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愛吧

第35章 愛吧

梁弈沒有吭聲。

電話裏死一般沉寂。

對不起。

秋月在心裏小聲道, 随後挂斷通話。

她緩緩擡頭看面前的男人。

卻被他此刻的眼神震得說不出來話——他的目光比雨水還要洶湧,想要将她吞沒。

很深地吸了口氣,秋月心跳如鼓:“我後悔了……之前說要權衡利弊, 放棄你的那些話。”

她放棄不了他, 也放棄不了自己。

她一度很努力地,想要殺死那個需要愛的自己。

可他一次又一次地讓她活過來……

秋月擡手抹了下眼睛, 抹掉的不止雨水。

“我以為我可以做到……我以為我不需要的……”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哭,連聲音都在發抖, 語無倫次。

“可是,如果沒有愛的話, 這一生太漫長了,我——”

未出口的話全部被堵住——被另一張口。

梁風扣住女孩後腦, 壓低頭直接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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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初吻來勢洶洶, 混合冰涼的雨意, 男人唇上的炙熱和柔軟愈發灼人。

秋月抖得更厲害了,腿都要站不住。

四片唇厮磨片刻,又或者更久, 梁風放開女孩。

他的額頭貼着她的,他們身上的雨水交融, 氣息也是。

“什麽都不用說。不用解釋。”

當你看向我的第一眼,我的靈魂便向你俯首。

“歡迎入局, 秋月。”梁風胳膊收緊,抱住女孩, 也抱住他僥贏命運這場豪賭的憑證。

“我絕不會讓你輸。”

-

兩人都喝了酒,誰也開不了車。

代駕的司機帶了兩條浴巾過來, 梁風把它們全裹在秋月身上。

她說她不想要回家,不想要回公寓。

男人說好。

他帶着她走, 沒說去哪兒,只讓車開了很久。

開到夜色濃厚,開到月明星稀,最後停到一片空曠的平地上。

雨停了。

下車後秋月反應幾秒才認出來:這是梁風的賽車場。

男人攬着她乘電梯上樓,指紋打開密碼鎖進房——看起來像一間不帶床的起居室。

他從櫃子裏快速找出兩件自己的衣服給秋月:“先湊活換上,別着涼。”

給她指明浴室在哪兒後,梁風帶上門離開房間。

站到淋浴頭下,秋月指尖撥開沐浴露的瓶蓋,鼻子湊過去聞了聞。

臉頰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熱,腦中的恍惚感也更甚——一切都太不真實。

一小時前,她還在名利場上被賀新婚之喜,現在卻在梁風的房裏。

穿着他的衣服。

渾身裹滿他的氣息和味道……

男人的長袖在秋月的胳膊上挽了三四折才露出手腕。他的短褲也變成她的八分褲。

走出浴室,梁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房了。他顯然也剛洗過澡,新換的黑色坎肩緊身裹在寬肩闊背上——是她第一次來這裏穿的那身。

他好像瘦了一點,或者說又精壯了一些,裸-露的兩條臂膀看起來更加結實,上面攀附的條條青筋也更加突兀。

這樣野性十足的身軀,從她身後攬抱上來時卻很溫柔。

“沒找着吹風機,剛下單買了個。”梁風将幹淨毛巾蓋到女孩頭上,“一會兒送到。”

男人的大手隔着毛巾将發絲揉搓出絲絲沙沙。秋月的臉在下面又偷偷紅了。

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和沐浴露的一樣。

和她身上的也一樣……

她擡手接過毛巾自己擦起來:“不用了。擦幹也一樣。”

“以後也用得到。”梁風說。

秋月咬住下唇沒說話。

以前從沒覺得,“以後”這兩個字,能讓人如此暧昧地浮想聯翩……

頭發擦到七分幹,男人牽着女孩的手下樓。

電梯直達秋月上次來過的P房,又和她上次來時完全不一樣。

那些閱兵般羅列的頂級超跑通通不見,房間中央只停放了一輛車——吉量交給車隊用來改裝的Maje。

Maje周圍是散落一地的改裝工具。除此之外,P房裏還有很多男人的私人物品和露營裝備:折疊桌椅,筆電,水壺,扶手沙發等等。

靠牆處甚至還有吊床和音響。

秋月看明白了:“你在這裏改裝Maje啊?”

