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荒涼
第六十章 荒涼
法安是在王室內鬥中長大的,自然不怕岳雲,依舊笑眯眯的說道:“這麽說,你的身份很特殊。”
“是一旦被發現,不僅是你,你的主人洛塵瀾,也要死的那種,對嗎?”
岳雲聞言,閉上嘴,任法安再如何問,都沒有再吐出一個字。
半月後,蒼傲國傳來消息,由二王子法安繼位蒼傲國王之位。
洛塵瀾穿上朝服,摸了摸挂在架子上盔甲後,前往皇宮。
兩個時辰後,洛塵瀾拿着聖旨出殿,回王府稍加整頓,啓程回洛家軍營。
安流看着臉色慘白,手裏握着馬鞭的洛塵瀾,顧不得長幼尊卑,把洛塵瀾推進了馬車裏。
文安侯站在城牆邊,看着漸漸遠去的一行人,臉色陰沉的可怕。
他知道法安一定會奪下王位,畢竟當初和法安合作,就是看中他的野心。
但他并不想放洛塵瀾回邊關。
這些天,他瘋狂打壓洛塵瀾和天子一黨,就是為了下次蒼傲來和談時,他能借助外力,一舉奪下那至尊之位。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洛塵瀾竟然會借着法安繼位,聯合朝中天子一黨的幾位重臣給他施壓,逼他點了頭,讓洛塵瀾回邊關。
不過還好,他沒有讓洛塵瀾帶走兵權,洛塵瀾只能調動他的洛家軍和從洛家軍分出的各方兵力,其他軍隊還是在他手裏。
——洛家軍營
“将軍。”洛明單膝跪地,朝馬上的男人行禮。
洛塵瀾微微颔首,翻身下馬,将缰繩扔給後面的人。
安流急忙去接,但無奈腿軟,缰繩沒接到,還差點一頭栽地上。
洛明見洛塵瀾進入帥帳,撿起缰繩,順便扶住已經累的不行的安流。
“你這是...”
安流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馬車,生無可戀道:“還不是為了讓兄長多休息一會,一路牽着來的。”
洛明沒忍住笑出聲,拍拍安流的肩膀,小聲對他說道:“新得一頭母羊,一會給你送點羊奶補補。”
兩人相視一笑。
“洛明!”
洛明聞聲一哆嗦,把缰繩扔給安流,一路小跑到帥帳前躬身:“将軍恕罪。”
洛塵瀾轉身便走:“進來。”
半個時辰後。
洛塵瀾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桌子上的軍報,洛明半跪在地,身形已經開始晃動。
“沒有話對本将說嗎?”
洛明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攥緊,低聲開口道:“隐瞞不報,是屬下之錯,屬下...無言。”
“呵...”洛塵瀾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洛明心上,洛明臉色越來越白,後背被冷汗浸濕。
“洛明,你是本将親手培養出來的,你真的決定好背叛本将了嗎?”
洛塵瀾語氣淡淡,但洛明卻因為這句話,紅了眼。
“屬下未曾背叛過将軍,也絕不會背叛。”洛明深吸一口氣說道:“但屬下隐瞞之事是真,還請将軍按軍規處置屬下。”
“隐瞞本将,便是背叛本将!”洛塵瀾随手拿起軍報扔在洛明臉上,怒斥道:“你到底在做什麽,你自己知道嗎!”
“本将不管你是和蒼傲勾結,還是想要洛家軍,亦或是有別的苦衷。你不說,本将便按叛國逃兵定你的罪!”
洛明霍地擡起頭,眼眸驟縮,另一條腿終于支撐不住,跪在地上。
他膝行幾步,邊磕頭邊哀求道:“将軍,求您不要...不要,屬下沒有叛國,也不是逃兵,求求您,不要這樣定屬下的罪。”
一聲重過一聲,洛明的額頭很快磕出血,洛塵瀾冷眼看着,對此絲毫不為所動。
“将軍,求求您,求求您...”
“将軍,有不明身份之人正在靠近軍營。”帳外侍衛禀報道。
洛塵瀾盯着洛明,吩咐道:“殺了。”
侍衛聞言,猶豫着開口:“将軍,此人是跪着靠近的。”
洛塵瀾手一抖,心髒突然有些刺痛,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讓安流去看看。”
安流站在軍營門口,望着百米之外的身影,有些不敢置信。
一道瘦小的身影,倔強地跪在地上,每膝行一步,就磕一下頭,後面地上的血痕,安流竟望不到頭。
“瘋子!”
安流急匆匆進入帥帳,看着站在帳內魂不守舍的男人,輕聲開口道:“兄長,是...影蠍...”
影蠍?
洛塵瀾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身形微晃,對着安流命令道:“凡無軍營身份者,一射警告,二射逼退,三射...殺。”
“将軍。”安流脫口而出:“您确定?”
