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深海專場

第38章  深海專場

有徐沫沫的帶路, 桑玄順利地進入了拍賣行,拐過明亮恢弘的大廳,來到了一個小型的會客廳。

徐沫沫伸手, 道:“你展示吧。”

桑玄神秘一笑,只見白光一閃, 地上憑空出現四個潔白的大貝殼,每個貝殼大到能裝進一個成年人綽綽有餘。

龐元義若有所思:“如此大的貝殼,必定産自深海, 活了至少上百年, 這樣的東西不多見, 裏面的珍珠能賣個好價錢。”

譚青生見獵心喜,手癢地測試了下貝殼的堅硬度,手心爆發出一團青芒, 轟地擊在其中一個貝殼上。

譚青生看着毫發無傷的貝殼, 道:“果然像我想得那樣,這貝殼本身相當堅硬,可以當做煉制法器的材料。”

徐沫沫沒好氣地白了他們一眼:“任你們說得天花亂墜, 也不能讓這四個大貝殼單獨開一場拍賣會。”

桑玄倒是漫不經心道:“原來貝殼也能賣錢,正好一塊賣了,省得占地方。徐道友,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我要賣的東西在貝殼裏面,這就打開給你們看看。”

徐沫沫皺了皺鼻子, 貝殼裏的東西不就是珍珠嗎, 對方在玩什麽把戲, 龐元義和譚青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起了好奇心。

桑玄沒讓他們等很久, 雙手飛速地掐了個法決,口中低喝道:“去。”一團白光直奔大貝殼而去,貝殼的縫隙緩緩打開。

徐沫沫眼神一凝,落在了大貝殼上,只見其中整齊地排列着上百個圓形罩子,罩子是透明的,而在罩子裏面,是一顆顆顏色不同的妖獸內丹。

徐沫沫驚疑不定地看向桑玄,卻發現她正如法炮制地打開了其他大貝殼,徐沫沫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轉移到貝殼上。

瞬間,瞳孔震動。

徐沫沫失聲叫道:“全是法寶!”

剛才的妖獸內丹已經讓她大吃一驚,而面前的一貝殼法寶,更是讓她花容失色,飄渺宗現在有沒有這麽多法寶,她都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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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法寶是供給金丹及以上的修士用的,飄渺宗有金丹修士數十個,元嬰修士十幾個,不是每個人手裏都有很多法寶,要對宗門做出貢獻才能獲得一件法寶,要麽就自己去買,而購置法寶所需的靈石動辄就要十幾萬。

修真界煉器人才凋零,培養出一個煉器大師所需的資源,是一個天文數字,飄渺宗費盡心力才出了一位煉器大師,每年給宗門煉制三件法寶才有了這般儲備。

除了修士自己的本命法寶,其他法寶雖然不能做到如臂使指,但也是越多越好,所以大家鉚足了勁替宗門辦事,獲取換法寶的貢獻。

徐沫沫這次和師兄弟一起出動,是他們的掌門師父特意争取來的,一是為了歷練他們,二是讓他們賺些貢獻點,快點攢夠換法寶的資格。

徐沫沫愣在了當場。

其他兩人也好不到哪裏去,龐元義看着那一堆的珍稀礦石,說不出話來,譚青生看着那閃閃發光的靈植,咽了口唾沫。

一息,兩息,三息……

桑玄看着呆傻的三人,好笑地說道:“你們看夠了嗎,這波展示怎麽樣,拍賣行吃不吃得下?”

徐沫沫回過神,複雜地看了桑玄一眼:“你在東海消失的那段時間,是不是去打家劫舍了,雖然有很多我都不認識,但是其中一部分內丹,礦石和靈植都是産自深海,你把別人老巢給搜刮了?”

桑玄哈哈一笑,非常吸引仇恨地說道:“沒有啦,是他們送的,我說不要了他們偏要給我,你說奇不奇怪。”

徐沫沫臉色微變,冷哼一聲。

“關于拍賣行的事情,我們可以從中牽線,能不能談攏這筆買賣,那就是孟行長和你的事情。”龐元義強行讓自己從法寶的誘惑中清醒過來,他能看得出,這些法寶的材質不屬于深海,也就是說,大概率是來自于其他修士的身上。

比起殺人奪寶的猜測,龐元義更傾向于她從深海某族得到的,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鲛人族。

想到這裏,龐元義心中不由得嫉妒,別人出去一趟,機緣蹭蹭來,不僅修為猛增,還獲得了如此多的重寶。

若非他劍心已成,恐怕此刻已經動搖了。

桑玄眼都不眨地說道:“好啊,作為你們牽線的報酬,貝殼裏面的東西,你們可以任選一樣。”

三人同時身子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桑玄,桑玄不疾不徐地坐下,察覺到他們的注視,擡頭說道:“怎麽,不相信?”