梁風唇邊翹了下:“唔。”

“不是說你們車隊的人改嗎?”

梁風氣音呵:“我不就是車隊的?”

他怎麽舍得交給別人。

他将這輛車視為和她之間唯一的鏈接,每次改裝時都帶着沉重的儀式感:一人一車關在這間房裏,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甚至一天一夜。

他享受這種封閉的獨處,只有他,和她的車。

她創造的車在這裏,她似乎也就在這裏了……

轉眸看向縮在自己衣服裏的女孩,梁風眼睛有點漲。

他回身走向折疊桌,打起卡式爐:“我弄點姜湯。你先坐會兒。”

秋月“哦”了聲,趿拉着拖鞋晃到Maje車邊。

改裝已經完成七七八八。看來,這段時間他沒少泡這兒。

拉開前排車門,秋月的視線停在擋風玻璃後。

後視鏡下面挂着一個護身符,是之前拉力賽時,男人往懷裏揣的那個。

他說,他什麽都不信,只信這個……

秋月伸出手,指尖碰到護身符的布料——

“好了。”梁風揚聲喊她,又勾了下手腕,“過來喝。”

秋月關上車門走過去,坐到他旁邊的扶手沙發上。

湯勺在鍋中黃曼攪動,熱氣騰騰間,男人深邃的眉眼也氤氲。

秋月收回視線,垂頭莞爾。

“笑什麽?”梁風将她所有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秋月抿唇搖搖頭,沒有回答。

她只是突然想到,這應該算是他們兩個人頭一回好好坐下來,一起吃喝點什麽。

以往,他們相處的時間總是匆忙,短暫,隐秘的。

獨處于這樣無人打擾的一隅天地,是夢中都不存在的場景……

梁風盛好一碗姜湯,秋月正要接過來,男人卻繞開她的手,舀了一勺湯水遞到她唇邊。

擡眸對上怔愣的眼,他挑了下眉:“張嘴。”

秋月眼睫輕顫,嘴巴不自覺張開。

男人喂食自己的模樣,讓她臉頰的溫度比口中的味覺還要熱辣。

秋月垂頭拿過碗,小聲嘟哝:“我自己來。”

連續吞下兩小勺,她側眸看男人:“你怎麽不喝?”

“你喝不完的給我。”梁風說。

秋月沒做聲,拿起勺子繼續。

餘光之內,男人還在看她,直勾勾的。

手裏的碗都有點端不住了,秋月頭更低:“你幹嘛,一直看我?”

梁風低低笑了下:“要不,你掐我一下?”

“……”

秋月乜他一眼,伸手快速在男人筋脈凸起的手背上掐了下。

梁風啧出一聲:“掐,不是撓。”

他将一條健碩的胳膊到她面前:“使點勁兒。”

這一次,秋月不肯照辦了。她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抗議:“你皮糙肉厚……”

沒聽清她說什麽,卻明白她的抗拒,梁風從折疊椅上起來:“那換個法子。”

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法子,秋月身下突然一空。

男人拿過碗放到桌上,單手攔腰将她抱起。

他高大身軀占據單人沙發,又将她安置在自己腿上。

心髒有所預感般震顫,這一次他的唇壓下來時,她沒有雨中初吻時那樣錯愕了。

——卻依然悸動不己,後背過電般發麻。

真奇怪。他們以前總是能聊起來的。

可從剛才到現在,他們還沒好好說過話。

親在一起的時間比說的話要多。

但好像,又沒有什麽不對。

唇齒交接時,秋月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起留宿大平層的那個夜晚。

也是在一張單人沙發上,也是坐在男人的腿上。

她每一寸皮膚都僵硬,渾身上下都在抗拒。

她沒有準備好。

原來,根本不需要準備。

即便面龐和DNA都一模一樣,她也只對他有親吻的欲望。

如磁極引力般自然而然,他們不約而同地向彼此靠近。

理所當然地親密。

他如此密切地吻着她。

沒有雨水隔膜,他的溫度和力量完全傳遞給她——滾燙到她幾乎不能喘-息,用力到唇瓣幾欲被碾碎。

氧氣告罄時,男人終于放開她。

“有點辣。”梁風的嗓音全啞。

秋月氣息還亂着:“……什麽?”

