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離開

第五十九章   離開

岳雲垂着頭,站在原地,嘴裏的軟肉被他咬破,血腥氣充斥着整個口齒。

他相信法安不會暴露他的身份,等蒼傲國穩定,他便可以回去,可是...洛塵瀾是洛家子孫。

洛家世代鎮守邊關,多少洛家人死在蒼傲士兵的刀劍下。

他去幫法安,等同于叛國,等同于背叛陰閣信仰,背叛他的主人。

但若是不答應法安的要求,他身死是小事,洛塵瀾沒有解藥,毒發身亡是大事。

法安坐在軟榻上,看着不遠處糾結,愧疚的少年,非常有耐心的等着。

他其實覺得奇怪,洛塵瀾心思深沉,他身邊跟着的那個安流,腦子也不笨,為何收了這麽一個心思單純的小孩。

還動了情。

不過想來也是,像洛塵瀾這種自小在邊關長大,看慣血腥,每天都活在戰場和朝廷陰謀中的人,遇見一個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甚至非常忠于他的少年,确實不一樣。

洛塵瀾是很好的對手,如果不是生在敵對國,他或許會和他成為好朋友。

“考慮的如何?”法安掌心翻出一只小蟲子,說道:“這是噬心蠱子蠱,中蠱之人平常不會有什麽感覺,但一旦有想背叛母蠱指令的念頭,心髒便會如烈火焚燒一般,痛苦而死。”

岳雲看着法安手中還算是“可愛”的小蟲子,說道:“照你所說,種下這個,我豈不是任你驅使。”

“放心,本王子對你沒什麽興趣,也不會奪人所好。”法安把子蠱放在岳雲面前:“想好就讓他進入你的身體。”

岳雲顫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子蠱的一瞬間,蠱蟲便順着他的手掌滑進他的衣袖裏。

法安貼心的幫他擦去眼角的淚水,将解藥放在他手裏。

“去吧。”

岳雲馬不停蹄地跑回王府,一進院子就看見安流跪在門口。

“我去請罰,不會連累你的。”岳雲經過安流時說道。

安流搓着手,凍的瑟瑟發抖:“王爺已經睡下,你幹什麽去了,這麽晚回來?”

“有些悶,出去走了走,我進去看一眼,你去休息吧。”

安流看着岳雲進屋,聳聳肩,撐着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屋走去。

岳雲把解藥融進水裏,輕輕拍了拍洛塵瀾,柔聲道:“主人,屬下回來了,您要喝點水嗎?”

洛塵瀾沒有睡熟,他睜開眼,盯着岳雲看了好一會兒,拿過他手裏的杯子一飲而盡。

“去哪了?”洛塵瀾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

岳雲看着空杯子,藏在面巾下的嘴角微微翹起,輕聲說道:“王府有些悶,出去走了走。”

洛塵瀾冷哼一聲,翻身背對着岳雲說道:“出去,跪到明日卯時。”

岳雲強忍着不讓眼淚流下來,抓着洛塵瀾落在被子外面的衣服,認真嗅了嗅,像是逼自己永遠記住這個味道一般。

“屬下認罰。”

房門被人輕輕關上,洛塵瀾慢慢坐起來,望着窗外跪在院子裏的少年,出了神。

良久,重新躺下。

岳雲終于忍不住哭出來,洛塵瀾的耳力竟然已經衰弱到他在屋子裏下藥,都一點聽不到了。

甚至要走近去叫他,拍他,他才能聽見。

他的主人是邊關的戰神,是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洛将軍,就算要死,也是該死在戰場上,不該是五感盡失,痛苦而死。

幸好,幸好,主人已經服下解藥。

岳雲踏着月色離開王府,淚水落在屋頂上,他回頭望着戰王府洛塵瀾的院子方向,俯身磕頭。

我一定會回來請罪,主人,不要忘記我。

法安秘密離開東江國,為了不驚動大王子,法安表示東江不必隆重相送。

正午時分,洛塵瀾從床上坐起來,聽到安流和外面侍衛的對話,一時間晃了神。

感受着內力在體內的流動,洛塵瀾像是想起什麽一般,沖外面喊道:“影蠍!”

回答他的,是安流推門進來。

“王爺,屬下從早上醒來就未看到影蠍,您找他有什麽急事嗎?”

昨晚岳雲遞給他的杯子已經不見蹤影,洛塵瀾聲音帶着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抖:“我的毒,解了。”

“什麽?”安流快步上前,雙指去探洛塵瀾的脈。

安流瞳孔驟縮,真的解了...是影蠍......

