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桌臺

第24章 桌臺

梁弈溫和應聲, 最後又對秋月笑了下,走了。

“奧喲梁總真是貼心哦,臨走了還要給我們撒把狗糧。”

秋月扭頭, 看向調侃自己的陌生女孩——典型的E人。

“我女朋友豐璐。”趙渭森略抱歉地跟秋月介紹道, “這間會所就是璐璐家的。”

“我們這就小打小鬧,比不上梁總家大業大的, ”豐璐很自來熟地攬了把秋月,把人往裏帶, “不過肯定能玩盡興就是了。”

看得出這是他們自家的地盤:幾間雅室屏風隔斷全部撤走,連成一大間。食臺, 酒櫃,球桌之類的肆意往裏搬, 十幾二十來號人喝酒, 摸牌, 吹牛,玩游戲,都挺不亦樂乎。

房裏女孩子, 或者說女孩子們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中央的臺球桌上。

男人兩條長腿裹在水洗牛仔褲裏, 上搭無袖深灰T——純靠牌子标價大幾萬的衣服,毫無版型可言, 又偏偏給他穿得很有型:

衣領一圈被寬肩厚胸撐得飽滿,往下, 松垮布料又跟随收成倒三角的腰腹一步一晃蕩,兩條完全外露的胳膊健碩有力, 小麥色皮膚男人味十足。

和賽場上英氣勃發的車服相比,他今天的打扮相當随意, 甚至可以說有點頹。

可秋月看周圍女孩看他那眼神兒……

嗯,人家姑娘喜歡的,可能就是他這幅又痞又懶的頹勁兒吧。

“當啷”一聲,梁風撂開球杆,摸進牛仔兜裏掏出一支煙。

男人擡手點煙時秋月才發現,他今天脖上還挂了個黑繩,下面吊着的東西隐沒在領口裏。

以及,這件無袖的袖口開得很低,從側面或許都能看見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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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們的目光從男人蕩悠悠的袖口流連到他肌肉贲張的大臂,彼此對視一眼後,紅着臉跟他說了句什麽。

梁風結實的胸腔震出兩聲低笑,緩慢吞吐白色煙氣,他也回了句什麽。

姑娘們登時笑得更歡,臉都更紅了。

秋月不動聲色地移開眼,接過豐璐遞來的雞尾酒:“謝謝。”

豐璐的視線落在秋月領口,眼睛一亮:“這是me吧!”

秋月垂眸,看到胸口剛收到的古幣吊墜。

臺球桌旁的女孩也被吸引過來:“還是雅典娜哎,我去年想收都沒收到。”

豐璐又看到秋月手上的蛇頭镯,笑:“都是梁總送的吧?果然大方。”

“哐”的一下大聲脆響,男人咬着煙暴力開球。

一桌球被他這一杆打得四分五散。

沒往那邊看,秋月摸了下胸口的吊墜,微笑默認。

“錢倒是其次,主要是心意。”球桌旁的女孩接上話,“這麽難買的東西,梁總肯定花了心思的呀。”

“羨慕啊?”豐璐調侃那個女孩,“那你也找個像梁總一樣的呀。”

她眼睛朝揮杆的男人斜,牽線的意味很明顯:“這不就正好有個一模一樣的嘛!”

女孩連羞帶怯地瞟梁風:“哎呀別鬧——”

“不過說真的,”她順勢跟男人說話,伸手扯他球杆的小動作都含情脈脈,“你和你哥長得真一模一樣诶,要是站一塊兒我肯定分不清。”

梁風乜她,被煙草炙烤的嗓音發啞:“分不清?”

姑娘小雞啄米式點頭:“嗯。”

梁風低低笑了下,手擡球杆抵上女孩側腰,輕輕一勾,就把人帶到自己身前。

他動作輕佻,笑意痞壞:“多看兩眼就能分清了。”

女孩被這一下撩得滿臉羞紅,更笑開了花:“讨厭……”

她這一句嬌嗔落在起哄聲裏,像是吹響某種號角。

——引得佳人們紛紛開始沖鋒陷陣,搭腔不斷:

“那到底怎麽分嘛?就算是雙胞胎,也總歸有不一樣的地方吧?”

男人懶洋洋斜叼着煙:“有啊。”

“哪兒不一樣呀?”

“沒法說。”

“為什麽啊?”

“啧,說了也沒法看。”

“哪兒呀?”姑娘們給撩得花枝亂顫,“怎麽就沒法看了?”

男人挑眉:“吓着你們怎麽辦。”

有女孩開始上手,啪地在男人赤-裸強健的大臂拍了一巴掌:“我看你就是在耍流氓!”

梁風球杆在她肩頭輕輕一推:“那快離流氓遠點兒。”

“讨厭!”

