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0.12/症候群
第19章 10.12/症候群
舞步确實簡單, 薄彥雖然沒學過,但看了一下午,又有顏帛夕教他該怎麽走, 幾遍下來已經熟悉。
交誼舞, 男生的動作本就少之又少,他又做什麽都透着股懶散勁兒, 偶爾再省略幾步,許多時候都抄着口袋立着, 提着她一只手, 看她在臂下轉圈圈。
所以練到最後,她累到甚至出了汗,薄彥卻像沒事人一樣,倚着鼓架,落眸瞧她。
顏帛夕呼了口濁氣, 手擡起, 手背貼了貼因運動而發燙的臉頰。
然後發現薄彥還在看她。
從昨天開始就這樣了,他的視線總是毫不避諱, 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有時她疑惑看回去,他眉尾輕擡,不說話,但也沒有就此移開目光的打算。
今天下午是,剛剛跳舞的時候也是。
很直白,也很專注。
顏帛夕輕咳一聲, 撇開視線, 抽了張紙巾擦汗,再是站起來往他的方向走。
“十一點了, 睡覺嗎?”她問。
薄彥低眸,看了眼腕上的表,再是側身整理架子上的曲譜:“你先去睡,我等會兒。”
顏帛夕瞧着他的側臉嗯了聲,擡手摸後頸的頭發,沒動。
他看回來,半笑:“怎麽,還想練?”
沒等她再開口,他又道:“我陪練很貴,練一遍,要抱兩次,單次不少于一分鐘。”
兩人對着視線,顏帛夕咽了咽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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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直白了......這人為什麽說這種話都不打草稿。
她困惑,放低嗓音:“為什麽總要抱啊......”
“我想的,”他明晃晃看她,打斷,氣音笑,“我想抱你不行嗎?”
顏帛夕一滞,右手剛幫他整理的譜子扔他懷裏,轉身往門外:“走了,我要睡覺。”
幾秒後,琴房的門被使了點力氣帶上。
薄彥沒再收拾譜架,往後靠坐在鋼琴的琴箱,直直瞧着已經合上的房門,眼神比今天看向顏帛夕的每一次都還要認真。
他這病真他爹的絕。
抱不到是想抱,抱到了又想幹別的,總之沒滿足的時候,越接觸,越糟糕。
他現在已經到了腦子裏除正事外,全是她的地步。
很好,看來這個病是治不好了。
......
顏帛夕洗完澡不過剛十一點半,吹了頭發,又玩了會兒手機,睡不着,推門出去,發現走廊站的薄彥。
男生胳膊肘支着二樓的欄杆,看手機,頭發剛洗完,滴着水,手機瑩白的光落在他臉上。
昏昏暗暗的,大半夜不睡覺,不知道站在這裏幹什麽。
她猶豫要不要過去打招呼,薄彥已經撩眸看了過來。
他收起手機,按開走廊燈:“睡不着?”
顏帛夕揉了揉頭發,走過去:“嗯......”
說罷,她想起,揚臉看他:“你為什麽也不睡?”
薄彥目光從她臉上掃過,橙黃色的光線下,能看到她臉上的細小絨毛。
“我也睡不着。”
顏帛夕手掌抵着太陽穴,又嗯了一聲。
已經到了她的生物鐘,她的腦子其實很困,但身體又格外亢奮,可能是下午顏偉明那通電話打得她有點心煩。
她現在必須打亂她規律的生活,做點別的什麽,煩悶的情緒才能得到釋放。
“打槍嗎?”薄彥突然問。
顏帛夕诶了一聲,擡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樓下庭院的靶場。
“我也能用?”
薄彥笑:“為什麽不可以?”
十分鐘後,回卧室匆匆套了件毛衣外套的顏帛夕跟着薄彥下樓。
淩晨十二點過,本就是個隐秘又仿佛埋藏了什麽噴薄洶湧的時間點。
一切都在悄然入睡,但你又可以在這個萬物俱寂的時刻偷偷做點白天做不了的壞事。
“手舉高。”
薄彥站在她的身後,一手托了她的手肘,幫她調整端槍的姿勢。
用于訓練的步/槍對顏帛夕來說還是太重了點,她細胳膊細腿,實在舉得費勁。
連着幾發打空,眼睛對準瞄鏡,按捺不住低聲吐槽:“你們這個瞄鏡為什麽不是倍鏡......”