徐沫沫抿了抿唇,頭腦有點亂,想來想去,都是他們占了個大便宜,可是她無法一下子就答應下來。

龐元義深吸口氣,沉穩道:“桑道友,你提的條件的确很誘人,我們沒有理由不同意,但是我要确認一件事,你是認真的嗎?或者說,你是清醒的嗎?”

桑玄輕笑了一聲,有些自嘲的意味:“難得大方一次,你們還推三阻四,你們也看到了,光是一個貝殼,我就能賺不少靈石,送幾件給你們,也不妨礙。我就是覺得和你們有緣,給你們送送福利,若是你們不要,我也不會勉強的。”

龐元義還沒有開口,徐沫沫搶了話道:“要,怎麽不要,送上門的寶物,傻子才拒絕。龐元義,譚青生,你們兩個去挑吧。”

譚青生二話不說,就上前蹲在貝殼前挑選起來,他這個人木木的,但很聽話。

龐元義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憑白欠了人家一個人情,不過就像沫沫說得那樣,若是因此拒絕,那腦子就壞了,人情這個東西,遲早能還上的,寶物錯過了就沒了。

桑玄眸光一動,看向原地不動的徐沫沫,說道:“你把他們兩個支走,是有單獨的話要和我說吧。”

徐沫沫點頭道:“不錯,那些東西我都不要,我要你手腕上的珍珠手串。”

桑玄先是一怔,随即不知道是誇還是罵地笑道:“眼睛真尖,你應該猜到這是什麽了,正是鲛人淚,我還可以告訴你,這是一串包含喜和愛的鲛人淚。”

喜怒哀懼愛惡欲,七種情緒中,只有這兩種是正面情緒,可以毫無副作用地提升修士的精神力,其他情緒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

徐沫沫心中一定,對方果然是和鲛人族有過交集,而且看起來還不淺,思索間,她看見面前出現了一件手串。

徐沫沫看向桑玄的手腕,不出意外,那裏已經空了,那手串是桑玄撸下來給她的,她的本意就是索要這手串,可這個時候,她突然遲疑了。

鲛人淚的價值根本無法用靈石來衡量,因為它在修真界已經絕跡了,光是這個名頭,就讓無數修士趨之若鹜。

一顆鲛人淚就已經價值不菲,而這手串足足有二十四顆。

如果徐沫沫轉手将這鲛人淚手串賣掉,她的財富将躍居飄渺宗前列,連她的掌門師父,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她。

徐沫沫心中掙紮了半天,伸手摸了摸那鲛人淚手串,往桑玄的方向一推,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你自己留着吧。”

她之所以注意到這手串,最主要的是它看着好看,其次她才想起鲛人淚的傳說,出言試探一二,并非一定要得到它。

況且,真要了這手串,那她可欠了天大的人情,這對于她劍道的形成有利無害,故而拒絕。

桑玄納悶地收回手串,她明明看到徐沫沫的眼睛都放光了:“雖然裏面的精神力都被我吸收光了,但是做個裝飾品的确挺漂亮的。”

徐沫沫聽到她的喃喃聲,猛地轉過身:“你說什麽,這串鲛人淚全部失效了?”

桑玄理所當然地應道:“是啊,不然我怎麽把它串成手串,要知道鲛人淚有精神力的時候,很是堅硬呢。”

徐沫沫臉一黑,感情她白糾結了,與此同時,心中卻是松了口氣,那種錯過一座寶山的感覺太難受了。

徐沫沫走過裝着法寶的貝殼,來到礦石貝殼前,她一心一意念着自己的本命法寶,自然不會對其他法寶假以辭色,而這裏面的礦石,就是提升本命法寶威能的關鍵。

她心中早就有了思量,她的靈劍自帶撕裂屬性,礦石也要貼合這個屬性,将其發揮到極致。

議事廳。

孟際中皺了皺眉,飄渺宗的三個弟子答應要來的,現在快到時辰了,他們三個人的影子都沒見着。

正在這時,一個傳音紙鶴悠哉悠哉地飄進來,孟際中擡手一招,紙鶴的聲音響起,正是龐元義的聲音:“孟行長,生意來了,會客廳,速來。”

