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穿男裝比穿戎裝漂亮多了
第9章 “你穿男裝比穿戎裝漂亮多了。”
說完,嬴小舞就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桌上的早餐咽口水,他早餐想吃肉,但是那些女人不給,只給了他一個幹巴巴的餅子,于是他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和那些女人撒嬌,但沒人買他的賬,他一向驕縱慣了,加上姜守燭确實交代過不要傷他,所以他就一路闖進姜守燭的營帳。
姜守燭沒有看向近在咫尺的嬴小舞,她的視線一直盯着栽坐在門口的嬴蕪荼。
小兔子不會被活活氣死吧?
他看起來氣性就很大的樣子。
“姜姐姐……”嬴小舞的目光一直盯着姜守燭,卻見姜姐姐眼裏只有那個不女不男的嬴蕪荼,他心裏嫉妒得要死。
“好了別鬧了,阿妍,讓廚房給五皇子煮點肉吃。”姜守燭朝着門口喊了一句。
嬴小舞高興得直蹦,嘴上喊着“謝謝姜姐姐”,然後像只花蝴蝶一樣飛出去了。
留下門口的嬴蕪荼,像是一只喪家之犬。
他本就是喪家之犬,因為他是亡國奴,現在又親眼看到五皇子如此向敵人谄媚,他心裏的一切都崩塌了。
“坐在門口還不穿衣服,你要是凍得病死了,正好有三千人給你陪葬。”姜守燭繼續饒有興致地吃着早餐。
嬴蕪荼心裏疼得發緊,他低頭看着地上的衣服,這是五皇子的衣物,估計是敵軍在皇宮裏掃蕩時一并搶走的,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穿過男裝了,這樣暴露的衣服,對于穿慣了盔甲的他來說,很是陌生。
可是如果不穿,那就沒有別的衣服能穿了。
盔甲,這輩子還能穿上嗎?
嬴蕪荼的手掌撐着地,他的手掌也在疼,是被她的箭射傷的,他慢慢站起來,動作顫顫巍巍的,磨蹭好半天才将衣服穿好。
以至于姜守燭都将一盤早餐吃光了。
沒全吃光,她留了一小小塊饅頭。
“轉個圈我看看。”姜守燭慢慢飲着茶。
嬴蕪荼不轉,他站在原地,整個人十分局促,他不想穿男裝,他試着講條件:“能不能給我一件女裝穿?”
“別得寸進尺。”姜守燭的語氣不冷不熱,盡管小兔子不聽話,她還是忍不住欣賞一分,小兔子的容貌生得很好看,比傾國傾城的嬴小舞還要好看。
可惜……這張臉被打得鼻青臉腫,曼妙的軀體也被打得遍體鱗傷。
嬴蕪荼彎腰撿起地毯上的褲子,但是地毯拆不下來,他得去幹活,省得惹她不快,又随便殺人。
“站住。”姜守燭道。
嬴蕪荼轉過身,他低着頭,都不敢看她。
又怎麽了?
“自己鎖上,自覺一點。”姜守燭指了指門口的角落。
嬴蕪荼看過去,他倒吸一口涼氣。
有必要嗎?
那是一副鎖腳腕的腳鐐,是怕他跑了,可是那腳鐐上還拴了那麽大一顆鐵球,看起來得有二十斤。
他現在自己走路都很費勁,再戴着這麽重的腳鐐,走一步該有多難。
可他沒資格讨價還價,只鎖住腳腕,是為了讓他逃不了,沒鎖住手腕,是為了讓他還能幹活。
嬴蕪荼挪着沉重的腳步走過去,将更為沉重的腳鐐鎖在自己的兩只腳腕上,随着“咔嚓”兩聲,他知道這回自己更難逃了。
“這回轉一圈我看看。”姜守燭欣賞着面前的身影。
嬴蕪荼不回答她的話,他低着頭,低聲問:“我去哪裏洗衣服?”
姜守燭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反問道:“我說的話你沒聽到?”
“我轉不動。”嬴蕪荼借口道。
他不想像一件物品那般展示給她看。
“那就走近幾步。”姜守燭難得好脾氣。
嬴蕪荼嘆了口氣,他拖着腳腕上沉重的鐵球,往她的方向走了三步。
每走一步都好沉重,腳腕也被磨得生疼。
這回走近了,姜守燭勾唇笑了一聲。
嬴蕪荼的身材修長,比一般的男子長得都高些,所以五皇子這身衣服他穿着有點小,以至于将他的腰線勒得更緊致,也更凸顯出翹臀,因為下擺短了一截,讓人不得不一眼看到他露出一大截的纖細腳腕,而全身上下,最顯眼的,還是他的脖頸,還好五皇子這身衣服也有細帶,他将脖頸一圈圈纏繞起來。
“你穿男裝比穿戎裝漂亮多了,就是不太合身。”姜守燭點評道。
嬴蕪荼不答話,他雖然還低着頭,但目光悄悄看向她的桌子。
他的肚子餓,昨晚就餓得咕咕叫,現在整個營帳裏都充斥着食物的香氣,甚至還有肉香。
是她剛才吃的早餐。
他很久都沒有吃過肉了,嬴國衰敗式微,糧草本就供給不足,又被姜守燭偷襲燒過糧倉,以至于他的軍隊只能吃糠咽菜。
他心裏悲戚,怪自己這個主将當得實在是廢物,看看人家姜家軍,寒冬臘月還能吃上肉,而他帶領着軍隊,連肚子都吃不飽。
他更覺得自己對不起姐妹們了。
“餓不餓?”姜守燭突然問道。
簡直是想什麽* 來什麽。
嬴蕪荼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姜守燭難得看到他露出這樣真心實意地卑微表情,但她覺得還不夠,于是逗他道:“你要是像你們五皇子那樣求求我,我就也給你一塊肉吃。”
像五殿下那樣嗎?