薄彥站在她右手邊的槍架前,端了把比她手裏那把更重的訓練槍,側眸看她皺眉跟自己不标準的姿勢較勁。
末了微微提唇,轉回去,連射三發,槍槍打在十環以上。
顏帛夕一看更郁悶了。
雖然他是專業的,但也着實太打擊她的自尊心。
她是因為心裏不爽才來打槍,沒想到打完更不爽。
她垂頭檢查自己的槍:“你們這個有什麽訣竅嗎?為什麽你能打得那麽好,我也不至于次次脫靶啊......”
棚子下,冷白色的燈光裏女孩兒郁悶的小表情格外生動。
薄彥單臂倚靠在架臺,朦胧光色裏看了她幾秒,放下槍走過去。
顏帛夕正在撥槍把上一個不明所以的撥環,忽然被人攏着耳朵攬過去。
“聽到了什麽?”低沉的男聲響在頭頂,混着月色,溫和的。
她以為薄彥讓她聽周邊環境,凝神聽了兩秒,只聽到樹葉沙沙聲。
“聽什麽?”她疑惑。
攏在左耳的手使力,把她徹底摟進懷,再之後是好笑的聲音:“讓你聽心跳。”
薄彥把她的耳朵壓在自己胸前,又提了她的手捂在她的心髒上。
“沒有覺得我的心跳比你穩很多?”
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響在顏帛夕耳邊。
幾秒後薄彥放開她,重新撿了槍遞過去:“再試試,穩一點,你太緊張了。”
“射擊更多時候講究的是心态。”
顏帛夕目光從他身上劃開,耳尖發癢,仿佛還沾了他剛說話時帶出的熱氣。
她端槍再試,這次雖然也沒有打出太好的成績,但好在是沒有脫靶。
槍再放下,她終于露出從今天早上接到顏偉明電話後,第一個會心的笑。
薄彥站在她身後,剛從架臺上拿了另一把重量更輕的槍,走過來,把她手裏的那把抽走。
“開心了?”尾音拖沓而上翹,掀眸看她。
顏帛夕唇角還沒有完全落下來,重重點頭。
薄彥一邊幫她調整槍/械,一邊傳達晚上段之玉電話裏的旨意:“我媽問你周日想吃什麽,她和我爸回來。”
聽到薄彥問這句,她莫名卡了下殼。
周日她要跟宋之霖看歌劇。
明明很正常的事情,她現在卻很奇怪地有點講不出口。
“周日我有事,不在家裏吃。”
顏帛夕太誠實了,所以無論是說謊話,還是想隐瞞實情,都會很明顯。
薄彥目光從她臉上掃過,末了,垂眸扳上最後一個撥環:“什麽事?”
“......和同學去看歌劇。”
“誰?”薄彥淡聲笑,“今天和你跳舞那個?”
“對,他實習的公司發的福利票,喊我和清清一起去。”
“挺好,周末放松去玩兒一下,”話音落,他眼皮輕掀,“能帶我嗎?”
顏帛夕詫異,視線從他手裏的槍上擡起來,眼神詫異。
她想說又沒邀請你,你去幹什麽。
咽了咽嗓,還沒開口,男生把調整好重量的槍塞她手裏,最後看了眼她的表情。
雲淡風清的口吻:“說着玩兒。”
“那周末只能我和幫你找的那兩個朋友,我們三個合練了。”他道。
......
周日,已經打算好和宋之霖還有李清清好好看歌劇的她還是被薄彥牽住了心。
原因無他。
從早上十點她出門開始,薄彥以每一個小時一次的頻率給她發過四次消息。
第一次是問她新生會表演的曲譜在哪裏,自己要出門找那兩個朋友練習。
第二第三次都是問她演奏曲目中一部分合奏的問題。
第四次是現在。
薄彥:[你表演用的架鼓在哪兒?]