傳音紙鶴完成使命,飄落在地。

孟際中因為一時困惑,也沒接住它,他推開議事廳的門,向會客廳走去,他知道他們不會無的放矢,只是心中不免充斥着各種疑慮。

剛進門,孟際中就敏銳地發現多了一個陌生面孔,對方坐在座位上,而飄渺宗的三個弟子,卻圍在一團正議論些什麽。

孟際中這麽多年的經驗,第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出面前的場景是什麽意思,他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麽,卻在三人錯身而過的時候,看到了那幾個大貝殼。

貝殼裏盛放着一件件頭暈目眩的精品,最吸引他注意的是那些礦石和靈植,孟際中見多識廣,更能認識到它們的價值。

異城雖然靠近東海海岸,海資源豐富,但其中多數都是海妖獸,魚類,貝類和珊瑚類的東西。

而眼前的寶物,顯然是稀有的,它們都需要潛入深海才能獲得,每一樣都無比珍貴,而其中一樣靈植,孟際中已經渴望了許久。

他看着那株巴掌大的品月色花朵,臉色紅潤異常,他找了它太久,久到他已經想要放棄,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玄陰生骨花,來自于深海妖獸死後所化的骸骨,萬分之一的幾率才有可能生出此花,是煉制天神丹的主味靈藥。

孟際中困在元嬰巅峰兩百多年,壽元将盡,天神丹可以幫助他沖破瓶頸,增加化神的三成概率,再加上其他準備,他有六成把握可以渡過化神劫。

六成,已經不低了。

歷來的元嬰修士中,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人才能成就化神境界。

桑玄歪了歪頭,打量着這個推門而入的滿頭白發的人,他看起來不年輕了,但是走路步伐很是穩健,氣息也很是凝練。

只見對方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麽,下一刻就怔怔地看向貝殼,良久不曾言語,仿佛被攝魂了一般。

桑玄不禁打破他的異樣,幹脆道:“你就是拍賣行的孟行長吧,我要把這些東西都賣了,你收不收?”

孟際中腦中嗡地一聲,突然如夢初醒,迷蒙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恢複了以往的精明。

他對桑玄微微一笑,态度出奇的和藹可親:“不好意思,有些失态,我是紫羅蘭拍賣行的孟際中,小友貴姓?”

桑玄不假思索道:“桑玄。”

孟際中順勢道:“小友,來了有點時間吧,連杯熱茶都沒喝上,是我的不是,這就讓人過來上茶,我們好好談談。”

桑玄笑道:“無妨。”

不得不說,對方是個優秀的商人,服務态度貼心至極,一上來就率先表示了歉意,令她心生幾分好感。

孟際中誇贊兩句:“小友年紀輕輕就有金丹修為,真是年輕有為,不知道你家是怎麽培養你的,我家犬子若有如此境界,我不知道有多開心。”

徐沫沫耳朵一動,感覺這話有些耳熟,不就是之前他對他們說過的麽,竟然是批發的,雖然也是實話了。

桑玄笑道:“孟行長客氣了,都是宗門培養得好,其實我趕時間來着,不如先把這筆生意定下,那些我都是要賣的。”

她知道孟際中是在套她的背景,她也沒有隐瞞的意思,只是繼續糾纏這些,未免有些繁瑣。

孟際中眼神一閃:“原來是天封宗的高徒,既然小友如此直接,那我也不啰嗦,一句話,小友出多少,我就要多少。”

徐沫沫聞言,立即站起來,不可置信道:“你是天封宗的,那你怎麽和修士協會沒關系,反而成了富貴賭坊的外援,你不是在唬我吧。”

孟際中端茶的手一頓,竟然是其他勢力的外援,他是不是應該做些手腳……不行,那株玄陰生骨花,他勢在必得。

桑玄坦然道:“給的報酬太多了,讓我無法拒絕,我想你應該也不能扛得住靈石的誘惑吧。”

徐沫沫哼道:“我道心堅定,區區靈石,算什麽誘惑。”

龐元義瞥了她一眼,他和沫沫一樣,都是劍修,但是劍修普遍意義上的窮并不适合沫沫,因為她的家族很有錢。

孟際中說道:“小友可幫了我大忙,這些拍品加起來足以開一場拍賣會,不瞞小友,我們拍賣行的貨物被海盜劫了,原先的拍賣會一直推遲到現在,流失了很多客源,還有信譽方面,也遭到了嚴重打擊,恐怕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

