲛人踢回海裏,也可以直接送出去。

而等那個人騰出手,也就可以收拾他們了。

畢竟鲛人在船上的位置比較偏僻,一般人不會往那邊去走,想也知道是他們洩露的消息。

龐元義絕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換做以前,他早就替徐沫沫出氣了,但是實力的壓制已經壓得他完全不敢起小心思。

祁曳的簡單一擊,不僅讓譚青生嘆為觀止,也讓他深刻認識到了他和那個人的差距,在那股氣浪面前,金丹後期的修為薄得和紙一樣脆弱。

龐元義閉上眼睛,打坐修煉,實力是一切的資本,他現在只想快點突破元嬰期,等再遇見祁曳,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與此同時,桑玄的大腦脫離了空白的狀态,彩色的畫面如同被牽引一般,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漸漸組成了一條記憶長河。

“呃?”

桑玄睜開眼睛,就和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對上,頓時吓了一跳,四目相對,她認出了對面的鲛人身份,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驚。

鲛人見她醒了,魚尾一彈,退到了三米遠的地方,沙啞道:“她的識海初步恢複了穩定,我殘留的精神力都消耗完了,不會對她造成傷害,接下來調養幾天,就可以回到巅峰狀态。”

桑玄摸了摸額頭,那片溫潤的觸感,竟然來源于鲛人額頭的肌膚,這讓她有些意外:“我這是怎麽了?”

昏迷前,她好像聽到了歌聲,再然後就記不起來了。

祁曳淡淡笑道:“距離剛才過去了一盞茶時間,你被鲛人攻擊了識海,失去了意識,她給你梳理了識海,你現在才醒過來。”

話落,他看到桑玄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祁曳愣了一下。

桑玄嘆息,好吧,求死的機會破滅了,鲛人是幹什麽吃的,給她機會都不中用,煩死了。

桑玄看向美麗的鲛人,此時二人離得不遠,她将鲛人的臉看得仔仔細細,不僅感慨,傳說中的絕世容顏,想必就是用來形容眼前的鲛人。

白皙如玉的肌膚,兩顆眼睛如同黑水晶鑲嵌在上面,靈光流轉,神韻飄然,戰損模樣也并不減少這份驚人的美貌,反而添加了幾許惹人憐愛的神态。

然而,桑玄不得不思考如何解決她,殺了她嗎?還是放了她?

鲛人看着她明明滅滅的神情,心裏就是一突,她知道,決定自己生死的一刻終于來到了。

從剛才二人的對話中,她看出來,桑玄是能夠做主的人,有桑玄力保,祁曳不會殺她,她要争取到桑玄的首肯。

鲛人沒有錯過桑玄看向她的驚豔,她知道自己擁有得天獨厚的美貌,但這份容色帶來的更多是災難和毀滅,膽敢觊觎她的都被她殺死。

不過,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不妨利用一番。

鲛人心念電轉,便做好了對策,只見她雙眸瑩光點點,竟是淚盈于睫:“仙子,此事非央兒所願,實在是受到歹人追擊,急不擇途之下,闖入了仙子捕魚的網中。央兒驚慌之下,以為仙子和尋常修士一般,想要對央兒剝皮拆骨,為了自保不得已向仙子出手,現在知曉是央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望仙子恕罪。”

鲛人柔柔弱弱地依偎在了甲板上,一副令人為所欲為的姿态,眼眸水潤,似乎飽含着無盡的委屈,看到的人恨不得立馬為她做主。

“你叫央兒?”桑玄好像真的動容了。

“是的,仙子。”

鲛人暗喜,掐着聲線柔聲道。

“呵。”

桑玄突然笑了,她真想拍案叫絕,這出戲演得實在太好了,特別是主演鲛人央兒,爐火純青的演技,信手拈來的謊話,令人沉浸其中。

可惜,她已經見識過鲛人的兇殘,她的識海才恢複動蕩不久,尚且沒有從精神沖擊中走出來。

“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會像尋常修士一般對你剝皮拆骨?你真的對我有完全的認知嗎,敢在我面前求情?”桑玄往前一步步走去,嘴角似笑非笑。

央兒面色一僵,收起了楚楚可憐的姿态,嘴唇緊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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