“姜湯。”他說的是湯,目光卻從她紅腫的唇,看到水光潋滟的眼。

秋月下意識抿住濕漉漉的唇瓣:“不辣……”

她口腔裏和皮膚上的灼熱火辣,通通與姜湯無關。

男人結實的胸腔震出一聲低笑,笑裏全部是依從她的寵溺:“好,不辣。”

他又就近她唇間嘗了嘗,喉結下沉時,唇片也下移。

“你身上好香。”

他嗅她頸間的動作太缱绻,秋月心神一漾。

“是麽……”她聲音飄起來,手臂也是——不自覺,就抱上他強勁的肩背。

“是你……沐浴露的香味。”

“不是。”梁風沉沉反駁她,“是你。”

“是你身上的味道……”

他怎麽會分不清他沉迷的是什麽。

唇葉順着香氣再次降落,印在女孩平直細膩的鎖骨上。

随後又是小巧的耳垂,纖薄的眼皮,以及顫抖不停的睫毛。

秋月在蜻蜓點水般的密吻中戰栗起來,身下卻在男人腿上陷落更深。

他已經吻遍她的臉。

他說過,他想要吻遍她全身……

輕柔的吻從臉頰回到頸間時,秋月呼吸一窒。

是心跳太快的緣故麽,她四肢都軟下來。

環抱男人胳膊無力垂落,堪堪挂在他胸口。

懸空的腳也晃了晃,圓潤的腳趾陷入沙發松軟的皮質。

他們相擁的身體也在深陷。她倒在他強健的臂彎裏。

這樣的時刻,乍響的鈴聲分外刺耳。

恍惚兩秒,秋月才反應過來不是自己的手機。

梁風嘆了口氣:“吹風機到了。”

——女孩的頭發早被他身上的溫度炙幹。

他抱着她坐起來接電話,讓外賣員将東西放到門口。

“餓不餓?”梁風摸了摸女孩發燙的臉,“我還叫了雞湯和面點,吃兩口?”

秋月垂着眼皮搖頭,又反問他:“你餓嗎?要不再去吃一點?”

“不用。”梁風回答,幽幽黑眸盯住女孩紅腫的唇,“已經吃飽了。”

“……”

秋月擡眸嗔他一眼,指尖在男人小臂上掐了一下。

——挺用力的。可梁風看着胳膊上的這個紅印,唇邊就翹起來。

他笑着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秋月眼睫微動,再次掐了男人一下。

他又親了她一下。

他們在反複的疼痛與親吻中确認彼此的存在。

掐夠了,也親累了,梁風手臂收了收,将女孩整個人都團抱進懷裏。

“去睡覺?”

他此刻的嗓音沙啞低沉,說什麽都暧昧。

可秋月知道,這個“睡覺”,就只是字面意思。

——有些時機轉瞬即過,恰到好處的氛圍也就不在了……

秋月輕“嗯”出一聲,低頭看地面:“我拖鞋呢……”

還沒好好找,身體就再次懸空。

梁風抱着她站起來,這次是标準的公主抱。

“不用穿了。”

秋月有點不好意思:“等睡醒也要穿的啊……”

梁風看着她:“你要樂意,可以長在我身上。”

話雖然這麽說,可在秋月的抗議下,男人還是彎腰拾起她的拖鞋。

将剩下的姜湯一口喝幹淨,梁風又抱着女孩去門口取上外賣才進電梯。

他帶她回到剛才洗澡的房間。秋月這才發現,這裏面還有一間套房——純卧室,只擺了一張單人床。

“你晚上在這兒住嗎?”她問梁風。

“偶爾。有時候忙太晚懶得回去。”