……

起哄與嬌笑聲響成亂哄哄一片。

秋月撚出高腳杯裏的橄榄放進嘴裏,無聲一哂。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還是調情的一把好手?

“你們在這兒問他沒用!”趙渭森揚聲,不知道給賽車手這招蜂引蝶影響到了,還是球技本就不佳,這兩局他都在被梁風血虐。

“直接問梁太太啊——”趙渭森朝秋月抻頭,“有誰比她分得清。”

“對哦。”豐璐轉向秋月,“你肯定能分出他們哥倆。”

她怼怼秋月胳膊肘:“怎麽分的呀?”

秋月擋着唇吐出口中的橄榄核,目光淡淡略過全場。

男人背對她,正架着球杆懶洋洋地活動脖子,頸後棘突顯著。

“很好分啊。”秋月莞爾,“我家先生戴眼鏡的。”

“砰”的一聲,梁風驟然揮杆。

直接一杆進洞。

趙渭森扔掉手裏巧克粉:“這球沒法打了!”

沒人理會他的無能狂怒,大家都被秋月的話吸引。

“眼鏡啊——”有人笑,“那梁總可得把眼鏡焊死在臉上了。”

“诶?”梁風讓多看兩眼的那個女孩踮起腳,歪頭打量他側臉,“你好像還真沒戴過眼鏡哎。”

“你戴眼鏡什麽樣呀?不會連你大嫂都分不清你們了吧。”

“哪兒會。”察覺到這話易生歧義,豐璐立刻圓滑接上,“人家可是兩口子,就算不看臉也分得清好吧。”

“再說了,不是有個說法:雙胞胎長得越像,性格差異越大麽。”

“你家先生——”她引用秋月親昵的措辭,還抛了個媚眼,“一看就是溫柔體貼的好好先生,每次出差都會帶禮物給你吧?”

“哪像這位大爺——”她又橫了梁風一眼,“都是人家圍着他轉,別說費心送禮物,想讓他上點心怕是都難。”

有姑娘也酸溜溜看梁風:“就是……”

“咚”的一聲悶響,梁風将球杆杵到地上。

煙頭摁進酒杯,長臂擋開莺莺燕燕,男人冷俊的側臉戾氣突生:“不打了。”

“快歇了吧你。”趙渭森這下高興了,“您擱這兒就是屠新手村呢。”

視線瞭了一圈,他最後瞄到自己女朋友旁邊:“秋月,要不來一局?”

“你們不知道吧?秋月打Snooker在我們學校數一數二的!”

聽見這話的人都挺訝異。

晃步到沙發旁的男人腳步一頓,也撩起眼皮探過來。

秋月淡淡笑了下:“我也好久沒打了。”

她高中時有段時間很癡迷斯諾克,大學期間也打過一次校內賽,還是室友給她報的名。

作為參賽者裏唯一的女生,秋月稀裏糊塗地就打了個亞軍回來。

她社交不活躍,學校裏知道她是吉量繼承人的同學很少,留子們提起她,基本也只是一句“打斯諾克很牛逼那個”。

“來嘛——”豐璐拉着秋月來到球桌邊,“看看你和我家老趙誰厲害。”

“可別。”趙渭森尬笑兩聲,“就我這技術,秋月打個寂寞。”

說着他拎起球杆環顧四周。

“咔啦”一聲,梁風将冰塊嚼碎在嘴裏。

慢悠悠放下酒杯,他靠在沙發上懶洋洋敞開兩條腿。

趙渭森朝他伸開手:“哎,梁風——”

“我來,我打——”梁風邊上的女孩子突然接話,她也是剛才和男人互動最主動的一個。

拿過球杆,女孩笑眯眯跟秋月道:“我來跟嫂嫂打一局可以嗎?”

秋月還沒說話,就聽見梁風不滿似地彈了下舌:“叫誰嫂嫂呢?”

女孩回頭看梁風,語氣暧昧:“人家不是你嫂嫂嘛?”

男人端起酒杯過來,黑眸和酒面一樣浪蕩風流:“剛喊我哥哥,轉頭就叫人嫂嫂,合适麽?”

他這話讓女孩頓時笑靥如花:“那,我怎麽叫合适呀?”

她拿球竿戳了戳男人的手,媚眼如絲:“再叫你哥哥,你幫我打嘛?”

梁風哼笑了聲,從善如流地接過竿。

“不介意吧?”他轉向秋月,輪廓分明的下颌繃緊,一字一頓,“大嫂。”

秋月欣然:“當然。”

她朝他們擡了下手,笑得很有長嫂風範:“你們随意。”

“那好呀!”女孩沖秋月揚起紅唇,沒注意到身旁男人臉色鐵黑一瞬。

臉側鼓起咬肌,梁風咬了下緊繃的腮幫,問秋月:“斯諾克,還是九球?”