薄彥:[我用那個跟他們合音。]
她要用的鼓就在音樂學院一樓,但不在他們常去的那個教室。
看了眼身旁的兩個人,落後兩步,拇指按着語音鍵發過去:“在音樂學院二號樓一層,最東邊......”
語音沒發過去,點了取消。
薄彥在幫她試音,她在這裏玩兒,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昨晚睡覺前在床上翻了幾翻,想取消行程,但想到宋之霖票都幫她們拿了,不來也不好,最後還是硬着頭皮過來了。
離新生會沒多久了,說實話,薄彥找的那兩個朋友好不容易有時間,她應該跟着一起練習的。
好不容易的合奏機會。
正這麽琢磨,屏幕又彈出消息,可能是薄彥看她太長時間沒回。
薄彥:[?]
顏帛夕垂眸看到這個問號,心裏那點歉疚再次冒出來。
凝神兩秒,終于是打字。
顏帛夕:[你們什麽時候結束?]
顏帛夕:[如果我現在回去還能趕得上嗎?]
顏帛夕:[對不起啊薄彥,真的很不好意思,事情因我而起,我現在卻不在,讓你幫忙。]
過了有半分鐘,對方慢慢悠悠回過來:[沒事,我今天下午訓練請了假。]
他輕飄飄一句,顏帛夕的愧疚再次達到了頂峰。
她知道薄彥訓練非常忙。
原本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歌劇,這下她徹底決定不去了。
這個節骨眼上還在外面玩,确實太不應該了。
打定好主意,幾步追上前面的兩人,很簡潔但卻很認真的解釋了自己要鴿了下午歌劇的原因。
顏帛夕按住李清清的手:“你們兩個去,晚飯我請客,吃什麽都行,單子發我,我給你們報銷。”
李清清愁容,趁宋之霖不注意,拉住顏帛夕小聲:“不然你留在這兒看,我回去練?”
兩人剛互相給對方打過眼色,也知道同時離開不好,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個留在這裏,一個回去。
顏帛夕拒絕:“薄彥是我找來的人,你現在回去,我還看歌劇,太愧疚了,而且我的鼓沒你的貝斯熟練,本來我就應該多練一會兒。”
說完,垂眼又看了眼時間,再次按住李清清的手,火速決定:“就這樣說好了,晚飯我請。”
半小時後,顏帛夕下了出租,一路從東門小跑到音樂學院。
氣喘籲籲找到薄彥在的教室,屈指在門上扣了兩下,聽到薄彥的應聲。
沒有遲疑,推門進去。
等進了門,斜挎包摘掉,放在一側空着的座椅上再側身準備打招呼,卻發現教室空空,只有薄彥一個人。
她怔了一瞬:“不是說他們要一起練到五點嗎......”
薄彥半垂眼,最後掃了眼對話框裏的消息。
剛在的兩人中的其中一個,正因為他提前把他們放走在表示感謝。
他拇指輕擡,回了個簡單的“嗯”。
顏帛夕見他只是看手機,沒理自己,朝前兩步,又往身後門關嚴的門看:“那兩個同學人呢?”
薄彥起身,朝她的方向走過去,騙人像吃飯一樣簡單:“臨時想起有課,先走了。”
顏帛夕“啊?”了一聲:“上課?他們不是大四了,怎麽還有課?”
“誰知道,”薄彥越過她,把訓練室的門關上,不太在意,“可能有人挂科,重修吧。”
顏帛夕吸氣,洩氣似的聳拉腦袋,滿臉遺憾又惋惜。
說話間薄彥已經重新走回來,他走到顏帛夕對面兩米的桌前,跨腿半坐上去。
瞧了眼女孩兒的表情,嗓音懶慢:“不想和我單獨練?”
顏帛夕擡頭,出于禮貌的想說不是。
薄彥半笑,抛了兩下的筆放在身體一側,往前傾身,拉近兩人間的距離,看女孩兒的眼睛:“但好遺憾,我想。”
“不過現在還不行,”他認真地瞧着她的眼睛,又說,“得先履行約定。”
“來,先抱抱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