洛塵瀾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安流咽下後面的話,躬身離開。
岳雲頭暈的厲害,雙腿也沒了知覺,僅憑着想再見一面洛塵瀾的念頭,支撐着他。
嗖的一聲,岳雲本能的停下,一支箭插在他腿前,箭尾微微抖動,展示着射箭之人的力量。
岳雲試探性的又往前一步,第二支箭立刻飛到他面前。
是三箭警告。
岳雲望着不遠處的軍營,一人搭箭拉弓,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步,那支箭就會射穿自己的心髒。
“主人,您真的想要屬下性命嗎?”岳雲喃喃自語,不甘心的又行一步,随後閉上雙眼,等待疼痛來襲。
安流拉弓的手都在發抖,他将弓拉到最滿,在即将松手時,一只手握住了那支箭。
“将軍。”
洛塵瀾拿過弓箭,重新搭箭拉弓,立刻射出,速度之快,安流甚至來不及反應。
箭尖擦着岳雲的胳膊射過去,岳雲睜開眼,沒等他說話,第二支箭又擦着他的腿射過去。
随後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第六支...
岳雲渾身衣服被射的破破爛爛,身體各處都在流血,唯有面巾好好的戴在臉上,沒有被射下來。
“主人...”岳雲滿眼都是軍營門口,身着黑衣的男人,他已經近兩個月沒有見到他的主人了。
洛塵瀾一口氣将箭袋裏的箭全部射完,随後把弓扔給安流,說道:“不必再管他。”
安流跟上去,剛準備替岳雲求情,就聽見洛塵瀾說道:“把洛明押下去,明日這個時辰,必須撬開他的嘴。”
安流颔首稱是,讓士兵把洛明押下去後,他看着偌大的軍營和無數士兵,竟覺得有些荒涼。
究竟是什麽讓所有人走到這一步呢?
帳內僅僅不到兩個月就消瘦一圈的主帥,獄中忍受着酷刑不願開口的副帥,還有營外拖着滿身傷痕也要爬進來的影衛...
安流壓下眼底情緒,吩咐值守的士兵看好岳雲,随後前往牢獄。
鞭子揮出的破風聲和接觸皮肉的沉悶聲,漸行漸近,安流推門進去,被眼前的血紅刺痛了雙眼。
“停下。”
“大人。”行刑的士兵放下鞭子行禮,安流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洛明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隔着鮮血勉強認清人,笑着說道:“你來了。”
“除了将軍,我想不到還有什麽人能值得你如此。”安流拿起帕子給洛明擦了擦臉,問道:“你是将軍一手培養出來的,你真的要背叛他嗎?”
洛明被綁在刑架上,四肢一動也動不了,聞言,他搖搖頭:“我這輩子都不會背叛将軍,但...”
隐在暗處的人往前挪動一步,卻怎麽也聽不到洛明的話。
安流運轉內力,不發出一點聲音,從桌子上拿過一塊破布,舉到洛明手邊。
一盞茶後,安流面無表情的離開,而在他離開之後,獄中又響起鞭打聲。
因着昨天新得一頭母羊,士兵們晚上都圍在大鍋前,等着羊奶煮熱。
一頭母羊能産出的奶就那麽多,所以除了分出來給洛塵瀾的以外,其他的就要靠大家們争搶了。
洛家軍營向來以實力論高低,平常得到什麽好東西,洛塵瀾從不吝啬,所以大家都很敬重他,就算是洛塵瀾明确說過不必給他留,大家也都會提前留出來的。
至于剩下的,則是誰想要,就誰上擂臺,只要贏下三局者,便可得到一份。
洛塵瀾被外面的吵鬧聲,吵的看不下去軍報,索性出來湊湊熱鬧。
正巧安流端着一碗已經熱好的羊奶過來。
“将軍,這是大家夥給您留的,趁熱喝了吧。”
洛塵瀾看着冒着熱氣的羊奶,又感覺到不遠處許多道視線,接過碗飲下一口。
“放裏面吧。”
安流放下碗後,走到洛塵瀾旁邊坐下,玩笑道:“将軍,屬下也想喝羊奶。”
洛塵瀾回過神來,笑着回道:“你若是上去了,他們便要少一份,一會去喝我的吧。”
“那安流謝過兄長了。”安流瞧着此時洛塵瀾心情不錯,于是試探性的說道:“那個...那個...跪營門口一直未走...”
洛塵瀾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前段時間在東江城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快點扳倒文安侯,去找他,可現在他出現了,自己又不想見他。
安流見洛塵瀾臉色沉下去,半跪在地說道:“将軍,屬下求将軍給影蠍一次解釋的機會,不管怎樣,影蠍為将軍解了毒,求将軍給他一次機會。”
洛塵瀾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起身離開:“把他帶來吧。”
“謝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