秋月瞟了眼球桌,懶得變動:“九球吧。”

梁風将酒杯放上球桌沿,拿起巧克粉:“你開。”

秋月沒着急揮杆,先轉身脫掉了外面的風衣。

男人擦巧克粉的手頓了下。

她今天穿一身垂順感極佳的打褶連衣裙,鴉青純色襯得本就冷白的皮膚羊脂玉般白膩無暇。

拿起球杆俯身貼近臺面,裙料軟軟從後腰塌下去,又在臀尖被支撐飽滿——她好似一株攀援而上,玲珑雅致的吊蘭。

梁風突然撈起桌邊的酒杯吞下一口。

目光還是沒轉開。

她根本不知道,或者說不在意自己這幅皮囊多有殺傷力,所有注意力全在運杆上。

——貼在球臺上的身段有多溫軟,擡眸專注的目光就有多強勢。

她不一直都是個矛盾體麽。

長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

生了一顆清醒狠絕的心……

“砰——”

秋月一杆開球。

“漂亮!”趙渭森立刻贊道。

“該我啦。”和秋月對局的女孩躍躍欲試。

她欲從梁風手裏拿球杆,卻被男人不着痕跡地拂開。

他晃開長腿,不緊不慢地走到秋月那邊。

男人身形高大,俯身時拉平的肩背壓迫感滿滿。

秋月只側眸一眼便收回視線。

——果然能看見腹肌。

她又瞥見他脖上掉出領口的黑繩。

下面吊着的,居然是比賽那天她見過的那個護身符。

一聲悶響,梁風跟了勢大力沉的一杆。

給他這麽一打,一桌球個個角度刁鑽。

秋月緩步繞到球桌對面,定意打出一杆。

“該我了!”之前落空的女孩再次邀戰,“讓我也試試嘛。”

梁風這次把球杆給她了。

趙渭森看着被秋月打到洞口的九號球,啧出一聲:“你這哪像好久沒打啊,別是擱家天天和梁總偷摸練呢?”

秋月笑了:“他哪有時間。”

豐璐聲音甜膩膩:“再沒時間,人家今天也在陪你呀。”

“你這什麽姿勢?”梁風出聲,黑眸似笑非笑看架杆的女孩,“會不會打?”

姑娘趴在球桌上扭頭看他:“不會才要你教呀。”

男人懶懶哼笑一聲,像是很受用這招撒嬌。

他走到她身後,先在人胳膊肘上輕輕一勾:“擡起來。”

大手又推了把她後背:“肩下去。”

——不很耐煩的語氣,一點不溫柔的動作,可女孩眼神瞬間就亂了,耳朵都紅透。

“然後呢?”她嬌嬌問男人。

看着梁風俯身,闊背後胸貼女孩更近,秋月轉過頭,語氣淡淡接上豐璐的話:“我們也好久沒見了。他今天才剛出差回來。”

豐璐有點驚訝:“你們剛訂婚他就出差了?”

“啪啦——”

姑娘這一杆打了個亂七八糟。

秋月很理解她。

——怎麽可能打得好呢,被那樣荷爾蒙滿滿的身軀罩着。

她知道他的體溫和氣息有多炙人。

秋月沒理會一旁嬉笑怒罵的姑娘,也不看跟她調風弄月的男人,目光專注打量臺面。

随後打出完美撿漏的一杆。

“是啊。”她繼續回答豐璐的話,“我們訂完婚他就出差了。”

“果然,做大事的就是穩吶。”豐璐啧聲感慨,又好奇,“梁總是不是就屬于那種,高精力人群啊?據說這類人休息睡覺的時間都比常人少。”

秋月點頭:“他很自律,也很辛苦。”

說着,她側身讓梁風從自己身前經過,看着他在另一側架起球杆。

秋月繼續:“等婚禮吧。我們準備休個婚假。”

“那當然啦。”豐璐接話道,“要好好度蜜月嘛——”

“砰”的擊球一聲,玻璃碎響緊随其後。

房裏的人都吓了一跳,球桌旁的女孩驚呼出一聲,瞪大眼睛看梁風。

他剛才那一杆不知道怎麽打的,球被打到對面又反彈回來,徑直擊中桌沿上的酒杯。

玻璃杯在他腳邊落地,四分五裂。

“怎麽着兄弟。”趙渭森适時打起圓場,“九球不過瘾,您改射擊啦?”

“……”

梁風冷着臉撂開手裏的球杆,拇指抹掉小臂上的酒水。

秋月轉身從風衣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默不作聲地遞到男人身前。

梁風動作頓住,先看到她手裏的紙巾,又慢慢掀起眼皮看她。

瞳眸深不見底,眸光動了又動,他伸手接過來。

“謝了。”

秋月笑得和煦:“一家人,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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