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奸細
第六十三章 奸細
洛塵瀾眼神複雜，久久沒有開口。
他不意外岳雲知道東江國的地下奴隸交易，他不理解的是岳雲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奴隸。
當初只是把這少年綁在架子上，就覺得他在羞辱他，如今怎麽就願意成為一個供人玩樂，生死都握在主人手裏的奴隸呢？
擁有自由不好嗎？從此天下之大，身負上乘武功，也不會被人欺負，哪裏去不得？
在洛塵瀾無言的這段時間裏，岳雲真就做到了一個奴隸該做的事情，不動不言不聞不看。
洛塵瀾看着仿佛靜止一般跪在地上的少年，問道：“你若是擔心通緝令的事情，本将可以同你說明，很快你的通緝令就會撤掉。”
岳雲輕輕搖頭，膝行一步，擡起雙手，就在洛塵瀾以為他又要像從前一般，抓住自己衣服時，岳雲卻手心向上攤開，舉過頭頂。
“求将軍收下阿雲。”岳雲垂頭，神色恭敬：“阿雲從進入陰閣後，所思所行皆為将軍。”
“阿雲甘願畫地為牢，求将軍收下阿雲。”
洛塵瀾見軟的說不通，直接冷硬開口：“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等今晚過去，你便滾出軍營。”
岳雲身上傷的太重，就算是有心，也無法控制住雙手的抖動，他微微喘着氣，輕輕勾唇：“将軍，你對一個叛國叛主之人，如此心軟？”
脖頸霍地被人掐住，岳雲看着近在咫尺的臉，眼中閃過得逞的笑意。
洛塵瀾的手越收越緊，在岳雲将要窒息之際，洛塵瀾冷着臉松開手。
“很好，你既不想要自由，非要自輕自賤，本将成全你。”洛塵瀾把還在咳嗽的岳雲一腳踹翻在地，一指不遠處的櫃子：“滾進去。”
岳雲忍下疼痛，慢慢爬過去，鑽進最底下的一格。
櫃子裏沒有很多衣服，所以洛塵瀾當初讓人打這櫃子裏，也沒有打很大。縱使岳雲瘦小，進去也很是勉強。
岳雲蜷縮在裏面，身上的傷口随着動作撕裂，滲出鮮血。
洛塵瀾一眼未看，拿起架子上的重劍，離開帥帳，安流緊随其後，洛明因為受傷加上已經提前找好影衛扮成他，于是留在帳內。
洛明蹲在櫃子前，用手戳了戳櫃子裏除了無法控制抖動外，一動不動的少年。
“我叫洛明，你應該見過我。”
岳雲頭頂着木板，擡不起來，只能偏頭瞥了洛明一眼。
“見過，洛将軍好。”岳雲嗓子像被鈍刀子一遍一遍割開一般，劇痛不已，但他現在是洛塵瀾的奴隸，洛明是洛塵瀾的副帥，按規矩，他是必須要回話的。
“你...要不先出來？”洛明看着岳雲的姿勢，自己身上都不自覺的開始痛：“将軍沒那麽快回來的。”
岳雲朝洛明笑了笑：“多謝洛将軍，我還是在這裏待着吧，将軍不必在意我。”
“行吧。”洛明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岳雲手邊，随後去把床上的被褥重新換新後，躺下睡覺。
岳雲把臉埋進臂彎裏，無聲的流着眼淚。
他沒有後悔，也不委屈成為洛塵瀾的奴隸，只是心裏就是難過，就是想哭。
像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跑走一般，讓他原本被填滿的心空了一塊。
山林間，幾道黑影飛快地找到掩體，将身形隐入黑暗。
不多時，一名身着洛家軍士兵服的男子，拿着一個機關鳥走到空地，準備放出去。
一枚飛刀擲出，機關鳥的翅膀被砍掉，掉落在地。影衛現身，将男子包圍住。
洛塵瀾手搭在劍柄上，自影衛身後走出。
“還有遺言嗎？”
男子不屑一笑，嘲諷道：“不過是一個手無兵權的廢帥，跟老子在這神氣什麽！”
洛塵瀾聞言，不怒反笑：“不過是一個給人看門都嫌拿不出手的狗，有什麽資格跟本将狗吠？”
“你！”男子氣的臉頓時紅透，想反駁又沒有話。
洛塵瀾接過影衛遞來的機關鳥，仔細研究了一下，沒看出放信的地方在哪裏。
男子被影衛壓着跪到洛塵瀾面前，一臉不服。
“信放哪裏了？”洛塵瀾舉着機關鳥問道。
男子原本又氣又不服的表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嘲笑和自信。
“你真當我給主子報信是用這個飛一米就掉下來的木鳥啊。”
洛塵瀾心下一緊，面色不顯說道：“什麽意思？”
“畫像和情報早就送走，這個就是個孩童玩的普通木鳥而已。”男子神情突然有些悲傷，低聲道：“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是一個給主子看門都嫌拿不出手的東西，這不，主子把我棄了...”