“我待會叫人将這些拍品一一登記,估算價值,折合相應的靈石給小友,我準備三天後開一場別開生面的拍賣會,主題就定做深海專賣,相信還沒有離開異城的客人會感興趣的。”

孟際中三言兩語就定好了接下來的計劃,在見到這些寶物後,他心中就知道,紫羅蘭拍賣行的轉機來了,現在是争搶地盤的關鍵時刻,他絕對不能落下發展。

桑玄表示沒有意見,靈石到位就行。

徐沫沫三人在孟際中到來之前,就挑好了寶物,只是為了多看兩眼,所以才聚在一起,此時見他們談好了生意,便離開了貝殼旁邊,紛紛落座。

不久之後,一隊統一服飾的工作人員推門而入,在他們衣服的左胸口,赫然繡着紫羅蘭的花樣。

“嘶~”

桑玄明确地聽到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孟際中不好意思地笑道:“讓小友看笑話了,他們這些人啊,至少都鑒定了幾十年寶物,尋常東西可不會叫他們這般,不過我看到小友的拍品時,都大吃了一驚,何況是他們。”

聽到他暗暗吹捧的話,桑玄笑了笑:“孟前輩客氣了,我對那些東西了解粗淺,倒不如拍賣行的師傅識貨,反倒是冷靜許多。”

孟際中微怔,對方如此坦言,竟然絲毫不怕拍賣行仗着勢大壓價,他眼眸幾經閃爍,說道:“小友,有件事,我得厚顏問一問。”

桑玄好奇道:“何事叫前輩猶豫,只要是我知道的,自然不吝啬告訴前輩。”

桑玄發現,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孟際中的眼睛明亮了幾分,好似有一點激動:“那株玄陰生骨花,不知小友從何處得來,是否還有。此物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我願意花大價錢買下。”

孟際中眼含期待地看向桑玄,心一跳一跳的,就連他當初得知一船貨物被劫後,都沒有這般忐忑。

桑玄重複道:“玄陰生骨花?”她撓了撓頭,道:“前輩,這名字我是第一次聽說,而且我身上的靈植都拿出來了,沒有第二株的。”

孟際中的心一沉,他當然看得出桑玄沒有說謊,只是一株玄陰生骨花只能煉制一顆天神丹,還有失敗的風險,若是能多幾株,他沖擊化神的把握就更大了。

孟際中不死心地指着貝殼中那株藍意瑩瑩的小花,說道:“小友,那就是玄陰生骨花,一般會生出好幾朵,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遺漏了?”

桑玄搖了搖頭:“此花是旁人與我的交易,我當時見它好看,多問了兩句,他告訴我說,他是偶然所得,并無再多,否則我會多要幾朵。”

孟際中嘴唇翕動,看着那株在透明罩子中偷偷擺動的花朵,像是跟別人說,又像是跟自己說:“一朵就一朵,有就行了,不能貪心。”

半晌,孟際中恢複過來,說道:“小友,拍品鑒定完畢後,拍賣行會支付你一半靈石,待拍賣會結束後,支付你剩下的一半靈石。”

桑玄同意道:“沒問題。”

她多看了對方兩眼,見他已經淡定下來,心中不免贊嘆,不愧活了這麽久,即使一時失态,也能迅速調整過來。

想來如果不是玄陰生骨花涉及到他的大事,他根本不會露出破綻。

兩個時辰後,桑玄拿着邀請函出了紫羅蘭拍賣行,邀請函是進入三天後那場拍賣會的憑證,桑玄反正沒事,順手接了下來。

孟際中此人十分博學健談,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再探尋桑玄的身份,在工作人員鑒定拍品時,他就跟桑玄天南地北地聊,修煉的事情上也聊了不少,令她受益匪淺,連徐沫沫都不由改觀,真正意識到在孟際中商人的背後,本質上是一位大修士。

桑玄身懷巨款,走路都不免輕盈了不少,單是那株玄陰生骨花,就賣出了三十七萬靈石,因為是孟際中個人出錢買的,所以比市價高了幾萬。

而其他拍品,賣給拍賣行的價錢均低于市價兩成,等拍賣後,必定會以高出市價賣出,來回倒騰一下,拍賣行就賺了不少差價,這也是潛規則了。

桑玄突然生出一種天地之大任我遨游的豪邁,何處是我不能去的,何處又是我不敢去的。

果然,有錢就有底氣。

桑玄美滋滋地朝賭坊走回去,面前出現兩個人影,令她腳步一頓,桑玄道:“是你們啊,好巧。”