“屬下這就差人去找。”

洛塵瀾攔住他,搖搖頭,冷靜下來:“時間過去這麽久,他若是想走,早已出城。”

法安是個看重自己利益的人,岳雲去找他要解藥,必然要付出代價。

不管是要岳雲的命,還是讓岳雲離開他,現在因為法安的離開,都無法追查了。

“讓陰閣去找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洛塵瀾壓下心中悲傷,當務之急是要穩住文安侯,蒼傲大亂,他一定會渾水摸魚,攪動東江朝政。

陰閣據點的消息一道接一道的傳來,洛塵瀾眼睛熬的通紅,手裏僅僅是拿着一張薄薄的紙,都在發抖。

安流心裏不是滋味,自從影蠍不知所蹤後,洛塵瀾便是這副鬼樣子。

早朝與文安侯互相試探,白天與陰閣據點聯系,尋找機會,盡可能的阻止文安侯與朝中大臣聯系,搗毀文安侯安插在東江城的據點。

晚上發了瘋的練武,直到力竭,倒在院子裏。

就算是鐵打的也扛不住。

安流每天勸洛塵瀾去休息,說的嘴唇都起皮,桌邊的人依舊毫無反應。

他試過直接從背後打暈洛塵瀾,可惜失敗了,還賺了一頓罰。

屋內傳來聲聲悶咳,安流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望着天空,思緒萬千。

陰閣那邊到現在都沒有影蠍的消息,像是這個人從來沒有在世上存在過一般。

安流嘆了一口氣,陰閣據點遍布天下,如果連陰閣都找不到,影蠍多半兇多吉少。

文安侯最近因為蒼傲大亂,在朝中瘋狂拉攏自己的勢力,打壓擁護天子一黨和洛塵瀾。

安流知道洛塵瀾現在和自虐一般處理事務,就是為了趕緊找到能扳倒文安侯的鐵證,還東江朝政于皇權後,去找影蠍。

是死是活,總要見到。

可見到之後呢?如果見到的是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洛塵瀾又會如何呢?

安流把頭發都抓亂了,都沒有想出解決辦法,索性直接回房睡覺。

反正洛塵瀾又不聽他的,他在這裏除了給自己賺責罰以外,別無用處。

與此同時,蒼傲國境內。

法安坐在馬車上,一手拉着缰繩,一手托着腮,一雙明亮異瞳看着在林間厮殺的少年,心情極好。

不多時,岳雲踏着滿地血腥回到馬車旁邊。

“還有嗎?”岳雲語氣平淡,如果不是呼吸有些喘,根本就想象不出這身形瘦小的少年,剛才在林間殺人時是怎樣的暴戾冷漠。

“嗯...”法安把缰繩扔給他,鑽進馬車裏面,揚聲道:“車夫被殺了,你送本王子回去吧。”

岳雲眼神冰冷的往馬車裏看,缰繩因為沒有及時接住,而掉在地上。

法安朝岳雲眨眨眼睛,軟聲喊道:“阿雲哥哥,你忍心讓法安自己駕車回去嗎?”

岳雲被他的話惡心到,腳下一鏟,缰繩握在手心裏,牽着馬慢慢往前走。

法安看着少年的背影,神色冷下來。

他回到蒼傲已有一月之久,大王子已經被他囚禁,其黨羽也除去大半。

剛才遭遇的刺殺,是一些不願投降,非要來找死的人。

而在這段時間裏,法安一次又一次對岳雲改觀。

岳雲心性堅韌,雖下手殺人時毫不留情,但他能看出來,岳雲不是被血腥蒙蔽眼睛之人。

他很想知道,是什麽造就了現在的岳雲。

岳雲武功屬上乘,計謀心思卻遠遠不夠。法安曾得到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說是洛塵瀾有一支專為刺殺而生的隊伍。

這支隊伍出來的人,沒有姓名,只有代號,且只聽名于洛塵瀾。

法安當時只覺荒謬,可想到之前在戰場上,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和現在的岳雲,這條消息未必是假。

但洛塵瀾如果真的有一支如此強大的隊伍,為何屈居人下,由着那廢物天子壓他一頭?

這令法安百思不得其解。

“阿雲,你來蒼傲已有一月之久,現在王兄倒臺,你是不是要走了?”法安緊緊盯着少年後背問道。

岳雲停下腳步,回頭迎上法安銳利的眼睛,問道:“你可知主人何時回邊關?”

法安歪歪頭,手心翻出一只小白蟲,漫不經心道:“本王子猜,等本王子繼位那天,就是洛塵瀾回邊關之日。”

“那我就那天走。”岳雲繼續牽着馬走起來。

法安有些心累的嘆了一口氣,自從岳雲來到蒼傲後,每天說話超不過五句,這五句裏還有三句都是“還有嗎”。

輕風帶起岳雲額前的發絲,岳雲擡手欲別在耳後,手腕便被人握住。

“幹什麽?”岳雲面無表情的說道。

法安笑眯眯的收回手,指了指岳雲臉上的蒙面:“你馬上都要走了,還不能給我看看你的長相嗎?”

“不能。”岳雲斬釘截鐵道。

“行吧。”岳雲的拒絕在法安的意料之中:“那你告訴我,你的本名呗。”

岳雲緩緩呼出一口氣,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揍眼前這個人,但因為蠱蟲的原因,他沒法傷法安,只能把怒火往肚子裏咽。

“你為何這麽執着于我的身份?”岳雲往前一步,鳳眸微眯,與洛塵瀾相似的冰冷肅殺氣場,如有實質般沖到法安面前。

“你如果真的知曉了我的身份,就算有這蠱蟲,我也要與你同歸于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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