洛塵瀾拿木鳥的手陡然用力，木鳥在他手心裏碎成幾塊。
“安流，排查和他同一時間進入軍營的所有人，必須要找到另一個奸細。”
“是！”
洛明被外面的聲音吵醒，盯着帳頂發了會呆，随後起身出去。
安流正好向這邊走來，看到洛明後，從懷裏摸出一塊令牌遞給他。
“官複原職，恭喜。”
洛明接過令牌放好，看着安流憔悴的神色，戲谑道：“我可沒看出來喜，發生什麽事了，奸細沒抓到？”
安流嘆了一口氣，坐在帳前的臺階上，捏了捏眉心：“抓到了，但不止一個，情報已經送走，追不回來了。”
“早知道！”安流說到這裏，懊惱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我白天就不該放走他，應該直接進去逮住他，就算驚擾其他士兵，只要情報不送走，一切就還來得及。”
“是我害了将軍...我對不起大家...”
洛明不會安慰人，聞言，只能拍拍安流肩膀：“你沒進去，将軍不是也同意了，這事不怪你，誰都沒想到文安侯竟然能找到兩個好手。”
“如果不是暗地威脅我，不讓我送出完整軍報，他們可能會一直潛伏下去。”
洛明陪安流坐在臺階上看了會兒星星，直到洛塵瀾回來，他們才回到各自的屋裏。
岳雲縮在櫃子裏，快要疼暈過去，迷迷糊糊之間，感覺一個冰涼的東西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唔...不...”岳雲想扭過頭去，不讓那東西碰到他，卻發現怎麽也扭不過去。
洛塵瀾摸着岳雲的額頭已經發熱，臉頰也染上了不正常的紅暈，輕聲喊道：“阿雲，醒醒。”
岳雲睜開幹澀的眼睛，在看清是洛塵瀾的一瞬間，沒有恐懼，只有委屈。
“主人...嗚嗚...主人...我不想當主人的奴隸，我是主人的貼身影衛，我是影衛，是主人的影衛...”岳雲哭的滿臉都是淚水。
洛塵瀾把岳雲從櫃子裏拉出來，岳雲當即撲到洛塵瀾懷裏，把臉上的淚水盡數擦在洛塵瀾身上。
“阿雲，你還知道你身在哪裏嗎？”洛塵瀾無奈問道。
岳雲吸着鼻子，雙手緊緊抓着洛塵瀾的衣服：“知道啊，主人懷裏。”
洛塵瀾把人從地上撈起來，任由岳雲向挂袋一樣挂在自己身上，走到床邊放下他。
“希望你燒退後，還能這麽說話。”洛塵瀾給岳雲蓋好被子，準備去随軍太醫那裏拿點藥。
岳雲撅着嘴，看着洛塵瀾離開帥帳後，眼神一點一點暗下來。
“我知道我只有一晚，對不起主人。”
一碗藥下去，岳雲開始發汗，嘴裏邊嘟囔着“熱”，腿邊踹被子。
洛塵瀾靠在床頭看軍報，看着岳雲把被子踹掉後，給他蓋上，但是不一會兒，岳雲再一次踹開。
“阿雲，你再踹一次被子，今晚就別睡了。”洛塵瀾又一次給他蓋好被子。
睡夢中的岳雲也不知道是真的聽見了這句威脅還是不熱了，後半夜竟真的沒再踹過被子。
天邊泛起魚肚白，洛塵瀾輕輕摸着手邊毛茸茸的腦袋，被子裏的人像是感覺到什麽，往洛塵瀾這邊靠了靠。
“阿雲，該醒醒了。”
岳雲從被子裏伸出胳膊，抱住洛塵瀾的大腿，臉貼在腿邊，繼續睡過去。
“阿雲...”
“将軍！”安流急匆匆闖進來，在看清床上有些怒意的洛塵瀾和被吓醒一臉懵的岳雲時，腳打了個轉，又走了出去。
岳雲回過神來，剛想起身，手一撐，就像是被燙到一般，立刻撤手。
洛塵瀾呼吸驟然粗重，微眯着眼看向岳雲。
岳雲都快熟透了，立刻起身跪在床上就向洛塵瀾俯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本将真是收了個好東西啊。”洛塵瀾咬牙切齒道。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岳雲咬着嘴唇，在聽到洛塵瀾喊他“東西”時，眼睛不争氣的紅了起來。
“滾下面跪着。”
洛塵瀾整理好衣服下床，瞥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少年，冷哼一聲，将岳雲扔在了帥帳。
岳雲垂頭看着自己的手，都有想直接砍掉的沖動。
他怎麽就...碰到那裏了呢！
安流站在帳外，待洛塵瀾出來後，躬身說道：“将軍，屬下與洛明排查了與奸細同批進入的人，沒有任何發現。”
“他們能潛伏如此之久，自然不會輕易露出馬腳。”洛塵瀾望着東江城的方向，沉聲道：“信，該到東江了。”