牧郎星笑道:“不巧,我們等的就是你。”

即墨安颔首,默認了牧郎星的話。

“等我?牧師兄,你們不老實啊。”桑玄瞥了他們一眼,“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從我出賭坊開始就跟着我,一路跟到拍賣行,到現在都沒有離開,打的什麽鬼主意呢?”

牧郎星尴尬地撓撓臉頰:“師妹,你都知道了,我還以為我們藏的很嚴實,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是想和你敘敘舊,畢竟好久不見了。”

桑玄看向即墨安,問道:“你呢?”

即墨安慌亂了一下,低頭道:“我也一樣。”

桑玄笑而不語,她和牧師兄有幾分交情,但和即墨安只見過一面,加上昨天那一面是兩面,有什麽舊可敘。

“快到中午了,不如邊吃邊談,正好我也有事想問你們。”桑玄建議道。

牧郎星爽快道:“好啊,我知道有家酒樓的妖獸肉做得一絕,一口咬下去,鮮鹹噴汁,唇齒留香。”

三人很快到了地方,牧郎星熟練地叫了幾道招牌菜,和小二聊得火熱,顯然是沒少來滿足口腹之欲。

桑玄笑了笑,說道:“牧師兄,昨天碰見你,沒來得及問你,你怎麽會來異城,是宗門要你來歷練的?”

牧郎星一五一十地說道:“那倒不是,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們天封宗和修士協會有些瓜葛,異城的勢力即将大洗牌,為了穩固宗門在這邊攝取到的利益,派出了三名金丹修士襄助,我們就是其中之二,還有一個,正在閉關突破金丹中期。”

異城的元嬰修士加起來不超過十個,金丹修士無疑是中流砥柱般的力量,在元嬰修士都不下場的情況下,金丹修士決定着戰局的結果。

桑玄支着下巴:“那我們豈不是要各自為戰了,富貴賭坊給我出了好大一筆錢,牧師兄遇上我的話,可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牧郎星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說道:“師妹是讓我留手吧,放心好了,自家人怎麽可能打自家人,師兄我……”

桑玄打斷他,堅定道:“不,我的意思是,牧師兄得全力以赴。”

牧郎星怔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不禁動容,桑師妹是怕他因此受到宗門的責難,所以才這麽說的,她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桑師妹,我心裏有數,有時候你也該顧着自己。”牧郎星嘆息一聲,心道他要不要再試着撮合一下她和夜繼良,全了她這份癡心。

想了想,他又搖了搖頭,不行,萬一給了桑師妹希望,又讓她失望,豈不是會讓她一蹶不振。

想到這裏,牧郎星遺憾地看了桑玄一眼。

桑玄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感覺他的眼神變得怪怪的,手臂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她看向即墨安,道:“即墨兄,你們要在這裏待多久,逍遙樓久攻不下,我看還要等不少時間。”

即墨安雙手交錯緊握,嘴唇緊抿,流露出幾分局促,聽到桑玄的問話,他就像一個聽到老師提問的學生,老實道:“差不多一個月,如果還沒有動靜,我們就會回宗門,由其他金丹期修士來接替我們。”

桑玄說道:“那我比你們要早一點,我的任務有期限,需要及時趕回去,如果是那個時候的話,那我和你們也打不起來。”

即墨安眼睛閃過失落,他倒是希望和前輩交下手。

牧郎星嘿嘿一笑:“那就再好不過了,鬥法無眼,萬一傷到了師妹,那就是同門相殘的噩耗了,我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桑玄眉毛一挑,豪氣萬千道:“師兄能不能傷到我還不一定,不如我們比比看,就賭你能不能掰下我的手腕。”

她豎起右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掌朝他招了招。

即墨安心神一動,十分想要握上去和前輩比試,可惜前輩指定的人不是他,他也沒有這個膽子直接握上去。

“好啊,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不比,那都不是男人了。”牧郎星也不扭捏,手掌一伸,握住了桑玄的手掌。

兩手相觸,牧郎星頓時從桑玄的手上感受到了一股強韌的力量,他一下子被激起了好勝心:“師妹,我來領教一下你的功法。即墨兄,麻煩你來當下裁判。”

桑玄笑了笑:“師兄盡管來。”

即墨安看着兩人,口中進行倒數:“三,二,一,開始!”