臨時落腳點,男人過得又糙,這裏的設施都很簡約,又因為她的到來,開始一點一點變得繁雜起來。

秋月接過梁風從外賣袋裏拿出的日用品,進浴室簡單洗漱了下。

等她回來,卧室就變了樣:床上的東西都換了新,床頭甚至還多了一盞小燈,明若月光。

秋月坐到床邊,男人整理好床被站直身。

擡頭與垂眸間,他們眼目相交。

他的身影将床上的她完全籠罩,氣氛又開始朦胧微妙起來。

“你在哪兒睡?”秋月小聲問。

“我不睡。”梁風聲音磁沉,說着往她身前邁進,“給女王殿下守夜。”

秋月低下頭看男人的投影,聲音更小:“哪兒能一晚上不睡啊……”

“你意思是——”他坐下,一把把她攬進懷裏,“我摟着你睡?”

炙熱的唇貼近女孩耳廓,輕佻又玩味:“我上來,咱倆今晚就都別睡了。 ”

“床也會塌。”

“……”

秋月剛降溫的皮膚又迅速升紅。

她推男人結實的胸口:“那你出去。”

“不出。”梁風拒絕得理直氣壯,一手伸到床下。

拖出一張防潮床墊。

——他說要守她的話,不是玩笑。

翻身坐上床墊,男人伸手拉過毛毯蓋到女孩的腰。

“睡吧。好好睡一覺。”

秋月依從躺下來。

床頭燈被調成亮度很低的暖色,男人躺倒在床邊時,衣服和防潮墊窸窸窣窣。

她忽覺天地都安穩。

很慢地眨了下眼,秋月翻身——面朝梁風,也瞥見窗簾縫隙後的月亮。

這輪月比中秋那天的還要圓亮。

腦中驚覺一瞬:現在已經是深秋了。

可為什麽,她卻有種春色正濃的錯覺。

——這是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

“梁風?”

“嗯。”

秋月無聲莞爾——她喜歡這樣,喚他的名字就立馬能聽到回應。

“你平時會失眠麽?”

“偶爾。”梁風回答,“今晚會的。”

他哼笑:“這輩子好像都沒這麽高興過。”

秋月沒接話,默默将起飛的顴骨埋進枕頭裏。

“睡不着?”梁風也翻了個身,聲音朝向她,“擔心明天?”

他們今晚一直很默契地避開一些話題。

只将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接吻,對視,緊密相擁。

明明才在一起,卻有種久別重逢的彌足珍貴。

——愛吧,愛了再說。

其餘的一切,都等到太陽升起再說。

秋月沉吟片刻,誠實回答:“有一點擔心。不過……”

數不清今晚這是第多少次,她嘴角又揚起來:“我好像,不怎麽害怕了。”

邁出這一步,原以為會疾風驟雨,失魂蕩魄。

沒想到內心卻意外很平靜。

——原來,遵從本心的選擇會這麽有力量。

爸爸去世後,全世界都将她遺棄。

而後婚約加身,她也總感覺在孤軍作戰。

直到今晚。

大雨中,他的吻将她徹底融化:她終于,不再是一個人了……

“嗯,不怕。”男人的手伸到枕邊撫上她側臉,溫柔得讓秋月想要落淚。

“事兒我抗,麻煩我平。”他動作和語氣都是安慰和珍惜的意味,“我只要有口氣在,就托得住你。”

眼角的淚偷偷滑進枕頭裏,秋月低低“嗯”出一聲。

男人收回胳膊時,秋月聽見他很輕地抽了下鼻子。

“你冷嗎?”她立刻問他。那張床墊上什麽都沒有,他是合衣躺下的。

梁風彈響舌,混不正經:“想讓我抱就直說。”

秋月在床邊拍了一巴掌:“我說真的。”

“現在夜裏降溫了,你還是蓋上點吧。”她說着,一邊撥開自己身上的雙層薄毯遞給男人。

梁風握上女孩手腕,将她手裏的毯子扯出去,蓋回她身上。

“我只要這個,就夠了。”牽引秋月的手到唇邊吻了下,他将她手掌貼上自己胸口,正對心跳。

“晚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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