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玉瑾
001 黑玉瑾
“......近日,本市出現多起惡意傷人事件,受害者均受傷嚴重,嫌疑人大部分逮捕歸案......請市民近日減少出行,若需出行請注意安全......下面請我的同事為大家報道案件相關信息。”
“......不少嫌疑人稱自己當時腦子空白,記憶缺失,什麽都不知道,再次清醒時已被逮捕,為此引起不少迷信言論,新帝國新風氣,希望大家相信科學不要迷信......”
半山莊園內,孟家正廳,電視內記者報導的聲音中時不時夾雜着幾聲低咳。
男人一身家居服坐在沙發上,在咳了幾聲後關閉了新聞。
這幾天a市頻頻發生兇案,都是在居民日常活動的區域,人多,監控也多,據說很多時候兇手砍傷人後都站在原地等着警方逮捕,雖然降低了警方破案的難度,但對a市居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少爺,喝點茶。”
“謝謝。”男人接過茶輕聲道謝,雖然透着虛弱,但還是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對話結束正廳徹底變得寂靜,只有男人偶爾的咳嗽聲。
很快,穩重的腳步聲從樓上響起。
“祈年,你這幾天咳的越發厲害了。”
孟老爺子快七十,渾厚的聲音聽起來身體很是健康,只看面色像是比男人還能多活十幾年。
“爺爺,是越來越嚴重了,醫生的藥也不管用了。”孟祈年回答老人的話,随後拿出一顆黑玉瑾珠子。
玉珠通體黑潤光滑,色澤明亮,能看出來被愛惜得很好,中間打了一個孔,像是從一串手串中取下的一顆。
“它這幾天夜夜發燙,而且我最近也更加頻繁的看到他們。”
他們,或者說“他們”。
孟家,a市首富,孟祈年是孟家長孫,可以說是含着金鑰匙出生,但他自出生就經常看到髒東西,身體也弱,經常生病,長大後更是嚴重,每天睜眼都是先跟阿飄打招呼。
六歲時爺爺給了他一顆黑玉瑾,自那以後他就看不到他們了,只剩病弱,現在二十年過去,黑玉瑾似乎沒有了作用,最近這三天內,他見到的髒東西和發的熱可以說将那三十年的都補了回來。
誰能想到現在僅面色蒼白偶爾咳嗽的男人昨天傍晚還躺在ICU生死不明。
老人沉默的接過黑玉珠子,拿起來看了看,又擡頭看向孟祈年,眼前似乎浮現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
“唉,你去一趟玉溪鎮吧,去找這顆珠子的主人,現在也只有他能幫你了。”
“好,那我下午就動身,那位大師有什麽喜好和忌諱嗎?”孟祈年應下,思索着應該給大師帶些什麽東西。
“他叫淮初,喜好啊挺多的,你随便準備就行,忌諱啊......”孟老爺子想了想,“哦對,別叫他大師,其他沒什麽,還有你三天後再動身。”
孟祈年頓了頓,似乎看到爺爺手中的黑玉在聽到“淮初”兩個字的時候亮了一下,眨眼後再看,它還是那塊黑潤的珠子,沒什麽變化,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吧。
接過珠子後他又聽到了爺爺後半句話,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說完後他又接了一句,“大師聽着顯老?”