話音剛落,桑玄和牧郎星同時發力,速度竟然不分上下,幾乎是同一時間就開始了拉鋸戰。

雙方都未使用靈力,單純比拼手部力氣,牧郎星鉚足了勁将桑玄的手往對方的方向壓,他知道獲勝的關鍵就在一開始,所以發力相當剛猛。

不過他的如意算盤,在和桑玄較勁過後,一下子就破碎了,桑玄的手就像烙鐵似的,死死地鉗住他,令他手部的發力點失去了支撐。

三息過後,勝利的天平逐漸傾向桑玄,她微微一笑,手腕猛地一緊,徹底壓倒牧郎星的手掌。

牧郎星吐出一口氣,震驚地看向桑玄,他竟然只堅持了三息,就敗了,而且師妹還游刃有餘的樣子。

桑玄笑道:“牧師兄,承讓了。”

牧郎星無奈地搖搖頭,娃娃臉上浮現出認真之色:“師妹不需要我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修煉了煉體之法,我一碰到你的手掌,* 就感覺碰到了一塊石頭。”

桑玄嘻嘻笑了兩聲。

她的祖傳功法專攻煉體,身體強度不言而喻,後又經過先天之氣的循環改造,肉身進入到一個恐怖的境界,前不久還吸收了天罡金牙鯊內丹的本源之力,防禦力再次攀升。

可以說,她就算不用力,光憑肉身的抵抗力,就可以将牧郎星的體力消耗完畢,然後贏下這場勝利。

即墨安心裏拉鋸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鄭重地看向桑玄:“我也想和你比一下掰手腕,可以嗎?”

桑玄伸手:“當然可以。”

就在兩只手即将握住的時候,祁曳的聲音突然響起:“桑玄,原來你在這,司徒南宮邀請我們用午膳。”

只見包廂的門,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開了,祁曳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面色淡淡的,在他身後,隐約可見上菜的小二。

桑玄驚喜道:“菜來了,小二快進來。”

她伸出的手掌下意識收回,對祁曳招了招手,道:“算你趕上熱乎的,司徒前輩那裏你應該拒絕了吧,我就在這裏用膳。”

祁曳不疾不徐地走過來:“不需要多言,他看到我們沒回去,自是會明白的。”他坐在桑玄旁邊,側頭問道:“事情還順利嗎?”

桑玄笑道:“順利啊,都給了一半靈石。”

實際上,她特意不帶上祁曳,就是想讓自己變得弱勢一些,如果拍賣行想要吞下這批寶物,必會除掉她,她不就達成目的了。

可惜孟際中沒有按照她設想中的劇本走,竟然真的老老實實地結賬了,要知道那可是一筆無法想象的靈石。

桑玄不知道的是,像孟際中這種活了快千年的老奸巨猾之輩,心中自是有一杆秤的,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桑玄敢獨自一個人來賣這麽多寶物,又來自天封宗,在孟際中看來,她的來歷必定不凡,他也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犯不着為了這個去殺桑玄,而招惹一個未知的強敵。

祁曳突然說道:“店主發財了,我的工資是不是可以……”

桑玄眼眸一轉:“休想,加薪要看你的個人勞動成果,你表現好嘛,加薪近在咫尺,你要是想偷懶,加薪就遙不可及。”

祁曳狀似低落道:“好吧,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桑玄話音一轉:“不過,看在你最近那麽勤懇的份上,我做主,給你加百分之一的酬勞。”

祁曳的臉上暈開一個笑容,仿佛春風拂過,令人倍感親切。

桑玄招呼道:“吃飯,吃飯。”她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起來。

其餘三人對視一眼,眼神中似乎碰撞出無數信息,然後又在沉默中徹底湮滅,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牧郎星是第二個動筷的,他心中暗自嘀咕,這個祁曳不一般啊,對方和桑玄師妹關系很親近,一進來就無視了他和即墨安。

這倒是沒什麽,畢竟大家都不熟悉,只是他隐隐感覺到,祁曳是故意和桑玄師妹聊天,把他們撂在一邊的。

下馬威嗎?

牧郎星暗道,沒必要吧,大家互相之間沒有任何利益來往,他們之間的唯一聯絡點,只有桑玄師妹。

等等,難道是情感糾紛?