攥着她的衣擺,一邊跺腳一邊嗲裏嗲氣地撒嬌喊姜姐姐嗎?
嬴蕪荼渾身都打了一個哆嗦,他做不到。
“要不你打我一頓吧?”嬴蕪荼又低下頭。
姜守燭:?
莫名其妙。
她是讓小兔子撒嬌,話題怎麽就拐到打他上去了?
莫不是小兔子昨晚被打得太重,把腦子打壞了?
還是剛才嬴小舞罵他,把他罵傻了?
“那我不吃了吧。”嬴蕪荼見她表情變了,他害怕又說錯話惹怒她。
“你确定不想吃?”
嬴蕪荼聽出她的語氣中帶着兩分威脅,他心感不妙,想起昨夜她說,要不給俘虜們飯吃,于是他試着問:“那如果我有肉吃,她們也會有嗎?”
“你做夢呢?”姜守燭怎麽可能把肉分給那三千俘虜們吃,有肉當然是可着自己家士兵們吃。
小兔子失心瘋了?
“其實我不喜歡吃肉。”嬴蕪荼實在做不出撒嬌的事,如果像五殿下那樣撒嬌,能換取姐妹們全都吃到肉,他咬咬牙還可以試試,但既然不能,那他就算了。
“有脾氣。”姜守燭贊嘆道,然後她拿起餐盤邊緣那一小塊饅頭,掄起手臂扔到門外的雪地裏,眼神示意嬴蕪荼道:“這是賞你的,你別餓死了,下去吧,門外會有人帶你去洗衣服。”
嬴蕪荼拖着腳腕上沉重的鐵球,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雖然今天沒有下雪,但前些日子下的雪積了厚厚的一層,營帳門口被掃出了一條能過人的小道,而那塊饅頭落在了積雪裏,從上面看,雪地裏有一塊小坑。
嬴蕪荼一只手抱着褲子,蹲下身在雪坑附近用手刨了刨,很快找到了那塊饅頭。
饅頭本就冷了,裹了一層雪,也更冷了。
嬴蕪荼看着手裏這塊饅頭,雪花在他的掌心裏融化。
他想起小時候,姐姐還沒去世時,父親會給姐姐準備饅頭蘸白糖吃,他就只能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盯着姐姐咀嚼的動作,心裏想象着白面饅頭得有多香,蘸了白糖又有多甜。
後來他進入軍營,自己領了第一個月的軍饷,就去買了饅頭和白糖自己嘗嘗,發現那滋味,也就那樣,并沒有很神奇。
如今,他看着蘸了雪的冷饅頭,一口吞下去了。
好涼,好噎。
但總比餓死強。
他不能餓死,要是死了,姐妹們也活不下去了。
嬴蕪荼費力地站起來,妍副将在前帶路。
就是他走得實在太慢了。
營帳裏同一支巡邏隊伍在他面前走了三個來回,他也才走了不到十步。
他想走快點,因為這周圍不光是呼嘯的北風,還有她人的目光。
姜家軍的士兵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他這身男裝,加上纏頸,誰都能看出來他是男子了。
那些凝視的目光,簡直比腳鐐上這顆二十斤的鐵球還要沉重。
全都壓在他的身上。
終于,妍副将帶嬴蕪荼走到了廚房,她指着水缸說:“就在這兒洗。”說完便離開了。
并不需要在這裏盯着,因為嬴蕪荼戴着腳鐐也跑不了。
地上除了水缸就只有一個木盆,嬴蕪荼費力地挪到水缸邊,他将褲子丢進木盆裏,看着水缸上飄蕩的葫蘆瓢,他舀起半瓢水自己喝了。
早上就吃了那一小塊饅頭,好餓,喝點水墊墊肚子吧。
他喝完水,用瓢往水盆裏舀水,還得幹活,給壞女人洗衣服。
他突然停住了動作,他聞到身後的鍋裏有香味傳來。
是肉香。
嬴蕪荼咽了咽口水,雖然這裏看起來沒人盯着,但如果他敢輕舉妄動,那壞女人就又有借口懲治他了,也更有借口濫殺無辜了。
他不會中計的。
他蹲在雪地裏一下一下洗着她的褲子,他的手被冰涼的水凍得通紅,掌心本就有傷,再被冷水一凍,更是疼得發麻。
終于洗完了,這樣冷的天在外面洗衣服,跟受刑沒什麽區別,但他的手沒什麽力氣,擰了半天也沒能擰幹,褲子還在滴水,而他忙活得扶着腰直喘。
正在此時,嬴小舞從那邊堆完雪人蹦蹦跳跳跑過來,搓着凍紅的雙手興奮地喊着:“我的肉是不是煮熟啦!”
嬴蕪荼聽到聲音站直了身子,嬴小舞也正好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