“哎,你怎麽知道,那淮老板當時就是這麽跟我說的。”孟老爺子說完又叨叨兩句出去遛彎去了,頓時孟家老宅只剩孟祈年一人。
孟祈年攥緊了手,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道的,他更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出這句話,直到玉珠在手裏硌得慌他才回神。
只是伸開手再次看到玉珠時他竟有種古怪的熟悉感。
罷了,還是想想自己怎麽平安渡過這三天吧,也不知道爺爺為什麽偏偏要三天後再去玉溪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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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數學系教學樓。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數學系晚自習九點零五下課,餘安因為一道題目晚走了二十多分鐘,出教學樓時外面已經全黑了。
數學系教學樓建的偏僻,周圍不少樹,但疏于管理,繁盛的樹木中夾着一些半高的枯木,高高矮矮,胖胖瘦瘦,頗有些陰森的意味。
餘安是數學系大二的學生,打着手電筒一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耳邊是飒飒作響的樹葉聲,頭上是被雲遮住的月亮,周圍黑漆漆的。
他膽子不小,也不怎麽相信鬼神之說,但今晚過後就不一樣了。
走着走着,餘安腳步停了下來,因為他前面不遠處站了一個人,一個身着淺綠色旗袍,腳穿紅色繡花鞋,手帶白色玉镯的女......不對,男人。
是男人。
餘安看到了他的喉結。
面前的男人年齡不大,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瓜子臉,眼睛凸起,兩頰水腫,嘴唇紅潤,如浸了血一般,五官的輪廓有些熟悉,身材纖細,看起來營養不良,一點也不像個男人。
他身上的綠色旗袍很新,腳上的繡花鞋是那種新娘出嫁時才會穿的,奇怪的是鞋子連底板都是紅的,鞋上的布料顏色分層。
上面的紅色鮮豔,下面的暗沉,就像是浸染了其他顏色一樣。
最顯眼的還是他手上的白玉镯,白淨的沒有一絲雜質,在夜晚中都能看清它白潤的光澤,戴在男人身上不僅沒有将男人比下去,甚至将他的皮膚襯的更加瓷白。
眨眼間,面前的男人變了,纖細的脖子豁然多了一個大口子,紅色的液體一股一股的往外湧着。
那白玉镯也變成了兩半,一半不知蹤跡,一半被男人握在手上,露出來的一端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嘀嗒嘀嗒的濺着血珠。
餘安盯着男人的脖頸,他就算不是學醫的也能看出來面前的人被劃開了大動脈。
很快,餘安知道那繡花鞋為什麽顏色分層了。
面前男人脖子上的血像是流不盡一般,不僅染紅了旗袍還在地上彙成一灘,接着将地上的鞋子染的暗沉。
緊接着,他動了。
男人擡起手,一半紅一半白的破碎玉镯直指餘安,褐色的眸子裏滿是怨恨,枯槁瘦弱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然的笑,陰狠狠的開口。
“為什麽,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一起走,不是說愛我,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說出的話中聲音嘶啞,一邊說一邊嗬嗬的漏氣,像報仇的惡鬼從地獄爬了出來。
餘安握緊手機,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他現在手腳都是軟的,腦子裏如防空警報般喊着快跑,可他就是動不了,連話都說不了。
精神高度緊繃間餘安感覺自己好像眨了下眼,下一秒,男人枯木樣的臉瞬間逼近,破碎的玉镯離自己只有半米,空氣中惡毒的話語像是在自己耳邊響起。
突如其來的視覺沖擊紮的餘安腦子裏直接一片空白,轟地炸起了煙花。
“啊!”
“餘安,餘安,你站在這發什麽呆呢,再不回去宿舍要鎖門了。”
張向明好奇的看向餘安,不知道他一個人大晚上的在教學樓前看什麽風景,還一邊看一邊叨叨,就是聲音有點小他聽不清。
“張向明?你怎麽在這?”餘安緩緩轉過腦袋喃喃道,說話間身體慢慢回暖,漸漸拿回掌控權。
“我發現東西忘記拿了,就回了趟教室,一下樓就看到你站在這發呆,看什麽呢,我瞅瞅。”
張向明是餘安的室友,平時大大咧咧的,現在拉着餘安的手臂就往林子裏看,餘安攔都攔不住。
當然他什麽都沒看到,“也沒什麽東西啊。”
餘安将張向明扯離灌木叢,說話間還有些顫抖,“不是說宿舍快鎖門了嗎,別看了,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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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餘安認為剛剛的事是自己眼花,做好心裏建設并決定忘記這事,可這件事卻持續了一周,他每天至少遇到一次,不是幻覺就是做夢。
一周後,餘安被折磨的快神經衰弱。
這天周六,張向明一早起來就見餘安一副精神萎靡眼帶烏青的模樣,看起來随時都會嘎在宿舍,他心中微薄的室友愛燃了起來。
“餘安,今天沒課你就別出去了,好好在宿舍睡一覺吧,中午我給你帶飯回來。”
餘安聽出來了他的言下之意,“我看起來很糟糕?”
“何止啊,總之你先休息一下,不行的話還是回家吧,讓伯父帶你去看看醫生。”
餘安精神恍惚的點了點頭,随後倒頭就睡。
張向明離開宿舍,中午回來時剛推開門就聽到餘安喊着“不要過來”什麽的,臉色一變,趕忙跑過去将人叫起來。
這一叫可好,張向明看到了餘安的臉,早上還是蒼白帶烏青,現在已經面色蠟黃了。
“餘安我覺得你還是出校看看醫生吧。”張向明面色凝重的将鏡子放到餘安面前,把進門時聽到的動靜也跟他說了。
餘安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知道張向明為什麽臉色那麽難看了。
自己哪裏還像個人,說是還魂的鬼都有人信。
點頭聯系家裏,餘安中午就離開了學校。
他坐在車內後座,看着前方自家司機的背影漸漸有些發困,不一會兒歪在後座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