牧郎星靈光一閃,偷偷觀察着祁曳。

只見祁曳平靜地掃了即墨安一眼,那一眼表達的信息,牧郎星沒有讀取出來,不過他敏銳地發現,祁曳對即墨安有種敵意。

沒錯,就是對情敵的敵意!

牧郎星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一樣,默默扒着桌上的菜,然後偷看了桑玄一眼,師妹吃得很開心,一點也沒察覺到祁曳的異動。

師妹怎麽像個榆木疙瘩一樣,牧郎星恨鐵不成鋼地想,随即他又想到,如果将師妹和祁曳撮合成功,想來師妹就不會惦記着夜繼良了。

俗話說的好,走出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進入下一段感情,假設這樣能讓桑玄師妹治愈情傷,獲得真愛,那他牧郎星一定會不遺餘力的。

桑玄毫無所察,她奇怪地看了眼祁曳和即墨安:“你們倆在那大眼瞪小眼幹嘛,不吃的話就出去,影響我和牧師兄的食欲,對吧,牧師兄?”

牧郎星不知道說什麽,師妹也太遲鈍了,他哈哈一笑,擺脫了這種尴尬的感覺,說道:“是啊,你倆別愣着了,趕緊用餐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祁曳第三個動筷,動作慢條斯理,看起來慢悠悠的,下筷子卻很迅速,吃起來美味又不失優雅。

牧郎星繼續暗中觀察,這次他重點盯着即墨安,這家夥也愛慕桑玄麽,他怎麽看不出來,都說情敵對情敵的感應很是精準,祁曳應該不至于看錯吧。

咦,即墨安臉色似乎有點發白,是因為覺得敵不過祁曳這個情敵嗎?

與此同時,祁曳不着痕跡地掃過牧郎星,眉頭輕皺了一下,對方打量得雖然隐晦,但是他依舊察覺到了。

讓他疑惑的是,牧郎星似乎沒有惡意,可那種感覺,卻讓他有些不适應,而現在,對方又用同樣的眼神去打量即墨安,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

祁曳不喜歡即墨安,甚至于排斥,這是他見到對方的第一眼時就确認的,經過一晚上的思索,他想明白了,是因為磁場互斥的原因,所謂王不見王,不外如是。

祁曳的功法有些邪異,不主殺戮,但和殺戮有一定的相似,所以他身上也有隐形的煞氣,這股煞氣和即墨安身上的煞氣産生對沖,因而雙方互相看不順眼。

今天見到即墨安,祁曳更加确認這一點,煞氣不由自主地運轉了起來,與即墨安發生着對抗,在桑玄出聲之前,二人心照不宣地想要分出高下。

即墨安第四個動筷,有些食不知味地夾起妖獸肉,他知道,盡管這場比賽沒有比完,但是他已經輸了。

對方看起來輕松寫意,而他卻心有餘力不足,即便桑玄不出聲,三息之內,他也必敗無疑,現在這樣他倒是留下了面子。

即墨安不免笑了笑,笑容中露出幾分澀意。

牧郎星見狀,心中一驚,難道即墨安不打算争一争,就要将人拱手相讓麽,這也太沒有志氣了。

不過,下一刻,他就看到即墨安挺直了脊背,戰意熊熊地注視着對面的祁曳,似乎想要和他決一死戰。

“咳咳咳。”牧郎星一分心,立刻嗆住了,他接過桑玄遞過來的碗,狂喝了幾大口水,才覺得好了一些。

桑玄問道:“師兄,你還好吧?”

牧郎星擺擺手:“沒事。”他只是被即墨安的舉動驚住了,對方這是要幹嘛,就算鼓起了勁,也不用和祁曳拼個你死我活啊。

祁曳和即墨安也看了過來。

牧郎星尬笑兩聲:“真沒事。”

包廂恢複寧靜,動筷的聲音時不時響起,只有牧郎星一個人知道在這下面,有多少暗潮正在湧動。

他着急地看了即墨安一眼,無奈地看了祁曳一眼,然後又好像沒辦法似的看了桑玄一眼。

終于,在他這般顯眼做作的動作下,桑玄忍不住開口:“牧師兄,你是屁股生了痔瘡坐不住嗎?這種情況下,我建議你趕緊找醫師醫治,要不然病情惡化,就有的你受了。”

牧郎星臉一黑,否認道:“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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